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臣妾從小就擅長尋找細物,還請皇上讓臣妾為您分憂。” 皇上笑道:“既然你們如此有心,就交給你二人去做,找到后,朕重重有賞。” 羅氏和柳氏歡快著應下來,著急問道:“不知這香囊怎么辨識?” “好認的很,黃色的底子,正面繡了一只貓,背面繡了一支花骨朵兒,快快去尋,朕就在此處等你們的好消息。” 豆香聽到這話,心中抑制不住,竄出了一股邪火,怎么也平復不了。 “是,臣妾遵旨。”兩人看出皇上難得起了興致,一刻也不耽誤,立即出發前去檜樹林,尋找那枚香囊。 而后,皇上又對剩下二人道:“你們散了吧。” 李遙生和豆香就此撤下,她們原本計劃著要去長清殿里商量些事情,可走到一半,豆香突然對她說:“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件事要處理,等會兒就到。” 李遙生便讓自己的宮人接過了喜盒,先行離開。 豆香則帶著自己人,返身去那檜樹林,去找那個香囊,她要把它收回來。那是她的心意,他既然丟了,就干脆還給她吧。 檜樹林不小,豆香到了地方,就和靈仙、丁童一起尋找起來,也沒撞見那兩個貴姬。 運氣真是好的邪門,還沒過多久,她竟然真就尋到了,連忙塞進里衣中,拍拍身子,欣喜地準備離去,結果一轉身,就撞見了守株待兔的狄公公。 狄公公很直接,“娘娘,既然您找到了香囊,不如就親自交給皇上吧。” 被揭露的豆德妃,知道香囊是收不回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推辭道:“二公主還在明光殿里等本宮呢,香囊還是勞煩狄公公轉交給皇上吧。” 狄公公只好開門見山,“娘娘,您還不明白嗎?皇上他正在榴昕閣等您呢,咱們還是快些過去為好,請您別讓奴才難做。” 豆香沉下心,悠悠嘆出一口氣,“走吧,本宮隨你去。” 許久沒進這個地方,豆香踏進榴昕閣時,腦海又閃現出以往恩愛的畫面,她使勁搖了搖頭,努力壓制住心中的悸動,慢步走上臺階,來到他面前。 柴斐盯著她瞧了片刻,她還是不肯對視,兩人都沒說話。 “朕的香囊呢?” 豆香拽緊胸口的衣服,還是不肯死心,爭取著回道:“皇上,這香囊沾上了灰塵,畢竟不干凈了,臣妾給您重做個新的吧。”這一次,她肯定不會傻乎乎親自動手了。 柴斐猛然上前,直接伸手掏入她懷中,貼著她的皮rou,硬生生取出了那枚香囊,懸在她眼前, “哪里臟,朕怎么沒覺得?朕看你是想要回去吧。”他說話時,眼睛上下掃視著她,就好像要將她看穿回原形似的。 “臣妾手藝欠佳,做的不倫不類,上不得臺面,皇上就當是賞臣妾個恩典吧,讓臣妾收回去,再換個好的。” “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臣妾聽聞羅meimei和柳meimei都有一雙巧手,繡活精致,活靈活現,比臣妾做的,不知好上千倍萬倍,皇上何不讓她們二人做些好的,留著使用。” 柴斐把香囊放回到自己懷里,輕聲道:“你太妄自菲薄了,朕覺得這個做的剛剛好,甚合心意。” 豆香終于放棄,告辭道:“皇上,香囊已找回,臣妾便告退了。” 她轉身推門,卻發現門被反鎖住了。 柴斐坐在床上,對她道:“過來吧。” 她慢悠悠挪步,腦中盤算著拒絕的說辭。一共就三米路,再慢也費不了多少時間,轉眼就到了跟前。 柴斐也不急,他這才問她:“你和李氏走的很近吶,是打算給朕帶條紫巾嗎?” 綠帽子的意思不言而喻。紫巾指的是背著自己的丈夫,找其他女人,在大梁上流圈子里,雖不多見,卻也不罕見,不過很多丈夫都對紫巾不以為意,有的甚至還和妻子,共享小妾呢。 但柴斐絕不屬于這一類丈夫,綠帽子絕對容不得,紫巾,那也得看人,反正一想起豆氏要背著他做這事,他連活刮李氏的心都有了。 豆香自然也明白紫巾的含義,她立刻瞪起了眼,憤怒地回道:“皇上,臣妾酒醉那日可是做了何事得罪了您,您要是想懲治臣妾就動手吧,何必無中生有,找這些荒謬的由頭,還要連累李jiejie!” “哼,明明不會下棋,你跑去跟她下,明明不會喝酒,你跑去跟她喝,還送什么喜盒,你怎么不想著送給朕這個媒人呢,明明都不肯瞧朕一眼,你敢跟她有說有笑,還在朕眼皮底下,你當朕是死人嗎?”皇上怒氣也很足。 豆香心頭那一把無明火,終于按捺不住,豁出去說:“皇上如今有羅meimei和柳meimei相陪,臣妾這個失寵的舊人,怎么敢湊上去,敗壞您的興致!” 柴斐站起來,疾言厲色,反問道:“豆氏,朕為何會這么做,你難道沒數嗎?你那日說的渾話,難道統統拋到腦后了嗎?” “臣妾就是這樣的體質,一喝醉就不記事,臣妾到底說了何事,皇上您倒是提醒一下臣妾,好歹讓臣妾冤枉的明白些。” “你說你恨朕,一點都不想做朕女人!” 豆香使出渾身力氣,咆哮出來:“你說謊,這絕不可能!” 她見他臉上似有喜色,馬上就明白過來,他這是故意說假話,激怒自己,試探自己。她怔怔地盯著他,突然覺得這樣好沒意思,又轉過身,回去開門,門當然還是緊緊鎖著,她無力地推著,甚至想撞開來,沖出去。 柴斐從背后抱緊她,強迫她轉過來,她硬是不肯同他對視,兩行淚終于忍不住,沖了下來。他心疼地用手抹去她的淚,吻著她的額頭,“朕錯了,朕騙你的,都是朕的錯,別哭了,你哭著,比咱們蓮生哭了還要招人,鬧的朕心里慌慌的。” 豆香使勁拍開他的手,卻被他牢牢捉住,“你說你不想愛朕了,不要把朕當成夫君了,朕聽了有些生氣,不,是很生氣,非常生氣。心想,你不愛朕了,有的是人愛朕,朕少了你還不成了嗎?可朕發現,離了你,遠著你,還是不成的,朕離不得你的。” 豆香在他懷里哭的更厲害了,一邊哭一邊捶打著他的背部,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糟亂發泄出來。 “朕心里有你,但不可能全是你,朕不能給你許諾什么,因為朕現在也無法確定,能不能實現。若是朕給了你什么承諾,那一定是在騙你,你想讓朕說些花言巧語來騙你嗎?” 哭完了,也發泄全了,她終于收住了淚,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但朕是個無賴,還是想你愛朕,把朕當成你的丈夫那般,全心全意。” “臣妾……” 柴斐捂住她的嘴,“你別告訴朕,讓朕這樣認為吧。” 豆香也就不說了,她被他摟的生緊,悶的難受,胃又反酸,泛起惡心,就掙扎開來,想嘔又嘔不得。 “是不是哭累了,身子難受?” 豆香輕輕頷首。 他溫柔地把她送到床上去,抱著她一起瞇了些功夫。 等豆香醒來時,發現他正在解自己的衣服,于是硬扯住不放,“皇上這是做什么呢?” “這里是榴昕閣,咱們又在床上,你說要做何事?” “白日宣yin到底不好,皇上要臨幸臣妾,招臣妾侍寢便是,何必要這樣?” 皇上簡直不要臉,想掰開她的手,“哪里不好,咱們還做的少嗎?再說上次你酒醉后,當著那么多人的面,還勾引朕來著,朕不是最后也允了你嘛。” 說到這個,豆香就窩火,更不配合起來,質問道:“皇上,您這樣臨幸臣妾,可有留下記錄?上次酒醉后做的事,您也未讓人留檔吧!” 那個還真沒有。 “皇上就沒想過,若是臣妾有孕了,該怎么辦?” “你有了孕,朕難道還能不認,而且你經期不是還未恢復嗎?” “要是萬一呢?臣妾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背上莫須有的污名。” “好了,朕會去記的。” “會?” “是一定會,這次也會,以后不論哪次都要記下來。” 終于還是得逞了。 第93章 猶豫 說是有點事,卻耽誤了一個多時辰, 不過豆香還是去了長清殿。 李遙生也沒問她什么, 只是請她到暖房,遣散了自己宮人, 豆香也跟著讓靈仙出去。 “你可知道,是誰害死了我的孩子?”李遙生選擇用這個問題開始這次談話。 豆香猜到了,卻也不確定,她輕輕搖頭。 “是謝氏動的手,但我估計, 邢氏也有參與。”李遙生如今說起仇人,眼中一絲波動也無, 語中也不帶有一絲溫度。 豆香問:“你想報復回去?” “若是你,你難道不想嗎?” 若是自己的孩子真出了事, 她不敢想,自己會變成怎樣的魔鬼。蓮生差點被摔, 那主要參與的邢氏和榮氏, 她都不想放過,邢氏她暫時沒有機會動手, 但榮氏,她還是可以出手的。 李遙生繼續說:“而且太醫說, 我攝入太多打胎的毒/藥,以后是再不能有孕, 我一輩子都無法做個母親了。” 豆香要是李遙生,估計會想著把那謝氏生吞活剝了。 “其實皇上不想要我的孩子, 我難道不知道嗎?可我是個女人,我也想要成為母親,哪怕是個女兒也好。我懷孕時,每日都期望著,這是個女孩,可到底事與愿違,是個男孩,也沒能留住,讓謝氏給害了。” 豆香靜靜地聽著她說下去。 “皇上其實是知情的,可他是如何處置的,借著臨華之亂,監/禁了謝冉三個月,只警告她一下而已。也是,他起自隴西世家貴族,邢氏和謝氏又跟他那么久,還都生了兒子,份量可想而知。那時,我便對皇上徹底死心了,我知道他是靠不住的,我能依靠的,從來都是我自己,我會親手,給我的孩兒,也為我自己報仇!” 豆香很能理解她的感受,她、皇上,還有邢氏,何嘗又不是這樣的關系,她現在又何嘗不是對皇上失望,只是她到底不是李氏,她并沒有受到如此大的傷害,她沒有心如死灰。 “皇上心系天下,裝的東西太多,先是他的皇權和江山社稷,再是他的子嗣,這樣一排下來,留給女人的位置,還有多少,況且他的女人還這么多,以后還會有更多新人,咱們不過是其中的沙礫而已,若是太過在意,一顆心全裝著他,不為自己的將來著想,豈不是太傻了些?” 她之前就是犯了傻,好在,總算清醒過來,然而她也沒想過要去改變什么,他若是過來,她就好好伺候,他若是不來,她也能守著兒女,過自己的小日子。她不會去怨恨,因為她愛過他,他是她孩子的父親,當然她不會再去嫉妒,不再計較,不再痛苦。 若不是那日喝醉后,跟皇上說了那些蠢話,她想,她這一輩子,就會這樣過了,她會慢慢放下心中對他的愛,而他甚至可能永遠都發現不了,他曾經得到以及失去過這一份東西。 李遙生突然說:“咱們總要為自己打算一番。” 豆香以為她提的是對付邢謝之事,問道:“你打算怎么辦?” “我是不能再生的,你有兒子,咱們結盟吧。四皇子聰慧機敏,以后定是不凡,你也不想他低人一頭,以后被不如他的兄弟猜忌,一輩子過著戰戰兢兢的日子,亦或是默默不得志、抱負得不到實現的抑郁日子吧。” 卻沒料到,她竟然提的是此事,豆香心頭猛然一震,皺起眉,回道:“皇后娘娘已經有孕,這不是咱們該想的事。” “誰能確保她一定能得個兒子?況且,就算她真生了嫡子,就算她的兒子被立為太子,那又如何?這個孩子跟他的哥哥們相比,可是小的多了。邢氏和謝氏首先就容不了她們,以后兩派肯定明爭暗斗,不死不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到時候,就是咱們最好的機會!” 豆香篤定地回她:“皇上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他絕不會坐視不管。” “他可以保住嫡皇子的命,他可以滅掉想要害他孩子的人,可他卻無力阻止,他的兒子們互相殘殺,都是他的種,手心手背都是rou,他怎么也不能隨心所欲處置了。自古以來,最圣明的皇帝,也拿此事無轍,而最后能登上大寶的,又有幾個太子,而外戚強盛的妃子又有幾人能善全?你已是四妃,家世不顯,兒子又討皇上歡喜,何不賭上一把!” 李遙生說到激動處,還上前握住她的雙手。 可這賭的不是她的孩子,這賭的是她的虎生,萬一失敗了,她活不成不要緊,但虎生豈不是也會有生命之憂,母兄如此,蓮生又該怎么辦? 她是個慫人,她賭不起,也不想賭,她寧愿虎生一輩子做個沒抱負的閑散王爺,也不想讓他牽扯進這些事中去,皇位什么的,還是讓那些有野心有能力有膽量的人去做吧。 豆香抽出自己的手,“我只希望他們兄妹能安樂一生,其余事不作他想。” 李遙生看出她的意思,回道:“你以為你不去爭,就能真正置身事外嗎?那些人就能放過你嗎?除去身子欠佳的二皇子,剩下的三位皇子,包括你的兒子,誰都逃不掉的。除非你站在權利的頂端,不然就沒有所謂的安寧。現在多做一些準備,以后就多一份籌碼。” 豆香輕擰著眉頭,抿嘴沉思半天,到底無法給她任何答復。 “我知道你此時無法決定,這事也不能急,還需徐徐圖之,你回去后仔細思量,看看我所說的是否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