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被嚇到了，眼睛都睜得圓圓的，好一會兒沒動彈。

    我很滿意，因為她沒有口是心非地跳起來跑走。

    她肯定愿意和聶風(fēng)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的。

    我給她盛了碗，又把筷子塞給她：“吃吧。”

    然后自己也吃起來。

    孔慈大概是受到了太大的沖擊，以至于整個人有點迷迷瞪瞪的，話也不知道說了。

    直到聶風(fēng)跑了進(jìn)來：“孔慈！孔慈！”

    第367章

    “啊！風(fēng)少爺！”孔慈似乎被什么驚醒了, 連忙站了起來，手放在背后，好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

    我有點不悅地看向聶風(fēng)：“風(fēng)堂主大駕光臨, 不知有何指教？”

    “云師兄還病著, 你不能把孔慈帶走。”聶風(fēng)說道，他走到孔慈的身邊, “孔慈，跟我走吧, 云師兄需要你。”

    什么叫王八蛋？這就叫王八蛋。

    雖然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很混賬的事。

    “我, 我……”孔慈猶豫著道。

    “云師兄為了你, 不顧傷重的身體，下床去求幫主。可是他才走出院子，就昏倒了。”聶風(fēng)低頭看著孔慈說道, “他不能沒有你的照顧。”

    孔慈的臉上有點發(fā)白，她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幾乎就要答應(yīng)了：“那，那我……”

    “孔慈！”我沉聲叫了她一聲。

    孔慈朝我看過來。

    我用一種近乎冷酷的目光看著她, 然后往聶風(fēng)的身上瞟了一眼：“如果你不敢拒絕自己不想要的，就沒有資格得到自己想要的！”

    孔慈似乎被什么擊中了一樣，她身子晃了晃, 然后扶住了桌子。

    “仙仙，你不能威脅孔慈。”聶風(fēng)很嚴(yán)厲地看著我道，“你只是意義用事，用孔慈來氣云師兄。但云師兄已經(jīng)被你打成重傷, 你還想怎么樣？”

    我端起碗來，慢條斯理地喝著湯：“我愛怎么樣，是我的事，用你管？”

    “你！”聶風(fēng)氣得抿住了唇，“你不要太過分了！”

    他很少氣成這樣。

    他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臉上帶笑，陽光開朗，風(fēng)趣活潑的那種模樣。

    “風(fēng)少爺，你不要誤會，仙仙是個好人，她沒有威脅我。”孔慈連忙替我辯解道。

    聶風(fēng)沖我冷哼一聲，然后看向孔慈說道：“孔慈，你就是太好心了，從不會拒絕別人。在你心里，難道有誰是壞人嗎？”

    “至少仙仙不是壞人。”孔慈搖了搖頭說道，她雙手?jǐn)囋谝黄穑坪跻钠鹩職庹f什么，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道：“風(fēng)少爺，我不想再伺候云少爺了，可以嗎？”

    聶風(fēng)頗為驚訝地道：“為什么？”

    “因為，因為……”孔慈的臉上漲紅了，最終只是咬了咬唇，搖頭道：“總之，我不能再伺候他了。”

    聶風(fēng)不太理解，他皺起眉頭，張了張口，想要問什么。

    我打斷了他：“孔慈，趁著云堂主重傷在身，不便見幫主，無法向幫主提出請求——娶你為妻，趕緊把你的心里話說了吧。”我走到孔慈的身后，握住她的肩膀，附在她耳邊道：“你知道的，以云堂主的身份，他一旦開了口，幫主是不會拒絕的。”

    才怪。

    步驚云早就失寵了。

    但現(xiàn)在我就是要這樣說。

    “孔慈，你從小在天下會做婢女，從來沒有自己做主過，難道你的婚事，也要身不由己嗎？”我趴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聶風(fēng)擰著眉頭說道：“仙仙，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壞事呀。”我抬起頭，沖他笑道，“你不是一直覺得，我不是什么好人，專門干這種邪里邪氣的壞事嗎？我現(xiàn)在就在做，你覺得怎么樣，要打斷我嗎？”

    孔慈的肩膀繃得緊緊的，她渾身都在發(fā)熱，可見實在是緊張極了。

    我又加了一把火：“孔慈，你要知道，云堂主是那么喜歡你。他肋骨盡斷，都敢出門找你。你猜，下次他還會不會這么傻，自己走著去見幫主？如果下次他叫人抬著他去呢？你猜他什么時候醒來？明天？還是今晚？”

    孔慈被我嚇壞了，眼淚都落了下來。

    她今天本來就受了很多刺激，又有我在一旁蠱惑，終于失去了平常心，變得緊張而焦急起來。她仰起頭，看著聶風(fēng)，顫著聲音說道：“云少爺，我喜歡的人，是，是你！”

    “什么？！”聶風(fēng)猛地睜大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我勾了勾唇，用力按了按孔慈的肩膀，鼓勵她道：“大點兒聲，孔慈！再說一遍，你喜歡的人是誰？”

    “是風(fēng)少爺。”孔慈的身體輕輕顫抖著，她看著聶風(fēng)，眼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深情，以及即將被許婚給步驚云的恐懼和絕望，她加大了聲音：“我喜歡的人是你，風(fēng)少爺！所以，不要再讓我去伺候云少爺了！”

    聶風(fēng)似乎不敢置信，他整個人倒退了幾步，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最后一個字都沒說，他像見了鬼一樣，倉皇地逃走了。

    等他離開后，孔慈才回過神一樣，她整個人發(fā)軟，開始往地上滑。

    我輕而易舉地接住她，鼓勵道：“干得漂亮！孔慈，就要這樣！說出你的心里話，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

    孔慈還有些驚魂未定，她被我扶著坐在凳子上，好久才嘩嘩地流眼淚。

    “我說出口了，仙仙，我說出口了，嗚嗚，我剛才說出來了……”她控制不住一樣的哭起來，“我再也沒有遺憾了，不管風(fēng)少爺喜歡不喜歡我，我已經(jīng)說出口了。”

    然后她又笑了起來：“我知道他不喜歡我，風(fēng)少爺是那樣自由瀟灑的人，只有明月姑娘才配得上他，我是配不上他的。可是我沒有遺憾了，我說出了我的心意。”

    她就這樣又哭又笑的，很久都沒辦法平復(fù)自己的心情。我在旁邊看著，只覺得她整個人像是被雨水洗過的石頭，散發(fā)出玉一樣的光澤。

    好久，她才平靜下來。

    然后她問了我一個問題：“仙仙，你，你怎么知道我，我喜歡的人是風(fēng)少爺？”

    她這時反應(yīng)過來了，剛才我的暗示是有點古怪的。

    “嘻嘻，因為我聰明。”我歪了歪頭，沖她眨著眼睛說道，“我認(rèn)識的你第一天，就知道你喜歡他啦。”

    孔慈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羨慕地道：“仙仙，你可真聰明。”

    “你只是當(dāng)局者迷嘛。”我站起身，從柜子上抓了一顆蘋果，放在口中吃起來，又拿了一顆遞給孔慈，“只要關(guān)心你的人，肯用心去了解你的人，都能很輕易發(fā)現(xiàn)的。”

    孔慈大概不怎么聽這種甜言蜜語，以至于她很容易就臉紅了，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我道：“謝謝你，仙仙。”

    “不用謝我。”我漸漸斂起笑意，用一種冷淡而高傲的眼神看著她，“其實，我不是個好人。我之所以這樣對你，都是有目的的。”

    孔慈愣住了，她微微張開嘴巴，詫異地看著我。

    我走到她身邊，俯身挑起她的一縷頭發(fā)，輕笑一聲說道：“孔慈，有時候你要分辨出，什么叫虛情假意，什么叫真心實意。”

    “像我這樣，嘴上說著為你好，實際上卻居心不良的人，就是虛情假意。像步驚云那樣，雖然常常冷言冷語，反復(fù)無常，不顧及你的感受，總是強塞給你東西，但他對你卻是真心實意。”說完，我就放開了她，倚在桌子上，喀嚓喀嚓吃起蘋果來。

    孔慈怔怔地坐在那里，大眼睛里滿是迷茫。

    “如果你想配得上風(fēng)堂主，想要跟他平起平坐，想要他尊重你、看重你、喜愛你，你就要明白這一切。”我緩緩說道，“孔慈，你現(xiàn)在練武已經(jīng)來不及了，你只能從其他地方入手，讓自己站得高，讓別人敬重你。”

    說完，我就起身離開了。

    孔慈大概一夜沒睡。

    第二天一早，她紅著眼睛敲開我的門，說道：“仙仙，該起床了。”

    她手里端著臉盆和毛巾，要伺候我梳洗的樣子。

    “嗯。”我點點頭，讓她進(jìn)來，然后坐到梳妝臺前。

    孔慈的手很靈巧，她給我梳頭發(fā)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反而有種飄飄欲仙的舒服感。

    就在我瞇著眼睛享受這種飄飄欲仙時，孔慈說話了：“仙仙，我覺得你昨天說的不對。你對我不是虛情假意，你是個好人，因為壞人不會教我這么多道理。”

    “哦。”我無所謂地應(yīng)了一聲。

    透過銅鏡的反射，我看到她的欲言又止。

    我記得我不僅拿自己做例子，還拿了步驚云做例子。

    心念一動，我就聞道：“那你覺得步驚云對你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當(dāng)然，背后說人壞話不大好。但你也要明白，跟朋友在一起，少不得背著人說一些不是那么上得了臺面的話。除非，你不把我當(dāng)朋友？”

    “當(dāng)然不是的。”孔慈連忙搖搖頭。

    她咬著唇瓣，還有些猶豫。

    “孔慈，如果你不跟自己的朋友說心里話，那么你很難得到朋友最貼切、最合適的幫助。”我又說道，“而且，很有可能你得到的是相反的幫助，把你往不想要的方向推去，越推……越遠(yuǎn)。”

    被我這樣一說，孔慈動搖了。

    她咬了咬唇，說道：“云少爺，他對我是很好的。他不是那種虛情假意的人。可是，就像你說的一樣，他常常不顧及我的感受，不問我同意不同意，對我……做一些我不喜歡的事。”

    聽到這里，我終于按捺不住，勾起了唇角。

    步驚云！

    用不了多久，你就什么都沒有了！

    第368章

    我爹很快再次召見了泥菩薩。

    “上次你對小女的批命, 老夫不是很明白，還請泥菩薩說得仔細(xì)一點。”我爹說道。

    泥菩薩便說道：“雄幫主擁有蓋世武功，文韜武略樣樣都強, 但是這世上不乏如雄幫主一樣的蓋世奇才, 卻只有雄幫主一手建立起了天下會，打下了鐵桶江山。只因為雄幫主比其他人多了一點, 那就是有一個好女兒。”

    “可你上次為我批命，分明說的是‘一遇風(fēng)云便化龍’, 怎么如今又變成了小女？”我爹并不是很相信。

    泥菩薩便嘆了口氣：“我年輕時甚是心高氣傲, 雖然常常給人算命, 但心底深處卻并不敬畏此術(shù)，因此有些奧妙并不能參破，請幫主恕罪。”

    說著, 他就跪了下來。

    我爹便問道：“你的意思是，你上次只算出來風(fēng)云對我的幫助，卻沒有算出小女對老夫的幫助？是這樣嗎？”

    “是這樣。”泥菩薩低著頭說道。

    我爹點了點頭，又問了他幾句話, 得知雄圖霸業(yè)無礙后，就放他走了。

    但是泥菩薩離開之后，卻留下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