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我不會哭!”狐貍斜了刑如意一眼:“我會直接將你搶回青丘!” “不講理!”刑如意戳戳狐貍的腦袋:“自己不肯娶也就罷了,還不允許我嫁給別人,天底下有這樣不講理的狐貍嗎?” “當然有!如意娘親你懷里不正好就抱著一只嘛!嘖嘖,這人狐相戀果然與眾不同,就連秀恩愛的方式也是如此的別致。只是娘親,這些rou麻兮兮的話,你就不能將狐貍爹爹抱回房中再說嗎?我,還是個孩子呢,你們這么荼毒我,于心何忍吶?” 殷元說著,指了指自己,一雙眼睛里滿是無辜。加之故意癟了臉,看起來,倒真是有那么幾分可憐兮兮的樣子。 “你也知道自己是個孩子?那么,請告訴你娘親我,這大半天的,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刑如意三步并作兩步,一下子就到了殷元跟前。一手抱著狐貍,一手卻拽住了殷元的耳朵:“你的理由,最好想一想再說。” “李茂回洛陽去了,常叔叔又去衙門幫忙,娘親與狐貍爹爹忙著秀恩愛,那么去接鹿大娘的活兒,自然而然也就落到了孩兒身上。娘親瞧瞧孩兒這張臉,是不是清瘦了許多?” “鹿大娘?”刑如意低頭看著狐貍:“鹿大娘不是晚間才能到嗎?” “哎!”殷元搖搖頭,“聽娘親這問話的意思,倒像是不巴望著鹿大娘來似的。” “凈胡說!”刑如意輕擰了殷元一耳朵,向外往了一眼:“你說去接鹿大娘了,那么鹿大娘人呢?” “娘親能先把孩兒的耳朵松開嗎?孩兒雖與狐貍爹爹親近,但卻沒有狐貍一族的血脈,這耳朵還是仿著娘親你比較好看些。” “說吧,鹿大娘在哪兒?若是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五來,我便讓狐貍封了你的法力,讓你在餓肚子的時候也沒有辦法出去覓食!” “哎!可憐吶。”殷元搖頭:“像我這般,既聰明伶俐,又好看的孩子,居然爹不是親爹,娘不是親娘,一個整天想法子虐我,另外一個則時不時的就想著讓人虐我。還是鹿大娘好,這才一到云家集,便想著給孩兒尋些好吃的補養(yǎng)補養(yǎng)身體。要不?如意娘親你干脆將孩兒的撫養(yǎng)權交給鹿大娘好了!也省的孩兒總在你們跟前晃悠,惹得你們心煩。” 殷元這番話,狐貍不會放在心上,刑如意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她聽的是殷元這句話背后藏著的東西。 “這云家集上可是新來了什么妖怪?” “是來了一個東西,但不經(jīng)常在云家集。”殷元打了個哈欠,“那東西才露頭,便被狐貍爹爹察覺到了。孩兒跟了幾日,見他并不是沖著咱們來的,也就沒有理會。倒是鹿大娘,見了那東西,不知緣何,竟有些生氣,直接循著氣息去了。按照時辰,這會兒應該已經(jīng)碰了面。若非急著回來將此事告知你們,孩兒倒真想跟過去湊湊熱鬧。” “只是湊熱鬧?” “順帶著看一樁舊日的官司。”殷元輕挑眉眼:“如意娘親你難道就不好奇?鹿大娘可是難得的好脾氣,這世間能讓她動氣的,除了娘親,孩兒真還就沒有見過第二個。這東西,行蹤鬼祟,一看走的就是邪路,按說與鹿大娘八竿子打不著。能讓鹿大娘連胭脂鋪都沒有回,便直接跟過去,還怒言要將其剁碎了給孩兒做餐食。這樣大的怒氣,不是有仇,就有是怨。孩兒賭后者。” “你倒是夠八卦的!” “那是!孩兒雖不是如意娘親你親生的,但身體里好歹也留著娘親你的一丁點血脈。這喜好八卦的基因,大概就藏在那點兒血脈里,剛剛好就被孩兒吸收了。” 刑如意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反駁些什么。因為殷元說的好像都對。他雖不是自己生的,但能夠化魂成人,的確是仰仗了自己的那一丁點血脈。至于他的生母青鸞,更是盛唐標準的大家閨秀,印象當中,連說廢話的時候都不多,更枉論是熱衷八卦了。就這一點上來說,殷元的的確確更像是她的孩子。 刑如意低頭,一邊用鼻子蹭著狐貍雪白的毛發(fā),一邊給狐貍告狀:“殷元欺負我!” 狐貍抬了抬眼,沒有說話。 刑如意又蹭了兩下,忽的想起剛剛殷元說的那句話,看著狐貍的眼睛問:“殷元剛剛說的,那東西才到云家集你便知道了。這么說來,你應該知道那是什么?鹿大娘這么跟著過去,會不會有危險?” “若是單論實力,鹿大娘不是那東西的對手,但鹿大娘不是冒失之人,她既跟了過去,便是有十足的把握,知道那個東西不會傷害自己。” “說了半天,那東西到底是什么?” “貔貅!” “貔貅?”刑如意只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仔細回想一番之后,脫口而出:“傳說中,龍的第九個兒子。” “不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貔貅,便是龍的第九子。在你們凡間,曾有一個關于它的傳說,說是姜子牙助武王伐紂時,在行軍途中偶遇一只貔貅,但當時無人認識。姜子牙覺得它長相威猛非凡,就想方設法將它收服并當做自己的坐騎。帶著它打仗屢戰(zhàn)屢勝。周武王見貔貅如此驍勇神奇,就給他封了一個官,官號為”云“。 當時姜子牙發(fā)現(xiàn)貔貅每天食量驚人,卻從不大小便。而它唯一的排泄系統(tǒng)就是從其全身的毛皮里分泌出一點點奇香無比的汗液,四面八方的動物聞到這種奇香后無不爭先恐后,不由自主跑來爭食,結果反被貔貅吃掉。” “民間還有這樣的傳說嗎?我倒是沒有聽過,只是傳說中龍的九個兒子,我們已經(jīng)見過了兩個。先是饕餮,現(xiàn)在又是貔貅。”刑如意想到之前見過的那只饕餮,只知道它最終與莫須有達成了交易,卻不知道眼下又在哪里。 難不成,這貔貅是來人間尋親的? 這念頭才起,刑如意便緊跟著搖了搖頭,轉而問狐貍道:“你可知這貔貅到云家集是做什么的?它是無意間來到此處,還是特意的針對某個人或者某件事來的?” “就眼下的形勢來看,這只貔貅不是沖著咱們來的。至于它真正的目的,眼下還不得而知,倒是從表面來看,它的喜好與如意你的有些相似。” “與我的相似!喜好嗎?是什么?” 刑如意不解的看著狐貍。 狐貍瞇眼一笑,說了句:“錢財!” 貔貅愛財,刑如意貌似也曾聽過。只是這話從狐貍口中說出來,就有些奇怪。貔貅是獸,也是神,這樣一只神獸跑到人間來求財,且還是云家集這么一個落魄的小鎮(zhèn)子,怎么說,都有些蹊蹺。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貔貅愛財,走的是什么路數(shù)?” “自然是只有貔貅才能走的路數(shù),簡而言之,就是邪路。” 不等狐貍回答,殷元搶先說了出來。 “娘親你方才是不是見了一位姑娘,且那姑娘還是姓羅?” 正文 第372章 芙蓉面(6) “難不成,這貔貅與羅敷的事情有所牽扯?” 刑如意腦海中顯出羅敷的模樣來。羅敷身上,雖沾染了一些怨氣,可這樣的氣息,尋常凡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有那么一些。也因此,當狐貍施法讓她看見那團黑氣時,她并未有太大的反應。此時,聽見殷元的話,反而多想了一些。 “那位姓羅的姑娘與這貔貅經(jīng)營的買賣有關。”殷元打了個哈欠,舒展了一下胳膊:“娘親若是好奇,不妨趁著去羅家的功夫仔細的看一看,興許也能摸清這里頭的財路。” “財路?是誰剛剛說的,這貔貅愛財走的是邪路。”刑如意瞧著殷元那一臉疲憊的模樣,心里頭難免也有些心疼:“這一路沒少折騰吧?既你狐貍爹爹說了鹿大娘她很安全,你也就不必掛心了,趕緊回房休息。對了,晚飯之前,不許再偷偷的溜出去。” “知道!知道!放心,在晚飯之前,孩兒絕對不會踏出房門一步,免得一不小心又撞破了娘親你與狐貍爹爹的好事。”殷元說著,朝自個兒的房間走去。走到一半時,又轉過身來,看著刑如意說了句:“娘親若是定下了去羅府的日子,記得告訴孩兒一聲。狐貍爹爹是個成年男子,就算使用法術,進出羅府還是有些不大方便。孩兒年紀小,又長得這么招人喜歡,跟著娘親去,最是適合不過了。” 刑如意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這是殷元在擔心自己。 當初遇見饕餮,便是麻煩一場,如今這小小的云家集上又來了貔貅,看似與他們無關,卻偏偏又因為羅敷的事情,將二者牽扯到一起,讓人不由懷疑,這貔貅所謂的營生也是旁人布下的一個局。 狐貍雖會隱身,可若是使了法術,勢必也會引起那貔貅的注意,可若是讓刑如意自個兒去羅府走這一趟,父子兩個也不大放心。于是,由殷元陪同,就成了上上之選。想明白了這里頭的事情,刑如意自是允諾了殷元的請求。 “本以為,有個相公照看,已經(jīng)是這天下難得的福氣,不曾想,我還福氣還能更大些。殷元他……竟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那個可以照顧我的人。狐貍,怎么辦?我好像哭。” 狐貍身體一熱,刑如意忙松了手。轉眼,狐貍又變成了人的模樣,只不過是沒有易容的樣子。 “好歹也是做人娘親的,怎么動不動就想哭鼻子?”狐貍將刑如意輕攬入懷:“看在你還沒有嫁給我的份上,就允許你再哭一回。若是成了親,可真就成大人了,到時候再哭鼻子,會被笑話的。” 原本感動的想哭,可聽了狐貍這番話,刑如意卻禁不住嘴角上揚,眼角仍帶著一絲水光的握拳輕打了狐貍兩下:“討厭!人家好不容易才醞釀出來的情緒,被你這一句話、兩句話的就給整沒了。你說,要怎么賠償我?” “娘子想要什么賠償?” 狐貍的嗓音軟軟的,帶著一股似要催眠人的味道。刑如意俏臉兒一紅,瞬間雙側的臉頰也跟著微熱起來,她埋頭在狐貍胸前,伸出右手食指在他的胸前畫圈圈。 “夫君想要給如意什么賠償?還是說,如意要的賠償,夫君都能給?” “娘子要的賠償,為夫自然盡力滿足!”狐貍一頓:“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娘子你要求為夫與你圓房!” 狐貍低頭,將軟軟的嘴唇湊到刑如意的耳畔。溫熱的氣息,鉆進刑如意的耳朵里,撩撥的她心頭越發(fā)的癢癢,可偏偏,這方才還撩撥著她的人,在說完這句話之后,便快速的從她身旁移開,轉眼功夫就從院子里移到了大門口。 “殷臣司,你混蛋!” 刑如意又羞又怒,看著狐貍那張俊俏的臉龐,簡直恨的牙癢癢。 “你故意的是不是?明知道,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你吃掉,你居然還敢逗我。有本事,你別跑,本娘子今天非要辦了你不可!” “娘子火氣甚大,為夫若是再留在這里,難免引火自焚。嘖嘖,為夫覺得還是暫時出去躲一躲的好。”狐貍說著,往后又退了一步:“天氣冷,那洗冷水浴的法子就莫要再用了。書房里有琴,娘子不妨去彈奏一曲,也算是修身養(yǎng)性了。” “你確定不與我圓房?” “為夫很確定!” “你確定讓我去彈琴,修身養(yǎng)性?” “那個……雖然娘子琴技不佳,一曲高山流水到了娘子手中猶如亂彈棉花,但為夫這就出去了,就算娘子荼毒,也只是荼毒殷元而已。無妨!無妨!” “殷臣司!”刑如意怒喊狐貍的名字,跟著抬腳,脫下一只繡鞋,朝著狐貍就砸了過去:“你不氣我能死嗎?” “娘子這隨意送鞋的毛病能改一改嗎?”狐貍接過鞋子,一個閃身,到了刑如意身旁,剛剛好扶住左右搖晃的她。等她站穩(wěn)了之后,半蹲下去,親自為她穿上了那只繡鞋:“心中可舒坦些了?” “不舒坦!”刑如意翹翹嘴巴。 “饕餮雖與莫須有達成了交易,但這貔貅未必就跟莫須有有所牽扯。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放心,一切有我。還有,你太過重情義,雖知道此事有蹊蹺,也知道不該涉及太深,但難免在行事的過程中,一不小心就將自己給陷了進去。羅敷雖是聽了常泰的話,才尋到這胭脂鋪里來的,但你無須對她的事情負責。能幫就幫,能解就解。就算是你的常大哥,也一定希望你是以自己的安危為重的。我剛剛說的這些,你可記清楚了?” 刑如意點點頭:“放心,羅敷的事情,我會盡量不讓自己去管太多。還有,我知道你剛剛的那番話是在故意逗我,你怕我想太多,想的自己都累了。可是狐貍,我也知道,你出門是為了鹿大娘,你與殷元一樣,也有些不大放心。 答應我,就算萬不得已,你要與那貔貅出手,也一定要顧著自己。你雖是九尾狐貍,可那貔貅畢竟是上古神獸,論實力,怎么也不會比那愛吃的饕餮差。狐貍,就當我求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你知道,我還等著你娶我呢。” “還說不會讓自己想的太多。我只是擔心鹿大娘因為追那只貔貅迷了路,才會去尋一尋她的。”狐貍又抱了抱刑如意:“放心,我會好好的。我還想看看,你是如何吃了我的。” “臭狐貍!老是戲弄我!”刑如意說著,踮起腳尖,在狐貍溫柔似水的目光中,輕合了眼,然后準確無誤的含住他的唇瓣:“大餐吃不得,零嘴總可以賞一口吧。” 唇與唇之間的碰觸,頃刻間也燃起了狐貍胸中的那一團火,他反守為攻,肆意的享受著屬于自己的美餐。刑如意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身子不由控制的就軟了下來。等她再睜眼時,人已經(jīng)到了床榻上,狐貍俯身看著她,用指腹輕輕的揉了揉她紅腫的櫻唇:“如意,我等不及了。待到年后,你身體好些了,我們便在這云家集成親吧!” 刑如意羞紅著臉,點了點頭,然后飛快的扯過棉被將自己藏在了里頭。 “殷臣司,記得你剛剛說過的話,不許反悔,更不許耍無賴!” 狐貍啞然的笑了:“好!不反悔,也不耍無賴!你先小睡一會兒,晚飯等鹿大娘回來了再做。你也知道,她的廚藝比你強的多。” “殷臣司!臭狐貍!這種曖昧的時刻,你還這么打擊我。難不成,這就是你們青丘的為夫之道?你信不信,若是日后鹿大娘不在,我就讓你顛勺子做飯!” 刑如意一氣,將被子拉開,腦袋露了出來,卻不曾防備的又被狐貍竊取了香吻一枚。 “顛勺子做飯,為夫并不介意。為夫介意的是你的鞋子。答應我,這丟鞋子的事情,沖著我一人來就好。”狐貍指了指刑如意的腳,“還記得在洛陽時,我與你說過的話嗎?這姑娘家的鞋子,是不能隨意就【送】的!” “知道了!”刑如意推推狐貍,“快去快回,我等你!” 狐貍化作一縷白煙,自臥房中消失。刑如意則抱了雙腿,愣愣的看著那股白煙消失。 郊外,鹿大娘終于追上了那只化身為老乞丐的貔貅,當她伸手去抓貔貅的衣裳時,貔貅下意識的進行了閃躲。轉身時,眼角的余光瞥見鹿大娘腳步不穩(wěn),頃刻間就有可能向前摔去,一個長臂將其扯了回來。 四目相對,鹿大娘眼中帶著的是些許憤恨,而貔貅則是一副欲閃欲躲的模樣,恨不得即刻就從鹿大娘的眼前消失。 “老東西,終于肯露頭了?這幾百年來,你躲我躲的也很辛苦吧?” 貔貅見鹿大娘無礙,有些不舍的松開了自己的手。 “這幾百年,你過的都好嗎?” “托你的福,我過的很好!”鹿大娘恨恨的瞪了貔貅一眼:“若非當年你急于逃走,我都不知道,我遇見的那個竟是傳說中的神獸貔貅。” “我——”貔貅嗓子一卡,錯開了鹿大娘的眼睛:“我不是有意瞞你的。” “有意也好,無意也罷,這些都與我無關。我今日來追你,也并非是對你這老東西有什么念想,而是向你討回你從我這里拿走的東西。”鹿大娘說著,便要去掏貔貅的心:“老東西,將我的心,還給我!” 正文 第373章 芙蓉面(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