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大屏幕上的工筆國畫風動畫中,身著墨色回字紋滾邊銀袍的遠古神將郁壘蕩著一條長腿靠坐在占滿一整座神山的大桃樹上,風流不羈中透著股中二之氣,頗有興味的看著花樹下幻化成人類女子的魔蛇。 邱依野心中跟著動畫中自己的聲音一起道,“雖然我暫時不知你是人是魔,但你迷人神魂,惑人心智,是人是魔又有何分別?” 是人是魔,又有何分別?終歸只有為你淪陷這一個結(jié)局。 他看向舞臺,再怎么努力也看不清賀坤的神情。 袁霖從從空了一少半的水晶箱中拿出最前面的深紅色大信封,遞出去想要給賀坤。后者竟然還看著臺下,沒注意袁霖的動作。袁霖見賀坤在走神,反應很快的裝成要把信封放在小講臺上,拿起來影視盛典特制拆信刀,拆開信封后面的火漆印,取出信封中的紙。 見賀坤終于回過神來,袁霖臨時改變賀坤拆信封她宣布最終獲獎人的流程,把從信封中取出來的紙交給賀坤。賀坤看著手里的紙,先是頓了一下,然后神色不明的念出,“東方之星年度最佳電影配音,邱依野,《桃都山志夢》。” 邱依野被蔣青維在下面踢了一腳,才想起來他應該站起來,走上臺去。 那么多專業(yè)配音演員,他怎么可能與之相比?即使主辦方想選個人氣高的,也應該是付岳,邱依野半點沒有想過自己有獲獎的可能性。鳴山如果運作了一定會跟他打招呼,那么,他所能推測到的唯一變數(shù)只有賀坤。 剛剛跳的那樣亂的心一下子就空了下來,靜得可怕。他以為他說過自己巨大的心理壓力,賀坤會懂的。 該不會,只是他以為。 第61章 邱依野從袁霖手中接過星狀的獎杯,腦中還是空白。他與賀坤握手,熟悉的溫度和觸感變得不真實,也沒聽見他說了什么。或許他什么也沒說。 邱依野站在話筒前面,正對著臺下密集的人頭和遍布各處的攝像機,暈眩得惡心反胃。理智是一種潛意識,他機械的拉扯嘴角,露出一個“笑”。 他把獎杯放在耳邊,“好像聽見它在對我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想要嘔吐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他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虛無的一點,“非常感謝評審組的鼓勵,感謝《桃都山志夢》劇組配音指導張穎老師,感謝觀眾朋友對這部國風濃郁的原創(chuàng)動畫電影的支持和喜愛。” 也許這會是本屆影視盛典最簡短的獲獎感言之一,而邱依野只覺得站在臺上的時間已經(jīng)太久了。 他面向臺下鞠躬,起身時眼前一黑,伴隨著耳鳴身體不由得發(fā)晃。他右手拿著獎杯,正好左手扶住旁邊的鋼化玻璃小講臺,很好的掩飾了突如其來的異狀。 賀坤憂心如焚,他沒想到邱依野會有這樣強烈的不適。 邱依野雖然一直保持著嘴角的弧度,可是他的手指冰涼,臉色蒼白,雙目沒有焦點。他的手抓住講臺邊沿的瞬間賀坤的心一下子提起,什么也來不及想就走上前一步,卻看見邱依野已經(jīng)站正了,向他們這邊笑著點點頭,然后不等主持人說話,轉(zhuǎn)身向臺下走去。 兩位主持人聽說過邱依野私下挺好相處,沒料到他在臺上是這樣簡潔的風格。說他平易近人,可他半句話不多講,說他高冷,看神態(tài)舉止又不像。 甄濤和王雅繪大型晚會主持經(jīng)驗豐富,打趣邱依野第一次在這樣大的場面上領(lǐng)獎,緊張得沒說全獲獎感言。緊接著與賀坤和袁霖互動,邱依野的快速離場沒有引起任何尷尬。 賀坤心神都在邱依野身上,忘記主辦方的交待,想下去看看邱依野怎么樣了,卻被主持人左一句右一句絆住,不耐煩的正要發(fā)作,就聽甄濤問道,“賀先生還記得七年前的東方之星影視盛典嗎?” 賀坤轉(zhuǎn)瞬間記起,他今天不只是最佳電影配音的頒獎嘉賓。 王雅繪接話,“八年前賀先生擔任嘉賓所頒發(fā)的正是接下來的獎項,年度最佳影片。您還記得當年獲獎的電影嗎?” 賀坤沒什么表情,“《故城遠》。” 除了東方之星影視盛典之外,《故城遠 hometown far away》當年不僅橫掃金翅獎,還從兩個國際著名電影節(jié)滿載而歸,不可能不被記得。也是因為這部電影,出道六年糊到半年沒有通告的費朝坐直升飛機一般登上事業(yè)頂峰。 邱依野走下臺后呼吸順暢了很多,惡心的感覺也平復下來,抬眼想尋找舒妤或小安,卻正對上候場的費朝的視線。費朝沖他笑了笑,看口型好像在說“恭喜”。 邱依野的腦袋還有點發(fā)木,沒多想的回應“謝謝”。然而費朝卻沒有再向他這邊看,已經(jīng)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走上舞臺。 邱依野立在臺下的黑暗里,半仰著頭看見費朝在一片耀眼的燈光中走向賀坤。兩個人熟稔的握手,交談。一個端正挺拔,一個清貴溫潤,看上去…… “看上去很搭對吧?” 邱依野轉(zhuǎn)過頭,孫嘉站在他旁邊,半笑不笑的看著舞臺。 邱依野剛剛清醒些的頭又疼了起來。 三層看臺中間有十二個至尊包廂,不對外售票。包廂的左右兩側(cè)沒有座位,地方不大,空無一人,從多半人高的圍欄邊沿能看到舞臺的側(cè)面。 邱依野被孫嘉帶到這里已經(jīng)有三分鐘,孫嘉沒有說話,頗為認真的觀看正在進行的影視盛典。 原本與費朝一起做為頒獎嘉賓的第五代著名導演侯青剛在休斯頓遇到颶風導致的洪水,飛機無法起飛,委托賀坤代為頒獎。這個委托并不過分,賀坤本人雖然不參與電影制作,但近九年能被人記住的國產(chǎn)電影中,大都少不了天盛的身影。 費朝把大信封拿給賀坤,賀坤拆開取出里面的紙又遞給費朝。費朝沒急著看那張紙,跟賀坤以及被提名的劇組互動幾句后才正色宣布最終獲獎電影。 邱依野只在《曠星》試鏡時與費朝對過兩場戲,再無其他接觸,所有的認知都來源于外界。如果沒有賀坤,費朝會是他非常欣賞的演員,演技好之外,為人處事也有智慧。然而賀坤與他的種種時不時從各個角落冒出來,使邱依野對費朝原來的好感不由自主釀出了酸。他會有點陰暗的想,費朝哪有那么厲害,不然怎么之前投資出了事還要拽上賀坤收拾攤子。 邱依野看著費朝和賀坤分別與最佳影片《冬秧》的制片人擁抱握手,懊惱剛剛自己領(lǐng)獎時太慫了,也該跟賀坤抱一下。 制片人兩分鐘的獲獎感言之后,與賀坤和費朝一起走下臺。賀坤的位置在最后面,他腿長,走得也快,幾步就趕上費朝,費朝似乎對他說了些什么,賀坤幅度不大的點了一下頭。 邱依野的注意力還在賀坤的背影上,聽到孫嘉在他身側(cè)道,“看來,你已經(jīng)知道賀坤和費朝的關(guān)系了。” “孫哥把我找上來,是想說這個?” 孫嘉靠在圍欄上,半彎著嘴角打量邱依野,“賀總包人,也許第一條標準就是智商?” “你大可不必懷疑我的動機,我對你沒有壞心。費朝確實是我今天找你的重點之一。你上回說的話有些傻,不過我沒忍心打擊你。可是想想,你也快到而立之年,不小了,沒那么多時間經(jīng)得起無謂的揮霍。” 孫嘉被稱為國民紳士,確實自有道理。除了上次的失控以外,他待人自持中不失親和,說話做事有理有據(jù),而且還總像是在為別人設(shè)身處地。雖然孫嘉給他的印象不及費朝,可是必須承認,也是個值得被正視的人物。只可惜孫嘉不僅錯估了他的感情,也小看了他這個人。 孫嘉見邱依野若有所思,接著道,“說起費朝,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他是賀坤包的第一個,雖然在他之后賀坤還養(yǎng)過三四個人,可是第一這個位置終歸不太一樣。費朝的成功,各種意義上的,無法復制,” 說到這里,孫嘉的頭向后面的舞臺點了一下,“你也看到了,不僅至今還供著資源,親力親為幫扶做投資搞金融,連以前的小心謹慎都能放下,在公眾面前同臺,毫不掩飾親近。” “與你講這些,是幫你認清,你不可能超得過費朝,這不只是能力的問題。也許賀坤現(xiàn)在待你不錯,可那不是因為你有多不同,我們這些舊人也都是這樣過來的。你很聰明,肯定明白,賭徒只有一條黃金準則:及時收手——太過投入早晚傾家蕩產(chǎn)。” 孫嘉笑得像是在自嘲,“我這樣頭鐵要去跟費朝一比,是因為無意中玩大了。你若想賺而不賠,現(xiàn)在還來得及。我的上一任,紫荊視帝溫柏超,他的路子更適合你。” 溫柏超竟然也在賀坤的包養(yǎng)名單上,這著實讓邱依野驚訝。溫柏超是當之無愧的口碑正劇收視領(lǐng)軍人物,已于前年娶妻生子,再過兩年都能帶娃參加親子節(jié)目了。 賀坤在臺上時余光時不時往邱依野的座位那邊瞟,知道邱依野一直沒有回座位。他下臺后直接找到小安問邱依野的去向。 小安替邱依野拿著獎杯,本來他邱哥去衛(wèi)生間一直都沒回來就讓他有些不安,賀坤來問話,他腿都要軟了。邱哥出人意料拿了個配音獎,竟然引得天盛的賀總氣勢洶洶找來,邱哥不會惹了什么事吧?! 賀坤放下直冒冷汗的小安,讓王晟夕取來自己的筆電,打開衛(wèi)星追蹤。令他惱火的是,此時國際影視中心聚集了太多媒體,還有幾個大鱷的私人安保系統(tǒng),不知哪家啟用了干擾設(shè)備,代表邱依野的小點在地圖上飄來飄去。 他皺著眉,插上耳機,聽到孫嘉的聲音。 “說起費朝,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 ” 賀坤的拳頭握緊,手腕顯出青筋,身體繃得太過,以至于不自知的顫抖。他咬著牙側(cè)過頭吩咐王晟夕派人去找邱依野。饒是王晟夕見過不少大風大浪,也被賀坤此時聲音里的冷戾驚到,因為那冷戾中還有讓人難以忽視的脆弱。 耳機中邱依野一直沒有說話,在孫嘉說出溫柏超的名字后也還是沉默。 賀坤的整顆心都被擰著,被拉扯,被針扎,被放上萬丈懸崖。 他才意識到,邱依野竟然一直都是知道費朝的。 回憶接踵而來:邱依野試鏡《曠星》的時候見過他和費朝旁若無人的說話,在他s市的家里聽到過他跟費朝的電話,今晚在可能誤會他之后,還眼見他和費朝安排好了似的在臺上頒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邱依野可能看見、聽過更多。他不敢再往深思索,邱依野有過怎樣的心路歷程,到底怎樣想他和費朝,怎樣想他們的關(guān)系…… 這時,他聽到邱依野開口。 “我之前也羨慕,也嫉妒,也想傾力與他比上一比,可是最近發(fā)現(xiàn)那并不可行。我能感覺到,對于賀坤而言費朝是特殊的,與所有人都不一樣,沒人可以復制或是取代。到此時此刻,我也沒有了爭搶的意愿。” 那顆懸崖上的心,被推離邊緣,向下墜落。 第62章 孫嘉露出滿意的神情,而邱依野接著說道,“因為沒有必要去爭搶或是比對。費朝在賀坤心中身份特殊這不假,可是他們最多也只能算是做生意雙贏的成功案例,若要談及感情,費朝可太失敗了。” 邱依野說著,同時心里也在思考,之前散落在腦海的零碎思緒,終于在此時變得完整:“任他出現(xiàn)的時機得天獨厚,事業(yè)令人矚目,能得賀坤一直看重,可是現(xiàn)在賀坤身邊的人不是他。不管費朝在賀坤心中是什么地位,賀坤對他有怎樣割舍不了的情感,他們的關(guān)系也在‘前情人’那里止步。換句話說,賀坤不夠愛他。于我而言,費朝既不是個好榜樣,也不是個好對手。” “我所求的,從來就與個人發(fā)展無關(guān)。不要只當他的情人,不要被下一任取代。我期望的是久長,是唯一,是在他身邊,也在他的心里。” 不出所料,孫嘉終于維持不住那副紳士模樣,換了臉色,不屑和譏諷中還有些惱怒,“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不知進取還心比天高。憑你,大半年只旁門左道弄來一個什么配音獎,還想留在賀坤身邊?怎么,喜歡上不勞而獲被包養(yǎng)的滋味了,以為用感情就能留下來?呵,癡人說夢!” 邱依野卻沒有生氣,他也是在今天才想明白一些事情。他語速不快,但每個字都很清晰:“我得承認,其實我并不適合當公眾人物,不僅不適合,甚至在心底潛藏了太多抵觸和畏懼,一個配音獎就足以讓我憂慮壓抑到險些在臺上出錯。作為演員,我有些天賦,也盡力敬業(yè),但不能為它犧牲更多自我,它不能損害我的生活。費朝、溫柏超、還有你孫哥,你們的影響力和高度我無法達到,如果賀坤想讓我跟你們一樣站在娛樂圈的塔尖上,恐怕他的計劃最終會落空。不過,作為補償,我會是一個好愛人,” 他今天第一次露出十足自信的笑容,“比你們都好。” 王晟夕聽到耳麥里的報告,走到賀坤身邊低聲道,“邱依野和孫嘉在三層包廂左側(cè)與后臺間的角落里。” 賀坤馬上站起來,眼看一步就要邁出去,卻又將將停住,好像在努力忍耐什么,最終留在原地,吩咐王晟夕找到邱依野,帶一句話,讓他看手機。 王晟夕走開后,賀坤用盡所有自制力,又猶豫片刻后,還是幾乎失力的坐回沙發(fā)里。他想要立刻,馬上見到邱依野,可是又不敢此時見到他。因為他知道,如果見到邱依野,他一定控制不住自己:他會不顧場合,無視旁人,不計后果,狠狠的抱他,吻他,說愛他。 他不知道,邱依野一直以為他與費朝還有情。而且即使如此,也愿意全力以赴,把所有勇氣和信心拿出來與他在一起。 他以為邱依野只是與他做出了些感情,所以說喜歡他。他怕自己過于炙熱和自私的心會嚇著他,阻礙他。他欣賞邱依野過人的演技,也知道邱依野對于自己的事業(yè)有多認真,所以擔心邱依野會因為顧忌他的掌控而對這份感情變得踟躕。他想著慢慢來,希望有朝一日能摸索著找到平衡,讓邱依野安心與自己相守。 可是邱依野已經(jīng)獨自一人,在愛他這條路上走了這么遠。 王晟夕走向通往三層看臺的電梯,眉頭不自己覺的皺緊。 他回想起小半年前與徐往的對話。他深知賀坤過去于個人感情上的自私和冷漠,所以直到此時才終于意識到徐往真的一語成讖:邱依野成了賀坤的七情和六欲。他就是這大半年來賀坤幾次狂躁爆發(fā)的緣由。 在想通的一瞬間,王晟夕是恐慌的。 現(xiàn)在想讓邱依野離開賀坤顯然已經(jīng)太晚,那么,徐往說得沒錯,有關(guān)邱依野的事不能有絲毫外泄——他已經(jīng)成為賀坤最大的軟肋。 盡管孫嘉單方面認為邱依野給他下了戰(zhàn)書,但是邱依野并不擔心: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賀坤對孫嘉并不剩什么感情。 雖然孫嘉讓人頭疼,但邱依野卻放松下來。他終于可以拋開喜歡賀坤這件事所帶來的事業(yè)上的壓力——過去的一段時間里,他表面上不在意,可從未在潛意識里抹去賀坤過去包養(yǎng)過的人,既憂慮自己走不到賀坤所期望的位置,又不愿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在賀坤與自己的本性之間拉扯。現(xiàn)在他總算想通,賀坤給他們那樣的標準,很可能是因為他們不曾真正得到過他的愛。 愛一個人,怎么可能會開出對方必須是個影帝這般條件? 至于費朝…… 他是說不把費朝當對手,可是卻沒有辦法完全不在意,費朝終歸是根扎在他心里的刺。也許等他和賀坤的感情更好一點,他應該跟賀坤談?wù)劇?/br> 邱依野這樣想著,電梯門打開,王晟夕正站在外面。 “好,我這就去助理那里拿手機。” 王晟夕看著他的眼神與之前不太一樣,多了些審視的味道。邱依野猶豫一下,還是問,“王先生還有什么事嗎?” “賀總吩咐的只有這些,下面的話僅是我個人的想法。”不同于以往機器標準化過似的簡潔干練,王晟夕顯出些人情味。他知道賀坤此時應該正在聽,但是作為特別助理,于公于私,這些話都該由他說出來。即使會被賀坤過后算賬,他也希望這能讓賀坤燃燒了一晚上的大腦保持理智。 “我知道您簽的那份協(xié)議里關(guān)于保密方面有具體條約,不過還是想多說一句,不只為了賀總的利益和天盛集團的穩(wěn)定,也為了您個人的安全考慮,您和賀總的事,越低調(diào)、越少人知道越好。” 經(jīng)王晟夕這樣一提點,邱依野忽然意識到最近好像是被戀愛沖走了謹慎。國際影視中心第一演播大廳絕對不是私人聊天的好地方,剛剛他與孫嘉的對話萬一被別人聽到,后果不堪設(shè)想。雖然孫嘉不至于沒有防備,但是他在賀坤的問題上的理智并不太值得信任。邱依野有些后怕,他點點頭,回應道,“謝謝您的好心,我會特別注意。” 小安見到邱依野,急忙迎過來,“邱哥你去哪里了?舒姐和我找不到你都急死了!你沒事吧?” 邱依野搖搖頭,“沒事,就是在臺上的時候不太舒服去休整一下,現(xiàn)在好多了。把我手機給我,還有,跟舒姐說我回來了,讓她放心。” 手機解鎖,上面有賀坤的一條未讀信息:朗廷停車樓p8等。 國際影視中心旁邊新開的朗廷正是他今夜下榻的酒店。這是第一次賀坤沒有說明時間。 邱依野回到酒店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半。待小安和舒妤離開,他卸了妝揉亂定型好的頭發(fā),換上一身運動服,才按著房間內(nèi)提供的酒店地圖找到停車樓。 凌晨四點過八分,正是日出前最后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