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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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第 大中祥和五年,元宵節(jié)前夕,汴京城里頭,早已經(jīng)開始搭山棚,孫家茶樓里頭說書人正在神采并茂地說及三朝元老林詢老相公當(dāng)年在代州選廂軍三千,以一抵百趕走丹國猛將耶律哈哥的事跡。 樓上雅座上的女使紫依、紫云看得直撫掌叫好,杜恒言抿了一口益州的云霧茶,看了看白瓷茶盞中清新怡人的茶葉,便想起慕俞的爹,是喪在益州的。 林老相公希望慕俞蟄伏幾年,免得神童的名聲越傳越遠,平白增了負累,是以去年才讓他考了縣試和府試,現(xiàn)在中了秀才,可以入泮讀書,不知道會不會來汴京? 正想著,杜恒言發(fā)覺隔壁的雅座上新坐下來幾位小娘子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 “婉jiejie,今個說的是林詢老相公的事跡!”說這個的是龍圖閣學(xué)士府上的小娘子陳語冰。 “林詢老相公生的恰逢其時,若是單論才能,張相也不遑多讓”,唔,這個是御史中丞李大人府上的李菁,爹爹雖是御史中丞,卻一點沒繼承她爹的謹言慎行,說話向來不過腦子。 另一個不用說,自是和她同出一府的杜婉詞了。自咸寧六年大皇子落水一事以后,杜婉詞和杜恒言連最后一層遮羞布也扯了下去。 也在那一年年底,杜呈硯新納了一位如夫人進府,是沈貴妃娘家的一個表妹,姓姬,杜府后宅自此撥拉出一小塊空地給這位二娘。 六年前,姬姨娘生下了杜家的第一個男嗣,沈貴妃讓皇上為其取名為熙文。 杜恒言在府中與這位二娘卻是自來交好,與趙氏母女的界限劃得越發(fā)分明。 在書院中,眾家小娘子都知道杜府的兩位小娘子不和,三天兩頭鬧將起來,也是杜婉詞使了暗絆子,杜恒言每回必將它挑破放到明面上來。 雖然沒讓杜婉詞得逞,但是杜恒言好事端的名聲卻傳出去了,反而平白給杜婉詞攢了溫婉淑惠的好名聲。 此時紫依忙拿出面巾給自家小娘子遮了面,就自家小娘子的性子,一會沒準要又鬧起來,兩位婢女合力要護著阿言離開。 然而阿言剛起身便聽隔壁的陳語冰道:“也是婉jiejie好性子,那么個憊賴人物,平白無故地和婉jiejie一樣吃穿不說,還三天兩頭地給婉jiejie鬧笑話。” 紫云和紫依相互對望了一眼,正一咬牙準備這次無論如何要攔住自家小娘子,卻發(fā)現(xiàn),她家小娘子已經(jīng)不見了。 二人心頭立時一涼,顫顫巍巍地倚在雅座間的隔板上,豎著耳朵聽,只聽那陳家小娘子,還在絮叨道:“婉jiejie,你是郡主所出的嫡女,又聰穎敏慧,連夫子都說可比魏晉的謝家小娘子,卻教那等狐媚子拖累。” 杜婉詞笑看著陳語冰,陳語冰看中了她肅王府的表哥趙延平,近來在她面前越發(fā)能放下身段,“陳meimei過譽了,阿言只是頑劣了些,家中長輩視若珠寶,也是家中長輩憐惜,才讓阿言行事……” 杜婉詞話兒未說完,忽地看見陳語冰的發(fā)髻上一個什么東西在爬,仔細一看,好像是茶婆蟲,驀地扔了手中的杯子,連忙大叫著后退。 陳語冰看她眼神驚恐,要上前問,杜婉詞連忙擺手,尖叫道:“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一邊說著,一邊又發(fā)現(xiàn)陳語冰的腿上也有,哭著喊道:“你不要不過,你不要過來。” 陳語冰下意識地順著杜婉詞的視線看向了自個的腿,“啊啊啊!!!救命,婉jiejie救命!” 一旁的李菁發(fā)現(xiàn)地面上到處是茶婆蟲在爬,捂著心口,尖叫著沖下了樓。 外頭侯著的一眾小女使,都不明所以地看了進來。 尖叫聲此起彼伏。 紫依小聲地道:“完了,小娘子又禍害了!老夫人又得罰她跪佛堂了!” 紫云咬唇道:“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誰看見我們家小娘子了!” 紫依木然地點頭。 等兩丫頭在茶樓隔壁的書肆見到自家小娘子,才拖著哭腔道:“小娘子,我們快快回府吧!”她們實在是不敢再幫著小娘子偷跑出來了,下回小娘子別說哭,便是撞墻,她們也不會再做幫兇。 杜恒言挑了幾本公子鳳竹新出的話本子,這才心滿意足地道:“行,今個也玩夠了,咱們回去吧!” 取了一百八十文銅錢給書肆的小伙計,笑道:“你家掌柜的真是心大,也不來書肆看看,竟將書肆全托了你照看!” 小伙計撓撓腦袋道:“小娘子不知,我家掌柜的每年這時候,必得陪貴客,是以沒法抽身來書肆!” 杜恒言也就隨口一問,點點頭,帶著兩個女使走了。 這時,杜恒言若是轉(zhuǎn)身,必會發(fā)現(xiàn)書肆里常年放下的,通向里間的簾子被一雙修長的手挑了起來。 書肆的掌柜在那人跟前陪笑道:“衙內(nèi),杜家小娘子每年元宵前夕必會來書肆挑幾本話本子,這么些年,風(fēng)雨無阻,想必是對衙內(nèi)的這些話本子愛之甚切。” 被稱呼為衙內(nèi)的少年男子,輕輕“唔”了一聲,看著那人影遠去,才朝西去了隔壁的茶樓。 掌柜的輕輕嘆了一聲,這么個祖宗每年都要躲在簾子后面,一聲不吭,嚇不嚇人,非要等到杜家小娘子買了幾本話本子走了,才肯走,幸好每年只有這么一次,不然他這老命都得被那張冷鐵似的臉給嚇掉。 *** 嘴上說著回去,杜恒言左晃晃看看吞鐵劍的戲法,右晃晃瞄瞄猴呈百戲,十歲以后,每一年這一日她都會帶著紫依和紫云溜出來,細算起來,已經(jīng)有四年了,轉(zhuǎn)眼她已到了十四歲的生辰。 剛到杜府門口,凌mama便在翹首以盼,等見到她,焦急道:“言小娘子,婉小娘子一回來就在嘉熙堂哭呢,老夫人喚你去呢!” “哦,婉婉今個竟然告倒阿婆跟前了?”杜婉詞向來最講究風(fēng)儀,往日里吃了暗虧,也會默默忍著,伺機報復(fù),明刀明槍的跟她杠上,這還是頭一回。 這么些年,無論她和阿婆怎樣努力,她的名聲都給杜婉詞和趙萱兒敗的七七八八,現(xiàn)在汴京城中但凡提及她杜恒言,都會皺著眉說一句:“哦,那個憊賴小娘子啊!” 杜恒言進入嘉熙堂,里頭杜婉詞的婢女翠微幫著打起了簾子,喚了一聲:“老夫人,言小娘子回來了!” 元氏這么些年,已經(jīng)雙鬢斑白,見到阿言回來,微嘆了一聲,問道:“言兒,你今個拿茶婆蟲嚇婉婉了?” 杜恒言搖頭,“言兒今個都不曾見過婉婉,怎么嚇她?” 杜婉詞舉著絹帕尚心有余悸地道:“阿言,往日你做些荒唐的事兒也就算了,你今個怎的能在茶樓里拿出那等物什來嚇我與陳家小娘子、李家小娘子,莫說我們是一家人,合該姊妹和睦,便是玩鬧,也該有個度阿!” 阿言輕笑道:“我說今個不曾見過婉婉,婉婉為何一口咬定,那,那什么茶婆蟲是我弄的,再說,即便是今個婉婉在哪看見我了,也不能一口咬定,是我弄來了茶婆蟲啊,我一個杜家的小娘子,難道還能隨身攜帶這些惡心的蟲子不成?” 杜婉詞收了淚,坐直了身子,一雙微紅的眸子看著杜恒言那張這些年來越發(fā)明艷的臉,冷聲道:“阿言,玩鬧也要有分寸,今個這事,是與不是,你我二人心中明了。” “胡鬧!”上首的元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驚得杜恒言立即去看她的手,急道:“阿婆,你用那般大的力氣作甚,這回手都得木了!” 元氏看著言兒擔(dān)心的眼神,心中一軟,還是硬著聲道:“你兩是姊妹,怎可互相猜忌!” 杜婉詞察覺到元氏話語里不自覺流露出來的袒護,微微垂了眸,斂琚道:“是婉婉的不是,惹得阿婆動氣,阿婆仔細身子,不然爹爹回來,定要罵婉婉不孝,既阿言說不是她,今個人多,婉婉看錯也是有的。” 元氏看著孫女示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這個孫女這么些年來,越發(fā)體貼懂事。 杜婉詞又道:“婉婉還得幫娘親準備給王府的節(jié)禮,婉婉先回去了!” 元氏點頭:“你娘這些日子著實辛苦,你若有時間,就多幫襯著些!” “是,婉婉明白!” 看著婉詞出了廂房,元氏拉著阿言的手,問道:“今個為何又要嚇她?”婉婉既是認定是阿言,怕約莫阿言確實脫不了干系。 杜恒言道:“嗯,又在茶樓里散播我的壞話,阿言不痛快,一時魯莽了,懇請阿婆責(zé)罰。” 元氏嘆道:“阿言,你已十四了,婉婉已收到好幾份草帖子了,你連一份都沒有收到,這可如何是好?” 杜恒言笑道:“阿婆,你莫急,阿言才十四呢!” 元氏又苦口婆心地道:“阿婆是老了,不早些給你做準備,日后,你若是落在前院手里,哪有你好果子吃?你可是記在人家名下的。” 杜恒言低了頭,這倒是一樁事兒,現(xiàn)在趙氏不敢插手她姻緣上頭的事兒,待日后,她畢竟是她名義上的嫡母。 可是嫁人這回事,她還真的不曾多想,她才不過十四歲,在現(xiàn)代,也就是讀初二的年紀,趙家母女這□□年不遺余力地抹黑她的名聲,也就是為了毀她的姻緣,讓她以后脫離了杜家,低到塵埃里去。 可是若沒有杜家,她本來就是明月鎮(zhèn)上的小娘子,還能低到哪里去? 元氏見言丫頭也發(fā)愁,咬牙道:“唉,這些日子你在書院里頭暫且忍讓些,阿婆定當(dāng)在你及笄前給你尋一戶好姻緣!” 阿言驚道:“阿婆,我才十四歲啊!” 元氏擺手:“誰家小娘子不是及笄前就開始相看,你這都快及笄了一張草帖子都沒有!” 元氏看著孫女瑩潤如玉的一張小臉,那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簡直粲然生光,實在想不通,那些小郎君便是為了這張臉,也能忽略阿言憊賴的名聲啊,為何一張草帖子都沒有呢? 第16第 杜婉詞從嘉熙堂出來憋了一肚子火,阿婆這些年越發(fā)偏袒杜恒言,直接去榮延院找她娘。 恰好碰到著了一身淡藍衫子杏黃裙的姬氏帶著女使從榮延院那邊出來,眉頭微微打皺,雙手緊緊捏著帕子,神色不寧的樣子。 杜婉詞喚了一聲:“二娘!” 姬氏仿佛這才看到人,微微含笑,柔聲道:“婉小娘子回來了,外頭熱鬧嗎?” 杜婉詞仿若無意一般,笑道:“尚不及元宵節(jié)那一日,二娘不若帶著阿言和熙文也出去看看。” 姬氏倏然轉(zhuǎn)眼望著杜婉詞,片刻,勉強笑道:“妾身還有許多繡活,不打擾婉小娘子了。” 杜婉詞點頭,看著受了傷害的姬氏帶著女使匆匆地從她身邊經(jīng)過。 她自是知道趙國妾室無主母恩準,不得離家,即便是貴妾,也受此約束。 她不過一時有了興致,給素來清高的二娘心口上撒一把鹽。 自二娘入府,娘親一直郁郁寡歡,可是人是圣上賞的,又是沈貴妃名義上的表妹,娘親再不滿,也不能無緣無故地動二娘。起先也安然無事,孰料一直喝著避子湯的二娘,竟然在六年前有了身孕,還一舉添了男丁。 娘是覺得姬二娘有孕是意外,可是,她卻不信這個看著柔婉的女子真的那般天真無邪。姬二娘若是真的喝下了那些湯藥,又怎可能有孕并且生下一個正常的胎兒? 剛邁進榮延院,便聽守門的仆婦道:“那沒臉皮的竟然還敢過來,真當(dāng)自個在宮中有人了,也不看看自個和貴妃隔了幾層肚皮!” 杜婉詞不由皺了眉,于mama近來越發(fā)糊涂了,竟容得這些子婆子咋咋呼呼的在主院里頭亂嚷嚷。 身邊的翠微見主子皺了眉,上前厲聲喝道:“mama們不好好當(dāng)差,嚼什么舌根子!” 兩個仆婦這才注意到杜婉詞,忙行禮道:“小底胡謅,小底打嘴!” 杜婉詞淡道:“夫人在里頭嗎?” “在,在,剛才云裳坊送來了幾匹料子,郡主正在給婉小娘子挑著呢!” 杜婉詞見兩個仆婦一臉巴巴地看著她,一副討?zhàn)埖哪樱荒偷負]一揮手,道:“漱漱口,去于mama那領(lǐng)罰!” “是,小底這就去,這就去!” 翠微見兩個婆子狼狽而去,輕聲問道:“主子,姬姨娘等閑從不邁進榮延院,這一回?” 杜婉詞神情輕蔑地道:“她還有個兒子不是?”二娘總標榜一副風(fēng)輕云淡、萬事不過心的模樣,她還真能不為自個的兒子cao心? 及到了廳里頭,正在挑著料子做衣裳的趙萱兒見女兒過來,歡喜地道:“婉婉快過來,娘正在給你選料子呢,你看這匹金絲軟煙羅給你做一身散花裙可好?” 杜婉詞猶豫了一下,問道:“娘,今個二娘過來了?” 趙萱兒擰眉道:“誰在你跟前嚼舌了?”說著眼睛看向了她身后的翠微和碧蘿,“珍珠,帶下去教教規(guī)矩!” 杜婉詞張口欲言,見娘對她搖頭,不由抿了唇。 翠微和碧蘿頓時臉色煞白,也不敢求饒,這幾年郡主脾氣越發(fā)陰晴不定,兩人乖乖地跟著珍珠下去。 屋子中一時只剩下母女二人,趙萱兒才道:“姬氏察覺到熙文身邊的小廝有問題,過來求我換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