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心口像拿鈍刀一刀一刀割著,痛入心扉。面上,樓樾臉上卻上揚起了嘲諷的笑意,垂眸冷冷的看著面前她為自己親手倒滿的決別酒,不由嗤笑出聲。 “蘇流螢,你膽敢說你對我從未動過心?!” ☆、第80章 再次進宮 面對樓樾的逼問,蘇流螢死死低著頭,咬牙抑住身子的顫抖,鎮定坐著,執著挾起一筷子春筍放進嘴里緩緩嚼著,哽著喉嚨冷冷道:“沒有!” “沒有!?” 被蘇流螢傷得遍體鱗傷的樓樾在聽她冷漠絕決的說出這兩個字時,一顆guntang的心徹底被分裂成兩半,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悲痛怒火,長臂一伸,手已狠狠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對自己,咬牙狠聲道:“既然你從未喜歡過我,為何你在夢魘時叫的是我名字?!” 樓樾至今忘記不了,去年冬日的臘八節,他拿著她退回的包裹去司設局找她,卻聽到她在夢魘里叫著自己的名字。 當時,她那般無助痛苦傷心。他想也沒想,上前緊緊握住她無力的雙手,輕輕在她耳邊告訴她—— 別怕,我在的! 果然,有了他的陪伴,她漸漸平穩下來。 而從那一刻起,他驚喜的發現,或許,她根本不像表面那般抗拒自己。 更或許,她的心里已漸漸有了自己的影子…… 從那以后,他時常怕她夢魘的時候自己不在她身邊她要怎么辦?他多想一輩子都給她堅強的依靠,讓她在痛苦助時,不再痛苦害怕…… 蘇流螢被迫與樓樾的眸子對視,他眸光里的痛苦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可事到如今,一切再無挽回,她只有讓他恨自己,以后的他才不會痛苦。 冷冷一笑,蘇流螢漠然的看著樓樾被逼得通紅的眼睛,冷冷道:“我在夢里喊你的名字,或許只是在夢里夢到讓我害怕的人——” “——而世子爺,就是那個讓我在夢里都害怕的人!” 全身劇烈一震,樓樾血紅的眸子里的悲痛一點一點的湮滅,最后化做死一般的寂靜。 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了嘲諷的笑意,他松開她的下巴,手無力的垂下。 良久,他的聲音徐徐響起,不帶一絲溫度—— “蘇流螢,你真的有信心……這一輩子還能遇到比我樓樾更愛你的男人么!” 蘇流螢拼命咽下喉嚨間涌上的腥甜,偏開頭不再去看他。 看著她漠然冷情的樣子,樓樾握酒的手劇烈的顫抖,心口密集的疼痛讓他幾乎將酒杯捏碎—— 他早就應該對她死心。 因為,不管他多努力,他都走不進她的心! “別人都說我樓樾最是冷血無情。沒想到,我竟是栽到了比我更無情之人的手里!” 仰頭一口喝光了蘇流螢親手為他倒的決別酒,樓樾摔碎酒杯,頭也不回的離去…… 酒杯破碎在蘇流螢的腳邊,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木然的看著滿地的碎片,蘇流螢仿佛在看著自己破碎的心。 她的心一如這滿地的碎片,再也拼不完整了。 心口劇烈一痛,更多的腥甜涌向喉間,她終是再也克制不住,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明媚春光里,后宮的宮女們換上新季的春裝,襯著蔓出墻院的各色嬌花,整個后宮一片姹紫嫣紅,看得人心情也愉悅起來。 而樓皇后心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好起來,今日也難得的換上了一身牡丹鳳凰紋浣花錦衫,讓瓔珞替她梳了流蘇髻,一番裝扮下來,卻是比平時莊重嚴肅的打扮又年輕了三分。走在一群后妃之首,竟是一支獨秀艷壓群芳,分外的耀目! 一開春,冰雪消融,天氣漸漸暖和,太后的慈寧宮也打開了宮門,眾妃開始如常的晨昏定省請安! 眾妃在樓皇后的帶領下一大早來到慈寧宮請安。 為防春日回潮,慈寧宮的主殿里還燒著炭盆,眾人一路走來,身上都起了薄汗,一進去,更是覺得暖意融融。 樓皇后臉上身子發熱,臉上也染上了紅暈。正要上前給太后請安,眼風掃到跪在太后面前的身影,心生不由生出疑惑—— 看背影,她一身素凈的藕色宮裝,不像宮人卻是后宮的妃嬪。 可后宮的妃嬪都跟在她身后。 后宮的妃子都是先到她的永坤宮請安,再由她領著一同來太后的慈寧宮請安。 可方才,除了得了風寒臥病在床的一個小貴人沒有前來請安,還有禁足中的寧嬪,其他妃嬪都是悉數到場了。 心中疑惑,樓皇后腳下的步子就快了些。 然而,等她走到近前,看清那跪著女子的面容,頓時全身一震,腳下步子不穩,堪堪差點摔倒! 靜靜垂首跪在太后面前的女子,雖素顏簡髻,卻難掩嬌艷如花的面容。竟是被削位禁足的后宮第一美人——寧嬪! 雖然瓔珞手疾眼快的扶住了樓皇后,可她還是崴了腳,腳踝上傳來鉆心的疼痛。 而心里的震驚卻是讓樓皇后感覺不到腳踝上的崴傷。 她驚詫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寧嬪,一口氣堵在心口竟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等樓皇后反應過來,寧嬪也不起身,轉身朝她款款拜下磕頭,恭敬道:“妾身叩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聞言,不光樓皇后驚住,跟著進殿的一眾嬪妃皆是個個面露訝色! 因著之前的盛寵無比,再加上一進宮就執掌中宮大權,寧嬪的嬌縱跋扈在后宮是出了名的,比之麗姝公主有過之而無不及,連樓皇后都懼她三分! 如今,看著她一身素凈衣裳,恭敬請安的樣子,簡直與之前的寧貴妃換了一個似的! 之前,她可是仗著恩寵和手中的大權,別說下跪,想聽她一聲請安都難! 而她平日里的著裝也盡顯奢華,宮里新得的最好的面料式樣都是她最選挑好,再將余下的不喜的分成其他嬪妃,何時見過她穿過這等樸素的衣物。 樓皇后從驚詫中回過神來,淡淡問道:“你不在長信宮禁足自省,怎么無旨擅自出宮了?” 她語氣平和,淡淡問著,心里卻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寧嬪再大膽也不敢擅自出宮的,必定是奉了旨意解禁出宮。 可是,她被罰禁足半年,如今才剛剛過去二個月就解禁了,這是太后的主意還是皇上的? 她又是因為何理由解的禁? 不等寧嬪開口,坐在上首的太后已涼涼道:“按理,寧嬪禁足之期未到,按著宮規不能提前出宮。只是……” 話語一頓,太后眸光從底下眾妃嬪臉上一一掃過,最后停在樓皇后身上,眸光微變,這才注意到,今日的樓皇后竟是與平日有些許不同。 “近來,陛下因著北邊的戰事,心煩憂慮。曾跟哀家直言,身邊沒一個合他心意的貼心人侍奉。所以昨日向哀家提議,免了寧嬪的禁足,讓她回身邊伺候……” 聞言,眾妃皆是一驚,嚇得跪下請罪。 樓皇后聽了太后的話臉色白了—— 后宮由她打理,可慧成帝卻不滿意了,這不是在怨怪她么? 正待開口,太后看著她涼涼道:“皇后,你執掌中宮,此事,你說應該如何?” 太后丑話都說在了前面,樓皇后那里好再推卻不同意。 只是,好不容易才扳倒了寧嬪,皇后如何愿意就這樣放虎歸山!? 眸光微轉,樓皇后溫婉一笑,面帶愧色道:“兒臣慚愧。既然如此。不如將三個月的選秀提前,提前為陛下挑選中意合適的秀女充盈后宮,想必如此一來,陛下定能龍心大悅!” 樓皇后到底厲害,也深知慧成帝對寧嬪余情未了,知道這時候解她禁足,只會是放虎歸山。所以,并不答應讓寧嬪提前解禁出宮,而是提議將選秀提前,以此來轉移太后與皇上的注意力。 只要新秀女進宮,皇上的目光被新人吸引,自然就會淡忘了禁足中的寧嬪。 而相較入宮四年,有了根基的寧嬪,新人更好被她掌控。 更重要的,前些日子樓皇后為了cao辦榮清公主的婚事以及新年的大小宮宴,還有對付蘇流螢與瓊妃,還騰不出手來收拾寧嬪。 如今,榮清如愿嫁了,瓊妃死了,蘇流螢根本就是她腳下的一只螻蟻,她隨時一腳就可以踩死她,也有了時間開始真正收拾寧嬪,讓她在這皇宮永遠消失…… 聞言,太后眸光微沉,心里卻是明白皇后這是不答應了! 可她偏偏說得也在理,口口聲聲也是為了博皇上開心,太后竟是反駁不得。 正在此時,門外有唱諾請安聲,卻是慧成帝下了早朝過來了。 一屋子的女人見到慧成帝的到來,個個都暗自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貌,盼著被皇上瞧上一眼,晚上的綠頭牌就翻到自己頭上來了。 樓皇后也不免緊張了一下,不自覺的抬頭順了順兩鬢墜下的流蘇—— 慧成帝已有日子沒到她的永坤宮了,卻隔三岔五的會在晨省時到慈寧宮請安。 所以樓皇后今日這般打扮,就是想引起慧成帝的注意。 可惜,慧成帝從進門開始,神情一直冷冷的,眸光掃過皇后一眼,卻并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向太后請安后,慧成帝的眸光轉瞬就落在了一直跪地不起的寧嬪身上。 與一屋子濃妝艷抹的女人相比,素服簡髻的寧嬪倒是成了最吸引人目光的那一個。 而她這個樣子,也是慧成帝之前從未見過的,所以乍然之下,竟有些意外和驚艷。 一眾妃嬪向慧成帝請安,他擺手讓大家平身,見寧嬪還跪在地上,眉頭微微一皺,道:“地上涼,起身罷!” 寧嬪依言爬起身,樓皇后面色如常,眸子里卻冷了半分。 太后將方才同樓皇后商議的話告知給了慧成帝,她直接道:“如今,皇上是想直接解了寧嬪的足讓她回你身邊伺候,還是如皇后所言,提前選秀女進宮,由皇上自行定奪!” 太后此話,看著公正不偏幫,實際卻是站在了皇上這邊,表示自己不再反對皇上提前赦了寧嬪的罪。 聞言,慧成帝眸光從寧嬪身上劃過,最后落在樓皇后身上,沉聲道:“如今邊關戰事吃急,再加上之前的持續大雪,百姓欠收,國庫欠盈。所以,今年的選秀就免了吧。” 此言一出,樓皇后身子一緊,寧嬪卻是心口放下了一塊大石。 慧成帝此言,已是表示,同意寧嬪的解禁了。 太后淡然一笑,對慧成帝的話深表贊許,道:“君王者,就得以天下為重。皇上此舉,哀家同意!” 說罷,調轉頭看向寧嬪,訓道:“雖然解禁,但你還是得收斂安分些,不可再在后宮挑起事端!若再有下次,哀家必定重重罰你!” 寧嬪感激涕零的跪下謝恩。 皇上與太后皆已開口恩準,樓皇后再有不甘也只得咬牙忍下! 走出慈寧宮,樓皇后驀然打了個寒顫,頓時感覺春寒也是刺骨。 瓔珞給她披上披風,扶著她上宮輦上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