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果不其然,王卉在那溪流邊的一角見到數(shù)十個衣著不錯的外門弟子擁擠在一起,看向王卉與李嫦二人的目光中帶著一絲艷羨。 王卉同李嫦二人走至堂前,向站在一旁的蘭溪道人行了禮。 這蘭溪道人風姿不凡。雖已有五百余歲,卻皮相仍像一三十將將出頭的中年男子。 他長得極為端正,眉目秀和雅致。長眉鳳目,端的是一副好相貌。烏發(fā)盤髻,佩戴著紫玉金冠,眉間淡金色如意祥云紋飾自眉宇延伸至眼角。一身牙白色攏腰束袖長衫,腰間與王卉李嫦一般,掛了個玉珠。只是比王卉二人的瞧起來,質(zhì)地要好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是十分的儒雅俊秀不過了。 見王卉二人來了,蘭溪道人抿唇一笑,點頭回應。拿起放在書案上的玉筆,沾了沾朱砂,在書簡上的王卉李嫦的名字上畫了勾,王卉的玉珠上就顯示出一個數(shù)字。 十五。 只怕是了自己的座位號。 王卉按照玉牌所示的座位號走到自己的座位,卻瞧見自己的座位上已經(jīng)坐著一位男子。 瞧著身穿外門弟子的服飾,二十多歲的樣子。因是背對著王卉,倒是看不清樣貌。只是其身形消瘦,倒不似是健壯之人。 “這位師弟是不是找錯了座位?你占了我的座位。”王卉敲了敲桌面,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 那男子扭過身來,露出了正容。 只見他約莫二十來歲,生的一張容長臉,眉目略顯陰柔,尚帶著幾些刻薄。皮膚細膩,瞧著也像是金貴人家精心養(yǎng)出來的嬌貴孩子。只是他眼下青黑,面上陰氣過剩,雖是一副男子的面容,卻總帶著一份女氣,讓人見之不由得升起一番厭煩。 那人懶洋洋地抬起眼,打量一番王卉,見她腰間掛著的玉牌上所寫信息,便知曉這人便是了那近日來門中被傳作是冤大頭的藥園弟子了。 這藥園凋零至今,全靠這一個元嬰中期的凌玥撐著,如今藥園該有的資源也都被別的峰頭給搶了去,今年,只有一個弟子入了藥園,可見其差勁了。 眼前這女孩,且有幾分姿色。腮凝新荔,眼含清波。一身月白襦裙,僅在腰間繡了朵蘭花,穿著貼身,襯著顏色更好了幾分。 “你就是那王卉?不過是一個藥園弟子,這座位我已經(jīng)給丹閣的宋師兄五十個中品靈石,這兩個月由我坐了。”男子挑了挑眉,望向王卉,語氣中帶著不屑。 宋師兄? 王卉眉頭一皺,對這男子的囂張,心中不喜,也對他口中的那位丹閣的“宋師兄”有所好奇與惡心。 真是不要臉了! 丹閣的人也太不要臉了。 王卉在心中暗罵,原本自帶三分溫柔的面上也帶了冷色。身邊站著的李嫦面色十分難看,頗為羞恥。 她原先以為自己拜入的丹閣,雖然與藥園有些糾葛,但到底同出一峰,到底是一脈的。如今親眼見著了一個外門弟子仗著丹閣內(nèi)門弟子的威風折辱藥園弟子,頓覺心生怒氣與羞愧。 第14章 謝晉 說來,這李嫦乃是虛散真人膝下獨女所留子嗣,因是父母早亡,又對門派恩澤深重,故而從小在玉虛門中長大。只是她那時到底年幼,故而未曾被收入門中,虛散道人只得將外孫女養(yǎng)在了玉虛門外的外宅中,如今滿了歲數(shù),才是接入門下。因此,這李嫦剛剛?cè)腴T,這男子自不會認出她的身份來。 這李嫦的外祖父虛散道人是個豪爽義氣的人,其父母也俱是正氣凜然之輩,李嫦自幼也有一副俠肝義膽。見這男子好生無賴刁鉆,又因王卉處于弱方,心里登時涌出一番氣憤。 這男子大約有練氣□□層的修為,只是根基不穩(wěn),恐怕這修為不是腳踏實地地修煉而來的。 王卉剛剛?cè)胂桑允谴虿贿^這男子,只是李嫦自幼就修煉著外祖父的《焚天經(jīng)》,如今修為和這男子不相上下,自是不怕。因此,只見李嫦反手一轉(zhuǎn),便將這男子掀飛了去,直直落出去數(shù)十米,掉在了那溪流中,渾身濕漉漉的,好生狼狽不過。 這男子顯然是脾氣倨傲之輩,被李嫦這般弄得沒了顏面,自是十分的氣急敗壞。不過到底知道那李嫦修為勝過他,故而不敢硬碰硬,只搬出了那宋師兄來逞威風。 “你這兩個小女娃,怕是不知那宋師兄的厲害。區(qū)區(qū)一個藥園的弟子,也敢這般猖狂。待我那宋師兄來了,定將你們收了為爐鼎。”男子猖狂地說道。 這話說的好不氣人。 王卉面皮子厚了些,也是難忍這羞辱,暗下里,不過雙指微拈,淡色粉末便彈了出去,不知不覺間,就沾附在了那男子衣襟上。 李嫦未曾察覺王卉舉動,待要拋出法寶,讓那男子吃一番苦頭,卻見身側(cè)眾人紛紛散開,一人正要往里頭走來。 那男子扭頭一看,正是了他那口中的宋師兄不過。 這宋師兄也算是一個氣宇軒昂的人物。瞧著二十來歲,中等模樣,生的高高大大的,也有些威猛氣勢。他倒沒身著內(nèi)門弟子服飾,而是一身嫩綠綢衫,上頭各類符咒繡的滿滿的,身上也有不少精貴的法寶,可見背景是不一般的。 這宋師兄一雙眼瞅著王卉二人,十分大膽,打量再三,惹得王卉極為動怒。剛要開口,就聽得身側(cè)李嫦道:“你就是所謂的宋師兄?宋城?” 宋城睜大雙眼,瞧到了李嫦脖頸間的一抹幽藍,王卉順勢望去,只見那正是一鮫人淚所做的珠串,掛在李嫦皎白的脖頸間,更顯色濃欲滴。 天下有四海五湖,四海之內(nèi),東海有龍,西海有蛟,南海有鮫人,北海為死海,萬物不生。 南海鮫人并非像王卉所知道的黑鱗鮫人那般面目可怖,相反,南海鮫人天生貌美多姿,自生萬眾風情。相傳,他們膚白如玉,面若好女。發(fā)若草藻,眉若新柳。鮫人生來無性別,直到了成年之時,才可自行選擇性別。 鮫人能力不強,并不具備殺傷力,又因為美貌非凡,而常常受到修士和凡人的捕殺,而為了保護鮫人族不被滅亡,天道賜予了鮫人一族泣珠的能力,鮫人淚可自動防御修士傷害,將傷害減少七倍,乃是防身法寶的無上之寶。 不過,這鮫人淚也屬于難得之物。鮫人一生只愛一人,只有動了情的時候,才會將自己所佩戴的鮫人淚贈送給心上人。也不是沒有人強行取得這鮫人淚,只是如果不是鮫人甘心贈與,那鮫人淚就會立刻破碎。 這宗門眾人都知曉,虛散道人年輕時與一位鮫人女子相戀,因為身份種族的緣故無法娶那鮫人為妻,只好納其為妾,卻也終生不娶正妻。 那鮫人女子生產(chǎn)而亡,虛散道人便將亡妻所留下的鮫人淚給了自己的獨生女兒千嬌。 千嬌同丈夫死在了十五年前的靈山暴動中,只留下了稚女李嫦。虛散道人曾經(jīng)親自前往靈山戰(zhàn)地尋找女兒女婿尸首,卻也只找到了亡妻留下的一串鮫人淚,后來,這串鮫人淚也就留給了李嫦。 宋城身為丹閣弟子,也是虛散道人的嫡親侄徒,甚至其師傅還想讓宋城與李嫦聯(lián)姻,他自然是知道此事。 雖都是內(nèi)門弟子,但宋城和李嫦不同。李嫦的外祖父在丹閣是一把手,雖不管庶務,但丹閣的一半權(quán)力都掌握在虛散道人手中。而宋城的師尊雖然是虛散道人的嫡親師弟,卻因為煉丹的天賦并不高,因而在丹閣中并無實務。也正是因此,宋城的師尊才想要和李嫦聯(lián)姻。 “你·····你是李嫦李師妹?”宋城面色煞白,指著李嫦說道。 李嫦看著宋城的樣子,覺得十分惡心。一想到自己曾有可能和這樣的人定下婚約,就覺得十分膈應。 “怎么,宋師兄不懲戒我們了嗎?”李嫦笑道。 宋城恢復了原本神色,笑道:“師妹,你怎與這藥園的弟子扯到一起了?藥園弟子與我們可是素來不合的,小心別被她給蠱惑了。” 李嫦道:“師兄倒是擔心的多,我與王卉師妹一起來,可是師叔的吩咐,難不成,師叔也錯了?” 宋城神色一僵,哼了一聲,才一手拽起還坐在地上的那名男子。 這男子已經(jīng)知曉李嫦身份在宋城之上,也是嚇得很,眼睛閃閃爍爍的,并不敢直視李嫦與王卉,只畏畏縮縮地跟在宋城身后,哪里還有當初地張揚樣子? 王卉不禁覺得好笑,卻也知道,這人也只是欺負自己的靠山不強,實力弱罷了。日后定要是努力修煉。 思考間,王卉目光掃向男子面貌,隱隱約約覺得有幾分熟悉。 尤其是男子的一雙眼睛著實是熟悉的,只是想不出在哪里曾見過。 想罷,王卉轉(zhuǎn)眼一瞧,正瞧見男子掛在腰間的一個玉佩,玉佩上面刻著“謝晉”二字。這時候,王卉才恍然大悟。難怪此人面善,原是“舊人”。 謝晉是陽信侯的嫡幼子,面容同老侯夫人有所相似,故而極為受寵。謝晉的大哥即如今的陽信侯謝楚傳言與這謝晉倒有些相似,王卉曾見過謝楚一面,這兄弟倆的眼睛長得十分相似,也難怪見了面熟。 當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這謝晉看來是當真不是個好人。吃些苦頭也是好的。日后再找個機會。 見宋城離去,王卉向李嫦道謝,頗為不好意思。“李師姐,是我給你招了麻煩了。真是對不住。” 李嫦也是心有慚愧,心道這丹閣弟子著實有些人不成樣子,仗著丹閣的勢力,就以下犯上,日后是要與外公說道說道。因而對這王卉也是和氣許多,希望莫將此事聲張。 王卉暗懂,這丹閣也是個要面子的。自己雖說招了事兒,可到底不能和丹閣硬碰硬,倒不如趁機與李嫦交好。故而也就對李嫦的意見,也是十分贊同的。冒險出頭逞威風,還不是自己能夠做的事。 第15章 新友 那謝晉走后,宋城也沒有多呆片刻,生怕要來上課的蘭溪道人知道了此事。 王卉再三同李嫦道了謝,李嫦推脫再三,才是回了自己的座位。 王卉身在丹鼎峰,卻與丹鼎峰主力的丹閣不相和睦,因此蘭溪道人在安排座位時,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故而將王卉安排在了與百獸峰相近的位置。 走了過去,王卉見自己周圍坐的都是女孩,心里才覺得舒服了些。 跟王卉坐在相鄰的,是一位俏麗少女。穿著頗為奇特。 上著牙白色繡紋小衫,胸前繡著一只靈動調(diào)皮的雪白貓兒,十分生動。外頭則是一件黑底三彩交錯紋短褂,衣袖半長,露出半截皓白的小臂,柔膩素白。只見那皓白的腕子上戴著三串銀珠手釧,手釧綴著鈴鐺,三串手釧之間用一條紅色麝香珠串連接著,紅色鮮艷,倒是更襯得皮膚白皙。下穿雪底兒百褶裙,裙子短及膝蓋,露出一雙纖直小腿,雙腳則穿著一雙毛邊繡鞋,上用五彩繡線繡出參差不齊的花紋,瞧著倒像是一些人形圖案。 這女孩比王卉瞧著小一些,眉目清秀靈動,生了一雙大大杏眼,明眸皓齒,算得上是一位貌美佳人。 王卉之前曾見過不少少數(shù)民族的服裝,大多色彩鮮明,而且都有著自己特有的繪紋,見著了這女子,也不由得猜測莫非是異族之人? 見王卉納悶,坐在女孩前方的一位年長女子笑道:“這是我的小師妹,叫靈朱,是住在九陽山下的通靈異族,別看她年紀小,也有二十歲了,只是她們通靈族族人生長緩慢,這才一直跟個小不點兒似的。” 靈朱聽聞,一張俏臉氣的升起一團薄紅,“方師姐,你的雪狐別想哄好了!” 那位方師姐一聽,頓時沒了取笑的心思。急忙說道:“好師妹,你可千萬別這樣。我那乖乖也就是個醋缸子,前些時候正巧見到了李師弟給我送花,就氣的三天不理我。我又不懂獸語,給它賠禮道歉,也是聽不懂,也只有你嘍,有通靈之能,才能幫我哄好乖乖。好師妹,別生氣了,下次師姐絕對不叫你小不點兒!發(fā)誓的。” 靈朱聽了,才是轉(zhuǎn)了口氣。與那方師姐約好后,才是看向了王卉。 這世上之人,多有愛美之心。至于所愛何處,則是千奇百怪。王卉那現(xiàn)世就有戀足、戀腰、戀手等等的癖好。 這靈朱正是其中一種。 靈朱乃是通靈族長司之女,生來通靈,與世間萬物可以溝通,更容易領(lǐng)悟天道之理,乃是天道眷顧之輩。且其容貌秀美,天賦出眾,剛滿了二十歲,誤打誤撞下就被百獸峰峰主看見了她的天賦,破例守為嫡系弟子,可謂是天之驕子。只是靈朱雖生的貌美,體態(tài)玲瓏,卻是手指生的短小,雖是膚澤細膩,卻也有所不足。以至于她素來對雙手生的漂亮精致的人心存好感。 這王卉雖是尋常顏色,只是一雙手生的極好,十指纖細,指節(jié)修長,膚色白皙,是難得好長相,就算是在現(xiàn)世,也曾幫表姐當過手模。 靈朱打量一番,眼色中閃過一絲喜愛。對王卉,也自來熟了幾分。 “你就是王卉?早聽說過你了,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還手。”靈朱托著下巴,一雙清透瞳孔望著王卉,不經(jīng)意間,就是一抹流光閃過。 王卉看了一眼靈朱的眼睛,便是再也移不開眼睛了。不自覺地就沉浸在靈朱瞳孔里的小小漩渦之中,不由自主地就把自己的心里話給說了出來。“怎能還手?我如今實力太弱,還手了也是自討苦吃,倒不如養(yǎng)精蓄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話語剛落,王卉才猛地清醒過來,抬起頭,正好對上靈朱一臉的笑容,不由得一愣,才是反應過來,剛才自己做了什么。 見王卉神色不好,那方師姐急忙上前解釋道:“這是通靈異族的秘術(shù),可以試出人的真心。阿朱小時候因為曾被欺騙過,故而格外對人警惕了些。你也莫要心生芥蒂。” 方師姐雖是為靈朱道歉,卻也透露著讓王卉就此忍下,靈朱不可得罪的意思。 靈朱見王卉并非那心思不正之輩,也就收回秘術(shù),不好意思地開口道:“習慣使然,真是抱歉了。” 王卉見此,也能理解。她在經(jīng)過那趙氏和齊漢子的遭遇后,也是對人有所懷疑,對人有所保留,對于靈朱的這種行為倒也沒有多么生氣,便點點頭,表示沒什么。 方師姐見此,放下心來,轉(zhuǎn)身坐了回去。 靈朱站起身,對王卉說:“你的位置靠近走道,對面兒就是丹閣的弟子,你們之間有沖突,還是我坐在外頭吧。”說罷,就將自己的書籍挪了出啦,將自己的座位讓給了王卉。 王卉見此,也不由得贊嘆靈朱的考慮全面,也不拒絕靈朱的好意,大大方方道了謝,就坐在了靠里的位置。 見靈朱已經(jīng)收拾好,王卉從衣袖中摸出一個小玉瓶,遞給靈朱,道:“這是我自己制的玉容粉,對女孩子的容貌好,送給你,當個見面禮。” 靈朱愣了愣,隨即急忙接了過去,低頭為難一會,才從自己的腰間拽下一串小小的銀質(zhì)鏤花香熏球,給了王卉。 王卉打量一番,只覺這小球和自己曾見過的貴族婦女佩戴的香熏球十分相似,但又不敢猜測是不是什么靈器,故而問向靈朱。 靈朱笑道:“這就是香熏球,不過也有個特殊的名字,叫做百獸醉。里面裝著我十歲時,抓到的醉蝶的花粉,歷經(jīng)萬年可香味不散,是遇到靈獸攻擊時候的保命利器。不過對于我來說,沒有什么用處,就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 那一串足足有五十個指甲大小的香熏球,王卉看了看,只從其上卸下一個小球,掛在了自己手指上的那純銀戒指上,余下的全部裝進了空間里。 “這東西對我可是太有用了。再過一個月,我就要跟著去主山后面的萬靈山采藥,備不住要遇到什么靈獸呢!”王卉揚了揚手上的香熏球,對靈朱感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