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先不忙著歇息,小姐呢?小姐派我去妙蕊居找東西,我去跟她回稟?!?/br> 春暖現在被曬得蔫兒了吧唧,滿頭大汗的,額頭的碎發黏糊糊的貼在臉上,衣服也濕了一大片。 她不想耽擱,就是想要小姐看看,妙蕊居是怎么不把梧桐居的人放在眼里,是怎么欺負人的。 剛要起身,卻被花開一把拉住:“小姐方才用了午膳,剛剛才躺下睡著?!?/br> 沖著她連連搖頭,這是不讓她進去的意思了。 平日里只要小姐一躺下,不管是院子里的人,還是外面的人求見小姐,春暖一律以不能驚擾小姐睡眠擋駕??傻容喌剿约海挥X得渾身火急火燎的,片刻也等不了,就想馬上見到小姐和她訴訴委屈。 只是她還有三分理智在,知曉自己的身份,就算三小姐給她臉面,也不敢如此放肆。夫人對小姐疼愛有加,若是被她知道自己不知進退,她這一等丫鬟就算是做到頭了。 心中到底忍不下這口氣,就氣哼哼的和花開將要說給三小姐聽的話先演習一遍。 “妙蕊居院子里我們都一寸一寸的翻過了,沒有小姐掉的耳環,定是掉在了屋子里??擅钊锞拥男⊙诀咭稽c眼色都沒有,非不肯讓我們進去找。五小姐更狠……” 她調轉槍口,直指柳相思:“把我們幾個晾在大太陽底下罰站,一站就是半個鐘頭。我想著找東西也不是什么累活兒,就帶了幾個年齡小卻細心靈巧的小丫鬟去,沒想到五小姐還會給咱們使手段,那幾個小丫鬟都快站不住了!” 她絕口不提自己,只拿小丫鬟說事。至于她,小姐看到她那個樣子,自是會心疼她吃的苦頭。 “最后也沒拿出東西來,說是沒找到。可咱們小姐去了趟妙蕊居,回來就發現耳環不見了,不是掉在妙蕊居,還能是在那兒?只怕是妙蕊居的人眼皮子淺,沒見過什么好東西,想拿了出去換錢吧?” 回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又只是在小姐妹跟前,春暖的膽子很大,想到今日吃的那些苦頭,對五小姐、對妙蕊居恨得牙根都直癢癢。 肆意攀誣道:“說不定啊,咱們小姐走后,五小姐就看到那掉的耳環了,她故意撿了去,不還給小姐!”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那么好的東西,可是當年夫人的嫁妝啊!夫人的嫁妝就只是給了三小姐,別的小姐都是沒有的,只怕五小姐連見都沒見過吧? 那就怪不得了!小姐是個不受寵,沒見識的,連帶著一院子的人都眼皮子淺! 春暖心想著,也不用等到五小姐出嫁了,只要明日早上小姐給夫人請安時略微提一提,就不用梧桐居的人再做什么,夫人就會給五小姐撐腰,把妙蕊居掘地三尺也會把三小姐的耳環找回來! 等真的被人挖了院子,到時候看妙蕊居的人還猖狂些什么! 暢想了一通,春暖心中暢快了不少,信手拿了一塊糕點吃。在妙蕊居站了那么久,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 她沒見到,她越往下說,花開的臉色越難看。尤其是她開始肆意指責五小姐時,簡直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她敏銳的發現了春暖言語中的漏洞:“你帶著人自己去院子里翻?這么說……你沒事先稟告五小姐,擅自把妙蕊居翻了個遍,后來還被五小姐知道了?” 春暖對花開犀利的言辭很不悅,強辯:“妙蕊居的丫鬟說,五小姐在練字,我想著找了東西就走,免得打擾五小姐興致。誰知道她不僅藏了咱么小姐的東西,還故意給我們臉色看,讓我們在太陽下足足暴曬了半個時辰!” 語氣中,帶著nongnong的不滿。原本說話還留三分余地,現在已是咬定是五小姐拿了三小姐的東西了。 花開看著已經氣得失了理智,連主子都敢肆意攀誣的同伴,一字一句的說道:“可是小姐的耳環,方才已經在床上找到了……就刮在被子里……” 春暖頓時白了臉色,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70章 轉身離去 翌日,去松濤苑請安時,柳香雪已然全不是前一天離開妙蕊居時那般像是失了魂魄般恍惚的模樣了,依舊言笑晏晏的,只是與楊氏、二小姐、四小姐都說說笑笑的,唯獨不理柳相思。 柳相思笑著搖搖頭,喜怒都放在臉上,還是個孩子呀……小學生一樣,賭氣要么就告訴老師,要么就玩高冷,互相之間不搭理。 柳香雪不理她,楊氏也對她也全當看不見。二jiejie是個冷情的性子,除了愛看書,和別人交際上略顯笨拙。她端坐在那里,只有在楊氏問到她的時候才回答兩句,可能連柳相思被孤立起來都沒有發現。 四小姐倒是個靈巧性子的,可惜,她向來只做楊氏和柳香雪的應聲蟲。今日嫡母和嫡姐都不理睬柳相思,她慣會瞧人眼色,自然不會去冒著惹嫡母不快的危險去和關照庶妹。 因此,柳相思竟是難得的自己安安靜靜的吃了一頓早飯。 飯后,本來該是楊氏訓話的時間。按照慣例,挨個子女關心一圈,然后就散了,有時去上課,沒課的時候就各回各的院子。 然而楊氏今天卻一反常態的,帶她們到了會客廳。也不讓她們去上課,也不提訓話的事。 這是要做什么? 柳相思用余光瞄了一眼柳香雪,見她也是一臉狐疑之色。顯然,也是被蒙在鼓里。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楊氏整了整衣襟站了起來,幾個小姑娘也連忙跟著起身。 能不經通報就進松濤苑的,除了家主柳大人不做他人想。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后還帶著一個蔣宜臻。 蔣宜臻今天的穿著有些不一樣,不見了寬大的袖口和褲腳,衣服非常貼身,更顯得他身材高大、壯實。 他一進來,房間中的氣氛就變了,帶著些粉紅色的少女綺思。四小姐雖然不像柳香雪那么明目張膽的把眼神黏在蔣宜臻身上,卻也時不時含羞帶怯的望去一眼。 蔣宜臻對柳香雪的注視仿佛毫無感覺,謹遵禮儀的給楊氏行了禮,目不斜視的坐下。 “如今陳郡的災患已經平息,宜臻也該回京復命了。今日特來跟老爺、夫人和幾位小姐告辭,多謝諸位這些時日以來的照拂。” 怪不得今天穿的這么簡潔,原來是為了方便趕路。 “??!”柳香雪驚呼出聲,隨即感覺到母親用不悅的目光看向她,連忙用手帕遮住嘴,低下頭去,一雙美眸里卻盡是nongnong的不舍。 蔣宜臻始終未曾往她的方向瞧過一眼,她的驚呼聲也全當做沒聽見,穩穩的坐在椅子上,毫無所動。 被細心的柳相思發現了,心中納悶。不應該是這樣的???柳香雪和蔣宜臻可是被她這個作者大人扯了紅線的,就算現在沒有實質性的發展,可彼此之間應該是有些好感的?。?/br> 現在看來,倒是有些像柳香雪單相思了…… 會不會是因為那次在花園目睹了柳香雪和楊承之的吻戲? 柳相思剛想出了個理由,又自己把自己給否定了。畢竟按照原文的劇情發展,他都能和楊承之共享一個柳香雪,現在只是一個吻而已,怎么會接受不了? 其實人的感情是很復雜的,原文中蔣宜臻對柳香雪早已情根深種,當她決定放棄他,轉投楊承之的懷抱時,不管是出于不甘心,還是因為真的情根深種,蔣宜臻才會忍痛決定和楊承之共享柳香雪。 而現在,當他對柳香雪僅僅是有些好感時,卻發現柳香雪和其他男子曖昧不清,他的驕傲便不允許自己將真情投入到這樣的女人身上。 再加上柳香雪害得庶妹落水,他看得清清楚楚。若是事后及時補救也就罷了,偏偏還將自己置之事外,令庶妹差點被嫡母指了婚事。 從前種種美好旖旎的幻想就好像鏡花水月,消失了無痕??梢娡饷婺切┦裁从^世音娘娘下凡,心地善良的傳言,也就只是傳言而已。 若說這些仍舊不能令他死心,還對柳香雪抱有一絲幻想的話,那柳相思身份的轉變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柳相思僅僅只是柳香雪的庶妹也就罷了,嫡姐庶妹的,那是柳家的家事,外人無權置喙。 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柳相思的庚帖就揣在他的胸口,只要將這個帶到京城,交到二叔手里,那位五小姐就從不起眼的庶女,變成他的二嬸了。 別看二叔平日里不愛說話,很少管府里的事??刹挥盟鍪?,事情總會按照他想要的方向走。柳相思若是嫁給二叔,那三小姐也就是他的長輩了。且拋開身份問題不提,二叔會讓他娶一個害過二嬸的女人進門? 蔣宜臻不是拖泥帶水的人,綜上所有,既然和柳三小姐毫無可能,那就痛痛快快的撩開手就是了。 當柳香雪還深陷其中之時,蔣宜臻早已抽身而出。 《大話西游》里有一段臺詞: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F在新人勝舊人了,叫人家牛夫人。 所以說,當男人放手后,要比女人灑脫得多。 “老爺和小將軍投機,有心留您在府中多住些時日。只是皇命不可為,便不虛留小將軍,及早啟程去升上跟前復命。他日小將軍得了閑,再來云州城,我們柳家定然盡心招待!” “多謝老爺、夫人?!?/br> 閑話敘了約有一刻鐘,蔣宜臻起身告辭。柳大人可以將他送出云州城,楊氏就帶著幾個小姑娘只能站在會客廳門口望著他們離去。 柳相思看著蔣宜臻昂首闊步離開的背影,再看柳香雪失魂落魄的樣子,只覺得他并不是一個人上路的,他還帶走了柳香雪的魂兒。 辭了楊氏,姐妹幾個一同去上課。柳香雪的魂兒都跟著蔣宜臻走了,這一路同行就更安靜了,只有四小姐柳陵容想說兩句俏皮話調節調節氣氛,可惜,姐妹們沒有一個捧場的。只好閉了嘴,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走路。 楊氏給小姐們請的老師雖然都是城中頂尖的,但課程安排的并不緊密,一天只有一節課,時不時的還要休沐。 今日的課程是女紅,也就是刺繡?,F代人衣服破了都不見得會縫,更別說手工刺繡了。這門手藝幾乎快要失傳,一件純手工繡出的服裝真的可以說是價值千金。 別看柳相思筆下生花,可以各種給女主角開外掛。沒事兒繡個荷包、繡個香囊什么的,送給情郎當禮物。既表明了心意,又能讓他時時刻刻戴在身上睹物思人,一舉兩得,多好! 實際上,現實中的她自己也就只會拿針縫縫襪子罷了!最多是上初中的時候曾經跟風買過一個十字繡抱枕,還繡了半年才算是完成。 幸虧柳相思身為頭號反派女配,技能點還挺高的。除了顏值爆表以外,也有一手好繡活兒。很多東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樣,看著幾十種顏色相近的繡線,她就能挑出最合適的那種。拿起繡花針,就仿佛知道要從哪里下針似的。 加上她心細,學習能力強,平日里竟然也能和水平一般的二jiejie學的平分秋色。這就比習字容易多了,一來,她不習慣用筆墨紙硯。再一個,下筆時要推翻腦海中原有的簡體字的寫法,轉為大羽朝的文字。練了許久都沒有起色,還不如索性什么都不會,重頭學起呢! “哎呀!”蔣宜臻走后,柳香雪不管做什么她都心不在焉的??此米焖敝种?,應該是不小心被針扎破手了。 她平日里繡活兒不錯,蓮花圖繡得極為精細,多次得了師傅的夸獎??涩F在,好好的一個繡帕上,染上了點點血跡。平現在的洗滌水平是不能恢復原樣了,一副好的作品就這么毀于一旦,可惜了…… 學繡活兒的小姑娘哪個沒被針扎過的?吮吮手指,不流血了,就得接著繡。可柳香雪身份不同,自然也就精貴些,小丫鬟連忙端來水盆,給她凈手,用干凈的毛巾擦干,再涂上藥。 教繡活兒的師傅是個三十多歲的繡娘,若是旁的姑娘這么矯情,少不得責備兩句的??涩F在扎破了手的是嫡出的三小姐,再加上柳香雪繡活兒出彩,算是她的得意門生,也就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隨意走到柳香雪的繡活兒跟前,信手拿起繡帕,這么一看,叫她的臉色頓時生硬了兩分。再看向柳香雪的目光,就不那么和善了。 “這蓮花繡得有幾分靈氣,可惜這最后幾片葉子,竟然還有用錯針的地方!看來三小姐今日是心情不好啊,倒是可惜了花費了這么長時間才繡出來的蓮花……若是傳出去,三小姐跟著我學了幾年女紅,竟然連該用什么針、什么線都不知道,那不是說我教不好學生,絕了師傅我的生路?” 師傅的話講柳香雪臊的滿臉通紅,局促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該如何和師傅解釋。就連女紅最差的二jiejie,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柳香雪咬咬唇,艱難的說道:“春暖,去把師傅的戒尺拿來。” 第71章 人不狠,立不穩 女紅師傅用手輕柔的撫摸著手中繡壞了的帕子出神,沒有說責罰,也沒有說免了責罰。 花開只好狠狠心,照小姐的意思將戒尺拿來。三小姐不曾受罰過,臉皮嫩的很,她應該會看在夫人的面子,只是輕輕的打兩下吧? 見送來戒尺的不是春暖而是花開,柳相思臉色一僵。春暖的腦袋靈,時不時畫些花樣子,很得師傅的喜歡。再加上巧舌如簧會說話,跟師傅求求情,說不定能饒了自己這一遭。 特意叫春暖拿戒尺來就是這個意思,可拿戒尺過來的卻是花開。她就只是將戒尺遞到柳香雪手中,便眼巴巴的看著繡娘師傅,只盼著她小懲大誡,輕點打小姐。 柳香雪在心中哀嘆一聲,也只能接過戒尺,雙手遞到繡娘師傅面前,“師傅,我再也不敢了,您罰我吧……” 接過戒尺,女紅師傅在柳香雪手上‘啪啪啪’的抽打起來。力道不輕不重,讓她覺得疼,卻不會讓她受傷。 柳香雪卻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態,好像師傅不是用戒尺在打她的手,而且在‘啪啪啪’的抽她的臉。 她的女紅很好,總是被師傅表揚的那個,頭一次受罰,還是當著眾姐妹的面被師傅責罰。只覺得羞愧難當,臉上燒的火辣辣的。 隨著戒尺一下下的打在手心,柳香雪眼眶有些泛紅。 不知道是被戒尺打的多些,還是蔣宜臻說走就走,只是和父親母親辭了行就走了……未曾私下和她知會一聲,令她傷心失望多些。亦或是兩種原因都有。 見三小姐眼睛濕漉漉的,馬上要哭出來似的,女紅師傅連忙收手停止。 她用戒尺責罰三小姐是仗著師徒名分,輕輕打幾下小懲大誡,讓她認識到錯誤就行了。到底是寄人籬下,依托著柳家生活,怕柳香雪真的哭出來被夫人知道了會不悅。不痛不癢的說教了幾句就收了戒尺,讓姑娘們下課。 幾個小姑娘連忙起身恭恭敬敬的送走師傅,一番折騰下來柳香雪的狀態已經克制住情緒了。看到身后的花開,才想起今日一天都沒看到春暖了,沒好氣的問道:“春暖呢?小丫頭又躲懶去了?” 平日里小丫鬟偷懶她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今日她語氣有些重。畢竟若是春暖在這兒,可能今天她就不用挨手板,在姐妹們面前丟臉,尤其是在五meimei面前丟臉了。 她容貌不如五meimei,也沒有五meimei招人喜歡,連鄭老王妃都替她撐腰。就是在自己最擅長的女紅上,也在五meimei面前丟了丑。 柳相思知道她是因為蔣宜臻離開失魂落魄,所以看她的目光帶著同情??稍诹阊┛磥?,那就是看熱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