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兩個人自從有了狗蛋和狗剩,好得親姐妹一樣,同進同出。 此時見了我,黛玉先把狗蛋往我臉上蹭,笑瞇瞇地逗我:“侄兒媳婦苦惱什么呢?” “誰苦惱了?”我一把推開狗蛋的狗臉,“快抱走,長大了一點都不好看了。” 經過嬌小姐的精心喂養,兩只小奶狗都長大了許多,正是活蹦亂跳的時候。 被我嫌棄一頓,兩個小姑娘都不樂意了,嚷著道:“怎么不好看了?一天比一天好看的。” 我跟她們逗了半天嘴,才道:“我兄弟不好好念書,在族學里跟人打架滋事。我知道打架這事或許不怨他,但既然寶玉給他出了氣,我也就沒再多說。只因為他實在貪玩,沒學幾分知識,我才打他的。卻惹了寶玉不高興,在我這里一通大鬧。” 我添油加醋,把寶玉來過的事,對黛玉講了一通。 末了道:“他還說我是魚眼珠子。你說我傷心不傷心?我教育自己的弟弟,便成了魚眼珠子。”說著,就嘆了口氣,裝作很傷心的模樣。 黛玉便冷笑一聲,說道:“別個都是魚眼珠子,就他自己珍貴!天生銜玉呢,哪個比得上他?你也別傷心,他就那個樣子,愛你誰跟你極好,不愛你時便忘在腦后。” 我心里咯噔一下。 黛玉這副口吻,難道是記恨寶玉現在不跟她玩了? 她和寶玉青梅竹馬,感情比別人深刻,如今寶玉親近別人,只怕她心里不好受。 但我雖然覺得對她不起,卻不后悔。 “就是,他那個有口無心的,想什么便說什么,一點不在意別人的感受。你不要往心里去,指不定他自己已經忘了呢。”惜春也勸我道。 “唉,我不該跟你們說這個的,你們一向玩的好。”我捂住了臉道。 倒把黛玉和惜春逗得咯咯笑:“之前跟他玩的好,不過是沒得玩。如今你看除了寶jiejie,誰還搭理他?” 兩個小姑娘湊過來,跟我說探春交了哪些朋友,迎春交了哪些朋友,她們兩個交了哪些朋友。 如今的情形,竟是除了寶釵還分出幾分精力,跟寶玉說說話,其他人竟是都不搭理他了。 “他天天說些個渾話,以前我們還能聽一聽,自從交了新朋友,聽了她們夸自家兄弟,我們就覺得寶玉真是……”惜春跺了跺腳,有點難為情,“我有些嫌棄他。” 黛玉掩口吃吃的笑,立刻被惜春遷怒,擰了一把。 “寶玉待你們幾個姐妹的心,倒是真的。”我拉著惜春的手,又看向黛玉說道,“但人的心能有多大呢?他顧得了這個,便顧不了那個。” 兩人點點頭,不約而同地道:“誰說不是呢?” 又說了會兒話,兩個就回去了。 我以為這事兒便這樣過去了。不成想,黛玉和惜春兩個回去后,對賈母說了這事。 賈母很生氣,叫寶玉給我賠禮道歉,還特意整治了一副席面。 我受寵若驚地道:“這怎么好?” “怎么不好?誰無禮,誰就道歉。”王熙鳳拽著我坐下,使我受了寶玉的禮。 “前兒是我莽撞了,說些個不該說的渾話,侄兒媳婦別惱我。”寶玉對我拱了拱手。 我便笑了笑:“一家人如此客氣做什么?我已是忘了的。” “不能忘,不能忘。”這時,黛玉走上前道,她把寶玉按著坐下,揭開寶玉面前的碗,“你把這個吃了,就算給侄兒媳婦道歉了。” 眾人便都往寶玉的碗里瞧。 等看清楚,都不禁笑了起來。 “這,這——”寶玉面如土色,連連后退。被黛玉架住了,使勁按在椅子上。 賈母便指著黛玉笑:“我的玉兒,這么不饒人。” 但見那碗里,滿滿騰騰裝的都是魚眼珠子。 “吃罷!”黛玉把筷子塞他手里頭。 寶玉無法,堵了氣,悶頭吃了。 等他吃過之后,黛玉才掩口笑道:“逗你玩的,這是用面捏成的,可不是真的魚眼珠子。你可是老祖宗的心肝兒寶貝,我們哪敢叫你吃那個?” 賈母是早就知道的,拉過黛玉就擰她的嘴:“你也是老祖宗的心肝兒寶貝。” 這事算是真正揭過了。 秦鐘倒是聽話,每日下了學就到我這里來,我問了作業,又問了他課上學的什么,見他都一一答清楚了,才放過他。 “你還想找寶玉玩,便去罷。”我見他猶猶豫豫的,一臉不痛快,便朝他怒了努嘴。 他頓時高興起來,恭恭敬敬沖我作揖,然后跑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一聲。 賈蓉的傷漸漸好利索了,但他心里的傷還在,并且日漸加重。 原本是個白生生的小黃瓜,青翠欲滴的水靈靈樣子。如今眼中蒙了陰霾,看起來有些陰狠,全然變了個人似的。 我對這樣的他,不太有食欲,尤其有一回他激動之時抱著我喊出“琪官”兩字,徹底讓我作嘔,一腳將他蹬下床。 “大爺別再找我了。”我扯起被子蓋住身子,“明兒起,我給大爺添置幾個漂亮丫頭并小廝,大爺晚上不必過來了。” 賈蓉光著屁股被我踹到地上,眼底陰霾更重,他聽了我的話,猶豫了下,也沒多說什么,披了衣裳就走了。 他這個人,得到了什么,就不珍惜。得不到的,便是心頭至愛。 曾經他的心頭至愛是秦可卿,如今是蔣玉菡。 其實他對蔣玉菡,原本不過是幾分玩弄的心思。因著一直沒得手,還被忠順王教訓了一頓,便壓在心里,成了心病。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丟不開手,他已經入了魔障了。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我推波助瀾的功勞。 沒了賈蓉要應付,到了晚上我就自由了。隔三差五,便去名單上的少年家里逛一通。 看他們對主動爬床的丫鬟,是什么反應。對考取功名,是什么態度。對父母的教誨,是如何聽取的。 漸漸的,心里有了數,我便去信一封,給遠在揚州的林如海看。 黛玉的婚事,若無意外,便是賈母做主。但賈母畢竟是內宅婦人,有些局面她看不懂。先讓林如海過一遍,再給賈母挑,就最好了。 挑剩下的,可以給三春姐妹劃拉。 “奶奶,咱們府門前來了一僧一道,說是咱們府上有妖物,才致使府上多災多難,大爺已經去看了。”瑞珠來報給我。 我眉頭一挑,一僧一道?莫不是那妖僧和妖道,找上門了吧? 我摸了摸心口,有一塊yingying的東西,是忠順王給我的玉佩,被我掛在了脖子上。 “咱們去看看。”我邁起步子,往外走去。 這塊玉佩究竟有沒有用,就看這一回了。 我才走到半截,迎面就見賈蓉引著一僧一道,向內宅走來。賈蓉的臉上掛著笑,十分恭敬的樣子。 我驀地想到了一個人,許仙。不管誰說他老婆是蛇妖,他都信以為真,并且引著人家給的東西往家里放。 不成想賈蓉是這樣的人。 第97章 “大爺, 這兩位是?”我迎上前去,在不遠處站定,看著走過來的賈蓉和一僧一道問道。 賈蓉看向我, 笑著說道:“咱們府里近來壞事不斷,我便請兩位高人來觀看一番,是否有妖物作祟。” 壞事不斷?妖物作祟? 我便笑了笑:“那就有請兩位高人了。” 府里發生的事, 不管是病倒的賈珍,還是被抓走的蔣玉菡, 哪個不是人為? 這是懷疑我是披著人皮的妖物了? 我側身站在道路旁,并不攔著他們的路。 一僧一道,直直沖著我走過來, 一前一后站定了, 把我夾在中間:“這便是那霍亂府邸的妖孽。” 賈蓉驚詫地道:“這是我妻子, 她怎么會是妖孽?” 這一句話, 便透露出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真踏馬低啊。 想當初蔣玉菡被忠順王抓走時,他怎么干的?他攔在忠順王身前, 極力相阻。 換了我,他便是輕輕巧巧的一句話。 呸。 既然如此, 一會兒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待我二人收服了她, 再觀即可。”妖僧說完,從懷里拿出一件寶貝,朝我照過來。 那寶貝是面鏡子, 亮澄澄的, 莫不是照妖鏡? 我心里也想知道, 我如今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兒,便湊過腦袋,朝那鏡子里看去。 卻覺鏡面上,有金色光芒一閃,隨即便滅了。 “怎么什么也沒看到?”賈蓉擰著眉頭道。 我也做出好奇狀:“我就看見金光一閃,便什么也沒了。” 妖僧便有些尷尬。 這時換了那妖道出場,他從懷里拿出一團繩子,朝我丟來:“我這是捆妖繩。任它妖物再大的能耐,也跑不脫。” 我看著這團繩子,有點緊張。當日,我差點就被這團繩子捆了。 然而那妖道丟出繩子后,卻沒有捆住我,而是如一團普通繩子那般,墜落在我的腳邊。 我心下松了一口氣,看來是忠順王給我的玉佩起作用了。我俯身撿起繩子,往自己的手腕上捆了捆,又松開來:“高人,您這繩子跟普通繩索并無區別?” 妖道的神情便很難看。 賈蓉這時也狐疑起來:“你們兩個莫不是騙人的?膽敢來我寧國公府行騙,來人,將他們抓起來!” 然而下人涌上前來,這兩個妖僧妖道卻是一拂袖口,頓時任何人也近不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