第134節
蘇家二房出事時,蘇家其他兩房對他們漠視不管。不但不出手相助,更是趁火打劫,欺負二房孤兒寡母,瓜分了蘇家二房的家產。 而這當中,又數蘇家老三蘇河最為過份。 蘇河嗜賭好色,在外面欠了許多的賭債不說,還背著妻子在外面養著小妾,平日里還時常流連煙花之地,所以身上永遠都缺銀子。 在蘇家二房出事后,瓜分二房家產的主意就是蘇河提出來,而他后來也確實從二房搜刮了大筆的金銀。 如今想到自己做過的事,再想到蘇流螢當初憎恨他們的仇恨眼神,蘇河全身不覺打了個寒顫,哆嗦道:“趕緊去她面前請罪吧……如今皇上和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身世,若是我們說出來,也算是將功折罪了,所以……所以……” 蘇河所以個半天也沒說出了所以然來,卻被蘇江冷冷打斷了。 “不行!那蘇流螢對我們蘇家已恨之入骨,不管我們如何去求她,只怕都不管用了……” 蘇流螢對蘇家的憎恨蘇江是知道的,再加上后面蘇詩語陷害她的那些事,更是讓她與蘇家的關系雪上加霜, 所以,與蘇家如此深仇大恨的蘇流螢,怎么會因為幾句求饒就放過蘇家?! 而且,更重要的是,從內心里,蘇江根本不愿意讓世人知道蘇流螢真正的身份。 他冷冷道:“老二與瓊妃都死了,那老奶娘也在四年前燒死了。若是我沒有猜錯,關于蘇流螢身世之事,只怕這世上除了我們三人,再不會有第四人知道了。不然,以皇上對瓊妃的寵愛,若是知道蘇流螢是他們的孩子,只怕早已萬千寵愛的迎她回宮里享福去了,怎么會讓她還淪落在外?所以,由此可見,蘇流螢身世之事,皇上與她本人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我們干嘛要屎不臭卻偏要挑起它來臭——就將這個秘密一直瞞下去,不要再讓第四個人知道。管她是鳳凰還是麻雀,都不關我們的事。” 聽了蘇江的話,蘇家老夫人微微頷首,而那蘇河從慌亂中回過神來,想到要還回去的那些錢財,也不由打了退堂鼓,也點頭認同蘇江的對策。 “那二房的院子……還是讓給她吧。以后橋歸橋,路歸路,我們娘仨就當從不知道她的身世,從此與她再瓜葛、互不牽扯的各過各的吧!” 蘇老夫人最后讓蘇江蘇河主動還回蘇家二房的院子給蘇流螢,兩兄弟到了此時也不敢再說什么,默默點頭應下。 所以,不等蘇流螢主動去找蘇家要院子,蘇江卻是主動去驛館找到蘇流螢,將院子還回給她。 大理寺一別,再見到蘇江,蘇流螢眸光更冷。 蘇江涎著臉站在韓鈺的院子里,對韓鈺與蘇流螢拱手行著禮。 蘇流螢冷冷聽他把來意說完,再接過他手中的地契,卻是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 雖然蘇江不愿意承認蘇流螢的真正身份,但真到了見到她的那一刻,內心的奴性還是讓他心里不免對她生出敬畏之心,不敢再將面前的小女子當成那個被他們喝斥的晚輩,而是當成了高高在上的長公主。 蘇江極力按下心里的不適,眸光卻是忍不住往蘇流螢身上打量著,試探著問道:“老夫人聽說了你母親的事后,很是感慨,不覺想到了你,一直念著讓大伯領你回蘇家去……你可愿意?” 聞言,蘇流螢先是一怔,下一瞬間卻是不可思議的嘲諷笑了! 如果她沒記錯,當初可是蘇老夫人親自下令將她逐出蘇家大院的。 不等她開口,一旁的阿奴已是cao起掃地的掃帚朝蘇江身上趕去,譏嘲道:“你的記性被狗吃了嗎?之前是怎么對流螢對我家公子的,今日還好意思上門來?快滾!” 蘇江尬白著臉色朝院外退去,蘇流螢在他身后冷冷道:“蘇大人可還記得你當年對我說過的話——讓我做了乞丐沿街乞討時,都不要經過蘇家大門。我這樣被你們輕賤的人,怎么配上你們蘇家的大門!?” 聽了蘇流螢的話,蘇江臉色訕然,終是調頭離開了驛館。 蘇江一走,蘇流螢也出了驛館,坐了馬車趕去自己家的院子。 之前那里被蘇家其他兩房搶了去,還讓人重新開始修建,蘇流螢卻不能讓他們破壞了當年阿爹設計的布局。 到了家里一看,燒毀的陳舊屋子都被拆了,所幸還沒有重新修建。 蘇流螢找到泥匠師傅,讓他們按著原址再建,并告訴他們,以后他們的工錢歸她支付。 重建蘇家南院,蘇流螢心里很是感慨,再加上阿娘的身份和冤屈都大白天下,樓皇后也被揭穿罪行受到懲罰,而阿爹的冤屈也很快就會洗清,這一刻的蘇流螢,看著眼前的一切,雖然已是萬物凋零的秋季,她卻在蘇家南院看到了勃然的生機…… 可是,出了趟門后,不論是沿街的百姓,還是幫忙修建屋子的工匠們,人人嘴里議論的無不是樓家此次覆滅。 而在談論樓家之事當中,蘇流螢聽到的最多的名字卻是樓樾的。 人人都在說,這次樓家遭難,安王被抓,樓家被查封,所人都遭難了,只有樓世子與他的側妃紅袖沒有事,那是因為他們賣親求榮,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連自己的親爹都出賣…… 人們在為做惡多端的安王入獄拍手稱快的時候,卻也在痛罵樓樾的不是人…… 離開蘇家南院回驛館時,蘇流螢想起重病的紅袖,更是擔心樓樾如今處境,不由特意轉彎去了安仁里的院子。 去安仁里時經過了安王府。 車外人聲嘈雜,蘇流螢伸手掀起半邊車簾,只見曾經京城最具盛名威望的安王府,此時卻是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平時百姓路過安王府時,都懷著敬畏之心遠離大門口,不敢靠得太近。而如今大家不但圍攏在大門口,更是對著大門處指指點點,議論之聲不絕于耳。 安王府落敗,被百姓圍觀看熱鬧并不奇怪,所以蘇流螢看了一會兒,正準備放下車簾離開,卻在下一瞬間看清了大門口跪著的人時,全身一震! 人群中,一道挺直的玄色身影直直跪在了安王府大門口——除了樓樾還會是誰! 蘇流螢心里一慌,想也沒想,連忙讓馬車停下。 她跳下馬車擠開人群,正要上前去拉起樓樾,安王府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樓老夫人被下人用軟椅抬著出現在府門口。 無懼四周打量的目光,樓老夫人威嚴狠厲的眸光冷冷從四周圍觀的眾人身上掃過,所過之處,她身上的那種威嚴卻是讓那些尋常百姓經受不住,不但頃刻間讓那些議論聲停下,更有不少膽小怕事的默默退開,離王府大門遠些。 樓老夫人狠厲的眸光最后落在了跪在大門口的樓樾身上。 “逆子,你將整個王府弄得家破人亡,你還回來做甚?!是覺得祖母還沒死,要回來氣死我才甘心么?!” 怕樓老夫人經不住打擊,更為心中的計劃,安王那怕在聽到宮里傳來樓樾反叛的消息時,都沒有將樓樾的真正身份告訴給樓老夫人。 所以,至今樓老夫人只當是樓皇后與安王害死了庵堂的安王妃,才讓樓樾對樓家起了恨心,不僅將樓皇后拉下馬,更是連整個樓家都不顧了。將整個樓家都覆滅了。 樓老夫人不去管樓皇后與安王為何要殺了安王妃,她卻恨因為一個安王妃,讓自己孫兒與整個家族反目了,所以竟是派人去涼山找到了安王妃的墓xue,挖xue開墓,將安王妃的骨灰壇拿回了安王府,揚言要將骨灰暴曬后倒入糞池喂蛆蟲…… 安王妃本就死得極慘,手腳筋脈被挑斷后再被扔下山崖,樓樾找到她時,已成了四分五裂的破碎尸骸,怎么拼也拼不完整,所以樓樾才會將她的尸體火化裝壇安葬…… 如今骨灰壇到了樓老夫人手里,樓樾知道,她說到就會做到。 母親已死得這么慘,樓樾如何忍心再看到母親死后再受痛苦屈辱,連最后一絲安息都得不到。 得到消息后的樓樾,第一時間就火急火燎的趕回安王府向樓老夫人討要母親的骨灰壇。因為他怕他晚回去一步,按著樓老夫人的火暴性子,就真的如她所說那般對母親的骨灰做下可怕的事了…… 可到了王府后,樓老夫人讓人緊閉府門,并不讓樓樾進府。 母親的骨灰在樓老夫人手里,樓樾投鼠忌器,不敢硬闖,更明白事到如今,萬萬不能再激怒樓老夫人,所以只得在府門口跪下,求樓老夫人歸還骨灰壇。 而樓老夫人這樣做,一為解恨,二為引樓樾現身。因為自從與樓家反目后,樓樾再沒有回過樓家一次。 樓樾挺直脊梁跪在樓老夫人門口,堅定道:“老夫人心里有恨,盡管沖我來,卻不能為難我母親。一切都是我一人主張,從不關母親的事!” 聞言,樓老夫人心里越發的憤恨,恨聲道:“若不是因為她,你何至于這樣不忠不孝的對自己的姑母父親下手?!你多聰明乖巧的一個孩子,卻因為她分不清孰輕孰重,更分不清家國重事,做出這等背叛家人的不義之事……所以,你還敢說不關她的事么?若是她還活著,別說你姑母父親出手,老身都會親自對她下手的!” 重重的朝樓老夫人拜下,樓樾沉聲道:“逝者已逝,老夫人何必為難已故者。我就在這里,老夫人要打要殺,我絕不反抗!” 樓老夫人深沉的眸光閃過痛心,咬牙恨聲道:“你是樓家惟一血脈,祖母如何舍得打你殺你?一切既是你做下的,祖母只要你將一切恢復如常——昨日的樓家是怎么樣的,你就將它恢復成什么樣子。如此,我就還回你母親的骨灰。” 樓家人又有幾個簡單的,樓老夫人更是厲害,很清楚樓家如今面臨的絕境,一切都靠樓樾才能再挽回,所以拿著安王妃的骨灰威脅著樓樾。 聽到樓老夫人的話,樓樾臉色沉晦如深,卻是久久沒有回答樓老夫人的話。 他費盡心力才扳倒樓皇后與安王,如何會再救他們出險境?! 何況他們犯下的罪行都已證據確鑿的呈到了皇上那里,更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 而站在人群中的蘇流螢在聽到樓老夫人的話后,心里微微一驚,更加加深了心中之前的疑惑。 片刻后,聽到樓樾冷冷回道:“樓家行至今日,卻不是我造成——若不是做惡在先,又怎么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聽了他的話,樓老夫人冷冷一笑,狹長的鳳眸閃著冰冷的寒光,心里終是明白,眼前這個孫子,真的與樓家行成了二心,不再是樓家的人了…… 心里又痛又恨,面是,她嘲諷笑道:“我的傻孫兒,這天下,又有幾個真正干凈不做錯事的人。一切不過是應了那句老話,人不為已天誅地滅罷了!你若當真,你就輸了!” “等你成功幫你姑母父親脫險,等樓家一切恢復正常,我還當是你那個寵愛的好孫兒,更會歸還你母親的骨灰——你要記住,家人不管怎么壞,那都是你的家人,血脈親情是割舍不了的。” 說完這一句,樓老夫人退入院內,安王府的大門再次被緊緊關上。 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去,惟獨留下樓樾一人怔怔的跪在那里。 看著他筆直卻又落寞的背影,蘇流螢無比的心痛,終是上前拉他起身。 “放心吧,一時半會,她們不會對蕊姨的骨灰壇怎么樣的?你不要擔心!” 在最痛苦無助的時候聽到蘇流螢的聲音,樓樾心里一酸,眼眶不覺紅了。 “我沒事……” 樓樾站起身,拂掉膝蓋上的灰塵,面容在一瞬間又恢復成清冷沉靜的樣子,拉過她的手一同上了馬車。 “你……準備怎么辦?” 看著他凝重的形容,蘇流螢想起之前阿爹的骨灰遺失時,她的心痛難過,所以,如今樓樾的心境她感同身受。 雖然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他下面的打算? 樓樾眸光直直的看著前方,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樓皇后與安王都已倒下,余下的事,難不倒我的。” “我母親生前都不愿意留在安王府,她死后我更加不會讓她留在她不愿意去的地方。” 說罷,他回頭將她擁進懷里,疲憊的聲音里帶著柔情,輕聲道:“等這里的事都了結了,我們倆就離開這里,實現我母親的夙愿,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安靜的過日子。” 樓樾對未來生活的憧憬讓蘇流螢無比的向往,但想到一直橫亙在心里的那個疑惑,她心里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只怕京城里的事,他與樓家之間的事,沒有這么容易了結。 她遲疑道:“有件事,我一直很迷惑——樓皇后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為何不告訴皇上,也不告訴給樓老夫人?!” 那晚之事發生后,蘇流螢事后在梳理當日之事時,終是與樓樾一樣,發現了這個疑問。 而今日聽到樓老夫人對樓樾說的話,話里行間也是一副不知道樓樾不是樓家血脈的形容,蘇流螢心里不免更加的好奇迷惑—— 到底是什么原因,讓樓皇后與安王,在事情演變到如今地步,還一直瞞著樓樾的真實身份呢? ☆、第128章 喜獲身孕 蘇流螢所思慮的,樓樾卻是早已發現。 如今聽蘇流螢提起,樓樾不覺蹙緊了眉頭—— 樓皇后與安王瞞下他身份一事,讓他心中產生了蘇流螢一樣的念頭,那就是,他與樓家之間的事,沒有那么容易了結。 而這些天來,樓樾也一直在想這件事,直覺上,他覺得安王與樓皇后瞞下他的身份,只怕是與他手中的兵權有關。 以此說明,樓皇后與安王如今就算落馬,也沒有真正死心過。 但這些都他與樓家之間的事,樓樾不會再讓蘇流螢牽扯進來,更不想看到她為自己擔心。 他堅定道:“不管他們是出于何種目的,但如今樓皇后被囚禁在永坤宮,而樓譽也很快會被定罪,一切也算是塵埃落定。” 說罷,樓樾重新從身上掏出了兩塊玉牌放進蘇流螢的手里,道:“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如今,這兩塊玉牌就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