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面面相覷，白蓮娘子居然搬家了。可能是上次得了五十萬，一家人真就去買房了。

    我照著電話打過去，好半天才有人接，是個沙啞的老太太：“誰？”

    “白蓮娘子嗎？我是”我剛說不到一句話，里面那老太太怒罵一聲：“滾蛋！”

    隨即電話掛了，我心驚rou跳，咋回事這是。我看向李瞎子，李瞎子說：“這里面肯定有事。”

    “廢話嘛，我也知道有事。”我和他熟了，說話都無所謂。

    李瞎子想了想：“你一開口就叫白蓮娘子，這就有問題。這樣吧，我來打，裝作是不知情的購房者。”

    我說，你打吧。

    李瞎子搖頭：“馮老弟，說你棒槌你還真就是棒槌，你才打過電話，隔了沒幾秒我再打過去，弱智也能猜出咱們之間有貓膩，等會兒再說。”

    嘿，又讓他訓(xùn)了一頓。

    我們?nèi)齻€百無聊賴在院子附近溜達(dá)，我順著院墻看里面，家里已經(jīng)搬空了，一片狼藉，拆掉的驢棚狗窩的磚頭瓦塊遍地都是。

    能有半個多小時，李瞎子清清嗓子，用自己手機(jī)撥過去：“喂。”

    那邊好半天才接通，是個老太太聲音，疲憊地說：“哪位？”

    “我是來買房子的。”李瞎子說：“你們家是不是要出售一個農(nóng)家院？”

    我在旁邊側(cè)著耳朵聽，老太太說：“對。這樣吧，我也不跟你磨嘰，我們家最近出了點事，急需要一筆錢。多了少了的咱們就一口價！”

    第四百零二章 娘倆

    李瞎子在電話里和老太太套近乎：“老jiejie，多少錢都有的商量，咱們是不是要見面細(xì)談。”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給出一個地址，那是鎮(zhèn)子上的一家飯店，她和李瞎子約好了中午在那里見面詳談。

    等掛了電話，李瞎子道：“馮老弟，你和小和尚暫時不要出面，這個白蓮娘子很可能遇到什么事了，心情焦躁，警惕性很高，你們露面反而適得其反，我和她談。”

    李瞎子辦事挺讓人放心的，只能按他說的辦了。

    到了中午，我們幾個先到了飯店，我和能持沒進(jìn)去，在旁邊的胡同里找了個小攤，簡單吃點，李瞎子則大搖大擺進(jìn)了飯店，開了個包間。

    我正抽煙呢，能持低聲說：“來了。”

    我從胡同探頭出去看，白蓮娘子一個人從遠(yuǎn)處慢慢走來，她佝僂著腰，走得很慢，手里多了一根拐杖，看那樣子老了至少二十歲。她走到飯店前，掏出手機(jī)打了個電話，就看到李瞎子迎出來，兩人一起進(jìn)了飯店。

    我和能持在外面等著。我抽的煙頭落了一地，心想時間夠久的了，有什么可聊的。李瞎子油嘴滑舌的，算是中老年婦女的殺手了，白蓮娘子還單身，兩人年歲差不多，難道一見鐘情了？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這才看到白蓮娘子顫巍巍走出來，李瞎子在旁邊扶著，噓寒問暖。

    到了外面，李瞎子幫著叫了一輛出租車，扶著白蓮娘子坐進(jìn)去，車子很快走遠(yuǎn)了。

    我趕緊從胡同鉆出來，來到近前問咋樣。李瞎子背著手皺著眉，嘆了口氣：“她家真是遇到困難了。”

    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白蓮娘子家里出事，肯定是她那個病兒子出了問題。

    李瞎子指指飯店，意思是進(jìn)去詳談。

    我們?nèi)诉M(jìn)了包間，李瞎子道：“白蓮娘子是個苦人，開始進(jìn)來的時候冷冰冰，態(tài)度十分焦躁，后來經(jīng)過我軟風(fēng)細(xì)雨的心理按摩，逐漸放下防御心，和我嘮起了知心嗑。唉，外表再堅強(qiáng)的女人，也是個女人啊。”

    我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老李，嘮干貨，她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瞎子掏出小煙卷抽起來：“出事的是她兒媳婦，肚子疼了好幾天，在家里折騰得雞飛狗跳。”

    我對那女人沒什么好印象，心想遭點罪也不錯，我問：“她家搬新房子了？”

    李瞎子搖搖頭：“沒有，白蓮娘子告訴我，他們家暫時住在鎮(zhèn)子的親戚那里。”

    這就怪了。我說，自己有家不住，為什么住在親戚那里。

    李瞎子玩弄著煙卷說：“她什么也沒說，我能看出有事，而且這個事還挺大，讓她們一家人有家難回。”

    這時，能持和尚不停地咳嗽，臉色愈加蒼白，他從始至終一直沒說話，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似乎真的堅持不了多久了。

    我說道：“別拖了，干脆咱們直接砸錢買下院子，以此為籌碼讓白蓮娘子出手治病。”

    李瞎子說：“這套農(nóng)家院開價二十萬，還算公道。我和她說好了，明天再約一次，一起到房屋中心辦理過戶產(chǎn)權(quán)。”

    “這錢可別打了水漂啊，”我說：“咱們花錢不是為了買農(nóng)家院的。”

    李瞎子抽著煙低頭不語，在思考下一步怎么辦。

    突然手機(jī)響了，李瞎子看了一眼，做手勢低聲說：“白蓮娘子。”

    他接通電話：“老jiejie啊。”

    白蓮娘子在電話里跟他說了什么，李瞎子“嗯，嗯”了幾聲，然后道：“要不我直接到醫(yī)院找你吧，我把錢帶著，先轉(zhuǎn)給你都行。”

    又說了一會兒，李瞎子放下電話，站起身道：“走！去醫(yī)院。”

    我趕緊問咋了。

    李瞎子說：“她兒媳婦挺不住了，被送進(jìn)醫(yī)院，可能有生命危險。白蓮娘子這幾天不能離開病房，要全程伺候，我說帶錢過去。”他看看能持：“小和尚，你先回賓館休息，你這個樣子進(jìn)不了醫(yī)院，我?guī)яT老弟去。”

    能持滿臉病容，沒有多說一個字，點點頭，慢慢出去了。

    我們兩個知道時間不等人，趕緊出門打車，直奔鎮(zhèn)醫(yī)院。到那一打聽，在后面住院部三樓。我和李瞎子趕過去，沒有找到人，打聽護(hù)士才知道白蓮娘子的兒媳婦剛剛推進(jìn)了觀察室。等我們趕到的時候，正看到白蓮娘子和她兒子正在外面焦急地等待。

    來的時候我特意買了一頂?shù)兔遍艿拿弊樱瑩踝∽约旱哪槪诶钕棺雍竺妫抡J(rèn)出來。

    李瞎子過去道：“老jiejie，里面的情況怎么樣？”

    白蓮娘子的兒子終于找到發(fā)泄的對象了，對李瞎子說：“全賴我媽，非說我媳婦得的是邪病。又是搗草藥又是弄朱砂的，把我媳婦折騰一溜夠，最后還不是要上醫(yī)院嗎？”

    李瞎子緊著勸：“大兄弟，你媽是老前輩，手里肯定掌握著民間秘方，你可別小看這些秘方，有時候土方治大病哩。”

    白蓮娘子坐在走廊長椅上，盤著一條腿，氣哼哼說：“送醫(yī)院有什么用，這里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媳婦就是邪病，我一看就知道”

    還沒說完，觀察室的燈亮了，護(hù)士從里面出來。白蓮娘子和她兒子趕緊過去，護(hù)士笑著說：“進(jìn)去檢查了，原來是虛驚一場，恭喜你啊老太太，你兒媳婦有了。”

    白蓮娘子眨巴小眼睛：“有啥了？”

    旁邊她兒子語氣激動，說話都結(jié)巴：“有，有，我媳婦有了？”

    護(hù)士笑：“還能有啥，你兒媳婦懷孕啦！照過b超，能看到里面的小東西，還一動一動的。讓她好好休息，再過一個月過來復(fù)查就好。”

    兒子樂得蹦高：“媽，我媳婦終于懷上了，我要當(dāng)爸爸了，咱們家有后了。”

    誰知道這么大喜的事，白蓮娘子卻面沉似水，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

    她忽然說了一句話，在場所有人都傻了，她說道：“護(hù)士啊，趁著她還沒從里面推出來，你們干脆再做個手術(shù)得了。”

    “什么手術(shù)？”護(hù)士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你們幫她把胎兒打了吧，我們家不要這孩子。”白蓮娘子一字一頓說。

    她兒子瞪大了眼睛：“媽，你咋了，你是暈頭了還是怎么的，你聽護(hù)士怎么說的，我媳婦有孩子了，你讓她把孩子打了？你是不是彪？”

    護(hù)士也有點不高興：“這老太太算了，這是你們家的家事，你們商量好了再說。就算打胎，也不能現(xiàn)在就做，都是有流程的，你當(dāng)是菜市場買菜呢。”

    幾個護(hù)士不理她，說說笑笑走了，時不時還議論說這老太太是不是神經(jīng)不太好。

    等沒有外人了，兒子頓時爆發(fā)：“媽，你咋了這是，你一直看不上我媳婦，我知道。你們娘倆有矛盾。可有矛盾歸有矛盾，舌頭哪有不打牙的，畢竟都是一家人，都能協(xié)商。可你讓我媳婦打胎，這算什么？！你老到底怎么想的？”

    白蓮娘子擺擺手：“兒子，你冷靜一下，我問你，你和你媳婦最后一次圓房是什么時候”剛說到這，她看了一眼李瞎子和我，道歉說：“大兄弟，你們暫時回避一下，我和我兒子討論點家事。”

    我實在忍不住，一把掀開帽檐：“大哥，你就聽你媽的吧，這孩子不能留。”

    白蓮娘子一看我，眼珠子瞪圓了：“是你？！”

    她看向李瞎子：“大兄弟你”

    李瞎子無奈：“我們是一起的，白蓮娘子，我們是來幫你的。”

    白蓮娘子大怒：“我說我們家攤上這么個事呢，就是因為出了你們這些喪門星！我明白了，你們出現(xiàn)的時機(jī)怎么這么巧，是不是我兒媳婦的事跟你們有關(guān)？”

    我誠懇地說：“你兒媳懷孕怎么能賴到我們頭上呢，老太太，你不能給自己兒子戴綠帽子吧。”

    白蓮娘子過來撕我，李瞎子趕緊把我們分開，白蓮娘子坐在長椅上嚎啕大哭：“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都是報應(yīng)，都是報應(yīng)啊！”

    走廊上擠滿了人，全都在看熱鬧。有護(hù)士過來：“嗷嗷什么，這是醫(yī)院不知道嗎？別哭了，你兒媳婦有孕這是好事，一會兒就推出來了。”

    白蓮娘子坐在長椅上垂淚，我蹲在她旁邊誠懇地說：“白蓮娘子，我們是真心想過來幫你的。就算要面對仇敵，也不能只有你自己，我們都在你的身邊，一起幫你！為你承擔(dān)火力。”

    這句話提醒她了，她一把抓住我的脖領(lǐng)子：“對！你們?nèi)浅鰜淼牡溎銈儊韴A，憑什么讓我們家自己承受。好，這是你們自投羅網(wǎng)！”

    第四百零三章 傀儡

    觀察室的門推開，護(hù)士推著病床出來，正是兒媳婦。她氣色還好，面色紅潤，摸著自己的肚子。

    白蓮娘子的兒子過去一把拉住她，激動地哽咽：“媳婦……”

    兒媳婦甜蜜蜜地說：“咱家有孩子了，大夫告訴我，有這么大……”她用手比劃著。

    白蓮娘子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和眾人一起把兒媳婦推到病房。護(hù)士交待沒有大礙，待會兒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xù)，等一個月之后再來復(fù)查。

    小兩口在那甜甜蜜蜜地說話，白蓮娘子做個眼色，把我和李瞎子都叫出去。她看看我：“小伙子，你連續(xù)兩次來找我?guī)兔Γ凑f惹下了天大的禍?zhǔn)拢铱隙ú粫胚^你。但是呢，每次辦事我都是收了你的錢。買賣公平，出了事我也認(rèn)了。既然你們現(xiàn)在來了，咱們就要互相幫忙。”

    “對，對，”李瞎子趕緊說：“老jiejie，你有話就直說。”

    白蓮娘子瞪了他一眼，“你也不是個好人，先前你騙我的事情就不和你計較。現(xiàn)在是這樣，你們肯定有事求我，要不然也不能找我這個糟老太太，先說說你們的事。”

    我說，有個朋友中了清香的尸寒之毒，希望白蓮娘子能大發(fā)善心，去救治一下。

    白蓮娘子道：“這好辦。先前那姊妹的尸毒不就是我治好的嗎，但我有個條件。”

    我問她，你要多少錢。

    白蓮娘子道：“你們先把我家的農(nóng)家院買了，也不坑你們，二十萬。”

    李瞎子道：“這個好說，我就能做主，還有呢？”

    白蓮娘子說：“還有一個條件，不管你們用什么手段，把我兒媳婦肚子里的東西給打掉。那東西什么時候掉了，我什么時候幫你們的朋友治病。”

    我目瞪口呆：“老太太，你這要求也太過分了吧。好不央把你媳婦的孩子打了，這不是造孽嗎？”

    “誰告訴你她懷的是孩子？”白蓮娘子瞪眼：“她在家折騰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是鬼堂的人在她的肚子里下了個妖蠱！具體是什么東西還不知道，但絕對不能留著！”

    “鬼堂的人來了？”我趕忙問。

    走廊里人來人往，說話不方便，白蓮娘子把我們兩個叫到樓梯口，她說了整件事的發(fā)生。他們家得了五十萬之后，兒媳婦興致勃勃，家里活兒也不干了，見天去鎮(zhèn)上和城里看房子，白天走，晚上回來，還帶回一摞子樓盤的宣傳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