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不,我就要找寶姨姨,寶姨姨,寶姨姨,靈兒是公主了!” 外頭已經三歲的靈兒,邁著小短腿,往她的暖閣里跑,三歲的小孩子,皇上唯一的帝姬,身邊一個宮女嬤嬤都沒有,阿寶嗤笑了一聲,起身出去抱起了小小的人兒,捏了捏她凍得冷冷的小鼻尖,“靈兒,你又來找姨姨玩啊?” 靈兒點著小腦袋,小小的人兒羞澀地,又巴巴地看著阿寶道:“父皇封了靈兒,靈兒是公主了!” “哎呀,我們靈兒是公主了!” 阿寶吩咐攬月去拿湯婆子來給靈兒暖一暖,攬月想說什么,被如非拉了出去。 暖閣外,攬月急道:“如非jiejie,公主這時候跑來,不定皇后那邊要鬧出什么事兒呢!” 如非笑道:“急什么,公主敢讓靈犀公主進來,就不怕那一位,眼下主子還只是暫住在宮里頭的小娘子,退一步,尚可退得,看她們鬧吧,我已經聽了淑太妃的,給宮外頭的林夫人遞了消息。” “退?難,難道主子要離開皇宮?”攬月不可置信地看著如非。 如非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就聽主子這么念叨著。”不過,就是退,眼下也不是沒有可能,丹國的北院大王耶律蒙德竟然是林少夫人的爹爹,這一件事,在三年前,林少夫人被丹國封為耶嘉郡主的時候,整個汴京城的王公貴族和百姓竟然在南北涮鍋店越來越多的佐餐醬料中消化了。 誰能想到,抗丹英雄杜將軍府中視如珍寶的女孩兒,竟是丹國皇族血脈。 自家主子若是跟著林夫人去丹國,新皇也未必能找的到人。 不一會兒,皇后那邊果然派了人來找,阿寶說讓她等著,如非便沒有讓人進去,看著那宮女急的面上都出了汗,如非也并不同情,既然想拿自個手心里的寶貝來套她家主子,就別怕寶貝被人惦記著。 最后是皇后跟前得力的掌事姑姑翠微過來的時候,阿寶才放了人。 如非將人送走,回來問自家主子:“主子,要不要派人去仁明殿打探一下?” 阿寶已經重新捧上了話本子,“和淑太妃說一聲靈犀公主今個來過,吃了我這里一塊羊乳酥。” 如非眼睛一亮,去了太后的承禧宮。太后覺得一個人住著寂寞,讓淑太妃搬到了承禧宮的偏殿去住。 不一會兒如非回來道:“主子,太后娘娘派人去抱了靈犀公主過去逗樂。” 阿寶點了頭,翻了一頁書,想起什么來一般,問如非:“東西收拾好了嗎?今夜里你們都別睡,到了亥時,這話你再和攬月和南鵲說。” 如非遲疑了一下,“主子,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嗯!” 夜里剛交亥時,仁明殿中的燈火全都亮了起來,宣了太醫過去,攬月過來稟道:“主子,小公主半夜里吐了起來,不知道怎么了,皇后娘娘瘋了一樣,急著喊太醫呢。” “宣了陳太醫沒有?” “好像沒有。” 阿寶起身,換了條天青色的交襟窄袖云緞短襖,挑了條鵝黃色的旋裙,圍了腰上黃,又讓人將新皇這月送她的一件蜀錦妝緞寬袖長褙子拿來,褙子長到腳踝,眼看著和往常的裝扮也沒有什么區別。 如非眼看著她套上了及膝長靴,外面又套了雙大些的云頭芙蓉繡花鞋,眼皮跳了跳,掩了門,帶著攬月和南鵲下去,讓她們一人收拾兩件換洗衣服。 亥時正的時候,仁明殿里的大總管來請阿寶姑娘過去,說皇后娘娘要召見。 阿寶笑道:“這么晚了,皇后娘娘總算是想起我來了。” 那總管面上現了一點疑惑,很快又掩了下去。 阿寶帶著攬月和南鵲,往東邊的仁明殿去,三月的夜風,有些微涼,阿寶不由打了個寒噤。 進了仁明殿,里頭雅雀無聲,杜婉詞坐在正廳中,漠然地看著阿寶,那眼神,很像多年前,她看阿姐的。 “阿寶見過皇后娘娘。”阿寶按照規矩福了一禮。 杜婉詞身旁的王嬤嬤喝道:“阿寶姑娘,你是民女,覲見皇后娘娘要行跪拜大禮。” “太后娘娘說,我家主子在宮中行走,遇到貴人,福禮便成了。”攬月脆聲道。 “哪來的規矩?”云嬤嬤篾笑道。 “哪來的?太后娘娘那來的。”南鵲笑道。 “主子沒有規矩,婢女也目無尊卑,來人,帶下去掌嘴!” “慢著!”阿寶伸手攔了兩邊要行動的內侍,對上杜婉詞道:“皇后娘娘,不知你信不信,阿寶一早便知道你我有這么一天,不過,你還是太心急了一點。” 在她還沒有正式成為宮妃之前,便忍不住下手。 當真是一點也忍不得啊。 “我已經通知了陛下,大概,最多一刻鐘陛下便會過來了。”阿寶望著杜婉詞,眼里帶了點憐憫。 “陛下在紫宸殿里宴飲丹國使臣,明日丹國使臣便要回丹國,陛下想來眼下沒有心神來關心阿寶姑娘。”杜婉詞不咸不淡地道,她怎么也沒有想到,杜恒言收留回來的一個小乞丐,有一天會是她最大的絆腳石。 杜婉詞話音剛落,太后娘娘帶著莊淑太妃先一步過來了,“皇后,靈兒怎么了?” 杜婉詞不知道誰驚動了太后,心下暗道不好,瞪了一眼身旁的王嬤嬤,她明明讓人對承禧宮封鎖消息的。 淑太妃一眼便看到阿寶在這,皺眉道:“阿寶,這么晚你不睡覺來皇后宮里做什么,什么話白天不能說?公主病著呢,你別來給皇后添亂了,回去!” 太后也看到了阿寶,沒有說什么,讓皇后領著她去看靈兒。 皇后看了一眼王嬤嬤,王嬤嬤暗自點了頭,皇后這才帶著太后去看靈兒,一邊道:“夜里忽然就哼起來,已經傳了太醫,正在里面呢。” 看著人往里面去,阿寶帶著攬月和南鵲便準備走,王嬤嬤笑道:“阿寶姑娘,眼下可走不得,今天公主去了你宮里頭,回來便生病了,你隨老奴去偏殿候著皇后娘娘出來,再說道說道吧。” 阿寶一雙好看的遠山眉,輕輕挑了一下,往王嬤嬤跟前道:“嬤嬤這是想栽贓給我?怕是,還得問過陛下吧!要我說,皇后娘娘,也太沉不住氣了,這封后大典,好像,還沒舉行?” 神色十分輕佻。 “阿寶姑娘,不過一介民女,陛下國事纏身,哪想的起來宮里頭還有一個云英未嫁的姑娘,阿寶姑娘怕是還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經著手給陛下選妃了,怕是不到一月,宮里頭便要進來一批新的美人了!” 見阿寶不出聲,王嬤嬤又道:“女子光拼著一張狐媚臉,終不是長久之計,還得看德容婦工。” “放肆!”阿寶甩手給了王嬤嬤一個耳刮子,“本姑娘在宮中待了六年,住的時間比你們主子還長,太后娘娘都沒對我說一句重話,你是哪兒來的狗奴才,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嬤嬤一直是杜婉詞跟前的紅人,滿宮的宮女內侍都對她恭謹有加,何曾受過這般屈辱,她是知道,皇后這一回會要了這小妮子半條命的,當下,一個應激反應,便甩了阿寶一個耳刮子。 兩旁的內侍立即上來將阿寶反手抓住。 攬月咬著牙,和南鵲對看了一眼,便抽出了袖子里藏著的鞭子,她們苦學了六年的武藝,旁的不說,對付幾個小內侍,還得心應手。 在王嬤嬤震驚的眼神中,搶回了主子,三人當即離開了仁明宮。 “快,快去抓住!”王嬤嬤剛喊了出來,想起太后還在,忙掩了口。 如非已經等在了仁明殿右側,見三人出來,忙拉了她們往宮門跑。 另有三個宮女從如非身后出來,往秋熙閣的方向跑。 到了東華門,如非掏出了一張令牌,看守的侍衛,立即放了行。 兩年前,阿寶便從還是太子的趙元益手里要到了這塊自由出入宮闈的令牌,一直沒沒有用過一次,就是為了打消趙元益的戒備。 東華門外已經停了一輛馬車,阿寶道:“先去國子監的南北涮鍋店。”她不能去烏桕巷子,陛下發現她不在宮中,第一步肯定會去烏桕巷子。 南北涮鍋店開到子時,過去并不引人注意,四人都在馬車上換了衣裳,又重新梳了雙丫髻。 已經嫁給墨林的紫依看到她們四人,半晌沒有反應過來,聽了如非的敘述,皺眉道:“若是陛下知道你不見了,怕是京城地面都得掘地三尺。” 攬月道:“可若是不走,皇后娘娘遲早吃了我們家主子。” 紫依無法,要派人去烏桕巷子告訴主子一聲,如非攔了她,笑道:“你看看,給我們駕馬車的人是誰?” 門外這時候閃進來林二叔。 如非笑道:“少夫人知道的,紫依jiejie不必慌張。” 紫依無法,安排她們下去休息。 第二天寅時五刻城門一開,阿寶便扮作婢女的模樣,臉上涂得蠟黃蠟黃的,跟著人群出了城門。 陛下昨夜和丹國的使臣暢飲到子時,早上是被桂圓公公喚醒的,“陛下,阿寶姑娘不見了!” 昨夜亥時秋熙閣的人來找他,說皇后娘娘喊了阿寶姑娘去仁明殿,他便派了人去看,去的人回來報淑太妃和太后娘娘在,他想著該無大事。 可昨晚他眼皮一直在跳,今兒個一早,不到寅時,他便派人去了一趟秋熙宮,回來的人說:“阿寶姑娘昨晚并未從仁明殿回去,連她身邊受寵的幾個宮女都沒有回來。” 他才知道真的大事不好了! 趙元益當天一早尚未漱洗,便去了仁明宮,找杜婉詞要人,杜婉詞才知道,阿寶不見了。 剛交卯時的時候,汴京城的城門全都嚴加防守了起來,只準進,不準出。 可是阿寶已然跑的沒有了蹤影。 阿寶并沒有跟著丹國使臣的隊伍,怕陛下會追過來,而是走在了丹國使臣的前面。 杜婉詞當天便被囚在了仁明宮中,奪走了鳳印,靈兒交給了太后教養。她身邊的王嬤嬤被發現是出自肅王府,當天便被杖斃,宮中一時人心惶惶。 原本定在三月二十八的封后大典,一直都沒有再提上日程。 三月二十八那一日,彤玉公主被賜婚給杜熙文,原先以為杜家必遭陛下厭棄的大臣們,被陛下這接連而來的大招,劈得暈頭轉向,一時揣摩不出圣意。 接著便傳出圣體抱恙,朝會一直罷了一個月,一應事務,文是張相打理,武是杜將軍處置。 跑到丹國放浪形骸的阿寶,在當年的五月末,便被從趙國汴京城偷偷趕到丹國的趙元益逮了回來。 六月,陛下大病初愈后,第一件事便是冊封了一位在幼時便在宮中待年的姑娘為皇貴妃,六月六日,宮中舉行了隆重的冊封瑞和皇貴妃的大典。 本書由 ヾ_絕望傀儡 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