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每個雞蛋的成本大概不到半個銅板,出的價格卻是一文。 以前冬季的時候一個雞蛋也就一文,但現(xiàn)在雞蛋漲價了。這里有一部分原因是石釋他們開始做雪糕之后雞蛋收得多了,供不應(yīng)求,再一個就是養(yǎng)雞的成本高了些。 大多數(shù)養(yǎng)雞鴨的人家一般都是當年養(yǎng),當年殺,只留幾只母雞產(chǎn)蛋用的會過年,不然很少留著過年的,因為冬天沒草沒蟲,雞就得吃飼料甚至吃糧,那成本自然就高了。 席宴清就收原料的問題去找石釋談的時候,提到過價錢的事,最終石釋是按市價的九成從席宴清這兒收的,并且以后都是按這個價格。用石釋的話講,這已經(jīng)幫了大忙了。 “集中養(yǎng)雞的人很少,咱們這附近你還是第一大戶。”石釋說,“要不是你先前跟我說你要養(yǎng)雞,我還真犯愁。之前找的那些,養(yǎng)的最多的也不過四五十只。以后好了,你們那邊送的就夠咱們這一帶的原料用量。” “那其他幾個加工點怎么辦?”席宴清看過石釋畫的一張地圖,上面把十余家加工廠的位置都標出來了。 “目前還是跟當?shù)氐娜耸眨瑑r錢跟這邊差不多。索性用的雞蛋還算少。其實到了夏季之后真正賣的好的還是那些冰棒。”一來價格便宜,二來冰涼度也高,自然就更受歡迎。 “今年的漿果產(chǎn)量肯定能比去年多一倍還不止。”席宴清說,“冰棒可以多做些。等回頭我把家里大致安頓好,大約要出去走走,找些新的,適合在北方種植的果木。”席宴清說著拿出幾張寫了滿滿字的紙張,“石大哥你看看這個,新方子,還有新圖樣。” “冰棒里放果脯?” “嗯。但這個冰棒不是純冰,是加了些奶和蛋的,只不過量很少。”席宴清這次拿來的方子類似于冰工廠雪糕,有的品牌里也叫砂冰。 “帶樣品了么?” “帶了,交給張伯凍起來了。” “晚些我嘗嘗。”石釋幫席宴清續(xù)了杯茶,“水果湯圓可還有?” “沒了,就年前做的一些。如果石大哥你要吃,自家倒是可以做點,但若是賣,那可真不夠。” “是海誠,吃過了之后說好吃,三番五次央求我非得給他再弄一點兒。若是席弟那邊方便,就再幫我做兩盒吧,實在是被他鬧得頭疼。他說了出五倍的價錢。” “既然是海兄,抬價就算了,回頭我再來的時候帶兩盒就是。”海誠這人席宴清在石釋這邊見過一次,就是夸羅非給他做的那件衣服好看的那人,特別直爽,又能說,如今在淮安城幫石釋打理生意。那邊去年的出貨量最多。 “那便有勞席弟了。也代我謝謝羅非兄弟。” “客氣。”席宴清喝了口茶,“對了石大哥。你這邊來往的朋友多,若是方便,能不能托他們來的時候帶些當?shù)氐墓久纾俊?/br> “自然沒問題。另外你那邊事情也多,往后就別親自來回跑了。我著個人每隔三天去一次你那兒。” “那太好了,我本來還正愁這事呢。” 席宴清感覺自己快忙死了。這不來了趟石府,明兒個他還要在村子里開課。鄉(xiāng)親們都想知道旱育稀植的方法,他先前答應(yīng)過的,自然是要信守承諾。 能提高糧食的品質(zhì)和產(chǎn)量這對家家戶戶來說都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情,所以自然重視得不行。鄉(xiāng)親們知道席宴清開課,紛紛搬了小馬扎過來,像個小學生似的在羅非家院子里一排排坐好了。 第91章 小毛驢來了 席宴清不光負責教旱育稀植, 還經(jīng)常被請去實地指導。一開始村民們還擔心他太忙,不會去,沒想到只要去請, 而席宴清又不是那么特別忙, 多半都會提供幫助。如果太忙, 那也許就晚些去了,總之肯定不會敷衍你。這樣一來本就對席宴清印象好的鄉(xiāng)親們對他的印象就更好了。 一時間, 席宴清都快被傳成了華平村的大善人,到哪兒都受歡迎。 小老虎有時也會跟“善人”爸爸一塊兒出去,然后靠著甜甜的笑容換來一兜吃的。 這小子最近有點兒學皮了。自打扶著東西會走路之后脾氣還跟著見長, 誰要是不讓他走他還不樂意。人家小孩兒都喜歡讓抱著,這小子偏不,我就喜歡下地自個兒走, 你要等不了你飛呀! 羅非趕著去韓旭家,本來都把小老虎給抱起來了,結(jié)果愣是讓這小子給扭得又重新把他放到地上。 “你要愛走你自個兒走吧, 我可不等你啦!”羅非佯裝生氣, 往前走。 “爹爹。”小老虎邁著小胖腿兒,在后面努力跟著。跟不上, 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不走了, 誰愛走誰走! “席慕飛你個混球兒!”羅非一看這架勢,只得回來把小老虎重新抱好。 以為這樣就算完了嗎?!才不呢。 小老虎剛被抱住又開始扭,指指地,再拍拍自個兒:“走, 走……” 羅非要是看不明白才見鬼了,只得又把孩子放下去。不放下去能行么?一個才十一個月多點的小子,體重得有個二十五六斤,長得又高又胖,他在懷里一扭就跟有幾個人四處拉扯似的,羅非根本就整不動。 小老虎得逞之后繼續(xù)自個兒走。如果好好走倒也罷了,一會兒在地上撿個小石子兒,一會兒在路邊摸摸小草,甚至有時候走走就不知道進誰家院子里去了。 此地民風淳樸,白日里開著大門的不在少數(shù),基本上這村子里除了張揚帆家和江白寧家,小老虎都去過。 羅非十分認真地考慮著下次帶小老虎出門他得帶個筐再帶個鏟子。就這么個走法,他一路上路邊挖點野菜都夠回家吃兩頓了。 “爹爹,爹爹。”小老虎不知道看著什么了,蹲下來認真瞅著。 “這是螞蟻。”羅非也耐心點蹲下來。左右不可能走太快,干脆就當帶孩子玩兒了。 “蟻。” “嗯,蟻。”羅非打個哈欠,輕輕捏起一只小螞蟻放到手心上,看它在手上爬。 “蟻。”小老虎說著想去抓。羅非一看他不怕,干脆把螞蟻放到小老虎手上了。 “咯咯咯。”手心有點癢癢,小老虎覺得好玩兒,也跟著去捏。軟嫩的小指頭力道不算大,把螞蟻捏到了地上,螞蟻也還活得挺好的。 “我家兩個活寶怎么蹲這兒了?”席宴清手提裝了冰的冷鮮盒,盒里裝著新出的雪糕和冰棒,是拿去給陳華樟他們嘗鮮的。本來還尋思這爺倆出來這么早,怎么也該到了,沒想到居然半路上就看見他們。還好讓他們提前出來,不然等雪糕徹底凍好再出來,估計到地方又得化了。 “看螞蟻呢。”羅非一手支著下巴,被陽光照得微瞇著眼瞅席宴清這邊。 “蟻!”小老虎指著螞蟻,軟萌的語氣里帶著學到新知識的驕傲感。 “小老虎想要嗎?要不要蟻?”席宴清問。 “要要!” 席宴清把冷鮮盒給了羅非,就地取材,揪了片植物葉片,把小螞蟻弄到葉片上,順便抱起自家的胖小子。 小老虎一看螞蟻被抓住了,也不反抗了。他小心拿著葉子,安安靜靜地觀察著上面爬來爬去的小東西。 席宴清也時不時看一眼,如果螞蟻要爬到小老虎身上,他就再給逗回去。反正他一只胳膊抱這小子走個二三里也毫無壓力。 “還是你有辦法。”羅非戳戳小老虎屁屁,“就服你爸是吧?” “爸爸!”小老虎叫得可“哥倆好”了,就好像他跟他老子是一國的。 “哎!好兒子!”席宴清笑著親了口孩子的小臉蛋兒,穩(wěn)穩(wěn)地抱著往陳家走。 這一趟倒也不是專門為了送雪糕,而是陳華樟有事想跟席宴清談,便讓席宴清他們晚上去家里吃飯。 如今小木匠也足歲了,陳華樟尋思還得繼續(xù)干活。正好天也暖和了,他就開始重新接訂單。 鎮(zhèn)上有一戶人家是從外地新搬來的。他們花錢買了原本屬于駱家的一處郊外的別苑。這別苑修了也沒幾年,但這位住戶似乎并不喜歡那樣的風格,所以想重新把家具之類的都換掉。這就找到陳華樟了。 陳華樟給那人看了不少的家具圖樣,老款的新款的,但那人都覺著沒什么新鮮感。于是陳華樟一琢磨,把當初席宴清設(shè)計家具時畫的圖給對方看了看。 其實就是抱著嘗試一下的心理,因為感覺對方想要點兒特別的,讓人一看就覺得新鮮的,在別處沒見過的那樣的。 沒想到還真給陳華樟猜著了,那人一看圖,登時覺得挺有趣,讓陳華樟量了尺,看看他們家適合做成什么樣兒的。 陳華樟當初雖然給席宴清他們打了家具,但這種樣式的畢竟還是沒怎么見過,所以他的思路還不夠開闊,更別說那別苑面積那么大,屋子至少有十五六個,怎么想都不可能光用席宴清家這幾種就能打發(fā)了,于是他決定找席宴清聊聊,看看有沒有什么新的思路。 關(guān)鍵對方給的價錢是真高。 “樣式倒是很多,但我家那種家具都是按家里的尺寸算計好畫的圖,我沒看現(xiàn)場我也說不好啊。”席宴清家里訂的都是那種偏現(xiàn)代化設(shè)計,又能在這里實現(xiàn)的那種。不過他的地方也不算特別大,所以他都盡量挑簡潔一些的做了。可面積大的這么做不行,如果太間接就會顯得單調(diào)了。 “是啊,我也是這么說,所以兄弟有個不情之請。”陳華樟給席宴清倒了杯茶,“你什么時候得閑,能不能隨我去一趟這云江別苑?” “著急嗎?”席宴清問。 “自然是越快越好。不過那邊還能住,所以主人家倒是沒催。你先可你這邊的事情忙完再說也行。” “那就沒頭了。這樣吧,你哪天還去那別苑?” “后天。” “那就后天。我左右要去趟鎮(zhèn)上買些東西,提前一兩天也無妨。” “你們倆少喝點茶,一會兒茶飽了還吃不吃飯了?”韓旭把小木匠放陳華樟懷里,讓他抱著哄會兒。 “不跟小老虎玩兒了?”陳華樟笑問。 “小老虎太淘了,二寶得緊著看他,我做飯背著孩子也不舒服。”韓旭忍不住開玩笑說,“我咋感覺給我兒子訂了個未來的山大王做夫君呢?” “哈哈哈哈哈,這可真沒準兒。”席宴清笑得忒不厚道。但他私心里確實覺著小老虎挺霸道。 小老虎可不管小木匠是不是他未來媳婦兒,現(xiàn)在是基本啥都得霸著,啥都不能讓。不把小木匠欺負哭了那都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時候。 反正每回只要這小竹馬倆在一塊兒,那必須得哭一個。不是小老虎把小木匠欺負哭,就是羅非把小老虎氣哭。 主要是羅非心里真沒底,感覺這要一路這樣發(fā)展下去,他兒子以后得打光棍兒,所以他得盡量站到兒媳婦兒這邊。 兒媳婦兒多文靜個小哥啊,可愛得不得了,他稀罕著呢! “哎,二寶,你和你家大老虎不再要一頭小毛驢嗎?”韓旭做著飯隨口問。席宴清偶爾叫羅非小毛驢這事羅非跟他講過,所以他記得。 “還要?拉倒吧,就這一個我都頭疼了。”羅非瞅著拿個木棍兒在木盆里攪來攪去的兒子,“你問我這個,不會又有了吧?” “沒。其實我也覺著看孩子累。不過你說,如果他們長大了連個兄弟姐妹都沒有,那多孤單啊?我們在的時候還好,可我們總要先走的。那往后如果有什么事兒,肯定還是兄弟姐妹多一些比較好啊。別家不說,就說咱兩家吧,我有哥哥,你也有哥哥,平日里有什么事兒是不是都能照應(yīng)一下?” “這倒是。”羅非說完這話突然有些沉默。 事實上對于他跟席宴清來說,小老虎都是意外來的。他都沒想過有孩子。雖然也挺好玩兒,但是如果再來一個…… 想想都頭大。 羅非心不在焉地削著土豆皮,一個恍神兒差點把手上的皮rou都給削下去。還好那刀并不快,而且角度也有些偏。 韓旭以為羅非在考慮要不要再生一個的事情,便也沒出聲,因為連他自己也在考慮。于是原本有說有笑的廚房里冷不丁安靜了好一會兒。 最后韓旭做了四菜一湯,有炒土豆絲,炒豬肝,還有一個炒雞蛋,醬豆腐。湯是白菜粉絲湯,味道也不錯。 羅非還挺喜歡炒豬肝的,但今兒個他也沒吃多少。 席上席宴清也不好問他怎么了,便等到了回去時才問:“怎么了媳婦兒?今天吃得好像不是很開心。” “也不是。”聊的時間有些久了,加上小老虎下午沒午睡,所以這會兒直接睡在了席宴清懷里。羅非幫兒子緊了緊包被——來的時候沒帶,把小木匠的用上了,“清哥,你說我們以后還可能回去嗎?” “回……老家?”席宴清用了個不那么魔性的說法。 “嗯。今天韓旭問我還要不要生一頭小毛驢,還說我們總會提早離開,到時候如果孩子沒有兄弟姐妹,好像有點兒太孤單了。”孤單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是以后遇到什么事,商量的人都少了。 “憑心而論,孩子我還是很喜歡的,雖然有的時候是比較調(diào)皮,但是你看,咱們的小老虎多可愛。”席宴清把蓋著頭的被角掀開來一點點給羅非看。小老虎的臉蛋又白又嫩,睡著的時候安安靜靜的,顯得特別乖萌,“不過對于孩子這個問題我還是更看重且尊重你的想法,因為這件事上最受累的是你。” “累只是一方面,以前是怕養(yǎng)不好。不過現(xiàn)在好像不太存在這個問題了。”穿金帶銀的達不到,吃飽穿暖還不行么? “那就再要一個?”席宴清隔著被子戳小老虎,“正好殺殺這臭小子的氣焰。” “噗,有你這樣當爸的嗎?” 小老虎像是知道有人在說他,胖胖的身體動了一下。兩個當?shù)牡菚r心虛對視,見兒子沒醒這才偷笑著繼續(xù)往家中走去。 這一晚小老虎做了個夢。他夢見他家里多了個弟弟。那弟弟還不會走,只會爬,但是總來搶他東西,就像曾經(jīng)他搶小木匠的東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