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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秀才府邸的惡嬌娘在線閱讀 - 第31節

第31節

    小黑娃點頭,仰著被清晨的寒氣吹得微紅的小臉道:“阿姐,我送給慕俞哥哥后,就回來!”

    杜恒言搖頭:“你等著阿姐去接你,讓你慕俞哥哥也不要來。”杜恒言想起來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又補了一句道:“他家中若是有人,你就說去東邊的房子,東西你就帶到東邊房子去,知道嗎?”

    見小黑娃點了頭,杜恒言便讓她走,眼見著她轉了彎,看不見了,才關了門。

    這才發現后門今個竟沒人看守,想來知道趙萱兒和于mama不在府中,連看門的婆子也敢擅離職守了。

    杜恒言這才回了明月閣,安心地躺了下來,腦子里一直混混沌沌地想著阿翁阿婆那邊不知道得了消息沒,腦子越來越沉,終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杜恒言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小胖墩過來喊她吃飯,推著她道:“阿姐,阿姐,你個大懶蟲,快起來啦!”

    太陽朦朦地照在她的臉上,小胖墩放大了的臉橫在她眼前,杜恒言嚇了一跳。

    忙坐起來道:“你怎地過來了,什么時辰了?”

    小胖墩笑呵呵地道:“阿姐,午時了,一會我要和阿翁說,阿姐今個偷懶在家睡大覺,不去書院讀書!”

    說著一邊十分得意地拍著巴掌。

    杜恒言腦子還是有些疼的慌,按了按太陽xue,也不起作用,口還十分渴,鼻子也有些不舒服,心里暗暗吃驚,難不成是昨夜里著了風寒。

    下了床,才發現早上自己是合衣趟的,明月閣里頭靜悄悄的,紫依不在,二、三等的女使,她一直不允許她們進廂房伺候。趙萱兒在明月閣估摸也安插了人,是以,她一向提防著。

    卻不想,今個讓小胖墩溜了進來,幸好自己是合衣躺下的,杜恒言扭了小胖墩的耳朵道:“你以后可是要入朝為官的,怎能跑進女子的閨房呢!”

    小胖墩嘟囔道:“我還是個孩子啊!”

    杜恒言啞然。

    正鬧著,嘉熙堂的女使過來傳話道:“言小娘子,府里來客人了,老夫人喚你過去。”

    杜恒言忙自個簡單地梳洗了一下,隨手綰了個低髻,帶著小胖墩去了嘉熙堂。

    里頭阿翁下手坐著的,竟然是幾日未見的林承彥。他好像瘦了一些,面色有些灰白,見到她過來,一雙眼睛里立即便盈滿了光彩,喚了一聲:“阿言!”

    元氏見阿言意外的模樣,呆萌呆萌的,笑道:“阿言,慕俞今個特地來看我們,你今個就留在嘉熙堂用飯吧!”

    說著,凌mama便吩咐了女使添了兩雙碗筷。

    一頓飯,林承彥一直和杜家二老說著國子監的趣事兒,哪個學子射箭射到了別人的靶上,哪個同學喜用典故又總是張冠李戴,被取了張冠的綽號……

    逗得杜家二老連連笑出聲,連小胖墩都問他:“慕俞哥哥,國子監里有沒有胖子?愛吃糕點的胖子?”

    杜恒言一邊吃著飯,一邊心中鄙夷,才幾天沒曠課,搞得真的像好好學生一樣,瞪了一臉期待的小胖墩一眼道:“你死了心吧,國子監不收小胖墩入學的!貌寢者,怎么可能入朝為官?國子監是培養棟梁之才的,不收這類學子!”

    小胖墩默默地將伸向紅燒rou的筷子移到了一盤綠油油的小青菜上。

    元氏笑的眼睛都瞇成了縫,搖頭笑道:“怪道阿文這些日子都不問我討糕點吃了,阿言,你怎能這般嚇唬他,你看他小臉苦的。”

    杜恒言見小胖墩確實有些可憐,夾了一塊白切雞給他,道:“吃吧,少吃點就成,越忍越饞嘴,阿姐嚇唬你呢,國子監也有好些胖子呢!”

    小胖墩卻是不信她,堅決地搖頭道:“阿姐不用心疼我,我懂得的。”

    杜恒言:……你懂得什么?o(╯□╰)o

    門上的小廝慌張地跑來報,李公公帶了禁軍侍衛過來的時候,杜家的這一餐飯,堪堪用了一半。

    第43第

    李公公帶著人先去了杜呈硯的書房, 杜太初和林承彥趕過來的時候,便見兒子的書房里亂糟糟的,他們在敲著書櫥和墻壁, 似乎要找出什么隱秘的暗格一樣, 連呈硯扔在紙簍里的廢棄的只字片語也都被他們一一拾好,規規整整地疊在一起。

    杜太初心頭忽地涌起來一陣強烈的眩暈, 壓下心口的腥甜,拉住要上前阻擋的慕俞的胳膊, 勉強露著笑容, 拱手問李公公道:“李公公這是怎么說?”

    李公公微微斜身, 似乎才看見杜家老爺一般,頭頸微抬,唇角勾起一點冷淡的笑:“杜家老爺, 雜家這回不請自來,可有驚擾到您老人家?”

    杜太初忙擺手:“李公公是公務在身,杜某豈敢妄議。”

    “杜家老爺明白便好。”

    見杜太初垂首連連點頭,猛地提高了聲音道:“怎地, 杜老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尖利的嗓子吼的杜太初眼前一黑。

    “完了,我兒完了!”

    竟是腿腳打顫,林承彥大驚, 喊道:“杜阿翁,杜阿翁!”一邊扶著已經吶吶不成言的杜老爺,一邊對著李公公道:“杜將軍所犯何事,官家尚且沒有定論, 公公倒是一意嚇唬杜家高堂,此舉實令人不恥!”

    李公公一雙陰鷙的眼睛一瞇,將林承彥上上下下覷了一眼,揮手對身后的侍衛道:“限令一炷香的時間,將杜家上下男女老幼,全部趕出府,如有不從,收押回大理寺。”

    身后的兩個侍衛立即上前將林承彥和杜太初押著往府門去,林承彥顧慮杜家阿翁,微微運功的身子,輕輕緩了下來,一雙素來溫潤的眼陰寒地望著李公公:“李公公是篤定杜將軍不會安然無恙了?”

    李公公略挑了快無痕跡的眉,深深地看了林承彥一眼,對著左右侍衛喊道:“還等著雜家動手嗎?”

    押著二人的侍衛立即半拖半押地將人往府門拖。

    剛到府門口,便見著阿言和凌mama一左一右扶著垂著淚的杜老夫人過來,身后還跟著姬二娘和小胖墩。

    侍衛將眾人趕到府門口的臺階下,轟然將杜家的大門關上。

    元氏一雙打著許多褶皺的淚眼,望著“杜府”二字,像guntang的欲墜的蠟燭油,軟塌塌的。

    杜恒言勸道:“阿婆,不用擔心,只是封了起來,沒有追究我們的責任,伯父的事便是不甚嚴重,最多沒收家產,言兒以后養你們便是!”

    一番話說的元氏更是哽咽。

    杜老爺已經像失了魂魄一般,雙目無光,眼神渙散,也不知道在看著什么,還是什么都沒看。

    林承彥對杜恒言道:“阿言,我們回烏桕巷子吧!”

    可是杜家二老已然沒有體力走到朱雀門,林承彥跑到最近的一家馬行,花五百文租了一輛青布小蓋的馬車。

    眼望著離杜家越來越遠,姬二娘輕聲問道:“阿言,郡主和婉詞那邊可要通知一聲?”

    杜恒言垂首默了一會道:“伯父此番的事,也不知道肅王府是什么態度,我們貿然派人過去,怕是不好,伯娘和婉詞若是有心打探我們消息,自能找到我們。”

    姬二娘點頭。

    一旁的小胖墩拽著杜恒言的袖子問:“阿姐,我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回來了?我的書篋,他們都不給我帶,前些天阿翁還送了我一塊端硯。”

    杜恒言摸了摸小胖墩的頭,道:“阿姐再給阿文買個書篋,只是端硯,以后卻是用不了了。”

    小胖墩似懂非懂地點頭。

    今日李公公帶來的侍衛,似乎都不是伯父的親信,他們的架勢,像是要在杜府里找出什么證據一般,杜恒言隱約懷疑,也許伯父牽扯的事,這回不僅僅是瀆職。

    過了一會,林承彥在馬車外頭喊道:“阿言,到了。”

    杜恒言傾身掀起了車簾,率先下來,接著是姬二娘,再扶著元氏和杜太初下來。

    杜恒言看阿翁的神情,怕他真急出了心病,對凌mama道:“mama,你去找大夫來看阿翁看看。”

    幾人剛到烏桕巷子最里頭一間,左邊慕俞的院門忽地被拉開,走出來一對水漾漾的小娘子,前頭一個身量不高,肌膚微豐,柳眉細長,腮凝新荔,十一二歲的年紀,后頭一個,微微探出頭來,卻赫然是武月皎。

    武月皎見到杜恒言,張大了嘴,顯然十分意外,再看到杜家老小皆十分落魄的模樣,又吃了一驚,越過前頭的女孩兒,上前兩步道:“阿言,這是?”

    杜恒言淡道:“回頭再說。”

    東邊宅子里頭的小黑娃聽到動靜,已經開了院門,杜恒言扶著阿翁進去。

    武月皎和女伴跟在姬二娘身后,也準備跟著進來,卻見小黑娃驀地站在二人跟前,仰著小臉,道:“這是我阿姐的家,莫要走錯了!”

    說著,卻是一把關了兩扇漆了朱漆的柏木大門。

    被關在門外的武月皎和林照梅面面相覷,林照梅問武月皎道:“表姐,剛才那個小娘子是哪家的啊?”模樣兒真是好看,堂哥像是對她十分上心的模樣,她得回去告訴娘。

    “杜將軍家的,叫阿言。”武月皎心不在焉地道,杜家明顯是出事了,昨夜爹爹也沒回府,武月皎心里突突的,忙對林照梅道:“阿梅,我想起來家中還有事,我先回去一趟,改天兒再去林府找你玩。”

    說著,忙急匆匆地出了巷子。

    林照梅莫名其妙地看著一個兩個都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自回堂哥的宅子中從廚娘那里拿了些香脆的米花,想了想對廚娘道:“戚嬸子,你先熬些米粥吧,加些雞絲,一會端到隔壁去給哥哥,哥哥在里頭呢。”又添道:“多煮些。”

    廚娘笑道:“小娘子,這回小郎君生病,虧得你每日來看他,請醫拿藥的。”

    林照梅嘟嘟的杏兒臉耷拉了一下,道:“哥哥一人住在外頭,我娘讓他搬回去,他還不愿意。”

    廚娘微微笑著不語。

    她以前在樊樓正店,說書先生常說起林老相公的往事,她便聽客人們嘆過:可憐林徹英年早夭,林家老二胸無大志,鳩占鵲巢,徒往林家門楣上抹黑。哪家的祖產不是給長房繼承的,林徹不在,其膝下尚有一嫡子呢。

    小郎君怕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想和二房撕破臉。

    ***

    宮里椒蘭殿里頭,楊淑儀閑閑地吃著從云剝好的核桃,看著沈貴妃打發了來回話的宮女下去,笑道:“jiejie,這昭城郡主可在外頭候了一個時辰了。”

    沈貴妃彈了彈自個剛染了第五次的丹蔻,染了五次,終于有些“十指纖纖玉筍紅”的模樣兒,頭也不抬地道:“meimei不好奇,她能等幾個時辰?”

    今時不同往日,杜呈硯被官家厭棄,此等弒君大罪,肅王府即便再有臉,也只能袖手旁觀,她倒要看看,趙萱兒為了這位一眼相中的夫君,腰身能低到怎般的程度。

    楊淑儀跟在沈貴妃后頭多年,自是知道沈貴妃這回是借機羞辱昭城郡主,她對這個女人,包括杜呈硯也一直是記恨在心的,如果不是他們欺人太甚,昧了良心,秋容jiejie怎會那般凄慘的死去。

    就是阿言那邊,現下不知道如何。

    楊淑儀試探性地道:“妾身倒是挺喜歡杜家那個叫恒言的小娘子,只是杜將軍此番,杜家兩位小娘子怕是也得從枝頭甩下來了,不知道日后境遇又如何。”

    沈貴妃聽了這話,倒抬頭笑了起來,“喜歡言小娘子的,可不是meimei一人,你道杜家此番攤上這般大逆不道的事,為何沒有株連九族?”

    沈貴妃特特地賣了一個關子,“昨個上午,垂拱殿里頭可是來一批,跪一批,齊刷刷地跪倒了一片,都是替杜將軍家眷求親的,太子、楚王、張樞相、范大人,連素來剛正不阿的李御丞,竟也出列說了‘陛下英明,禍不及老幼。’”

    “怎地范大人也湊起了熱鬧?”范家可是素來明哲保身慣了的,當年先皇時丹國猛將耶律哈哥襲擊代州,并州的范堯臣畏耶律哈哥來勢兇猛,將林老相公的求援信視而不見,險些造成代州失守。范家貪生畏死的名頭自此便傳了出去,一向寵愛范家的先帝那一次也動了大肝火。

    沈貴妃見楊淑儀不解的模樣,笑道:“這就是關節所在,meimei可知,為何這些人會出頭?”沈貴妃略略頓了一下道:“唔,還不是杜家的那位言小娘子。”

    “杜恒言?”楊淑儀心思微動。

    “太子、張樞相是張憲求的,張樞相老淚縱橫地對官家道,犬子執意非杜家小娘子不娶,求陛下一并處罰。張樞相這話一說,楚王可不愿意了,說林老相公曾來信托他代其嫡長孫向杜家說媒,言林家小衙內幼時和杜家小娘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楊淑儀倒不知道自家侄女竟有這般大的本事,京中的好兒郎,掐了頂尖的兩個。

    “那李御丞卻是為何?”

    沈貴妃想到這里,目中卻是流露出了贊嘆之色,“李御丞,卻是自家的女兒求的,李家的女孩兒找了清桐書院的夫子聯名上書替杜家家眷求情。說是杜家小娘子最是光風霽月的女孩兒,杜家治家之嚴,可見一斑。”

    楊淑儀聽得心里竟生出一點與有榮焉的感覺來,卻不提恒言,只道:“李家的女孩兒倒也有情有義,非但沒落井下石,竟在昨日午時之前便弄好了聯名書。”

    沈貴妃抿了一口茶,點頭道:“其實,當日替太子選妃,我也是起了讓杜恒言入太子府的,倒未曾看好過李御丞家的小娘子。”皇家自來“情”字上頭淡薄,她有時想元益怕是一輩子也和官家一樣,周旋于一眾女子之中,卻難識得“情”之滋味。

    “jiejie的意思,是看中了李御丞府上的小娘子?可是太子府里頭,側妃和嬪都封了,良娣也有了兩位……”楊淑儀提醒道。

    沈貴妃拿著絹帕輕輕拭了嘴角:“此事,倒要緩一緩,等過些日子再說。meimei也莫在官家跟前提。”

    楊淑儀點頭:“jiejie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