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的確是難得的好東西,若是給那些東西知道了,肯定是會惦記的,但這個消息又是誰放出去的呢?” 殷元盯著莫須有的眼睛,莫須有假借酒醉,將身子稍微的轉了一轉,然后摸了摸自個兒的頭:“也是,這樣的好消息,都是誰給散播出去的呢?” “該不會……恰好就是莫道長你吧?”殷元走到莫須有跟前。近距離的面對面時,殷元不過才到莫須有的大腿處,他仰著頭,用手拽了拽莫須有的衣裳:“莫道長,你打臉不?剛剛在屋脊上,又是那個信誓旦旦向我保證,絕對不會傷害我的狐貍爹爹與如意娘親的?一轉臉,你就將我狐貍爹爹置于危險中。你說,你是不是活的太久,膩歪了?” “不!我活的不算久。”莫須有低頭,瞇眼笑著指了指天:“若是有可能的話,我還想再問老天借五百年,不,是一千五百年,我也想去你娘親生活的那個時代,去看一看那時候的她是什么模樣。沒準,我還能早你狐貍爹爹一步遇見你的如意娘親……” “遇見了就能如何,在我如意娘親眼中,你也不過是個坑蒙拐騙,滿嘴謊話的大騙子。”殷元手中稍微使力,莫須有的衣服竟無火自燃,嚇得他趕緊將自己的外袍給脫了下來,并且在原地跳起腳來。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尤其小孩子,隨便玩火可不大好。” “是嗎?”殷元伸手接了一片雪花:“我可不認為現在是天干物燥,還有,這最先玩火的人難道不是老道士你嗎?說,你究竟在青丘做了什么陷阱?若是不說的話,我可不保證,不會將你活生生的給烤熟了吃。” “這是在威脅我嗎?” “不!我只是肚子餓了!”殷元舔弄著嘴角,也將那雙好看的眼睛瞇了起來。 莫須有輕吐一口氣:“不是威脅就好,我這人脾氣不大好,一旦被人威脅,很容易生氣。” “差不多,我這人脾氣也不大好,而且一生氣就容易肚子餓,肚子一餓,連人都會吃。”殷元說著,又舔弄了一下舌尖:“可巧,眼下這地方,也就道長您還能勉強果腹。” “做個交易怎么樣?”莫須有后退一步,蹲下來,與殷元對視著。 “交易!什么交易?” “簡單,你只需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行。若是我與你狐貍爹爹一起遇見你的如意娘親,你覺得你娘親她,會選擇誰?” 殷元斜了他一眼:“你心中想著的,念著的那個人,不是皇城中的女皇帝嗎?怎么才一會兒功夫就變了心,又打起我如意娘親的主意來了? “此一時,彼一時,我雖對媚娘心動,奈何她心中卻沒有我。況且,我的日子還長,她呢,無論心愿是否達成,都只剩下下寥寥數年而已。你說,我這大好的青春年華,也沒有必要吊死在這一棵樹上吧。” “你若是惦記我娘親,只怕不光會吊死,且會風吹日曬,變成人干兒。”殷元說著,湊近了莫須有一些:“你嘗過人干兒嗎?不曉得這人若是風干了,跟牛羊rou風干的味道有什么不同。” 莫須有嘿嘿的笑著,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假設,我剛剛只是假設的問題,你看我像是那種見異思遷,見一個愛一個的道士么?” 殷元點頭:“像!只不過你愛上的人,沒有一個會愛你!” “為什么?”莫須有不解的問。 “因為長得好看的女人都是視覺動物,她們瞧不上像你這種一沒樣貌,二沒權勢,三沒才能的道士。怎么?想不通?那你就再仔細想想。”殷元先是往遠方指了一下:“武媚娘前生喜歡的是紂王,紂王是誰?皇帝對吧?今生喜歡的是李治。李治是誰?也是皇帝。至于長相嗎?這后宮眾所周知是美人聚集的地方,皇帝呢,自然也都會選擇那美人當中的佼佼者來寵幸,所以李治的親娘,就算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也是美人當中的美人。換句話說,這李治就算再怎么長,也絕對難看不到你這個程度。” “我這個程度怎么了?我覺得自己長得也挺好看的。”莫須有摸摸自己的臉。 “是挺好看的,至少在流浪道士中算是中上吧!”殷元客觀的評價著:“說完了武媚娘,我們再來說說我的如意娘親。我娘親貌似只瞧上了我狐貍爹爹這么一個男子。論長相,你是沒得比,論身份地位,我狐貍爹爹好歹也算是當過狐帝的人。就算他倒霉,被趕下了臺,但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落翅的鳳凰比雞強。再說,就我狐貍爹爹那長相,除了比我稍微差那么一點兒之外,這世間怕是無人可比。就算他當小白臉,我如意娘親都會心甘情愿的養。你?送給她,她都未必要。” “噗嗤!”有人不合時宜的笑出聲來。 “小公子,你剛剛說的這些話,可千萬不要讓殷爺聽見,否則少不了攆著你打。”李茂努力的忍住笑,一半的眼睛還要注意著眼前這伺蟲老頭兒的動態。 正說著,這伺蟲老頭兒果然瞅準他分心的機會移動了。李茂見狀,伸出一只手去擋。剛剛觸及老頭兒的身子,便聽見“咔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再看時,老頭兒的身子竟直接裂開一半,向后垂著,從李茂的胳膊下走了過去。 李茂一愣,隨即快速后退,再一次將老頭阻攔在螢蟲圍成的怪圈兒外頭。老頭兒的骨架咔嚓咔嚓的響動著,又慢慢的恢復到原位。他看著那些螢蟲,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眼中滿是那種疼惜與憤恨交織的神色。他很清楚,若是強行纏斗,他根本躍不過李茂的防線,于是仰頭,痛苦的嘶喊了一聲。 “他怎么了?”殷元蹙眉。 這大半天的功夫,殷元都耗在了莫須有的身上。倒不是他閑著沒事兒干,而是莫須有這個人城府太深,所說的話,又是真真假假,各自摻半。他只要人在這里,你就不得不防。拉閑話,不過是表面上的,實則是在盯防。 “你沒瞧見嗎?那些蟲兒都死了。”莫須有努努嘴。 殷元這才回頭仔細看了一眼。果然,那些圍繞在刑如意身旁的螢蟲好像變少了,而雪地上,不時便會顯出一些黑色的印跡來。起初,他并未留心,這時才看到,那些黑色的印跡,都是死去的螢蟲所留下的。 “這蟲子,原本就是為娘親治病所用。用過了,也就沒什么用了。”莫須有冷淡的說著,“等這蟲子死干凈了,你娘親體內那些亂竄著纏斗的力量也就會暫時的休戰。我莫須有能做的,只有這些,剩下的,就看你那位狐貍爹爹是否爭氣了。” 殷元瞥了莫須有一眼:“那他呢,這個侍蟲者會如何?” “侍蟲者,侍蟲者,原本就是為了侍候這些蟲子而生的。這些蟲子都沒了,他自己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莫須有的話剛落,那些圍繞在刑如意身旁的蟲子便在一瞬間全部落了地。刑如意閉著眼睛,身子軟軟的向后倒去。 “娘親!” “掌柜的!” “李茂快!” 在殷元出口之時,李茂已經快速的移到刑如意跟前,牢牢的將她的身子托住,跟著小心翼翼的環抱了起來。 “快送我娘親回房,仔細照看。”殷元吩咐著,回頭看了一眼那侍蟲者。 老頭兒仍保持著剛剛嘶吼的動作,然而身上的衣服卻是一寸一寸的自燃,脫落,跟著是他的肋骨,胸骨、頭顱、最后是他的雙腿和腳。只一瞬間,天地就變得干干凈凈,簌簌落著的白雪,很快就將那些新留下的痕跡給掩埋了。 “莫須有!” “小公子莫非還想問青丘的事情?”莫須有瞇眼笑著看過來。 “以我狐貍爹爹的修為,就算你在青丘布下了天羅地網,也奈何他不得。更何況,他還有我們,你覺得我應該為他擔心嗎?剛剛不過是順著你的話說,想要套套你的底,誰知你這個老道士,竟也是嚴絲合縫,說出來的話,讓人既聽不得,更信不得。” “小公子這話,可真是冤枉我了。貧道所說,句句都是實話,哪有小公子你想的那么深。”莫須有背手而立:“時候不早了,貧道也要回去了。小公子若是有話問,就趕緊的,貧道保證所言均是實話,如何?” “胡大!”殷元輕輕的吐出那兩個字:“若你只是帶這個侍蟲者來相助我娘,壓根兒不必牽扯胡家。所以,莫須有,你能不能坦誠的告訴我,你在這云家集設下鬼打墻,安排伺蟲者接近胡大要了他的一根頭發,致使他被頭發怪纏身的目的是什么?難不成,是想讓我娘親做回好人,讓胡家欠我娘親一個人情,好讓我娘親在這云家集站穩腳跟?依照你的城府,你所算計的絕不會這么簡單。” “若貧道告訴小公子,讓侍蟲者對付胡大壓根兒與你的娘親無關,你可信嗎?”莫須有問著,目光也變得幽深起來。他看著滿天的落雪,幽幽的道:“其實,貧道也是有副熱心腸的。” 正文 第293章 泥菩薩(1) “吱!” 略顯破舊的門發出一聲慘叫,跟著一陣冷風直撲過來,灌進了小乞丐的脖子里。他圓瞪著一雙眼睛,看著破舊的廟門被風卷著慢慢打開。 破廟里很黑,好在有雪光照著,勉強能夠辨別出里頭的擺設。不過是一張供桌,一尊菩薩,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小乞丐本想著,在這個破落的廟中,一定不會有什么香火供奉,可靈巧的鼻子卻聞見了一股瓜果的香味兒。 小乞丐搓搓雙手,將身上的破襖裹緊了,小心翼翼的埋進破廟里,然后循著那股果香味兒找了過去。在一個角落里,他看見了一個香瓜和兩個梨子。這香瓜,據說是番外進貢的玩意兒,只有云家集上胡家的老爺夫人們才能吃的起。 天氣還暖和的時候,他曾在胡家院墻底下睡過幾日,運氣好時,便能撿到胡家丟出來的半拉香瓜,還有旁的一些吃食。后來,胡家那位夫人死了,胡家似乎又發生了什么別的事情,干活的下人們沒了主子的約束,也越發的懶了,連帶著他在門外蹲守了幾日,也不曾再撿過什么,這才垂頭喪氣的換了地方。 看著眼前的香瓜,小乞丐吞咽了兩口唾沫。這香瓜與梨子,應該都是被老鼠從那供桌中央拖到這里來的。梨子上還留有兩排細細的老鼠印,可能是冬天的緣故,小老鼠咬的并不深,啃了兩排牙齒之后就放棄了。也正是因為老鼠啃不動,他才有了今夜的好運氣。 用袖子將香瓜擦了擦,貼著皮rou塞進懷里。兩只梨子同樣擦了擦,當即就下了肚。 尋到這間破廟之前,小乞丐已經餓了兩日,這會兒聞著瓜果的香氣,自然覺得腹中更餓,所以那兩個梨子幾乎是三兩口就給吞了下去。小小的兩只梨子,自然不頂什么餓,可想著明日大雪過后,更難找到吃的,小乞丐忍了幾忍,才忍不住沒有將香瓜給掏出來。他摸了摸依舊干癟的肚子,低著頭仔細的在破廟中巡視了一圈。角落里有些堆放的干草,還有一些柴禾。供桌上有一塊臟兮兮的布,若是耷拉下來,也能勉強遮擋一些風寒。對了,菩薩身上還有些衣物,雖是女子的式樣,但總比他身上穿著的破衣保暖。 想到這里,小乞丐先是動手將干草抱到供桌下,仔仔細細的給鋪了。又用撿來的打火石,將干柴點燃,這才趁著火光,爬到了供桌上去剝菩薩的衣裳。 都說鬼神是給有錢人家祭拜的,那是因為有錢人多半為富不仁,若是不祭拜鬼神,心里總是發虛。像他這樣的小乞丐,不是不祭鬼神,而是知道祭拜了也沒用。這年頭,請誰保佑不得上供啊,他連自己都養不活,拿什么來養菩薩。所以就算心再誠,這高高在上的菩薩都不會拿正眼來瞧他,更別說什么保佑他了。 再說,人都要凍死了,餓死了,還怕什么鬼神怪罪。小乞丐心里這么想著,手上的動作倒是也麻溜的很,一下子就將菩薩身上的外衣給剝了下來。 這外衣是從絲綢做的,觸手的滑膩感讓小乞丐在心中忍不住狠狠的罵了幾句娘,心說這泥菩薩穿的戴的都比我們這些窮人強。低頭嗅了下,這外衣上竟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聞著既像是香味兒,又像是泥巴味兒,更像是有什么東西腐敗,放臭了的味兒。 小乞丐皺了皺眉,心說八成是那些老鼠也看上了這衣裳,打算裹著當過年的新衣裳穿,所以沾得到處都是這些惡心人的味道。說惡心,其實他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沒好到哪里去。整日風餐露宿的,別說是洗澡,就是洗臉,也是個把月的才能洗上一回。 將菩薩的外衣披在身上,小乞丐又動手卻解菩薩身上的另外一件衣裳。這內衣,果然不如外衣講究,是尋常的麻布,觸手有些粗糙,但比起小乞丐身上自己穿著的仍要厚實的多。就在小乞丐將手指伸進衣服里,想要一鼓作氣將那衣裳剝下來時,一股接著一股的冷風開始不斷的往他身上吹來,直凍的小乞丐手指麻木,不得不松開了衣裳。 “你冷嗎?” 一個低低的聲音在小乞丐的耳邊響起。小乞丐頭皮一陣發麻,他幾乎可以感受到身后那東西吐出的陰冷地氣息噴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誰?是誰在搗鬼嚇唬老子!” 小乞丐扭轉僵硬的脖子,慢慢的朝身后看去,一個人影在身后的陰影處若隱若現,顯得十分詭異。 “你……你是誰?我可告訴你,這破廟是我最先找到的,你別想著跟我搶地方。還有,別打算撞鬼嚇唬我。老子我從小就是被嚇大的,人我都不怕,還能怕你個鬼?” 小乞丐忍住了自己想要落荒而逃的沖動,比起見鬼,他更害怕一個人在外邊兒被凍死,到時候大雪一埋,啥都看不見了。等到天氣暖了,雪水化了,他也就變成一堆臭烘烘的腐rou了。想到那個場景,小乞丐就打了個激靈。雖然活著很難,很辛苦,經常要挨餓受凍,但他依然不想死。 “你別害怕,我不會害你的。我只是想問一問你,是不是覺得很冷?” 那影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憑著只覺,小乞丐覺得那是個女子,甚至身形與自己跟前的泥菩薩有些相似。破廟里的火很小,小的壓根兒就照不清楚那女子的臉,只影影綽綽的能夠瞧見一絲眉眼,看著倒不像是什么壞人。 小乞丐梗了梗脖子,沒好氣的說道:“你這不是廢話嗎?老子身上都是破衣裳,雖說是個襖子,可你看看這些洞,比有錢人家的夏衣都不如。” “所以,你才要剝掉我身上的衣裳是嗎?” 那影子又發出聲來,聲音中竟帶著一絲羞怯。 “剝你的衣裳?你可別誣賴老子,老子啥時候剝你身上的衣裳了。”小乞丐用手狠狠的蹭了一下鼻子,被寒風吹的有些皴裂的臉蛋也跟著熱起來。 小乞丐過了年,就正經的滿十三了。若是論虛歲,應該是十四,擱在那些好人家里,也是到了說親的年紀。他雖無父無母,也沒人教過他男女之間的事情,可到底是在外頭混的,就算是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多多少少還是知道那么一點,也知道教書先生口中所說的男女授受不親是什么意思。 他雖是個小乞丐,卻是個正經的小乞丐,就算是遇見跟自己一樣落難的,在街上乞討的女乞丐,他也會讓著,不會像別的乞丐那樣欺負人家,甚至還動手動腳的耍無賴。人的命雖有高低貧賤之分,但都是娘生的。娘是啥,是女人,他自己命苦,從小就死了爹娘,也不記得娘長的是什么模樣,但他始終知道,他不能去欺負別人的娘,哪怕對方是個乞丐,哪怕對方跟他一樣,這輩子都不可能成親,都不可能為人父母,他也不能欺負。再說,男人欺負女人,算什么本事。 小乞丐皺皺鼻子,看著那個影子道:“我雖是個小乞丐,卻不屑于欺負一個女人。再說了,我又不是登徒子,好端端的,怎么會剝你身上的衣服。你可別誣賴人,也別想著用這個借口讓我娶你。我年紀還小,我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壓根兒就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心情再去養活別的女人。” “噗嗤!”那影子笑了,卻仍是站在原地。“好個有意思的小孩子,若是我還活著,倒是真想讓你做我的弟弟。對了,我曾有個meimei,長得與我十分相似。只可惜,小的時候家里也窮,爹娘養活不了,就將我們分別送了人。如今,我那可憐的meimei也不知道在哪里?若論年紀的話,她倒是比你大一些。” “我已經長大了,是個大人了,不是小孩子。”小乞丐挺直了脊背,將自己的脖子也伸得老高,仿佛這樣做,就可以讓自己瘦弱的身材顯得挺拔起來。 “好好好,你是個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不過就算是大人,也是會怕冷的對嗎?你若想要我身上的那些衣裳,就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著了。只是,能不能請你給我留一件遮羞的內衣,畢竟我是女子,不同于你們這些男子,若是整日這么赤/裸著,怕是太過難看了些。” “你這個女子,怎么凈胡說,我什么時候……”小乞丐氣惱的說著,蜷腿從供桌上跳了下來。雙腳落地,這腦袋似乎也跟著靈光了起來。他忽然想到供桌上高高在上的泥菩薩,然后轉身,向上望了一眼。結果,那菩薩竟好像是感應到了什么,眼珠子竟也朝著他看過來,甚至連嘴角都是微微向上的。 “媽呀!”小乞丐驚叫一聲,跌坐在地上,用手指著那菩薩,失聲喊著:“我的天!我的天吶,這菩薩竟然……竟然活過來了。衣裳……衣裳……對了,我剛剛好像是剝了菩薩的衣裳!” 小乞丐喃喃自語著抬起頭,望了一眼剛剛那影子站立的地方。那地方,竟然空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鞋子同樣是破的,露出幾根雖裹著污泥,但仍是被凍的通紅的腳趾頭。他失神的嘆了口氣,“你……你竟然是這上面的菩薩?我……我竟然當著菩薩的面,剝了菩薩的衣裳!” 正文 第294章 泥菩薩(2) 云家集瘋了一個小乞丐,逢人便說他在廟里遇見了女菩薩,且還當著菩薩的面剝了菩薩的衣裳。 有好事者,瞧見他身上披著的女士外衣,便湊上前,想要誘導他說出那剝了菩薩衣裳的過程,誰知小乞丐竟瞪圓了一雙眼睛,詭詭的沖著他笑,口吃不清的說著:“想知道,你自個兒也去剝唄。” 好事者自討沒趣,悻悻的走了。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名在集市上游蕩的潑皮為了幾兩賞銀,竟連哄帶騙的將小乞丐拖到了衙門。直說小乞丐便是衙門懸賞捉拿的那名采花不成,且將人致死的盜賊,證物便是他身上的那件外袍。 小乞丐癡癡傻傻,自然不懂為自己辯解,無論官老爺如何詢問,重復來重復去的只有那一句話:“我在破廟中當著菩薩的面,剝了菩薩的衣裳。” 于是,這官老爺也有了一番自己的猜想,并對小乞丐的這句話做了深入的剖析。在破廟中當著菩薩的面,這句話不難理解。那受害者朱氏遇害的地方就又一處破廟,至于何人所建,已經不可考究,據說那廟中供奉著的也不是什么正神,附近的百姓極少去那廟中,就怕沾染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這后一句“剝了菩薩的衣裳”也好理解。據說這朱氏長得頗有幾分佛像,姿色在這方圓百里也算是出挑的,這小乞丐看上去不過才十三四歲的年紀,八成也沒有見過什么漂亮婦人,估摸著是將這朱氏當成了天上下來的菩薩,于是起了yin心。結果朱氏不從,于是小乞丐怒從心起,便殺了那朱氏。 小乞丐見朱氏已死,又貪圖她的財物,于是就剝了朱氏的衣物打算去典賣。可結果,不知道怎么的就給嚇傻了。用民間老百姓的話說,這也算是惡有惡報吧。想通了這些,官老爺瞬間覺得自己無比英明,點著師爺寫了證供,又讓衙役拿去給那小乞丐畫押,當即給判了個斬刑。因快要接近過年,官老爺不想沾染血腥,隨將行刑之日改到了年后,小乞丐則被當做謀殺朱氏的案犯被關進了死牢。 消息傳到如意胭脂鋪時,刑如意正在做蘿卜糕,先將白蘿卜搓成絲,把流出來的水留著備用,然后將蘿卜絲翻炒至透明狀,接著將香菇炒了一下,再將李茂之前從河溝里撈出來的蝦米用清水浸泡,瀝干翻炒備用。正切香菜時,李茂踩著小碎步跑了進來,口中說著的便是這云家集上新發生的事情,也就是小乞丐謀殺朱氏的案子。 刑如意快速的將香菜切好,接著講蘿卜絲與米粉用清水攪拌,一邊攪拌,一邊問著:“這小乞丐好端端的干嘛要謀殺那朱氏?這寒冬臘月的,就算要謀殺,也應該是為財。貪圖美色,總覺得不是那么應景。” “掌柜的意思是?” “一聽就是冤假錯案,這小乞丐八成是被人拉去背鍋的。”刑如意說著,手下的動作卻是沒有慢半分,這會兒已經開始用小火煎制那些切好的餅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