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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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棠應下,帶著人坐上備好的馬車離開了。 錢掌柜頓時有些坐立不安,想要找個理由告辭,可沈昕顏卻又問起了他這些年鋪子生意上的事。 無奈地,他不得不按下內(nèi)心的焦躁一一回答。 當秋棠帶著人將幾家店鋪的賬冊帶回來時,他的臉色終于變了。 沈昕顏仿佛沒有瞧見,隨便打開一本翻閱,嘩啦啦的翻頁聲每響起一次,便像是有把鋒利的刀往錢掌柜身上逼近一寸。 偏他如今便是想走,也是走不了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短短一個時辰,他便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烤了一個時辰,額上的汗更是一刻也沒有止住。 終于,沈昕顏合上了最后一本賬冊,定定地望著他,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道:“我愚鈍些,竟有些看不明白這賬冊了,錢掌柜不如給我細細說明一番,為何這里頭記載的數(shù)目與你歷年來上交的相差如此之大!” 錢掌柜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夫人饒命,小的不該被豬油蒙了心,以致起了貪念,這才犯下大錯來!求夫人開恩,再給小的一次機會吧!” “我自己鋪子里的收益,我每年竟只得不到四成。你一個掌柜胃口倒是挺大,竟敢昧下六成來!是我平日性子太軟,以致讓你們行事沒了個顧忌,這才愈發(fā)不將我放在眼里了不是?”沈昕顏冷笑,下一刻,重重地將手中的茶盞摔到錢掌柜身前。 “說,是誰指使的你!若是不說,秋棠,取了世子爺名牌,直接將他送官府去!!” “是!!”秋棠那個氣啊,只恨不得生啖了錢掌柜的rou。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我說我說,是、是伯夫人!” 伯夫人?梁氏?沈昕顏似是意外,又似是意料當中。 除了她的大嫂,想來也沒什么人能在她的嫁妝鋪子里動手腳了。 “大膽,竟敢胡亂攀爬伯夫人!!伯夫人乃夫人嫡親大嫂,又怎會做出這等事來!”秋棠虎著臉喝道。 “小的所言句句屬實,夫人明察!小的有證據(jù),對,有證據(jù)!” 第49章 當秋棠帶著人押著錢掌柜去取他的證據(jù)——記載著這些年梁氏何年何月何日取了多少銀兩的賬冊回來時,沈昕顏大略翻了翻便輕輕合上了。 她名下這幾間鋪子的掌柜們都是伯府太夫人, 也就是她的親生母親當年提拔上來的, 既然是生母提拔的人, 她自然不會有疑心。再加上她的心思向來放在兒女身上,并不在意這些生意,故而這些多年來從來不曾想過去查賬, 只是每個季度收下各鋪掌柜送來的進項便是。 能這般詳細地偷偷記錄下梁氏取走的數(shù)目, 這個錢掌柜看來也是個謹慎之人, 如若她沒有猜錯,他應該還備有一套應付自己的賬冊。 想來因為她這么多年來從來不曾想要查賬, 更對他沒有半點疑心, 再謹慎之人也漸漸有了松懈之心。再加上今日她也是心血來潮要看看賬冊, 直接便打了錢掌柜一個措手不及, 這才將此事給抖了出來。 “夫人,您看此事應該如何處置?”吩咐人將錢掌柜押下去之后,秋棠遲疑地問。 除非夫人想與娘家徹底決裂, 否則此事只能死死地捂著。當家夫人偷竊, 對,伯夫人此舉與偷竊并無不同, 當家夫人偷竊小姑子的嫁妝錢, 這樣的丑聞?chuàng)P出去,別說是伯夫人,便是靖安伯府其他人這輩子也無顏出門見人。 那錢掌柜想來也清楚這一層,故而這般輕易便將伯夫人給抖了出來, 還甚是主動配合地交出了有力的證據(jù)。 沈昕顏揉揉額角,并沒有回答她。 此事雖然是有點棘手,但她可不是曾經(jīng)那個有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的。不錯,此事確是不能揚得人盡皆知,可卻不妨礙她將梁氏扒下一層皮來! “命人將它抄寫一份,這一份替我好生收著。”她將手上那份‘證據(jù)’遞給秋棠。 “至于那錢掌柜……原本是可以寬恕他的,只我最恨人家吃了我的東西還敢算計我!想來這些年我不大理事,養(yǎng)得他心大了,著人將他挖個徹底,將證據(jù)連人一起送進官府里,請官老爺好生照顧照顧!”提及錢掌柜,她冷笑一聲道。 便是捂下這一條罪名,她就不信這錢掌柜就真的干凈了,待將他老底都翻出來了,一并清算,也好教他知道,有些人真不是他能輕易算計的! “再請其他各鋪的掌柜親到堂上看看大人如何辦案,也好讓他們見識見識。順便告知他們,一個月后我會全力徹查各鋪賬冊。” 秋棠眼睛一亮。 夫人此舉甚好! 先是殺雞儆猴,讓別的掌柜好生看看,夫人可不是那般容易被欺瞞的。再給他們一個月時間準備,該吐出來的錢就要老老實實地吐出來,否則錢掌柜的今日就是他們的明日。 如此一來,不至于因為一下子全部撤換了店鋪的掌柜影響了鋪子的生意,暫時穩(wěn)住了他們,待日后再物色適合之人再慢慢撤換過來。 至于伯夫人,那便是家事了,再怎么處置也不至于會讓外人看了笑話! “那此事可需向世子爺稟報?”因涉及到與官府打交道,秋棠便不免多問了句。 “你使人去辦吧,待世子回來我自會與他說。”沈昕顏回答。 要讓官府配合掩下梁氏與靖安伯府,自然得打著國公府的名頭行事,如此一來便不可能會瞞著身為世子的魏雋航。 秋棠見她事事想得周全,終于放心了。 *** 此時的魏雋航正在喬六的私宅里,眼珠子骨碌碌地轉(zhuǎn)動,打量著花梨木圓桌上擺放著的各樣錦盒。 喬六得意地翹著二郎腿:“怎么樣?魏老二,我都說了,我可不是什么家底都沒有的。這桌上任一件寶貝拿出去,不定多少人眼紅呢!” “也就是你,我才大發(fā)善心讓你開開眼界,旁人便是求著要瞧一眼,本公子也懶得理會!” 魏雋航捏著一塊兔子玉雕仔仔細細地翻看,頗有些愛不釋手。 喬六看見了更加得意:“你手上這塊玉雕是用千年雪溫玉雕成,由著名的玉石圣手陶沐親自雕刻,更經(jīng)前朝那位據(jù)說已經(jīng)飛升了的國師開過光,可是千金難買的寶貝啊!” 魏雋航撇撇嘴,什么國師開過光,純屬胡扯!若不是瞧著這兔子雕得精致,而他家的小姑娘剛好屬兔,他才懶得瞧呢! “那便以這個抵了你余下的債款吧!”他將玉兔子放回錦盒里,然后很是自然地將盒子塞進懷里。 “魏老二,你要不要這般狠啊!!那點錢就想換我這塊價值連城的玉雕?!”喬六頓時哇哇叫了起來。 “你拿這些東西出來,不就是想用來抵債的么?如今我便如了你之意。若不是這東西瞧著許能討得我家小姑娘高興,我還不要哩!”魏雋航理直氣壯。 “什么?這么千金難求的貴重之物,你竟是打算給你家那小丫頭的?真是、真是……你若是給嫂夫人的我還說不出什么來。”喬六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么人種啊!這樣的好東西不拿去討美人兒歡心,居然要拿回去哄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 “是給我家小姑娘的又怎么了?我家小姑娘什么好東西配不得!”魏雋航氣哼哼地瞪他。 喬六嘴角抽搐幾下:“行行行,你說什么都行!” 想了想還是有些舍不得玉石圣手陶沐的作品,取過桌上一枝別致的玉釵:“不如還是以這個換吧?這釵據(jù)聞是一代奇女子柳玉娘的心愛之物,歷經(jīng)數(shù)十名絕代佳人,若是……” “不要!”話未說完,便被魏雋航打斷了。 “為什么不要?討好嫂夫人不比討好那小丫頭更重要?”喬六不解。 “被那么多女子戴過,誰知上面會不會混合了什么亂七八糟的脂粉氣味,若是熏著了我家夫人可怎生是好!”魏雋航一臉嫌棄。 他便是要送夫人首飾頭面,也是要送重新打造出來的好吧!才不要這些不知被什么人戴過的。 喬六嘴唇微微闔動,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居然好像真的聞到了女子的脂粉氣味,連忙將那玉釵扔回了錦盒里,再順手扯過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罷了罷了,我算是服了你了!你愛怎樣便怎樣吧!”他嘆了口氣,無奈地認命。 魏雋航有些許小得意:“早該如此!反正你有這么多價值連城的寶物,少一件也不算什么。” 瞧著他這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喬六只覺得手癢癢的,好想一拳頭往那張可惡的臉上招呼過去。 努力抑下這股沖動,他佯咳了咳,著下人將桌上的東西收好,忽地想起某件事,湊到魏雋航身邊一臉神秘地道:“我最近與西南來京做生意的一名女子合作開溫泉莊子,前些日才知道,原來那女子還拉了一名合伙人,你可知那合伙人是誰?” “你這話問得好笑,我又如何能得知,難不成我還能掐指一算便算出來?”魏雋航瞥他一眼。 “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難得見他也有承認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喬六心里那個得意啊,搖頭晃腦地接著道,“那人姓沈,夫家姓魏,育有一兒一女,其夫素有紈绔之名。” 魏雋航喝茶的動作頓時便頓住了:“我家夫人?” 再一想,好像確是聽夫人提過要與人合伙生意,只沒想到喬六居然也參與了一腳。 “嘻嘻,正是嫂夫人!” “噢,原來你也有份參與。”魏雋航點了點頭。 喬六會參與,想來這門生意做得過,雖然不在乎夫人賺或賠,但她頭一回有興致做之事,萬一賠了總會多少影響她的心情,還是賺了的好。 見他扔下這么一句便不再說了,喬六有些不甘心,更往他身邊湊:“魏二哥啊,你可曾聽說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老話?” “既是老話,自然聽過。” “那你又可知,那位許夫人可是個狠角色,嫂夫人與她混久了,便是再純白,只怕也會被染黑。”喬六一臉的意味深長。 “噢?那許夫人是個什么來頭?”魏雋航終于來了興致。 “那許夫人乃是西南豪族許氏一門的女當家,這許家嘛,聽聞祖上乃是土匪山賊出身,后來金盆洗手開始涉足各大生意。具體是哪些生意我便不多說了,反正你也不會感興趣。” “知道我不感興趣還不麻溜進正題?”魏雋航?jīng)]好氣地道。 喬六嘻嘻地笑了聲,清清嗓子才繼續(xù)道:“上任家主雖然娶了好幾任夫人,奈何命中無子,唯此一女,所幸老爺子倒也看得開,自幼便將這女兒當成兒子般教養(yǎng)。這姑娘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雖為女兒身,但行事手段較之尋常男子不知要出色多少倍,及至她十八歲,許老爺子便替她招了上門女婿,以待她將來生下許氏的繼承人。” “只可惜這位許夫人也是個福薄的,成婚多年只得一女,偏這女兒前些年一病又沒了。想來是這許氏祖上作孽過多帶來的報應!” “手握這么一份龐大家業(yè),偏又后繼無人,這許夫人能至今穩(wěn)坐家主之位,看來確是有幾分手段。”魏雋航頷首接話。 “何止是有手段!”想到接下來要說之事,喬六嘖了幾聲。 “她那上門夫君也不是個好東西,據(jù)聞早早便在外頭養(yǎng)了外室,還生有兩個兒子。這許夫人約莫是擔心許家無后,到底將那兩孩子接了回去。論理這位上門夫君也應該感恩戴德了,偏他卻不知滿足,居然伙同外人打算謀害妻子,以奪妻子的家業(yè)。” “許夫人哪是省油的燈,先發(fā)制人,以雷霆手段平息了家族內(nèi)亂。”想到那許夫人的手段,喬六又是一陣感嘆。 此女若生為男子,必能建一番事業(yè)! 甩甩腦袋將這念頭扔開,他神神秘秘地道:“魏二哥,你可知這許夫人是如何對付她那個夫君的?” “如此小人,便是再怎么對付也不為過。”魏雋航并不在意。 “嘻嘻,我猜你作夢也想不出來!那許夫人命人割了那人的子孫根,將他扔到了那種窖子里。” 至于哪種窯子,咳,能招男人去接客的,自然是比較特別的窯子。 魏雋航一口茶水直接便噴了出來! 第50章 喬六動作飛快地閃開,可長袍上到底還是沾了水漬, 嫌棄地道:“我說魏二, 你怎的這般不愛干凈呢!臟死了!” “抱歉抱歉, 一時沒忍住。”魏雋航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水漬,緩緩地道,“照你這般說, 這許夫人確是位有魄力的奇女子。” 喬六有些不可思議:“你便不怕嫂夫人跟她混得久了, 將來……” 說到這里, 他先是望望對方的褲襠,而后豎起手做了個切割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