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羅非不想吃疙瘩湯,別的除了粥也沒啥可以做,現和面做面食時間又緊,最后羅茹看到羅非買來的豆腐,就把豆腐切成指尖厚的片,細細地撒了鹽。等她點了柴,豆腐便也入了味。此時用葷油煎一煎,外焦里嫩,吃進嘴里特別香。 起先羅非是想把豆腐蘸醬油吃的,可嘗過煎豆腐之后他覺得這樣更好吃,便決定跟羅茹學一學。其實好像也不用學,因為羅茹做的時候他就在一邊一直看著。這東西沒那么復雜,所以他一看就會了。 羅茹把一塊豆腐全煎了,羅非吃了一半,剩下另一半留給了席宴清。然而這個時間,聞著這么香的東西誰都會生出些食欲,羅非一看羅毅時不時也瞅著,便把第二塊也煎了。沒錯,第二塊就是他煎的,羅茹在旁邊看著。 “我就知道二哥你只要學肯定沒問題。針線活兒那么難你都做那么好了,做點子吃的算啥難事兒?”羅茹也高興,吃著一片煎豆腐,笑瞇瞇。 “三寶,你看這樣成不成?明兒起二哥快到晌午的時候就過來,你做啥吃的二哥就跟你學,成不?”羅非覺得一大早就過來那也太早了,中午可行。中午做的內容相比早上能更豐富那么一丟丟,最有可能多學點。 “成啊!這有啥不成的?” “那就這么說定了啊。”羅非說完一看席宴清還沒來,豆腐都要涼了,稍作猶豫說:“我出去看看吧。”在這地方想吃點好的太難了,這煎豆腐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吃著還挺好吃的,可別等涼了吃。葷油一遇涼就凝了。 席宴清跟陳華樟約好了時間上門量尺做家具,隨后就進了席家院,只不過他在外頭遇了羅天,聊些事情,所以沒進來。 來了華平村也有些時間,席宴清有他自己的打算。先前他進山的時候看到了一些自己熟悉的藥材,只是當時是為了砍樹才上山,他也沒空去弄。后來他又去了趟山上,弄些圍柵欄的細木頭的同時,也仔細看了看。他發現這里確實有些適合弄到家里人工栽種的東西。 現在天才剛暖,好些植物才開始抽芽,所以他只看到了一部分多年生的,比如沙參。這東西秋末的時候其盤繞在樹干上的梗就會干枯,有些可能會爛掉,但有一些會一直盤在上面,所以能看到。它的根莖即可以入藥,也可以食用。他自己倒是不會做,但是吃過一些,應該是用調料腌過之后油煎的,味道還不錯,入口時感覺綿綿軟軟,但真咀嚼起來還有些嚼頭。如果能弄到家里來,不但桌上會多一道菜,以后也可以拿到藥鋪子里去問問人家收不收。雖然這個不算是珍貴藥材,但還有其它的可以種。 之前羅非問菜園里那一塊空地做什么用,那塊地就是特意為了移栽和試種植藥材弄的。 席宴清現在的想法是,不能坐吃山空。 別說本來就沒多少錢,就是錢多了也不可能閑著。如果想在這里過上更好的生活,忙碌似乎是必須的。 羅非端盤子出來給席宴清吃煎豆腐,席宴清特別受用,笑著說:“你喂我唄,我沒洗手呢。” 這rou麻勁兒! 羅非瞪:“席宴清你少臭美!有得吃就不錯了,自己吃!” 李月花上來就給他一爪子:“臭孩子!都說了改改口!” 羅非憋屈地收回盤子,心說我改什么啊?!總不能真叫“大老虎”吧?至于“夫君”什么的那就更不可能啦! 羅毅在一旁笑:“哈哈哈哈哈,二哥你最近挨的揍咋比我還多?不過娘您也別當著席哥面兒揍啊,席哥又要心疼了。” 羅非一聽,對啊!羅毅叫席哥,那他也叫哥唄!反正席宴清比他大! “咳!”羅非清清嗓子,把盤子重新往前一遞:“清哥,你吃。” “嗯。”席宴清笑著接過盤子,吃的是豆腐但大半時候目光都粘在羅非臉上。吃完他擦了擦嘴:“下午陳華樟跟韓旭應該會上我們那去,說好了量尺,這之前你先想想碗架想打什么樣的吧,到時候方便跟他說。” “哦,可以啊。” “另外咱們把這個談好之后明兒個就得開始種旱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如果去的話,他還要提前備些東西。 “去也成吧。”羅非尋思旱田地里沒有水蛭,去看看自家地在哪也好,也省得以后他萬一送個飯啥的都找不著,“你想種啥啊?” “玉米套黃豆。” “什么鬼?!” “就是兩樣混合種植,種好了可以增加收成。”席宴清笑笑,“等我種出來你就知道了。” 席宴清本專業就是學農業相關技術的,羅非倒是不懷疑他的專業技能。但是“玉米套黃豆”這種說法他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雖然不是在回門那天回來的,但來都來了,總要吃過飯再走。所以晌午飯羅非和席宴清也在羅家蹭了。蹭完他們也沒多留,因為下午陳華樟和韓旭要來,兩人吃完飯也就回去了。回去的時候李月花還給羅非裝了好幾張油餅。原是要給他裝饅頭的,但是面還沒發好呢,沒到可以蒸的時候。羅茹還很善解人意地給炒了些土豆絲,讓他們卷著餅吃。這可是很難得的美味了,羅非回去的時候路上別提端得多小心。 晚上羅非熱了油餅和土豆絲,跟席宴清算是好好改善了一下伙食——其實對于在現代生活過的他們來說這也真不是啥金貴東西,但連著吃了幾天不靠譜的玩意兒,這就跟寶貝沒區別。 吃完餅之后,羅非撤完桌子,在背上撓了撓。 他自打成親之后就沒洗過澡。現在天一天天熱了,他又是做飯又是收拾屋子,還得天天打掃院子,這身上就臟得特別的快。他早就想洗澡了,可是他抬不動那么多水還有浴盆。那東西死沉死沉,而且還挺高,他根本不可能把一大桶水舉起來倒進里面。估計就算有力氣倒,倒完之后也不可能剩下什么力氣來洗澡。 這個時候就得找席宴清幫忙了。 席宴清在外頭收拾什么東西的根莖呢,羅非也看不出是啥。羅非過來之后撓了撓自個兒的嘴巴——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就喜歡做些小動作。 “有事嗎?”席宴清轉頭看羅非。 “我想洗澡。可是我抬不動浴盆。”羅非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說得有多可憐巴巴,羅小毛驢變成羅小狗了。 “一會兒我幫你抬。”席宴清很溫柔地看著羅非,“你先去把換洗的衣裳找出來吧。” “好嘞,謝謝啦!”羅非一看席宴清答得這么痛快,小跑著進到屋里。他打開炕柜,從里頭拿了一套干凈里衣出來,之后又拿出來一塊布。這塊布不是要擦衣服,而是打算用來做碗架簾。 明天要上旱田地看看,那肯定沒有時間做針線活,所以他打算睡覺之前趁著頭發干那會兒弄弄。他先不裁大小,只在上面繡點什么就好。 席宴清把幾塊附子收拾好放一邊之后就去給羅非打水。熱水羅非已經燒好了,再兌些涼的就行。廚房里有個大水缸,席宴清每天都會起早把它裝滿。他從水缸里把水弄出來倒進浴盆,再給羅非加熱水試水溫。 “這樣一會兒不是又要打新水往里倒嗎?”要不然一水缸的水足夠用兩三天的。羅非說:“還不如把新打的水直接倒浴盆了,你還能省點勁兒。” “剛打的井水太涼,把兩鍋的熱水都兌上洗澡水也不會太熱,這水放屋里半天了,怎么也比外頭的暖和。麻煩就麻煩點兒吧,也不是天天能洗,我給你把水弄熱一點兒,你能洗舒服就行。”席宴清說完把水弄好,將桶放一邊,“你洗吧,我進屋算點兒東西。” “好的。”羅非頓了頓,“謝謝清哥。” “不客氣。”席宴清走到大屋門口突然駐足,轉頭帶著笑問:“確定不要搓背服務嗎夫人?” “不用!”羅非炸毛,“我不叫你你不許出來!”正經不過三秒的玩兒意兒!就不該以為眼前這是個啥厚道人兒! 羅非脫衣服的時候頻頻往門口瞅,就怕席宴清真出來。但是席宴清并沒有出現,倒是他,精神病似的一直想著席宴清直到洗完澡。 這家伙在屋里到底算什么東西? 羅非擦干身體之后換上干凈里衣,邊擦著頭發邊往屋里進。卻不知他現在面頰粉紅,睫毛微濕,全身帶著水氣的樣子足以迷死一百個席宴清! 席宴清聽到聲音轉頭,果真忘了呼吸…… 羅非還不自知,坐到炕上朝席宴清對面的紙張一努下巴:“算什么呢?” 席宴清沒說話。片刻后他起身走過來,取走羅非手里的布巾,輕輕勾起他的下巴。 羅非愣了一下:“干嘛?” 席宴清沒說話,他靜默著凝視了羅非片刻,突然彎身吻住羅非的嘴巴…… 第20章 會發光 可能是太過意料之外, 也可能是剛洗完澡腦子里有些空白,等羅非反應過來的時候,席宴清的唇已經落了下來。猝不及防的溫熱, 好像一把火, 燒得羅非走出浴盆之后的那些清涼瞬間不翼而飛。 這人是不是瘋了! 羅非猛地后退:“你你你、你想干嘛?!” 他紅著臉, 不敢看席宴清的眼睛。席宴清的眼里翻江倒海,仿佛一眼看進去就出不來。 席宴清的手抬起來, 又放下了,長嘆口氣,聲音有些沙啞, 透著無奈:“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想干你。” 我靠你能不能別把這種事情說的跟像要吃飯喝水一樣稀松平常! 羅小影帝的靈魂頓時抓狂,他十分滑稽地做了個抱胸防護的動作:“不行!你, 我跟你說!咱們之前說好了的,你是領導,我是雇工。辦公室戀情不可搞知道么?!特別是鄉村辦公室愛情!容易破壞社會穩定和公司發展!” 席宴清當然知道不可能行, 于是抬手做頭投降狀, 寵溺地笑著說:“抱歉,情不自禁而已, 別怕。” 羅非一看席宴清不像是在騙他, 漸漸放松下來,糾結地抓了抓頭。這時候他應該說“沒關系”?不就一個吻而已不要太在意?可那也太傻逼了,萬一席宴清再吻過來怎么辦?這種事席宴清肯定干得出來! 可是要說很介意,那其實倒好像也沒有…… 羅非無意識地摸著自己的唇, 覺得席宴清的嘴唇跟他的人一樣還挺溫暖柔軟的…… 啊啊啊啊啊啊!他娘的羅小非你到底在想什么! 席宴清是領導,大老虎!你是下屬,小毛驢! 那又怎么樣?不就一個吻嘛,再說你們是室友,不宜鬧太僵,鬧太僵小心人家解雇你! 那也不能亂搞辦公室男男關系! 羅非糾結地看著席宴清,覺得他自己應該找一個惡魔的靈魂附身,然后兇狠地警告一下席宴清。但是,人家是領導。 算了算了! 羅非紅著臉,耷拉著頭,過一會兒把針線包拿過來了,拿著繡繃在那繡繡繡! 眼不見心為凈! 席宴清一看羅非有意回避,便出去把水倒了。 羅非坐在屋里聽著席宴清在那進進出出的忙活,不知覺間有些走神。明明他說著是要繡一些青菜瓜果,讓人一看就感覺這東西是用在廚房的。結果繡繡繡繡到最后一看居然是個老虎頭。 要不是心疼線和布料,羅非肯定一剪刀裁下去。然而繡都繡了,再說繡得還挺好——如果黃綠色相間的老虎也算繡得好的話那這真是……相當好了! 羅非打算破罐子破摔了,繼續往下繡,反正席宴清也不知道他把他當成“大老虎”。 可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不怕虎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第二天羅非和席宴清剛從屋里出來要上地,韓旭就拿著蓋頭過來請教羅非問題。 韓旭就是知道羅非今天要下地,所以才一大早來的。沒辦法,鳳凰眼繡不好了,他就過來找羅非讓他繡一繡再走。 羅非拿了針線筐,挑了更適合的線劈開,取了其中一股幫韓旭繡。韓旭倒好,看到他那件沒繡完的老虎頭,笑說:“嘖嘖嘖,你這是生怕誰不知道你喜歡大老虎是吧?你不說這塊料子用碗架上做擋簾要繡瓜果么?老實說,是不是繡的時候想你的大老虎了?” “就你話多!”旁邊站著席宴清呢,羅非怕韓旭再說下去席宴清聽出什么,便截了他話頭不讓他說。然而韓旭是那被兇一下就不敢說話的人么? “說實話還不讓了?”韓旭說,“你本來就喜歡大老虎。” “你們慢慢聊吧,我出去干活。”席宴清臉上卻并沒有出現韓旭以為的理當在被調侃時出現的害臊或者喜悅的神色,看起來反倒不是那么開心的。 “……席哥咋了?是我說錯啥了么?”等席宴清出去了,韓旭疑惑地問羅非。 “沒有,估計是忙著收拾農具呢,咱們聊咱們的。”羅非想到前一晚的小插曲,心想席宴清可能也是想躲尷尬吧。 可事實上,席宴清還真不是躲,而是有些難過。他表弟梁博淵就是屬虎的,羅非則屬免。至于他,上一世屬豬,這一世屬牛,不是畜生就是牲口,也是醉了。 羅非繡的大老虎,想也不可能是他,那只能是他表弟吧? 想到羅非夜里有些為難的模樣,席宴清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他剛穿過來的時候,原身還和以前的戰友在一起返鄉的路上。因為原身是在房間里過敏性休克死亡,并且他又是在原身死亡之后沒多久就穿到了原身身上,所以沒什么人發現異常。其實那會兒原身跟那些生死相交的兄弟們已經說好了,回趟家祭拜一下父母之后就再去找他們,要一起去弄個牧場養羊。 有個叫景容的小子在入伍之前家里就是養羊的,有經驗,再加上他們跟上頭熟了,以后也好發展。 可他返鄉了之后卻不想再回去了,因為他自打去羅家那天就知道,羅非也過來了。 開始他只是想有這種可能,因為他和羅非死在一輛車上,他過來,那么羅非也有可能來了。再加上“他”的未婚妻就叫羅飛,和羅非同音,所以他免不了會去注意。 他回村之后第一次去羅家,其實就是想看看此羅飛是不是他要找的那個羅非,而羅非當時的反應則直接證明了,他猜的一點也不差。如果是原來的那個羅飛,見到他不可能是那種表情。即使羅飛不喜歡席煜,總還有兒時玩伴的情誼,時隔幾年再見面,至多無奈和尷尬,而不該是情敵之間見面時才會有的那種面紅脖子粗的敵視,甚至氣到暈過去。 那個倔強的眼神簡直跟現代的羅非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樣,他看一眼就可以確定了。所以他留下,他沒想再走,他甚至不顧羅非的反對娶了羅非,還一廂情愿地以為這里沒有梁博淵,只要他對羅非好,羅非總會慢慢喜歡上他,畢竟他們會比別人更有共同語言這一點是母庸置疑的。但事實上,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羅非把鳳眼最細節的部分繡完了,打發韓旭走了。他提著早上席宴清拿給他的食盒,出去說:“走嗎?” 席宴清點點頭,也沒說什么,他出去把門鎖上之后,走在路上一直有些沉默。不同于羅非思考和猶豫的時候喜歡有各種小動作,席宴清則是更多的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在路上走著。上一世喜歡,這一世也沒變。 羅非無措地跟在后面,見左右無人:“席宴清,我能問你個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