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常泰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折返屋內(nèi),請老者將左天佑的身體稍稍側(cè)翻。只一眼,他就驚的差點閉上了眼睛。因為左天佑的后背,除了那些縱橫交錯的鞭痕之外,還產(chǎn)生了別的變化。他的皮膚,逐漸變得透明,而透明的皮膚下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黑色窟窿,深可見骨,淺可露rou。 “那些大的窟窿,預示著左將軍經(jīng)歷過的大的戰(zhàn)役,至于那些小的,就是這些年來,他打的那些紛紛擾擾的小仗。驅(qū)使死尸為自己所用,施術(shù)者也會遭到一定的反噬,終日疼痛纏身,猶如活在十八層地獄之中。其實,就算那些人不動手,將軍他也是活不長的。” 胭脂走上前,用手在左天佑的后背上輕輕抹了一下,那些黑色的窟窿又隱匿了下去:“這些窟窿,是由內(nèi)而外的,為恐別人看見驚慌,所以左家人也會施術(shù)進行遮掩。當然,這術(shù)法僅限于人活著的時候,死了可就什么都遮不住了。大人之所以一路上都未曾發(fā)現(xiàn),全是靠那張鎮(zhèn)魂符。” “所以,你也是左家的人,左家會的那些術(shù)法你也都會?”常泰后知后覺的提問,卻見胭脂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實話,胭脂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左家的人。” 常泰看著胭脂,不知自己該作何回應。想起兵部侍郎給他的那封密函,心中更是一團亂。他是捕快,被他捉拿的也好,殺死的也好,都是該捉該殺的惡人,可眼前這個少女,只是個趕尸匠,相處數(shù)月,從未見她做過任何不好的事情,但身為下屬,他又不能不理會兵部的命令。 握著劍的手,出了汗,糾結(jié)的心,在月色里越發(fā)得糾結(jié)。終于,他下了決心,握著那把劍,走出了將軍府的大門。 “大人就這么回去,如何向密函的主人交代? “你知道密函!” “胭脂不光知道大人手中有密函,還知道那密函的主人,不光讓大人拿走左將軍身上的東西,還要大人摘草除根,免除后患。” “我——” “大人不必為難,胭脂知道,大人是正直的好人,否則剛剛也不會那般糾結(jié)。” “姑娘放心,我常泰定不會難為你們。只是京城多兇險,待處理好了左將軍的后事,姑娘與這位老伯,還是盡早離開的好。如果真像姑娘你說的那般,兵部和朝廷覬覦左家的東西,他們也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姑娘你和這位老伯的。” “多謝大人提醒,只是京城眼線眾多,大人就這么回去了,也不好交代。胭脂,也不愿大人您為難。”胭脂說著,竟雙手成掌,朝著常泰撲了過來。常泰沒有防備,被胭脂狠狠打了一掌,腳步踉蹌的往后退了好幾步。 這邊,常泰剛勉強站穩(wěn),那邊胭脂已經(jīng)再次攻擊,且目標是奪他手中的長劍。常泰閃躲了兩次,卻發(fā)現(xiàn)胭脂看似瘦小,身子卻極為靈活,猶如一條蛇一般,緊緊的纏住他不放。稍有疏忽,劍鞘便被拔了下來。他迫于無奈,只能反擊。眼瞧著跟前一道暗青色的影子晃過,再定神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上了胭脂的當,那柄長劍不知何時竟刺入了胭脂的肩胛,血一片一片的從她的衣裳上滲出。 “姑娘你,這又是何苦?” “左家最后一個人都不在了,胭脂還在,又有什么意義?況且,胭脂心愿已了,能在死前幫大人一回,也算對得住大人這數(shù)月的照看。” “你……”常泰心中有些莫名的慌亂,握這劍的手,不知是該向后,還是該向前。猶豫間,胭脂已經(jīng)往前走了一步,劍刃深入肩胛,血流如注。 常泰一驚,忙送了握劍的手,“你等著,我去找大夫!” “常大人!”胭脂喊了聲,用右手捂住胸口,左手一點點的把劍抽了出來:“不必了!密函上所交代給大人您的事情,大人都已經(jīng)完成了。將軍府不是大人久留之地,請收好您的劍,胭脂不送了!” 胭脂說完,常泰的那把劍便回到了他自個兒的手中,緊跟著一陣風襲來,再看時,常泰已經(jīng)被卷到了將軍府的外頭,而將軍府那扇落了漆的大門,快速的合上了。 常泰心中不安,想要過去敲門,卻聽見身后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叫聲,那聲音依稀是刑如意的。 他疑惑的轉(zhuǎn)身,果然看見刑如意一身便裝,身上還披著件斗篷,站在夜幕低下,兩只眼睛亮亮的看著自己。 “常大哥!” “如意?”常泰快步的走過去,“你怎么在這里?” “來看看常大哥你,順便送一送朋友。”刑如意說著,走到了將軍府門前,用手輕輕一推,那門便開了。 常泰隨后緊跟了過來,人一下子怔住了。剛剛還干凈的庭院,此時竟?jié)M目瘡痍,院子里的花草與雜草糾纏在一塊,屋前的房檐上,幾只碩大的蜘蛛在月光中忙碌著。 唯一沒有變的,是靈堂,左天佑安靜的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著了。 “常大哥,噓!” 刑如意給常泰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動作,然后帶著她,悄悄的站在了靈堂一側(cè)。 銀白色的月光,照進院子里,落在左天佑的身上,他原本緊閉的眼睛,緩緩的睜開。然后起身,看著對面的側(cè)門,安靜的微笑著。 側(cè)門也開了,一身新娘裝扮的胭脂徐徐而出,在她的手中,還托著一方繡了鴛鴦戲水圖樣的紅蓋頭。此時,她的眼睛里沒有刑如意,也沒有常泰,只有坐在靈床上,看著她微笑的左天佑。 胭脂終于走到了左天佑跟前,她嬌羞的將手中的紅蓋頭遞給對方,左天佑看了看,動作略有些僵硬的將那一方紅蓋頭拿起。 “慢著,我也要幫你補補妝!”胭脂說著,暫時阻止了左天佑想要幫她蓋上紅蓋頭的動作,而是從袖口中,掏出幾個月前從如意胭脂鋪里買的那盒胭脂媚,用手輕輕沾了一點,慢慢的,均勻的涂抹在左天佑發(fā)青發(fā)白的臉上:“天佑,你知道嗎?這盒胭脂的名字叫做胭脂媚,你瞧瞧,我的名字都給含了進去。這算不算也是一種緣分呢?” 左天佑僵硬的點了點頭,眼睛里似升起了一團柔光。 “還記得一年前的那個冬天,朝廷派你去平亂,卻只給了你不到五十人的老弱殘兵。你心有不忍,卻又不能拒絕,因為違抗軍令,只有死路一條,你知道,圣后她是不肯放過你的。于是,只能咬著牙,帶著那些人上路。你一路沖鋒陷陣,只希望可以盡力的保住他們,對于你老說,死人的戰(zhàn)斗力或許更強,可只有活著,他們才能夠回家,才能夠跟自己的家人團聚。你是地獄將軍左天佑,可在你心里,最討厭的就是這如同地獄一般的戰(zhàn)場。 可朝廷給你的消息是假的,地圖是假的,甚至連路線都是假的,但他們卻給了敵方你們最真實的信息。你和你的隊伍,毫無意外的陷入了他們的包圍。 天很冷,冷的人牙齒都在不停的打顫,天上忽然下了雪,漫天飛舞的雪花也都被不斷噴濺的獻血給染紅了,你看著他們一個個的倒下,你知道,你別無選擇。就算你勉強突圍而出,只有你一個人活著,回去要面對的也是朝廷的苛責。 你帶回來了八個人,可他們依舊給你按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甚至你拼死保護下來的那八個人,也都被他們以謀逆的罪名處決。我知道,那個時候,你就已經(jīng)存了必死的心,因為知道,你若不死,朝廷還會讓更多的人給你陪葬。老將軍的遺骸你已經(jīng)找到了,當年的秘密,你也解讀了,可那又怎么樣,你和你的祖父一樣,無法抗拒,無能為力。 你總說,如果有下輩子,你寧愿不是左家的人,寧愿帶著我,孤身天涯,四海為家。可是天佑,我們都是沒有下輩子的,所以能做的,這一輩子都要做完。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東西,我也不喜歡,可你的臉色那么蒼白,那么沒有精神,我不愛看。” 胭脂說著,手指輕輕從左天佑的臉上抹過,青白色的死氣,一點點的褪去,眼前的左天佑也仿佛跟著活了過來。他長得不算英俊,但眉眼之間的硬朗,卻是從戰(zhàn)場上錘煉出來的。 正文 第113章 胭脂媚(6) “沒想到我這胭脂媚效果這么好?回頭也去冥府推銷看看,沒準會很火爆! “你說什么?”常泰聽見刑如意嘀嘀咕咕,卻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么。 “哦,我說這盒胭脂是從我店里買的,沒想到效果這么好。” “如意調(diào)制的東西,一向都是好的。只是這胭脂媚?為何會叫這個名字!”常泰是個直性子,向來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胭脂媚這個名字,他只是單純的覺得有些奇怪。 刑如意歪著腦袋想了想,十分誠實的回答:“因為這盒胭脂,女子用了,會瞬間變得柔媚動人,所以我就給它取名叫胭脂媚。其實,就是懶得動腦子去想新的名字。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東西,也蠻適合男子使用的,所以回去之后,怕是真的要重新起名了,否則受眾群體,會生生少掉一半。對了,常大哥你猜猜看,胭脂手上的這盒,我是用什么花調(diào)制的?” “什么花?” “來自幽冥地府的彼岸花!”刑如意一字一句的說著,常泰卻只是禮貌性的笑了笑,并未當真。 刑如意悄悄的吐了個舌頭,身邊已經(jīng)傳來了左家那位老者含著喜悅之氣的聲音:“夫妻對拜,禮成!” 伴隨著老者的聲音,靈堂之內(nèi),紅白光交錯,只是一瞬間,原本還在拜堂的一堆新人,以及左家的那位老者都已經(jīng)不在了。靈堂還是剛剛的靈堂,桌案上的那一對紅燭也還在燃著。 常泰四處搜尋,卻始終不見胭脂。 “常大哥,別找了,胭脂她在這里!”刑如意走到靈床跟前,指了指左天佑的右手。 在左天佑的右手上,握著一個常泰十分眼熟的東西,那就是胭脂的攝魂鈴。只不過這鈴鐺與幾個時辰前見到的又有些不同,它是紅色的,而且散發(fā)出來的味道,與那盒胭脂媚的味道十分的相似。 “這……” “這天地萬物,其實都是有靈氣的,有些東西,被人傾注了心血,日久天長就會修煉成形。胭脂,就是這攝魂鈴所化。它原是左家的家傳之物,左老將軍死后,這攝魂鈴被圣后交給了當時還年幼的左天佑。一人一鈴,就這么相伴了數(shù)年,在左天佑的眼中,這攝魂鈴不僅是一個能夠驅(qū)使死尸的法器,還是自己朝夕相處的伙伴,更是情感的全部寄托。再后來,左天佑被圣后派去打仗,這攝魂鈴也一直跟著他,隨著施術(shù)者的執(zhí)念越來越深,這鈴鐺也就幻化出人的模樣來了。” “所以,如意你的意思是,這攝魂鈴成了妖,變成了胭脂。” “算是吧!但如今,它也只是一個尋常的鈴鐺罷了。”刑如意將那攝魂鈴拿在手中,輕輕的搖了兩下:“左天佑被設計陷害,死在了關(guān)外,胭脂不忍他魂無所依,這才變作趕尸人,千里迢迢的將他帶回來。如今,心愿已了,術(shù)法已消,這世間也再無攝魂鈴了。” “那左家的那位老伯呢?” “喏!”刑如意指了指廊檐下頭,那一堆白骨:“他是左老將軍的副將,也是唯一一個隨著左老將軍出征,還活著回來的人。用我自己的話來說,他是一個叛徒,茍且偷生的叛徒。只是這個叛徒還是有些良知的,雖被圣后派回到了左天佑的身旁,卻也一直盡心盡力,得知左天佑死在了邊關(guān),自己也在這將軍府內(nèi)自盡了。” 刑如意剛剛說完,手中的攝魂鈴竟碎了,再看靈床之上,原本好端端的左天佑的尸身,也瞬間自燃,變成了飛灰。 “他們走了,終于可以自由自在了!”刑如意說著,走到那堆枯骨跟前,將骨頭一根根的撿了起來,在院中尋了個角落,給埋了:“好了,現(xiàn)在你放心了,你的小將軍和他心愛的鈴鐺去了他們想要去的地方,你呢,雖然也做過一些對不起左家的事情,但這么多年,該贖的罪也都贖過了,相信他們在天之靈,也不會埋怨你的。塵歸塵、土歸土,放下凡間的一切,投胎去吧!” “如意!”常泰站在刑如意的身后,看著她神神叨叨,不由自主的問了句:“左家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還有胭脂,你怎么知道,她是那攝魂鈴變得?還有你,是不是——” “還有我,是不是也跟胭脂一樣,是個妖怪?”刑如意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我呢,不是妖怪,我只是一個借尸還魂的女鬼!” 刑如意說著,張了張嘴,做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常大哥你所不知道的。例如妖精鬼怪,這些也都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人有人間道,妖有妖道,鬼有鬼道,平日里大家也都不會互相干涉罷了。像胭脂這樣的,其實很少,而且一般,他們不會,也不愿意與人摻和在一起。所以呢,常大哥你盡管放心,出了前頭的那扇門,就把這些事情給忘記了吧。” “所以,如意你不是女鬼,而是一個捉鬼除妖的女法師?”常泰輕聲的問。 刑如意樂呵呵的一笑,說:“算是吧,只不過我是一個留戀凡塵,喜歡看美男,有些愛多管閑事的女法師,且還是半桶水的那種。所以,還要請常大哥你幫我保密!” 常泰回應性的笑了一笑,背過身時,卻輕吐了一口氣。 幸好,他的如意,不是什么妖精鬼怪! 刑如意也暗自松了口氣,將一根老者的白骨和攝魂鈴的殘片收起,用紅布包了,放在衣袖里。 因為是深夜,常泰不放心讓刑如意一人離去,所以堅持著把她送回了如意胭脂鋪。離開時,他忽然問了句:“那攝魂鈴為何要給自己取名叫胭脂?” 刑如意想了想,笑了,她說:“大概是她幻化成人之后,進的第一個店鋪,就是我的胭脂鋪吧?”說完,指了指店鋪上方的匾額。 刑如意,左胭脂,想到那日她來店中時,稍有猶豫的模樣,如意總覺得,冥冥中也似有天意。回到店內(nèi),她將老者的白骨與攝魂鈴的碎片取出,以鬼火燒成粉末,又取了一朵彼岸花,做成新的胭脂。胭脂盒上,只有一個字“魄”! 常泰回到府衙,將瓷瓶和密函一同交給了大人,對于胭脂和將軍府中發(fā)生的一切都只字未提,大人也沒有問。 第二天,見到小盛子,才知道他不在的這些日子里,京城中又有了一些變化,例如兵部侍郎李大人的小兒子李虎病死了,再例如妯娌村發(fā)生了女尸被盜案。一提起女尸,常泰就會想到慧娘,仔細問了,才知道這次的盜尸案與慧娘的案子沒什么牽扯。 這被盜的女尸,是妯娌村王來福家的外甥女。王來福有個jiejie,早年嫁到了鄰村,生小女兒的時候,難產(chǎn)死了。沒過幾年,姐夫再娶,后娘容不得這兩個孩子,當舅舅的看外甥女可憐,就把一大一小兩個姑娘都給接了回來。 王來福做的是走街串巷的小買賣,一年四季什么都賣,妻子帶著兒子還有兩個外甥女在家漿洗做農(nóng)活,日子雖過的平平淡淡,但也算小有富足。半個月前,王來福的大外甥女巧巧,去井邊打水洗衣裳,一不留神掉了下去。等撈上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沒氣了。 這巧巧,剛滿十六,還未出閣,按照村子的規(guī)矩,巧巧不是王家的女兒,更不是王家的媳婦,所以是不能葬在王家的祖墳里的。加上是意外溺水,屬于枉死,所以這靈堂靈牌什么的也不能擱在村里,于是王來福就在村外土地廟的旁邊兒搭了個棚子,打算尋好了地方,就讓外甥女入土為安。誰知,才過了一夜,這尸體竟被偷了。 “尸體被偷時,那棚子里,可還有別人?” “沒有!據(jù)王來福說,尸體是在后半夜被人偷走的,當時棚子里也就他一個人。因為白天搭棚子很累,加上外甥女意外墜井,他心里難過,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還是妻子發(fā)現(xiàn)外甥女的尸體不見了,揪著他的耳朵把他給揪醒的。” “可是當即就報了官?”常泰追問,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小盛子搖搖頭:“不是!咱們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三四天!也問了那王來福,說剛發(fā)現(xiàn)外甥女尸體不見的時候,也沒多想,以為是野外的什么畜牲給叼去了,于是出動村里人四處去找,找了兩天也沒什么結(jié)果,跟村長商量之后,這才決定報到咱們官府。咱們?nèi)タ辈楝F(xiàn)場的時候,什么東西都沒了,就連那棚子都塌了,也尋不出什么線索來。” “既無線索,你們?yōu)楹芜€要追查這個案子,莫非是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小盛子搖搖頭:“說起來,也奇怪,這事情怎么就接二連三的就發(fā)生在了王來福的家里。” “嗯?”常泰挑眉,小盛子換了個姿勢,將身子也往低處壓了壓,湊到常泰耳邊,小聲的說:“這大外甥女的尸體丟了沒多久,王來福家里就又出事了。這回,是那個小的外甥女,說是吃過晚飯之后突發(fā)急癥,病死了。” “病死了?” “嗯,是病死了,王來福的妻子這么說的。王來福的兒子也可以作證,說是吃晚飯的時候,這個meimei還好好的,只是因為大姐的死,情緒有些低落。后來吃過晚飯,就早早的回房睡了。大概是三更天時,他們忽然聽見廂房里有聲音,點燃燈燭一看,只見meimei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只一會兒的功夫,人就不行了。” “然后呢?這個meimei的尸體也被人偷了!” 正文 第114章 胭脂媚(7) “哪能都被偷了呀?這王來福也不傻,被偷了一回是不小心,若再被偷了,他拿什么顏面去見他的jiejie。”小盛子看了看左右,將聲音壓的更低:“這一回,是交了好運!” “什么意思?難不成這meimei又活過來了!”自從經(jīng)歷了昨夜的事情,常泰的人生觀和世界觀都發(fā)生了變化,如果一個鎮(zhèn)魂鈴都能變成人與他朝夕相處數(shù)月,這病死的人突然活過來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 “常大哥,你沒事吧?”小盛子體貼的用手量量常泰的額頭:“這也沒發(fā)燒啊,怎么凈說這些離奇的話?這死了的人,又如何能復活!我說的是兵部侍郎李泰!” “這王來福的外甥女怎么跟兵部侍郎扯上了關(guān)系?” “要不咋說這王來福是交了好運呢?”小盛子不知是嘆息,還是嫉妒,竟連著搖了幾下頭:“這兵部侍郎李泰,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李龍現(xiàn)在邊關(guān)效力,不過聽說是給安插了個閑職,不用帶兵打仗,功勞卻能夠隨意往自己身上攔的那種。小兒子李虎,胎里帶病,一直都在府中養(yǎng)著,算算年齡,差不多也得有十五了。以前,季勝堂的劉掌柜,經(jīng)常過去幫他看診,后來劉掌柜家里出了事情,就換了大夫。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大夫的醫(yī)術(shù)不過關(guān),這才讓他看了沒多久,李虎就死了。這李虎死后,大夫也被衙門里的人給抓了,至于罪名想來常大哥也猜到了,是莫須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兵部侍郎李泰的官評和人品的確不怎么樣,而且錙銖必較。”常泰對于這位侍郎大人也不陌生,說實話,打心眼里不喜歡。這個人,真本事沒有,卻擅長察言觀色,甚會體會圣心,所以這些年頗得圣后的青睞。自己呢,只是衙門里一個尋常的小捕快,就算再怎么不喜歡這位兵部侍郎大人,也只是心里頭過過。官場黑暗,他們所能夠做的,也僅僅是在這黑暗的官場里,為普通老百姓多爭取那么一點點的光明,例如細致辦案,盡量的不去冤枉一個好人,也不去放過一個壞人。“那位大夫只怕是兇多吉少。” “可不是,幸好當初如意姑娘沒答應李泰去給他的小兒子診病,否則今日要倒霉的可就是姑娘了。那大夫,被判了斬刑,下個月就要問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