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如意你,是如何知道的!莫非,你認識那家人?”常泰聽見刑如意吐出“晚晚”兩個字時,也吃了一驚。 “并不認識,只是早上時,我店里來了位客人。自稱夫家姓陳,有個約莫半歲的女兒,小名叫晚晚。巧合的是,那位夫人的夫君,也是位在私塾教書的先生。” 常泰瞬間沉了臉,就連刑如意,在說過這番話之后,也沉默了下來。 過了會兒,常泰才起身:“我今天之所以來找如意你,就是因為覺得那孩子死的有些蹊蹺。” “既如此,我便跟著常大哥你去衙門里看看吧。” 刑如意抱著狐貍起身,原本才剛剛好轉些的心情,因為案子里的這個孩子,又變得堵堵的。 那個孩子,被安置在京師衙門的義莊之內。看門的是位獨眼大爺,瞧見刑如意,禮貌性的點了點頭。刑如意回禮。錯身而過時,大爺在她跟前說了句:“那孩子可憐,整宿整宿的哭,姑娘心善,待會兒就送她一程吧。” 刑如意看著大爺僅剩的那半只眼睛,眼睛渾濁無光,卻能瞧見世人都瞧不見的真相。她點點頭,抱著狐貍走了進去。 偌大的義莊內,只停著一具尸體,便是那個不足一歲的孩子。她渾身焦黑,乖乖的躺在木板床上。在木床空著的一側,是一團微弱的白光,光團中心,也趴著個孩子。看見,刑如意,那個孩子先是一怔,跟著咧開嘴笑了笑。 看見那個笑容,刑如意只覺得心口一窒,跟著微微的泛起疼來。孩子太小,還不會說話,所以她也不會懂得,那個躺在木床上,渾身焦黑的娃娃就是她自個兒。她只是好奇,只是郁悶,好奇這個孩子為什么總是躺著睡覺,郁悶這個孩子為什么不肯起來跟她一起玩。她很孤單,也很寂寞,因為偌大的義莊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 刑如意松開手,狐貍輕輕一躍,便躍到了一旁。 微弱的白光晃了晃,孩子先是斂了笑容,歪著腦袋看了看她,然后試探著伸出小手,觸碰了一下刑如意的。見她沒有生氣,于是咯咯的笑著,朝她爬了過來。越過那個渾身焦黑的小孩兒時,她還低頭看了她一眼,胖乎乎的小腿,刻意避開了那個焦黑的身體。 刑如意眼角一潤,吸了吸鼻子。伸手將孩子抱了起來。 “如意,你這是在做什么?” 常泰不明所以,只是看著刑如意奇怪的動作,心中雖有猜測,卻并沒有問出口。 “我只是……只是想抱抱她。”刑如意低頭看了下懷中的光團,小小的孩子,打著瞌睡,卻仍固執的睜著眼。“她的爹娘,都來看過她嗎?” “她的爹爹倒是來過兩次,但案情尚未清楚之前,我們是不允許他見的。所以,即便是來了,也只是站在外頭。”常泰說著,也看了那焦黑的小尸體一眼:“她的母親,卻是從未來過。” 正文 第082章 神仙玉女方(4) “都說孩子是母親的心頭rou,晚晚這娘親,心似乎也太狠了點兒。” “這也正是讓我們覺得蹊蹺的地方。按說這么小的孩子,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為娘的,不是自責追悔,就是心痛不已,恨不得日日夜夜的守著孩子,生怕她一個人待在義莊里會怕。可晚晚這母親,似乎有些心大,除了事發當日哭的有些悲慘外,這些日子,竟從未來過。” “晚晚的爹爹怎么說?” “他說妻子傷心欲絕,不忍再見孩子。”常泰搖搖頭:“我做捕快這么多年,也見過不少窮兇極惡之人。哪怕是殺人都不眨眼的兇惡之徒,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也會萌生些善念。最讓他們惦念的就是自個兒的母親。那些做母親的,但凡還活在世上,也都會不辭辛勞,來送自己的孩子一程,希望下一世,他們可以清清白白,安安穩穩的做人。晚晚娘的那些話,讓人生疑。” “若這個晚晚,就是我早上從陳夫人口中聽到的那個晚晚,如果晚晚的娘親,就是早上來我胭脂鋪里買東西的那個陳夫人,那么晚晚的死,就一定不是表面上看見的那么簡單。” 刑如意說著,沖懷中的孩子輕吹了口氣。孩子倔強的噘著小嘴,用手揉了揉眼睛,終究還是抵不過困倦來襲,睡了。微弱的白光,快速的縮成一團,刑如意小心翼翼的將它收進衣襟內,靠近胸口的位置放著。 據說,聽見心臟跳動的聲音,孩子會睡的更安穩。 “常大哥可信得過如意嗎?” “自是信得,否則我又何必上門去請如意你過來。” “好!那我告訴常大哥,這個孩子,并非是被大火燒死的,而是有人在孩子死了之后才放的火。” “是意外嗎?”常泰問,眉峰緊蹙。 “一定不會是意外!倘若只是意外,又何必用放火來掩飾。那個人,一定另有目的。” “能夠找出真相嗎?” “不是能夠,而是必須。那么小的孩子,我實在想象不出,那下手之人的心究竟是有多狠。”刑如意深吸一口氣,閉眼,再睜開。低頭,小心翼翼的,一寸一寸的查看著孩子的尸身。 “若是生前被燒死的尸體,在死后會呈現燒傷、紅斑、水皰、痂皮處有炎癥反應等多種現象,若是死后被焚尸則不會出現這些。另外,生前被火燒,可以在她的呼吸道內,發現煙灰的炭末。哦,呼吸道指的是喉嚨之下的部位。” 刑如意說著,用指甲輕輕挑開孩子咽喉的部位:“有小鑷子之類的東西嗎?” “姑娘可是在找這個?”看門大爺遞過來一布袋子東西,“這是先前的仵作大人留下的,說是常大人過來時,興許用的著。” 看門大爺這話,自然當不得真,莫說尋常的仵作不會將自己吃飯用的家伙留下,就算會留,也不會留的這么齊整。布袋子顯然已經有些年頭了,許多地方都已經磨白,甚至還打過補丁,但清洗的卻十分干凈,也沒有什么異味。里頭的東西,都是仵作常用的,像是后世法醫慣用的那些工具的原始版,雖有些笨拙,但湊合能使。 挑選了一把鑷子出來,用刀片小心劃開孩子的喉嚨,將其打開,給常泰看:“孩子的呼吸道很干凈,并沒有發現煙灰炭末,這就說明,孩子是死后才被焚燒的。” 常泰沉著臉,沒有說話。 刑如意將鑷子擱下,又將蓋在孩子身上的白布全部撤下,指著孩子的尸身道:“還有,如果發生火災時,這孩子是活著的,那么大的火,燒到身上時,孩子就算熟睡中也會有所動作。可是常大哥你看,這孩子的樣子,像是有過掙扎嗎?她很平靜,平靜的就像是在睡夢中。” “的確如此!”常泰扭過臉去:“這些年,我也接觸過不少案子,其中被火燒死的也有,如此平靜的,卻十分少見。也難怪,看到這尸身的第一眼,我就覺得有些不尋常。只是當時沒往深處想,以為孩子年齡小,跟大人會有些不一樣,以為這孩子在清醒之前,就被煙塵迷暈了過去。” “但凡火災,真正被燒死者甚少,大多數都是被煙塵給熏死的,所以常大哥你之前的推論也不算有錯。只是被煙塵熏死之人,面部都會呈現黑灰色。可常大哥你再看看,這孩子全身上下均有燒傷,面部甚至燒毀的更為嚴重些。說明,起火點距離孩子很近,甚至就是從孩子身邊開始燃起的。” “我讓小盛子再去勘驗,估摸著能夠從燒毀的房子里尋見有用的東西。” “有,肯定是會有的,只是就算小盛子找到了,那個人也未必肯認。”刑如意輕嘆著:“我能見一見那位陳公子嗎?” 常泰猶疑了下,點頭答應了。 晚晚的父親,名叫陳宣,曾中過秀才,可因家道中落,加之性子耿直,仕途無望,于是便在城中的私塾謀個份差事。薪俸不多,但養活一家三口,還是夠的。陳宣的妻子,也就是早上刑如意曾見過的那位陳夫人,原是城中某富戶家中的小妾,因觸怒大夫人而被賤賣給了人牙子。從小妾淪落成女奴,甚至極有可能被人牙子販賣進青樓,陳夫人自然不愿,撕扯之間,難免被人毒打。陳宣,原就是書生一個,書生的多事和心軟,也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于是“見義勇為”、“拔刀相助”竟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家當,將陳夫人給買了下來。 戲文里都說了,若是遇見的恩人,不怎么中意,這被救下的女子,多半會說:“救命之恩,無以回報,只待來世當牛做馬報答今日相救之恩。”可若是恩人長得俊秀,溫文爾雅,被救下的女子則會改口說:“救命之恩難以報答,妾身愿以身相許,伺候恩公終身!” 瞧瞧,多么套路的劇情,偏偏陳宣就遇到了。他救下日后的陳夫人,原是一腔書生熱血,但抱得美人歸,也不失為一種緣分。 從富家小妾,到教書先生的妻子,陳夫人也完成了人生中最后一次轉變。甚至,為了徹底的忘卻過去,她還請陳宣幫自己改了名字。姓李,名婉兒。女兒晚晚的名字,與其說是陳宣為了紀念孩子的出生時辰,倒不如說是因為寵愛自己的妻子。 眼前的男子,除了眼眸中有些滄桑之外,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都十分貼合刑如意對于書生的印象。就算說起話來,此人也是一派書生作風,規矩甚多。可禮多人不怪,陳宣他,倒也沒毛病。 “想問下陳公子,晚晚她平日里都是由誰帶著的。走水那日,你人可在家中?” 提及晚晚,陳宣的兩個眼圈就紅了。他先是搖搖頭,跟著解釋道:“晚晚平日里都由夫人帶著。晚晚她很乖巧,也很聽話,偶爾也會使些小脾氣,但也都無傷大雅。她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孩子,所以并不難帶。家中走水那日,我在私塾中,是聽到消息后才趕回去的。” “能說下當天的情形嗎?” “這個與案情有關系嗎?”陳宣的手先是輕握,跟著松開:“常大人一直不許我去看晚晚,也不讓我將她接回家中,說是晚晚死的有些蹊蹺。可我卻不懂,一個尋常的走水,一個無辜被牽連的孩子,怎么就死的蹊蹺了?難不成,是有人要害我的晚晚?” “陳公子的疑惑,我們稍后會回答你,但在這之前,也請你先回答我剛剛提出的問題。走水那天,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情況?” “那天——”陳宣的手,又握了起來,甚至連額頭上都繃出了青筋,可以想象,那天的遭遇對他來說,有些難以承受。 “早上出門時,一切都還好好的。晚晚醒的早,我先喂她吃了些稀米粥,就將她擱在院子里自己玩了。倒不是不顧及孩子,只是我家夫人自從生下晚晚之后,這身體就一直不大好。晚晚也乖,只要看著不讓她渴了,餓了,她也不鬧。通常,午飯時,我會再回家一趟,看看夫人的身體狀況,順便也幫著照看下晚晚。我走的時候,夫人也醒了,還說趁著天氣好,再給晚晚做一雙鞋子。晚晚近些日子總不愛穿鞋,我與夫人說了,夫人告訴我,許是晚晚近些日子長得快,鞋子不太合腳的緣故。臨出門時,晚晚還沖著我笑了笑,我想著,等天氣熱起來的時候,晚晚她興許就能喊我爹爹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聽見的陳宣的聲音,原本乖乖睡著的晚晚竟在此時醒了過來。她舒展著小小的身體,動作笨拙的從刑如意的衣襟里爬出來。也虧得是個小小的靈魂,才不至于驚嚇到了眼前的陳宣和常泰。 陳宣還沉浸在自己悲傷的回憶中,晚晚卻搖搖晃晃的從刑如意身上爬下,然后又搖搖晃晃的爬到了陳宣的身上。突然而至的涼意,讓陳宣打了個寒戰,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竟伸出手,在虛無的半空中溫柔的撫摸了一下。 陳宣和常泰看不見,刑如意卻是能夠看見的。她看著晚晚,伸出小手,抱住了陳宣的胳膊,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小臉貼到他的掌心里。她笑的那么甜,表情是那么的討好,只可惜,她的親生父親,什么都看不到。 有些不忍的轉過臉去,刑如意的眼圈兒,也跟著紅了。 正文 第083章 神仙玉女方(5) 晚晚努力了幾次,發現她的父親似乎并不愿意理會自己,于是噘了噘小嘴,乖巧的將腦袋靠在了父親的懷里,繼而玩起了自己的腳丫子。 玩腳,似乎是很多孩子都會有的小樂趣,但刑如意卻從晚晚的動作里,看出了些不同。刑如意注意到,晚晚她只愛玩左腳,卻動也不動自己的右腳。她驅使著鬼術,睜開一雙可以可以看穿陰陽的眼睛,這才看見,在晚晚的左腳上,刺著許多原本不屬于她身體的東西。那是一些細長的繡花針,一根一根,全部刺在晚晚的足底。甚至有一根,已經刺入了晚晚血管中。同樣的,在晚晚身體的其它地方,刑如意也發現了繡花針的痕跡,但刺入的地方,都十分的隱秘,例如晚晚的雙側腋窩。 因為吃驚而憤怒,因為憤怒而全身微纏。刑如意猛然站起,用力的握住常泰的手:“常大哥,去義莊!” 說罷,又狠瞪了陳宣一眼,指著他說道:“還有你,也一起去!” “我可以接晚晚回家了嗎?”陳宣面露喜色,對上的卻是刑如意一張比冰還要冷的臉。 “我只是要你去看看,你的女兒,你的晚晚,她生前都遭遇了些什么!” “姑娘的話,我聽不懂!”陳宣愣住,原本已經邁出的腳硬生生又退回了原地。 “走吧,到了義莊你自然明白我在說什么。”刑如意看了眼晚晚,那個透明的小東西,此時正掛在陳宣的胳膊上。她不明白,為什么爹爹起來的時候,不肯抱著她。 按照慣例,這個時候刑如意應該將晚晚召喚回來。畢竟中午的陽氣最重,這么小的靈魂,一旦被陽光照射,魂飛魄散是必然的結局。可看著晚晚那副天真的模樣,她始終還是心有不忍。 “能不能麻煩常大哥,將家中的那把紅傘拿來!” 那把紅傘,曾是為艷娘準備的,只可惜,艷娘走的決絕,那把傘也就被常泰擱置了起來。如今,聽見如意提起紅傘,常泰自然而然也想到了艷娘,只是時光終究是副良藥,那些曾經痛過、傷過的人和事,也都漸漸被時間帶了去。紅傘的作用,如意也曾在閑聊時與常泰提過,甚至她還曾告訴過常泰,用牛眼淚涂抹眼睛,就可以看見亡靈。 常泰也曾心動過,甚至還讓小盛子尋了許多的牛眼淚過來,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所謂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鬼殊途,他又何必借助外力去探看別人的生活。況且,作為一名捕快,神鬼之論,只會擾了他的心神,讓他無法安心辦差。 刑如意知道常泰在想什么,但此時此刻,她也不打算隱瞞。至于信或不信,已經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 “晚晚她,就在這里。”刑如意指了指陳宣的胳膊:“你們可以稱她為鬼魂,我知道你們看不見,但她的的確確就在陳宣身上。” 陳宣臉色發白,卻并未顯出驚恐的模樣,反而四處查看著,想要找到自己的女兒。 “你放心,晚晚她只是留戀自己的爹娘,并非要害你什么。” “我不是……”陳宣手足無措的站著,他想動,卻又害怕傷害了自己的女兒,可若是不動,他又不知該如何去找晚晚。于是,只能怔怔的看著刑如意,用哀求的口吻說道:“姑娘當真能看見晚晚吧?能不能告訴我,她在哪里?她好不好?我……我能不能再看一看她。” “你當真想見晚晚?” “想!” “哪怕她是鬼魂?” “就算變成了鬼,她也是我的女兒。既是自己的女兒,我又何須害怕。姑娘,我求你,就讓我再看一眼晚晚,我知道,我這個做爹爹的不夠好,是我沒有保護好她,照看好她,我只想再看一眼她,再親手的抱一抱她。” 陳宣說著,竟哭了起來。晚晚揚著小臉,嘴角癟著,也是一副想要哭的模樣。 “罷了,既你想看,便看一看吧。”刑如意說著,在陳宣眼前輕輕一抹。 鬼氣入眼,自可見鬼。 “常大哥,也想要看看嗎?” “不必了,我還是回去取傘!”常泰婉拒了刑如意,并非他不想看,而是知道自己不該看。 陳宣再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女兒,小小的晚晚,仍舊和生前一樣,只是原本紅撲撲的小臉蛋,變成了青白。他雙手顫抖著,想要擁抱那軟軟糯糯的小身體,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雙手自晚晚的身體中穿過,掌心除了一片涼意外,什么都不曾留下。 陳宣忽然嚎啕大哭,那是一個父親,在面對自己心愛的女兒時,無能為力的痛哭。晚晚嚇到了,她驚呆的坐在地上,也發出了一聲啼哭。頃刻間,風云變色,沙塵飛揚。晚晚的身體,在風沙中極速的變化著。她的皮膚,從青白變成漆黑,兩顆小小的獠牙,也自口腔中長了出來。 刑如意知道,這是晚晚將要化鬼成魔的前兆。她快速上前,將晚晚抱起,然后輕聲的安撫著:“晚晚乖,爹爹他只是遇見了傷心的事情。” 陳宣也被眼前的一切給嚇到了,雖仍在悲傷中,可哭聲被卡在了喉嚨間,所有的表情,也都在一瞬間定格在了臉上。 “晚晚乖,不要再哭了好嗎?你看,爹爹都被你嚇到了。” 刑如意說著,指了指陳宣。果然,晚晚看見陳宣的表情,原本的啼哭,變成了小小的抽泣。縈繞在屋子上空的風云也逐漸的散去,陽光普照,一切還如剛剛的樣子。 “不要再難過了,想來,你也不愿晚晚她走的不安心。”刑如意將晚晚送回到陳宣懷中:“再好好的抱一抱她吧。父女之間,也不過是一世的緣分,既然到頭了,就莫在強求。他來的時候,你是開開心心,喜極而泣,如今她要離開了,你也要開開心心的送她。因為,下一世,她必定會過的很好。” “真的嗎?”陳宣問,言語間雖有些不舍,可若是晚晚能換來更好的人生,對于他而言,也不失為一種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