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薛念看著他蒼白如紙的臉,也忍不住開口道:“她有心躲你,你再著急也找不著……換做我是人家蘇姑娘被你這樣傷著,只怕一輩子都不會見你……” 聽了薛念的話,本就一臉死寂的樓樾更是心如死灰,心口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而隨著他的咳嗽,背上復發的傷口再次裂開,浸出鮮紅來。 “薛神醫,你是來勸人還是來氣人的!” 見他如此,南山氣得不行,連忙黑著臉讓薛念別開口幫倒忙。 薛念也被樓樾的神情嚇到,連忙改口道:“所以,你就算現今死了,人家姑娘還是不會出來見你,你不如聽話好好上床躺著喝藥,留下命來再有機會找到她……” 止住咳嗽的樓樾回頭看向南山,急切道:“你們還沒找到她嗎?” 蘇流螢自從出宮被韓鈺帶回驛館后,連寧妃都不知道,只是以為她離開京城回汴州去了,所以樓樾去問寧妃時,寧妃也是這般告訴他。樓樾就讓南山派人沿路一直往汴州方向追去,可追了數天,卻一直沒有找到蘇流螢的身影。 樓樾急了,天大地大,他不知道蘇流螢獨身一人去了哪里,他必須要找到她知道她在那里才能安心。 然而就在此時,前院下人來報,新納進府的姨娘從側門進府了…… ☆、第105章 主仆情深 夏日的涼山,綠樹成蔭,山道清幽,偶爾一陣山風襲來,卻是讓人心曠神怡、倍感清涼。 蘇流螢推著韓鈺沿著山道一路行去,不覺間竟是走到了安王妃的勿忘堂。 上次來勿忘堂接綠沫是坐著南山駕的馬車,蘇流螢并不知道這條路是通向勿忘堂,所以此時走到這里,她不覺愣住了。 上次來這里,安王妃就同蘇流螢說起過她與樓樾之間的感情之事。 不同于樓家其他人,安王妃的心意卻是希望她不要顧及樓樾的身份,單單看在他這個人的份上,與樓樾走到一起。 可如今,她與樓樾鬧到這般決裂的田地,讓她如何去跟安王妃說?! 所以,這個時候蘇流螢卻是不想見到安王妃。 正要推著韓鈺快步離開,阿奴卻建議,讓大家一起去庵堂歇息一下再走。 韓鈺與長風也贊同。 蘇流螢臉色一白,不等她反應過來,長風已接過她的手,幫著韓鈺將四輪椅推進了庵堂里。 阿奴挽著她的手一進去。 庵堂的院子里長著一棵茂盛的鳳凰木,茂密的樹枝將整個院落都攏在陰涼里,人走進去,竟是感覺到格外的清涼舒適。 院子里安安靜靜,看不到人影,韓鈺道:“這個時辰估計庵堂的師太們都在后院打禪。阿奴,你去向人家說一聲,說我們在此歇息片刻,打擾了!” 阿奴應下,蘇流螢道:“公子,還是我去吧!” 韓鈺點頭應下,蘇流螢獨身往庵堂后院的禪院去。 庵堂的后院與前院一樣的安靜,蘇流螢看到一個姑子端著茶水從廚房出來,連忙迎上前去,向那姑子說了歇腳之事,那姑子溫和笑著點頭,并讓廚房里的另一位姑子備下涼茶送到前院給韓鈺他們。 蘇流螢感激不已,猶豫片刻后終是向那姑子問起安王妃在哪里? 那姑子聽她要見安王妃,抬眸認真的打量了她一番,道:“我家王妃此番在茶房見客,姑娘要見她,煩請先等一等。” 蘇流螢這才想起,她們方才進來時,發現庵堂門口系著兩匹高頭大馬,看著那馬鞍的配置,不像是普通的跑腿下人所乘,原來竟是來見安王妃的客人。 在等候的時候,她心里暗忖,安王妃深居在庵堂里,除了樓樾,還會有誰來拜見她? 正在思索間,茶房門打開,走出一位紫衣玉冠的俊美公子,竟是好久未見的胡狄太子蕭墨。 距離上次見蕭墨已過去三個多月,蘇流螢還以為他回胡狄去了,沒想到竟是在安王妃的庵堂里見到他。 見到他,蘇流螢一臉驚詫,而蕭墨同樣很吃驚的看著她。 怔愣片刻,不等蘇流螢開口,蕭墨已上前走到她面前,好看的桃花眼定定的看著她,眸光里閃過狐疑,面上卻是勾唇邪魅笑道:“小傻瓜怎么在這里?今日不是你的情郎納妾的好日子么,是不是心里難過來找本太子傾訴?” 蘇流螢心口一窒,退開一步沉聲道:“不過恰巧路過此處,進來向師太討杯水喝。蕭太子來此又是做甚?” 蕭墨笑道:“真巧,本太子方才打馬路過此處,也是口渴問師太要了茶水?!?/br> 說罷,他又笑道:“聽聞你出宮了,如今在哪里?本太子身邊正差一個像你這么心靈手巧的婢子,要不要跟了本太子……” “流螢,你來了!” 不等蘇流螢推辭蕭墨,安王妃從茶房出來了。 借機蘇流螢匆匆向蕭墨行過一禮,朝安王妃走去。 身后,蕭墨好看的桃花眼微睇,一瞬不瞬的看著蘇流螢的身影,待看到她與安王妃熟稔的樣子,眸光微微一沉。 做男子打扮的修羅悄無聲息的從外面進來,悄悄附在蕭墨耳邊說了什么,蕭墨神色暗下半分。 他負手跨步來到前院,眸光淡淡的從院子樹蔭下喝茶的韓鈺身上劃過,爾后頭也不回的抬步離開。 一出勿忘堂,修羅問道:“殿下可有問清楚了?” 蕭墨翻身上了馬背,冷冷笑道:“還用問嗎?一聽到本太子報出父王名諱,那安王妃連茶杯都握不穩。一切——了然于心!” 修羅騎馬落后他半步,蹙眉冷聲道:“既然如此,殿下不要再猶豫,早日斬草除根才是要緊?!?/br> 蕭墨拉馬停步,回身眸光涼涼的看向身后的小小庵堂,神情深沉,冷冷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可走漏半點消息。而在玉牌全部出現之前,不許輕舉枉動。也不要讓我母后知道……以免她心里難過!” 修羅恭敬應下,又擔心道:“殿下,那蘇流螢與安王妃看似關系匪淺。奴婢擔心,那安王妃會不會將樓世子的真正身份告訴她……” 蕭墨冷冷道:“不會。樓家勢力在大庸朝不可小覷,而安王與樓皇后更是心狠手辣之人。為了樓樾的安危,安王妃只會將這個秘密永遠隱瞞下去,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說罷,他想起方才在院子里遇到的韓鈺,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冷笑,道:“既然北鮮的大皇子都住在驛館,本太子也搬去驛館住——這樣才熱鬧好玩!” 另一邊,安王妃將蘇流螢迎進茶房坐下。 安王妃神情異常的憔悴,眉頭輕蹙,雖然她極力掩飾,面帶笑容的同蘇流螢說著話,可蘇流螢還是感覺到她內心的愁苦。 而蘇流螢同樣心事重重,她怕安王妃問起她與樓樾之間的事,所以只是簡單說了幾句話后,就借機離開。 若換做平日,安王妃一定會挽留她,可今日在見過蕭墨后,安王妃心里愁苦慌亂不已,所以也不多做挽留,送她出門。 她送蘇流螢走到前院,直到看到蘇流螢站到清俊出塵的韓鈺身邊時,才驚醒過來,遲疑的看向蘇流螢,道:“上次樾兒說要帶你一起來看我,估計是他剛剛班師回京事情多,下次,你再與他一起來吧……” 安王妃并不知道樓樾納妾的事情,只是看到蘇流螢與韓鈺在一起后,心里擔心樓樾與蘇流螢之間出現了問題,所以試探著問她。 聞言,蘇流螢臉色一白,神情尷尬無措的看向韓鈺與阿奴他們。 之前她就是怕韓鈺他們知道這勿忘堂是樓樾母親的庵堂,才會主動去后院見安王妃,想向她解釋清楚自己與樓樾再無關系。 但后來見安王妃愁眉苦臉的樣子,她默默將這些話咽下,提出告辭。 如今安王妃突然提到樓樾,卻是讓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阿奴性子耿直藏不住話。她見到蘇流螢蒼白無措的臉,頓時冷下臉對安王妃道:“師太說的可是定國大將軍樓樾?他可不得空,正忙著納妾呢,怎么會有時間再和流螢來這里……” 阿奴沒認出眼前一身簡樸尼姑服飾的師太是樓樾的母妃安王妃,可韓鈺玲瓏心思,之前就聽說了樓樾母親安王妃早年就出家離開了安王府。如今看著眼前氣度雍容、貴氣天成的師太,再想到蘇流螢方才進到后院許久,出來時師太親自相送,再聽到她方才對蘇流螢說的話,卻是猜到了她就是樓樾的母妃。于是抬手止住阿奴的話,面帶疚意的拱手道:“安王妃見諒,婢子言語冒失,沖撞王妃,在下替她向王妃道歉!” 聞言,阿奴與長風吃驚不已,沒有想到面前這位隱居小庵的師太竟會是堂堂安王府的王妃! 蘇流螢聽到韓鈺的話也是面露驚詫,她明明沒有同他說過安王妃的身份,怎么韓鈺一眼就認出來了? 然而最驚訝的當屬安王妃。 聽到樓樾納妾的消息,安王妃不敢相信的看向臉色蒼白的蘇流螢。 看著安王妃疑惑吃驚的形容,蘇流螢心里酸澀,卻不想當著韓鈺等人的面說樓樾納妾之事,于是再次向安王妃告辭,趁著她怔愣之際,推著韓鈺逃也似的離開了勿忘堂…… 離開勿忘堂回到城內,一路上大家都沒有再提起方才庵堂之事,也沒有說起樓樾。 阿奴拍拍蘇流螢的手義氣萬丈道:“小滿,不要想太多,以后跟著殿下一起好好過日子,等三年時間一過,我們再一起回北鮮,回大皇子府?!?/br> 蘇流螢感激他們的體諒,悲苦的心里涌起暖流??吹巾n鈺一臉擔憂的看向自己,她苦澀笑道:“公子,我沒事的?!?/br> 韓鈺回了她一個溫暖和煦的笑臉,不再多說什么。 一行人回到驛館,卻見到隔壁院子院門大開,下人來來往往的往里面搬東西,好像住進了新鄰居。 蘇流螢與韓鈺他們并不奇怪,驛館專門接待他國來賓,有其他人住進并不奇怪。 然而,當蘇流螢堪堪推著韓鈺要進門時,一身紫色錦袍的蕭墨卻是搖著一把玉骨折扇,風流倜儻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在勿忘堂時,蕭墨與韓鈺已是心照不宣的認出了對方,所以,再次在這次見面,兩人并不驚訝。 蕭墨‘叭’的一聲收攏手中的折扇,拿扇子指著站在韓鈺身后的蘇流螢,嗔道:“好你個忘恩負義的小傻瓜,讓你做本太子的婢女你不愿意,卻愿意做別人的婢女,真是讓本太子傷心難過??!” 蕭墨性格乖張,行事也是慣常的輕浮不正經,蘇流螢本已習慣,并不會放在心上。可想著眼下還有韓鈺他們在,不由紅了臉冷聲道:“蕭太子身份尊貴,奴婢手腳笨拙,伺候不了……” “你都沒試過,怎么知道伺候不了本太子?” 勾魂的桃花眼笑得邪魅,當著韓鈺等人的面,蕭墨卻是頻頻向蘇流螢暗遞秋波,笑得越發的勾魂攝魄,連男子一般性子的阿奴都被他的樣子看得羞紅了臉。 一向溫和淡雅的韓鈺難得的黑了臉,眸光冷冷的看向蕭墨,冷聲道:“太子殿下來晚了,小滿如今是在下身邊的人,太子殿下還是另尋他人伺候!” 說罷,示意阿奴開門,不再去理會蕭墨,主仆幾人進門將蕭墨關了院門外。 門一關,蕭墨的臉色就黑了下來,臉上的笑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想到蘇流螢陪在韓鈺身邊的樣子,心里竟是堵著什么東西般難受起來…… 而就在蕭墨心里難受之時,今日本是納妾之喜的樓樾更是剜心般的痛苦著。 說是納妾,可從頭至尾,樓樾半步都沒踏足前院,一整日都站在楠院的荷花池邊。紅袖按著規矩給蘇詩語敬了一杯茶后,就默默的獨自進了榆院…… 望著一池幽幽的池水,樓樾腦子里全是那日蘇流螢絕望痛苦的當著他的面前跳下荷花池的情景。 而這些天里,他夜夜不能寐,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全是蘇流螢沉在幽深的水底、如無根的浮萍被水卷入深淵的樣子,心里就會撕心裂肺的痛著,痛得透不過氣來…… 南山與薛念勸了半天無果,只得默默放棄。 而整理禮單的管家卻在眾多賀禮間發現了樓樾的玉牌,心下一驚,連忙將裝著玉牌的禮盒送到了楠院,遞到了南山手里。 南山聽管事的稟告后,心里一跳,連忙抱著禮盒去找樓樾。 禮盒打開的那一瞬間,樓樾看著盒子里的玉牌,心里剜心般的痛了起來—— 她終究是不愿意原諒他,將他送給她的玉牌再一次還了回來,并且是當成了他納妾的賀禮,多么的諷刺! 看著樓樾痛苦的形容,南山連忙勸道:“爺先別傷心。蘇姑娘雖然送回了玉牌,但至少我們知道她還在京城內,沒有離開……如此,卻是可以很快找到她了……” 聽南山一說,樓樾死寂的眸光里亮起了神彩,傷心欲絕的他竟是差點將這點都忽略掉了。 想著蘇流螢還在京城,想著很快就可見到她,樓樾頃刻間就來了精神,顧不得身上的病痛,吩咐南山召集樓家所有的影衛在京城內展開尋找。 不到兩個時辰,樓家影衛就找到了蘇流螢租在離安王府不遠的安仁里的小院。 消息傳來時,樓樾久懸不下的心終于落了地,不顧身上的裂開的血淋淋的傷口,親自趕去安仁里的小院,迫切的想再看到蘇流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