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想到這里,我又道:“真的,你別生氣啦,你年紀這么小,就學會了這樣的功夫,還是很厲害的。” 他緊緊抿著唇,怒氣從他的眼睛里蹦出來。 我早就知道他愛生氣,見狀也不以為意,又勸他道:“而且你這么聰明,學什么都很快,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為高手啦!” “是,我聰明。”他放開我,大步往前走,“被一個笨蛋耍了,我真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我不太懂他的話。 島上只有我一個人稱得上笨蛋,但我可沒耍他。 但他常常說一些奇怪的話,我見怪不怪,也就不想了。 我高高興興地跑到我娘身前,對她說了這個好消息:“娘,以后不用擔心啦!” 我娘看了楊過一眼,眼中卻有些憂慮。 “真的!”我搖著她的手道,“我已經不受其擾啦,可見這門功夫還是很容易破的!” 我娘摸了摸我的頭,嘆了口氣:“你啊……” 我看見她眼里有著明顯的憂慮。 我覺得應該是我看錯了,我完成了這么大的一件事,我娘應該為我驕傲才是。 “過兒,你跟我來。”我娘叫我在一邊坐會兒,然后叫了楊過,去遠處說話了。 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 就看見我娘臉上的神情很溫柔,而楊過垂著眼睛,不時點頭。 樹影落在他的臉上,給他的臉上蒙了幾分暗色。 他真的是很好看啊,我托著腮,瞇眼笑了起來。 楊過再也沒有捉弄我。 但他也不和我說話了。 以前雖然愛答不理的,但偶爾會“哼”一聲,或者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現在不是了,他不理我了。 “楊過,你別總是練功啦,吃個蘋果啊。”我啃著一只又紅又大的蘋果,把手里拿的另外一個遞給他。 他不接,也不說話,更不看我,練著我娘教給他的武功。 “芙妹,你不要理他啦!”這時,大武和小武走了過來,“慣的他,天天擺臭臉!” 我奇怪地看著他們兩個:“你們都多久沒見啦,怎么知道他天天擺香臉還是臭臉?” “還用見嗎?他不一直這樣嗎?”大武說道。 “就是,芙妹,你不要和他玩了,你和我們兩個玩啊!”小武說道。 楊過停下練功,挑著眉頭看過來,目光在大武和小武的身上刮過:“跟你們玩?有什么好玩的?” 他說著,從我手里抓過蘋果,咔嚓咬了一口。 “你!難道跟著你就好玩了!”小武大聲道。 楊過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晶瑩的汗珠,他勾了勾唇,看我了一眼:“至少我長得好看。是不是,芙妹?” 我心里重重的“咚”了一下。 這一下讓我眼前一花,差點看不見東西。 我心里暗道不好,這陣子我都沒監視他,他居然又開始練邪功了,而且功力大增! “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我拉了他,往一邊走。 他朝大武和小武看了一眼,就跟著我走了。 走到一邊,他才甩開我:“干什么?” “楊過,你是不是又練邪功了?”我擰著眉看他,“我娘教給你的功夫,都是上乘的武功,江湖中沒幾個更厲害的,你別練邪功了。” 他譏嘲一笑,抱手看著我:“怎么了?我又讓郭大小姐心里砰砰跳了嗎?” “你知道的!”我嚴肅地看著他,“你這樣不好!” 他“哈”了一聲:“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我好不好,跟你郭大小姐又有什么關系?” “我不能看著你誤入歧途。”我嚴肅地道,“這門邪功你不能練了。” 他看著我,神情有點無語。 “跟你說不清。”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我抓住他的手:“你還沒答應我呢?” “答應你什么?”他不耐煩地轉過身來。 “不再練邪功。”我說道,“我每次跟你說,你都不點頭,你還想繼續練下去嗎?” 他忽然挑起眉頭:“敢問郭大小姐,如果我一直練邪功,你要把我怎么樣啊?” “我不會讓你練的。”我想也不想就道,“我會一直看著你,不讓你走偏。” 爹和娘沒有把他練邪功當成一回事。 而且我娘看起來并不認為他練邪功了。 但我知道他練了。 楊過沒有說話。他看著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閃動著我不太懂的光彩。 “你看著我?”他輕笑,“一直看著我?我楊過何德何能,讓你郭大小姐犧牲終身,看著我一輩子?” 說完,他扒開我的手:“我要練功了,大小姐,你難道要抓著我到天黑嗎?” 我就松開他。 看著他單薄的背影。 心里有點茫然。 腦子里有什么一突一突的跳,像是有什么斷開了,露出血淋淋的東西。 疼。 疼得受不了。 “啊——”我抱著頭尖叫起來。 有人像風一樣沖過來,抱起了我,快速奔跑。 “郭伯母!”我聽見楊過焦急的喊,“芙妹她暈倒了!” “楊過!你對芙妹做了什么?” “你就是看不得芙妹高興吧,你平時不搭理她就算了,現在還欺負她!” “大武、小武,住口!過兒不是這樣的人!” 然后我就偎入一個溫柔香軟的懷抱里。 是娘。 她沉聲吩咐:“去叫你們師父來!” 她把我放在床上,為我脫了鞋襪,又擰了溫熱的毛巾,為我擦臉。 “郭伯母,我沒有欺負她……”我聽見楊過有些驚惶的聲音。 “不關你的事。”我娘說,“芙兒她有頭痛的痼疾,不是一年兩年了,只是沒想到會發作得這樣厲害。” 楊過怔怔地問:“頭痛?痼疾?” “她……小時候磕了頭,一直沒好,時常頭痛。”我娘說道。 娘,你撒謊,早先不是說我沒磕過嗎? 但我雖然意識清醒,身體卻動不了,因此只能聽他們說話,并不能辯解。 “難道她的性子,也是這樣引起的?”楊過小心翼翼地說。 “唉。”我娘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我爹來了:“芙兒又犯病了?” “她從來不說,咱們都快忘了。”我娘的聲音帶著憂慮,“她日日受著頭疼的煎熬,竟從來沒說過。這個孩子,心真是大。” 有溫熱的液體打在我的手背上。 我就知道,我娘又哭了。 “我已經叫人去請大夫了。”我爹說道,聲音沉沉的,“只是,咱們住在這里,一時大夫也來不了。” 我娘便哭出聲來:“從前只覺得桃花島安靜平穩,不受世俗所擾,到這個時候才知道,竟是如此不便。”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受到一陣刺痛。 像是有人用針扎我的腦袋。 腦子里本來斷裂的地方,裂得更加嚴重。 “啊——”我疼得受不住,恨不得把腦子挖出來。 就聽見有個陌生的聲音噓了口氣:“郭小姐已無大礙,最遲明日就會醒來。” “多謝大夫。”我爹恭恭敬敬地送大夫出去。 “我的芙兒啊。”我感覺到額頭上覆了一只溫軟的手,就聽見我娘嘶啞的聲音道,“你可要快點醒過來。” 我也想醒過來。 楊過還沒答應我不再練邪功呢。 “娘只盼你快快樂樂,娘什么也不求。”我娘又說道,聲音帶了哭腔。 我一直很快樂啊。 娘你別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