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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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處置重華宮時她沒跟著去,今次可真是親眼目睹了一回血腥,回憶起來,仍然膽戰(zhàn)心驚,只是此次死的還是個替罪羊,鐘氏依然還殘留一條命,倚波言語間依然有些憤憤不平。 靜瑤聽完,倒還算平靜,輕嘆說,“既然已經(jīng)有人頂罪,這樣的結(jié)果也在理法之中,怨不得皇上的?!?/br> 她也明白陳尚宮在提醒宇文泓什么,的確,與宇文銘的狼子野心相比,淑妃是死是活,目前并沒有多要緊,況且經(jīng)此一事,她就算是活著,也已經(jīng)沒有興風作浪的可能了。 轉(zhuǎn)眼瞧見倚波臉上神色復雜,靜瑤反倒安慰她:“陛下其實心里都清楚,才會以這樣的法子來對她。以她的心性來說,奪去權(quán)利,降為婕妤,堪稱奇恥大辱。況且還叫她親眼目睹身邊人的死狀,她縱使活著,以后能活得有多好呢?本宮還需怕她嗎?” 倚波點點頭,感慨說,“從前她在我們上頭,明里暗里凈給你使絆子,咱們敢怒不敢言,現(xiàn)如今她落得這樣的下場,跟賢妃比起來,大約也沒能強到哪兒去?!?/br> 靜瑤贊同道,“就是這個話,所以這些使歪門邪道不懷好意的,根本落不到什么好下場,咱們可不同,往后還有大好的日子要過呢!” 話說到此,倚波唯有佩服的點頭,還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主子,本該我來寬慰你的,沒想到反過頭來卻叫你來開解我了。我沒什么,就是見不得別人欺負你,只要你開心,我也高興?!?/br> 人生在世難得遇見真心相待的朋友,倚波的話語雖簡單直白,卻叫她心間暖意倍增,她溫聲道:“此次多虧你了,若不是你幫我跑前跑后,哪里會有這樣的成果?!?/br> 倚波也笑著擺手,“怎的同我這樣見外起來?我沒別的本事,只能幫你跑跑腿了,再說,若不是沾你的光,我現(xiàn)在還不是在司苑處當碎催?哪里能有這么多的收獲?!?/br> 做了一宮掌事宮女,不光職權(quán)大,例銀多,因這里是皇帝最常來的地方,得到的賞銀也格外多,這才在棠梨宮里干了幾個月,毫不夸張的說,都快抵得過她過去多少年存的銀子了! 倚波是個很簡單的人,雖在宮中多年,卻一直存著簡單的快樂,靜瑤知道她的愿望是什么,有心成全,但無奈現(xiàn)在還沒有好時機。 魏子元也是值得放心的,靜瑤想到他,忽然心間一動,便同倚波道:“此次多虧了魏大夫相幫,也難為他幫我去找那種東西,我記得庫房里有套文房四寶,是上乘的好物件,留在我這里也是閑的,改天你若有空,幫我送給他做謝禮,成嗎?” 去見魏子元,倚波自然是樂意的,忙痛快應(yīng)了下來。 ~~ 福寧宮。 皇帝從昭純宮離開后,陳尚宮也回來同太后復命,而聽完陳尚宮的敘述,太后著實吃了一驚,氣憤道:“哀家原以為她大家閨秀行事穩(wěn)妥,居然能做出這等事來!” 陳尚宮忙安撫道:“娘娘莫要氣壞了身子,如今事實查明,她已經(jīng)領(lǐng)罪了?!?/br> 太后聽后冷笑,“領(lǐng)罪?若非她的那個忠仆,現(xiàn)在她還豈能有命活?也就是陛下現(xiàn)在手頭有大事要處理,否則豈會對她手下留情?” 太后對這些手段心知肚明,雖未親臨現(xiàn)場,卻也絕對不會相信鐘氏是被蒙在鼓里的,因此在了解前因后果后,對皇帝的處理無半點異議,只是感嘆說,“哀家上次就說,這后宮一日無后,始終不成體統(tǒng),中宮空懸,由著這些貪心不足的瞎折騰,可偏偏陛下不聽?!?/br> 陳尚宮可不敢說皇帝什么,只是在旁勸解太后,“陛下也是無暇他顧?!?/br> 太后嘆了一聲,不再在這上頭浪費唇舌,轉(zhuǎn)而問起陳尚宮,“我記得段家兄妹打算這兩天動身來著?” 陳尚宮回答說,“娘娘沒記錯,奴婢聽說明日就要啟程了?!?/br> 太后心間思索一下,交代道:“難得這位小公主千里迢迢的來一趟,這樣吧,叫司珍處為大理王后備上一份厚禮,以示哀家的心意,等會兒你親自送去。” 陳尚宮忙躬身,“奴婢遵命。” ~~ 在大梁的行程已近尾聲,段濡塵終于實現(xiàn)了此前跟meimei許過的諾言,帶著段菁菁在京城好好逛了一番。 等兩人再回碧清園,已是華燈初上。 陳尚宮身負太后所托,一直在等,一收到消息便立刻趕了過來。因明日就要動身,段濡塵去跟皇帝告別,段菁菁就接下了太后的禮物。 段菁菁跟陳尚宮道了謝,陳尚宮又道:“今日天晚,太后娘娘說她就不來打擾公主了,只是叫奴婢傳話,明年她老人家壽辰,誠意相邀貴國王后與三公主來大梁做客?!?/br> 段菁菁聽完頓時眼睛一亮,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應(yīng)下,“太后娘娘有心了,我回去自會同我母后說,如果有機會,一定再來打擾?!?/br> 陳尚宮道了聲是,知道小姑娘玩了一天必定累了,便不再打擾,告辭后離開了碧清園,回福寧宮復命去了。 剩下段菁菁自己遐想,這個邀請來的正好,明年自己就又長一歲,照大理的規(guī)矩也合適了,若能請母后前來親眼見一見他,豈不正好? 第二日一早,段家兄妹起行,宇文泓與靜瑤親自到宮門外相送。 昨夜回來后聽說了白日里宮中發(fā)生的事,段菁菁替靜瑤捏了把汗,眼下一見著便趕緊問候,“娘娘你沒事兒吧?昨兒我回來晚了,想來看你又怕打擾你休息,現(xiàn)在可好些了?怎么不在宮里歇著?” 看小姑娘的神情,倒是真心替自己緊張,靜瑤笑笑,悄悄同她道:“不礙事的,放心,眼看公主要回去了,我不來送送怎么可以?公主一路順風,有時間常來玩才好。” 段菁菁點了點頭,見她神情輕松,并不像真有什么事的樣子,便放下心來,笑嘻嘻的點頭說,“放心吧,有機會我一定來,沒準兒咱們很快就要見面了?!?/br> 靜瑤見她笑中還帶著些神秘,不免有些好奇起來,然那邊段濡塵與宇文泓簡單話別,已經(jīng)要上馬車了,段菁菁見狀忙揮手跟靜瑤告別,也跟著上了馬車。 隨后就見車隊騎行,浩浩蕩蕩出了玄武門。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悶一口老酒,兩眼含淚:魚兒,老娘智商不高,連累你也這么單蠢,真是對不住??! 皇桑:哭)親媽啊,朕終于找到原因了…… 靜瑤:汗)你倆是誰,我不認識你們…… 第八十二章 靜瑤與宇文泓登上角樓, 目送段二兄妹的車隊漸行漸遠, 靜瑤忍不住感嘆說, “這些日子幾乎天天與三公主待在一處,眼下人一走, 還有些不習慣呢?!?/br> 此次與段二一別, 又不知何時才再能見面,宇文泓心中也是感慨, 只是垂眼看見她,又關(guān)切道:“今日可好些了?肚子可還不舒服嗎?” 見他神色緊張, 靜瑤心中忍不住有些愧疚, 搖頭道,“叫陛下如此牽心, 實在是臣妾的罪過,陛下放心,臣妾已經(jīng)好多了,王院判的安胎藥很管用。” “真的嗎?”宇文泓摸摸她微隆的肚子,還是難免緊張,“朕怎么感覺不到他?昨夜聽段二說,孩子在母親肚子里也是會動的?!?/br> 靜瑤倒是也聽過這樣的說法, 前幾天還特意問過御醫(yī), 便用御醫(yī)的話來同他解釋, “臣妾聽說要四個月以后才能動,興許現(xiàn)在還沒到時候吧……”說著又好奇道:“陛下還同段二王子聊起這個了?” 因她身子不適,怕擾她歇息, 昨夜他同段二聊完天,自己歇在了乾明宮,今早才見到她。宇文泓答說,“想起什么說什么,也聊到了孩子,他之所以這么急著走,也是想趕回去迎接孩子出生……” 說著自己也涌起憧憬,“他路上大約走一個月,到家后就能見到孩子了,朕還要等多久?” 靜瑤早在心里盤算過無數(shù)遍了,笑著同他道:“要到臘月中,陛下還需再等半年,孩子應(yīng)該會同陛下一起迎接新正的。” 嗯,雖然有些迫不及待,但聽她這么一說,宇文泓也覺得有盼頭了,忍不住彎下腰來,對著她的肚子說,“寶兒乖,父皇等你一起過年。” 頭一次以“父皇”自稱,說出口時,有種奇妙的感覺。 靜瑤聽得也是心間一顫,他在說什么?“寶兒”、“父皇”? 這兩個詞從他口中說出,可真是神奇,更神奇的是,他居然有心思同還在腹中的孩子說話…… 侍衛(wèi)在角樓外守著,殿中只有福鼎隨侍,且還知趣的站在一旁,離得并不近,靜瑤彎起唇角問他,“陛下……在同孩子說話?” 這顯而易見,他當然是在同孩子說話,但她其實是想問,他怎么會想起來同孩子說話? 宇文泓也明白她的意思,頭一次如此,也一時還有些不適應(yīng),微微咳了一聲,同她解釋說,“也是段二說的,他說現(xiàn)在多同孩子說說話,等他出生,會與朕親近……” 靜瑤這才明白過來,怪道覺得他今日如此不同,原來是受了段濡塵的教導。想象了一下二人昨夜談話時的模樣,忍不住掩唇笑道:“段二王子看來是位好父親,不知他還跟陛下說了些什么?” 這個嘛…… 除了談孩子,因為知道了昨日宮中的風波,段濡塵還順道同他討論了一下后宮之事,他苦悶于為何后宮不得安寧,而段二則給他舉了個很簡單的例子——狼多rou少。 他當時心中一頓,這句糙話其實不錯,他現(xiàn)在就是那塊rou,后妃們便是狼,自己喂飽了阿淳,別的女人自然得向她亮出仇恨的尖牙。 他還記得,昨夜段二為自己倒了一杯雕梅,悠悠嘆道:“這恐怕只是個開始而已,你且做好準備吧。” 他愣了愣,做好準備……他到底要做什么準備? 想到這些接二連三的齷齪事,他簡直要抓狂,他當初親口答應(yīng)阿淳要保護她,若是果真往后還會時不時的叫她陷入危險,她會恨自己嗎? 他垂眼看她,有些心虛,又有些哀愁,開口道:“阿淳……”然只喚了她的名字,卻欲言又止。 明明方才還好好的,眼瞧著他的眼神忽然變了味道,她不由得一怔,猜想難道自己問錯話了…… 她想張口問問他,卻聽見外頭來了人,向他稟報稱,“陛下,吏部尚書與都察院左都御史已經(jīng)入宮,現(xiàn)在正在御書房外求見?!?/br> 他只好點頭應(yīng)了一聲,同靜瑤說,“他們走遠了,咱們回去吧?!?/br> 靜瑤便道好,同他下了角樓,坐上了御輦。 御輦行了一會兒,靜瑤無意之間,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前日察覺蕭毓蕓的異樣,她本要提醒他來著,然而后來要應(yīng)付淑妃鐘氏,竟給忘了。 她于是趕緊趁著御輦行進的空當同他稟報,“陛下,前日金明池水戲之時,臣妾見到了那位北遼公主,覺得她有些異樣……不知現(xiàn)在惠王的事如何了?” 宇文泓正在思量等會兒要同吏部尚書與左都御史交代的事情,聞言回了神,嗯了一聲答道:“朕前兩天撤了他鴻臚寺的差事,打算叫吏部新擬人選,其他的事,正在辦,他的王位是先帝封的,朕沒有十足的理由,輕易撤不了?!?/br> 其實現(xiàn)在御書房外正等他接見的這兩人便是為此事而來。他說完,見靜瑤凝著眉,又問道:“你說蕭毓蕓有異樣……有什么異樣?” 靜瑤便答道:“這件事臣妾也只是猜測,看她那日的表現(xiàn),怕是已經(jīng)與惠王珠胎暗結(jié),臣妾擔心,如此一來,她與惠王便分不開了,萬一她不在乎名分,答應(yīng)入惠王府做側(cè)妃該怎么辦?” 這一點宇文泓倒是沒有料到,聞言不由得眉間一皺,“珠胎暗結(jié)?” 靜瑤點點頭,“這也是臣妾的猜測,或許并不為準,但現(xiàn)在臣妾覺得我們該做好準備,萬一北遼若真的插手,該怎么應(yīng)對?” 宇文泓聞言,捏了捏拳頭,“大不了就是一戰(zhàn),朕不怕他們!” 宇文泓目中露出堅毅的光,他不是沒同北遼打過,以前不曾懼怕的事,現(xiàn)在也不會退縮,大不了便是重上戰(zhàn)場。 但在此之前,他必須要先解決這個麻煩。 靜瑤佩服這樣的他,但卻也有些著急,就算大動干戈在所難免,可該怎么穩(wěn)cao勝券的除去宇文銘這個禍患呢? 就算暫且不論她自己的殺身之仇,宇文銘這個人為了皇權(quán)沒有底線,連與勁敵為伍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倘若天下落到他手上,必定沒有什么好下場。 她有些著急,神情寫的一清二楚,宇文泓猜到她心中所憂,在旁安慰道:“事情總要一步步的來,就算真要與北遼開戰(zhàn),也絕對不會在此時,上次的仗才打完沒有多久,他們也要休養(yǎng)生息。而且,朕已經(jīng)開始清理他的脈絡(luò),等他在朝中成了孤家寡人,就好辦多了?!?/br> “脈絡(luò)?”靜瑤有些狐疑,“從前聽聞惠王并不關(guān)心政事,在朝中似乎并沒有什么脈絡(luò)……” 宇文泓冷笑一聲,“那只是他營造的假象,他狼子野心,連北遼都去拉攏,豈會不在朝中建立黨羽?就譬如上回詆毀朕與你的謠言,僅憑他自己,這謠言能流傳得如此廣與持久嗎?” 靜瑤恍然過來,點頭道:“臣妾愚鈍了,還是陛下明察秋毫……只是不知,這些依附他的黨羽該如何處置?” 宇文泓笑了笑,同她道:“意圖謀反,自然與主犯同罪?!?/br> 靜瑤便明白了,他此次不會心慈手軟。 他決心強硬,她自然放心,贊道,“陛下圣明。” 眼看著也到了棠梨宮門外,宇文泓因有急事,將她扶下車后,并未再下來,靜瑤目送他離開,將要轉(zhuǎn)身進到正殿時,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她的親生父親,青州刺史陸永霖一直是個端方的人,但因為她嫁進了惠王府,后來與宇文銘還算親近,兄長陸敬芝效力于河東大營,從前她在惠王府時也偶有書信往來,但她不知,宇文銘有沒有通過自己的關(guān)系來拉攏他們。 而宇文泓說正在清掃宇文銘的脈絡(luò),也不知會不會影響到他們。 她大感不妙,慌忙進到殿中思索對策。 她在殿中獨坐了一會兒,恰好小廚房里頭阿膠燉好了,倚波親自給她端了進來,見她緊鎖眉頭,不由得奇怪關(guān)問,“這是怎么了?莫不是方才同陛下吵架了?” 靜瑤聞言回神,看了看她,忽然想起一個主意,問她道:“我想寫封信去青州,你想法子幫我送出去,但是不要驚動別人?!?/br> 倚波有些奇怪,“青州?是要寫給誰的?” 靜瑤只得含糊道,“是我從前家鄉(xiāng)一位好友,早些年一家遷去了青州,我前陣子恰巧得了她的消息,想再與她聯(lián)絡(luò),但是又不想叫她知道我進了宮,免得麻煩?!?/br> “原來這樣啊,”倚波點頭,“宮里頭寄出的信件都有專門的印記,如果你不想叫她知道你在宮中,只能由宮外寄了……這樣吧,你寫好交給我,我請魏大夫下了值去寄,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