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原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兩次交鋒下來，喪尸王的危險已經可以確定，處理它的時間宜早不宜遲。他們不能被動等待, 是該主動出擊了。

    胡宜君不知道他們說的具體是什么，但她聽完施齡溪的話，臉上沒有輕松, 反而更加憂慮了。可施齡溪的神色甚至堅定, 不是她能勸說得過來的。

    施齡溪晚上還要繼續在軍部加班制作藥劑，先接王貝貝沒有必要, 他們直接往施宅去，先送胡宜君回去。

    他們到的時候堪堪6點，胡宜君從車上下來，神色里似乎還有希冀, 她想施齡溪回家里看看，不回來住, 看看也好, “要不要……”

    “媽！你回來了, 怎么了, 神色那么不好……”

    譚遠杉從門里跑出來，拉住了胡宜君的手，噓寒問暖, 又寬慰地拍著她的后背，將人護在懷里，好似車上的人會對胡宜君有什么威脅似的, 他的從語氣到神態完全就是親密兒子的姿態。

    胡宜君聞言神色下意識暖了暖，她搖了搖頭，“我沒事，是小溪保護了……”

    她話沒完全說完，施齡溪探出半個頭，他把門“嘭”一聲拉上，又片刻，窗戶降了下來，他覺得有一點必須要說明，“我是軍人，保護胡教授是應該的。”

    “開車！”

    施齡溪神色淡淡，眼神一樣是淡淡，沒有受傷，嫉妒，憤怒或者其他多余的神色，他偏頭，大半張臉落回車的陰影里，車窗再緩緩上升，將那半個側臉也完全擋住。

    胡宜君捏著譚遠杉的似要抓緊，又似要甩開，她張大眼睛，似乎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施齡溪的態度在車上明明緩和了些，怎么突然……不，不算是太突然。

    胡宜君收回眸光看向了依舊維持和她親密距離的譚遠杉，他臉上也還是那副對她甚是關心的神色，她應該大力地把譚遠杉的手甩開，應該大聲地說，以后不要再叫她mama了。

    但到車一直開離了視線，她都沒能這樣做，她恍然是明白她對施齡溪的虧欠了，卻還是沒想到完美解決它們的法子，她補償施齡溪，卻一樣不想傷害譚遠杉。

    至于譚遠杉要害施齡溪的事情，她依舊是將信將疑，她不大相信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會有那樣歹毒的心思……施齡溪也不是會說謊的孩子，這當中定然還有什么誤會。

    胡宜君的臉色比在車上時更不好了，譚遠杉面上則是隱秘地浮現些許扭曲的神色，再片刻，他放低聲音和胡宜君說話，“媽，你不要我了是嗎？”

    胡宜君聞言沉默許久，她才回答道，“我不知道……”

    而在開遠的車上，施齡溪淡淡的神色只維持了片刻，就變成了冷漠，他已經需要偽裝才能讓自己不對胡宜君釋放那些過于冰冷的情緒了。

    “呵……”施齡溪自嘲地笑了笑，神特么放下，他就算再活個二三十年也不可能放下，胡宜君和施鏡種種的顧慮里，他永遠排不到前列，她居然還在顧慮譚遠杉的感受！

    “小溪，他是故意的……”婁原微微凝眉給施齡溪提醒了一句，譚遠杉就是故意在刺激施齡溪。

    “呵……”施齡溪比之前更冷地笑了一聲，前座開車的小陳抖了抖身體，有點嚇到，話說整個北城敢這么嘲地回婁原話的，也只有這個施齡溪了。

    “呵呵……”施齡溪變本加厲再冷笑了一聲，他側過身來，看向了婁原，“你是我這邊的，絕對不能變，也絕對沒有中間地帶！”

    這是施齡溪的底線，也是他性子和人生遭遇里過不去的點兒，他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此刻聚滿了執拗和冰冷，以及藏在這些執拗和冰冷之后的霸道。

    婁原看著施齡溪鄭重點了點頭，“這是當然。”

    “我們的喜糖也沒有他們實驗室的份兒！”施齡溪繼續要求著，如果婁原應下，他就會要求孟觀不要把喜糖分給他們。

    婁原繼續點點頭，施齡溪有權利做主把他們的喜糖都分享給哪些人。

    “我也不想邀請他們！”這才是施齡溪真正想要求的，免得自己的婚禮上，還看他們父子母子情深，還要被膈應得半死。

    婁原低眸看著施齡溪，見他并非是讓憤怒沖昏了頭腦，而是相當理智果決的決定。他這么決定了，就無畏這樣決定帶來的什么輿論后果。

    婁原再輕輕點了點頭，“好，你做主。”

    施齡溪聞言整個神色里的鋒芒散去，那些冷漠冰冷的神色也散去，他轉過身，靠到婁原懷里，緊緊摟住婁原的腰，“我沒有難過……”應該說，他已經難過不起來了。

    之前那一幕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會上演一般，難過已經沒有了，剩下就是膈應，強烈的膈應……

    但這些情緒，也在他和婁原說話的時候，一樣迅速淡去。施鏡和胡宜君在他的生命和生活里已經不再那么重要了。

    他對于他們來說，也沒有多么重要過，施齡溪以為他這種轉變只是努力與他們持平而已。

    “呵……”施齡溪又冷笑了一聲。

    婁原無奈低頭揉揉施齡溪的頭發和耳朵，又再低頭親了親施齡溪的額頭，“乖，不想了。”

    “哼……”施齡溪繼續這般只發出幾聲語氣詞的聲音，眸中的情緒卻是愈發理智起來，譚遠杉有施鏡和胡宜君護著，他自然不好直接動他。

    但他三年在北城基地里的布置，就必須給他毀個干干凈凈，這種事情，婁原和孟觀都不好做，他來合適也正好解氣，“哼……”

    抵達軍部之后，施齡溪和婁原先去陪王貝貝吃了晚飯，隨后王貝貝到軍部的訓練室去修煉異能，施齡溪回實驗室調制藥劑，婁原則是和幾個研究中心過來的人吩咐一些事情。

    他手上有一塊半個標記的“人皮”，他想要讓研究中心給他弄一個可以直接測試標記的儀器設備出來，直接放各個城門口去，杜絕后患。

    否則以喪尸王目前的等級，e級的異能者標記個十來個都不是問題，自爆對它會有損害，但估計吃幾個異化獸就補回來了，這么下去不是辦法。

    婁原繼續處理好手頭的事情，他去把化身修煉狂的王貝貝叫出來，然后他們一起去找施齡溪，施齡溪回到實驗室，神色就很寧靜，不再是車上那副隨時冷笑嘲諷人的模樣了。

    時間9點一到，施齡溪自覺從絕對專注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他看向了大玻璃窗的地方，果然看到靜靜看著他的婁原，以及王貝貝站椅子才露出的大半個腦袋。

    施齡溪對他們輕輕笑了笑，口罩戴著，只眼睛彎了彎，王貝貝立刻熱烈招手回應，婁原則也是笑了。

    繼續收拾好實驗臺上的東西，施齡溪走出實驗室，看他們一眼，他往更衣室走去，一邊走，一邊摘口罩，摘手套，門開了，他脫了白大褂，披上斗篷就直接出來了。

    “走吧，”施齡溪說著伸手將王貝貝抱起來，他拍幾下王貝貝，王貝貝就靠著他的肩頭睡意朦朧了，隨后他走近婁原，在婁原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我們回家。”

    “好，”婁原淡笑著環過施齡溪的腰，他們這樣緩緩往軍部外走去。

    第69章 “這些是裝給外人看的，你……是內人。”

    施齡溪的心情在實驗室里高度專注時已經完全恢復了, 人看起來很正常，王貝貝靠著他，他靠著婁原, 婁原摟著他們，車上沒人開口說話，氛圍依舊溫馨安寧。

    開車的小陳心中松口氣, 傍晚車上施齡溪開啟嘲諷冷笑模式, 可嚇人了。還是他們婁首長有辦法，這就給安撫好了。

    從車上下來, 施齡溪直接抱著王貝貝回她的房間，婁原則是去泡了兩杯牛奶，一杯給王貝貝，還有一杯給施齡溪。

    王貝貝醒來喝了牛奶, 就再去睡了，施齡溪喝完先回房去洗漱, 婁原在客廳里靜坐修煉時, 施齡溪披散著頭發, 右手還拿著一把剪刀下來了。

    “婁原, 你幫我吧，”施齡溪盤坐在婁原的腳邊，并把剪刀放到婁原的手上。

    他倒不是被胡宜君和譚遠杉刺激得想剪頭發, 這是原本就有的打算，只是在方才洗澡洗頭時想起來并不打算繼續拖延罷了。

    長發及腰，加上一對狐耳, 就是施齡溪也覺得自己的氣息過于軟和女氣了，當然，只要婁原喜歡，他并沒有什么不好適應的。

    可在婁原喜歡之外，還有末世的現實，以及未來諸多就要執行的計劃。

    他作為異能者協會的秘書長，作為研究項目的負責人，作為津城未來城主，他必須真面目示人，并且把他的強勢展現出來，這白雪長發只會成為他這種氣勢的阻礙，這些理由加起來，它們就必須剪了。

    等日后眾人習慣了他的強勢和冷淡，不再需要外形加成時，留長發留短發就隨意他和婁原的心情了。施齡溪這么想著，也這么決定了。

    婁原緩緩睜開眼睛，眸光落在施齡溪的頭頂，再是他手上的剪刀。

    他輕輕點了點頭，拂起一縷長發，咔嚓一刀剪短了，隨后一縷又一縷，長到腰部的頭發被剪短到只有一食指的長度。

    施齡溪發質偏軟，婁原全部剪完后，只用手指梳理了一番，它們便貼服了下來，施齡溪的眼睛依舊閉著，這樣的他看起來和沒剪之前沒太大區別。

    可在他睜眼之后，那種乖萌的感覺，蠱惑著人上來揉一把的感覺淡了許多，多了幾分干練和凌厲，婁原的手繼續在施齡溪的頭發和耳朵上揉揉，他低語道，“好了。”

    “嗯，”施齡溪點了點頭，他轉過來對婁原輕輕笑了笑，他抱住婁原的腰，像個樹懶似的，黏人得很。他剪了新發型，還是婁原剪的，施齡溪就很開心。

    婁原沒要推開他，而是繼續把剪掉的頭發都收拾起來，然后他拉起施齡溪，他們一起去院子里，把這些頭發都燒了。

    現在的異能千奇百怪，有些方面不能不防，這些頭發丟垃圾桶里肯定不行，收藏著也沒什么用，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燒了。

    火滋滋地燒，也把施齡溪曾經那些過于天真的想法一起燒掉，他要陪著婁原一座座城池地收復，要對付各種各樣的人，軟弱和感情用事絕不能有了。

    “我們回房，”看著最后那點火星熄滅，施齡溪再黏上婁原，低聲說話，隨后，他就讓婁原背回了二樓的臥室里。

    第二天施齡溪和婁原前往軍部時，他沒再披著那件斗篷，在陽光下，他的頭發和耳朵依舊顯眼，可對上施齡溪冷淡的眼神，就沒人敢再萌生不合時宜的相反，這感覺就好像施齡溪經過昨夜換了一個人似的。

    何老見著施齡溪這模樣，還把他叫去，好生詢問了一番，確定施齡溪沒遇著什么大事兒，他才安心下來，他揚揚手，“去吧，注意休息。”

    施齡溪身上多了鋒芒，這在末世沒什么不好，世道弱rou強食，即便婁原能護好施齡溪，也沒有施齡溪自己強大起來可靠，施齡溪越強勢越沒人敢在他身上動心思。

    “好的，爺爺，”施齡溪輕輕點了點頭，退后一步，再轉身離開。

    即便對著何老，他也有意識減少說話的用詞量，能簡短就盡量簡短，這也是之后他會刻意培養自己的習慣。

    一個人的氣勢是要各個方面一起養成的，光是發型變了是不夠的，眼神，說話方式，行為習慣，方方面面都需要注意。

    但這種變化是施齡溪自己有意識在改變，在外人感覺，他最大的變化還在發型上，等他們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也該適應了施齡溪整體氣質的改變了。

    唯獨能讓施齡溪放下所有刻意改變感覺的，只有婁原在的時候，否則單獨對著王貝貝時，施齡溪也保持著對待何老他們的些許距離感。

    這種感覺，在何老他們感覺來，是施齡溪長大了成熟了，在王貝貝感覺來是她的小白哥哥太忙了，忙到她不好去打攪他。

    這一天施齡溪只午飯后抽空去了一趟協會大樓，來回兩個小時的時間，其他時候他在軍部的軍醫處調制藥劑，婁原上午就離開軍部，在晚上7點才回來。

    而軍部持續了三日的體檢，全面結束，在下午他又找到最后的那個標記潛入者，他手上多了一個標記皮膚，他讓人給研究中心送去，就來軍醫部看施齡溪了。

    一整個白天不見，他有些想念施齡溪了……而這些想念在看到施齡溪忙碌的側影時，又都落到了實處，他站在看了十分鐘，隨后轉身回辦公室去繼續工作。

    施齡溪也在下午4點時，得到系統完成任務的提示，他心中松一口氣，北城基地里存在的隱患暫時清除了。

    晚上9點，婁原準時出現在軍醫處施齡溪的實驗室前，他來接人一起回家。

    施齡溪抬眸看向婁原，輕輕點頭，隨后他偏頭繼續和程木幾人說話，大致五分鐘后，這個實驗室的人才陸續散去，施齡溪也從實驗室里出來。

    沒和平時那樣直接湊上前去，而是先到辦公室換好衣服，他才走向婁原，再主動握住婁原的手。

    他們無話到車上，施齡溪靠著婁原的肩頭，好似直接睡著過去。

    王貝貝精神頭比平時好，她沒犯困，到了之后，婁原抱了施齡溪下車，王貝貝自己跟在他們身側，婁原安排她去睡覺，她乖乖去了。

    婁原低眸掃一眼似乎睡熟的施齡溪，輕輕嘆氣，一步步抱著人回到房間，他將人輕輕放到床上，手還未從施齡溪的脖頸下抽離，他小心翼翼抱了一路的人兒睜開了眼睛。

    施齡溪的眸光清明無比，這一路他或有在養神休息，卻并未真的睡著。

    他眸光打量著婁原，似乎要從婁原臉上和眸中確定些什么，幾許時刻，施齡溪輕輕地笑了笑，狐貍眼微彎，狐耳尖兒隨他動了動，他貼上來，親了親婁原的唇。

    “這些是裝給外人看的，你……是內人。”

    施齡溪低語著又湊在婁原的耳窩處，輕輕舔了舔，他再壓低聲音道，“你是我的愛人……”

    婁原的耳根一點點泛紅，再染上臉頰和脖子，他繼續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呼吸猛地急促了兩分，卻是施齡溪含住了他的耳垂，并用點力氣吮了一下。

    仰著頭挑逗夠了人，施齡溪似乎沒了力氣，他懶懶地躺回柔軟的枕頭上，輕輕地呼出口氣，又慵懶又惑人。

    婁原沒要再起來，而是踢掉了鞋，爬上了床，身體撐在施齡溪上方，眸光掃去又見施齡溪笑了，隨后他俯身吻住施齡溪那因為微笑而淺露的梨渦。

    “小溪，我愛你……”婁原輕聲地告訴著，親吻的行為里依舊帶著兩分克制，這兩分克制正是因為太愛而存在，不知不覺之間，施齡溪已經占據了他生命最重要的那個位置。

    施齡溪是他最愛的人，是他最重要的人。

    “婁原，我也愛你……”施齡溪輕聲回應著，呼吸跟著亂了。

    隨后施齡溪用一夜熱情告訴婁原，他的冷淡絕不會針對他，他對于婁原一直是熱情主動的，并且以后都會是這樣，婁原是他此生唯一最愛最重要的人。

    凌晨四點左右，婁原抱著施齡溪，他們沒有入睡，空氣里依舊彌漫著曖昧動情的氣息，薄薄的被子只蓋到他們腰下的位置。

    施齡溪的手在婁原的后背上撫摸著，他似乎想了許多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