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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吾非良人在線閱讀 - 第73節(jié)

第73節(jié)

    褚行進(jìn)了客棧搬了幾壇子酒出來,一一砸在酒館門前及院外,便退離到秦質(zhì)身后。

    酒味混著血腥氣味蔓延至整個林子,秦質(zhì)隨手將手中的燈盞拋出,火勢一下如火舌添過,蔓延而去火光大盛,映得黑夜如同白晝。

    火光映著秦質(zhì)的面容極為清晰,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什么表情,仿佛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白白一股涼意從腳底鉆了上來,不由打了個寒戰(zhàn),她害怕到了極點卻莫名冷靜了,幾乎是下意識地摒住呼吸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退離這處,離遠(yuǎn)了他們才慌不擇路地沖回馬車,躲進(jìn)馬車的被窩里緊緊閉上眼睛,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第111章

    白白在被窩里躺了半晌, 可身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她的意識越來越清晰,感覺也極為真實,時時刻刻都在告訴她剛頭的一切根本不是夢。

    片刻后,遠(yuǎn)處傳來腳步聲,其中一人腳步聲她每日都聽, 熟悉至極,往日聽見都會心里都會歡喜,如今卻只余慌亂害怕。

    等二人慢慢走近,馬車外頭微有聲響,似乎有人將馬車后頭的行李小心取下來,接著便聽馬車衣物窸窣聲響。

    白白頭埋在被窩里呼吸微微不暢,胸口悶得不行。

    秦質(zhì)將身上的外衣褪去, 遞過褚行, “拿去燒了。”

    “是。”褚行接過衣物轉(zhuǎn)身往林子深處走去。

    秦質(zhì)將干凈的衣衫穿好, 伸手撩開馬車簾子看了眼里頭,借著月下微弱的光亮看見被子微微攏起一個小團(tuán),可以想象她縮成一團(tuán)的睡姿,他心里軟綿綿的又莫名有些心疼。

    他伸手將馬車外頭的寧神香給掐滅了,又俯身將半開的鈴鐺放置馬車旁, 片刻后,土里微微挪動, 分布在四周的數(shù)只蠱蟲匯集, 合為一體成了只胖嘟嘟的蠱蟲從土里鉆出來, 勤勤懇懇頗有吃力地爬進(jìn)鈴鐺里頭,只可惜有點太胖了,鈴鐺都有些塞不下,擠來擠去就是關(guān)不上。

    秦質(zhì)等了片刻心心念念想躺被窩里抱娘子睡覺,卻被只蟲兒耽誤著,一時眉間微微一斂,輕嘖了一聲,“又吃了土?”

    那蟲兒見狀嚇得不輕,連忙用力吸了口氣將身子擠進(jìn)鈴鐺,“啪嗒”一聲自己關(guān)上了鈴鐺。

    秦質(zhì)俯身將鈴鐺拿起,轉(zhuǎn)身掀開簾子上了馬車。

    白白面對著車壁聽見他掀開車簾子進(jìn)來的動靜,頓時心跳如鼓,縮在被子里一動也不敢動,他進(jìn)來沒有立刻躺下,而是打開了一旁的木匣子,似乎往里頭放了什么東西,那東西在匣子里微微一滾,發(fā)出金屬的碰撞聲。

    待木匣子關(guān)上,他才小心翼翼地掀開被角躺進(jìn)來,伸手將她蓋住腦袋的被子微微往下拉,許是不敢驚動了她,便低頭在她后腦勺微微落了一吻,才伸手輕輕環(huán)上她的腰,如往常一般將她抱在懷里睡。

    白白呼吸一緊,只覺他的氣息噴在她后頸頗有些熱,那溫?zé)嵊舶畎畹纳眢w貼著她的后背頗有幾分戰(zhàn)栗,往日只覺溫暖可靠,現(xiàn)下卻讓她害怕恐懼,她不自覺抓著被子,頭發(fā)一陣陣發(fā)麻,整個人都一下緊繃起來。

    秦質(zhì)抱了一會兒也覺著與往日軟綿綿暖呼呼的不一樣,心肝兒的身子有些冰,整個背部都是緊繃的,身子也越發(fā)僵硬,“娘子,你醒了?”

    白白沒有出聲,聞言身子還顫了下。

    秦質(zhì)感覺到,也沒功夫在疑惑寧神香為何沒能讓她睡著,他不由伸手探去,握住她的手摸了摸,果然冷得如玉一般,他連忙摟住她面向自己,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衣衫里取暖。

    馬車?yán)镆黄岷冢床磺逅纳袂椋惚г趹牙镙p撫著后背,溫聲輕道:“別怕,那條長蟲已經(jīng)死了。”

    白白緊緊閉著眼睛不敢看他,默不作聲半天沒有反應(yīng),細(xì)長的睫毛卻顫動得厲害,渾身極為緊繃,她甚至不敢跟他說話,她怕他也會動手把自己也殺了。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她一時更加縮起身子,而他的懷抱安撫反讓她心神不寧,一整夜都沒睡著。

    小鎮(zhèn)依水,一顆大榕樹栽于河邊歪斜至河岸,青石板連綿鋪去,歪歪扭扭有些破舊不齊卻顯古樸,小橋流水頗有幾分韻味。

    邱蟬子身著常服布衣如同尋常的老者一般,比之以往頗顯幾分老態(tài)龍鐘,他看著老了許多,精神氣也不足,似乎有些cao勞過度的疲憊。

    他坐在客棧的房間里耐性等著,等了足足一個時辰,才等到秦質(zhì)推門進(jìn)來。

    他忙起身朝著秦質(zhì)作了揖,“公子。”

    秦質(zhì)聞言未說話,似乎休息的不好面上沒什么笑模樣,緩步行至桌案旁坐下,“你不在暗廠,來我這里做什么?”

    邱蟬子聞言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公子,這十日真是有些……有些短,涉及的范圍這般廣,可否再寬容些許時日?”

    “你還有六七日的時間,卻來和我說短?”

    這話說的倒是輕巧,邱蟬子一肚子苦水沒處倒,膽都是苦的,他若是真等到十日后再來說他做不了這個事,那可不是在這笑面虎前頭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公子,這其中好像涉及到苗疆隱密部落,極為排外,又皆是荒僻蠻荒之地沒什么利用價值,我們的線也沒布到那處去,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到究竟是何人從中作梗……”邱蟬子一臉為難,面上的褶子仿佛又多了幾條。

    這一番言辭懇切,便是昔日廠公也會留有著情寬容幾分,可惜秦質(zhì)今日沒那個心情寬容,聞言完全當(dāng)作沒聽見,輕笑一聲,淡道:“你如何查是你的事,若是真沒這個能力,那就只能讓你去陪杜仲了……”

    邱蟬子聞言連忙“撲通”一聲跪下在地,“公子息怒,蟬子一定不復(fù)公子的期望,將背后的罪魁禍?zhǔn)撞槌鰜恚 ?nbsp;他是再也不敢開口求這笑面虎多給時間了,他不想被煉成蠱人,每日受蠱蟲遍身啃噬、皮rou腐爛之苦,卻還生不如死地活著。

    邱蟬子表完忠心,忙起身準(zhǔn)備回暗廠,卻被秦質(zhì)開口喚住,“你回去將暗廠重新布置一番,收拾得讓姑娘家喜歡一些,過幾日我要去暗廠。”

    敵暗我明,顯然不是秦質(zhì)喜歡的局面,更何況白白那日被嚇到后,到如今都沒有緩過來,是以去暗廠是他現(xiàn)下最好的選擇。

    邱蟬子面露疑惑,只覺這又是一個大難題,到底是個終日與蠱蟲為伴的變態(tài),怎么可能會有正常的審美,不然也不會每每與白骨斗得你死我活。

    不過他知道秦質(zhì)必然是為了白骨,在暗廠這么多年,眼力見兒還是有的,也清楚白骨那審美絕對不在他這條登峰造極的線上,便虛心問道:“公子見諒,蟬子是個粗人,也不知您想要什么樣子的布置,可否說得具體一些?”

    秦質(zhì)眉間一斂,只覺邱蟬子是個廢物,這也不會那也不會,半點不得用,但為了寶貝心肝兒還是耐著性子開口解釋,“那些壁上亂七八糟的雕像改得有趣些,洞里頭弄得敞亮些,種些花草養(yǎng)些鳥和兔兒,池子鑿幾處放些顏色好看的魚,不要五顏六色弄得干凈些,你若是不懂就自己想辦法多鉆研……”

    邱蟬子聞言連忙應(yīng)聲,心里卻快要吐了血,他上輩子不知是做了什么孽,這輩子才會遇上這笑面虎,擺明就是往死里折磨人,雕像他娘的能這么改,那一座座都頂了天能爬上去就不錯了,還有趣些,有趣是什么意思!?

    還要養(yǎng)兔兒,那勞什子玩意兒怎么養(yǎng),那不是用來打著玩的嗎?

    他是真熬不住了,往日做蠱者長老的時候哪有這般cao勞,應(yīng)付秦質(zhì)已經(jīng)白了他僅剩的黑發(fā),現(xiàn)下還要鉆研花匠雕刻一事,簡直是將他的尊嚴(yán)放在地上摩擦。

    邱蟬子一時有氣無力,踏出房門便感覺又老了幾歲。

    秦質(zhì)慢條斯理起身回了屋,一進(jìn)門便見白白坐在窗邊的矮榻上靜靜看著外頭,見他進(jìn)來也沒什么反應(yīng)。

    秦質(zhì)走到她身旁,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去,街上只有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街邊吆喝叫賣的攤販,并沒有什么值得注目的地方。

    他俯身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眉眼帶上溫柔的笑意,淺聲道:“在看什么?”

    白白感覺到他握上自己的手忍不住一縮,抬眼看向他,即便笑容溫暖幾許,可那日的場景就跟刻在了腦子里一般揮之不去,她慌亂之余心口又悶悶的,既害怕他這個人,又害怕他被官府抓去。

    整個酒館的人都死了,他說是被抓到必定也要死的,眼眶不由微熱心里莫名說不出的委屈,便垂眼避開了他的視線,仿佛將自己縮進(jìn)了殼子里。

    秦質(zhì)見她害怕,心中極不好受,他想了想不由揉了揉她的手,“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白白聞言默了一會兒便點了頭,再這樣呆在同一個屋檐下她真的會窒息。

    秦質(zhì)見她難得應(yīng)了當(dāng)即笑開了顏,起身拉著她往屋外去,邊走邊淺聲問道:“要不要好看的裙子?”

    白白垂著眉眼“嗯”了一聲,如今對她來說隨便去哪里都好,只要別閑下來。

    秦質(zhì)見她不愿意說話便也不多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低頭在她額間輕輕落下一吻。

    白白額間被一片溫潤柔軟觸碰,動作比思想還要快,當(dāng)即避開了他,連手都猛地抽了回去,渾身緊繃,看著他頗有些防備。

    這般避如蛇蝎叫秦質(zhì)一時怔住,看著她半晌不動,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避開。

    白白也知自己反應(yīng)過激了,她先前已然控制地很好,可剛頭的動作完全是條件反射容不得她細(xì)想。

    她有些受不住他的眼神,見他站在面前不動便連忙越過他往外頭走去,“我們走罷。”

    秦質(zhì)靜靜看著她從眼前走過,默站片刻才緩步跟在她后面。

    第112章

    二人一道出了客棧, 小鎮(zhèn)的街上人來人往倒也不失熱鬧, 讓白白少了些許不自在, 秦質(zhì)一言不發(fā)地走在后面, 她甚至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他的心情低落,一時心口也有些悶悶的,既心疼又難受,復(fù)雜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低著頭在街上走了好一會兒, 秦質(zhì)忽然快步走到身旁拉過她的手,眉眼溫和依舊,仿佛剛頭的事情沒有發(fā)生一樣,淺聲道:“前面有布莊,要不要去看看?”

    白白看了眼前頭布莊, 輕輕“嗯”了一聲,便與他一道進(jìn)了布莊, 里頭掛滿了樣布, 花色極多, 人也不少,想來是這處最大的布莊了。

    白白與秦質(zhì)的面皮皆是出挑, 即便衣衫清簡也蓋不住那相貌, 布莊中的姑娘家多是看秦質(zhì), 清衫干凈地一塵不染, 衣領(lǐng)袖口鑲銹青竹, 眉眼清雋, 氣度清貴沉穩(wěn)。

    秦質(zhì)這模樣在這小鎮(zhèn)里可不常見, 更何況還陪著娘子一道來布莊挑花色,何其體貼的夫君,哪能不惹人多看幾眼。

    白白進(jìn)了布莊看著一匹匹布的花色,看著像是在挑選,可心里亂得不行,根本沒看進(jìn)眼里。

    秦質(zhì)在一旁倒是看得認(rèn)真,一眼掃過,便看中了一匹櫻花粉的軟紗,拿起來在她身上比了一比,一身白衣的清冷立時被蓋過去,頗有一番女兒家的軟嫩可人,眉眼帶上些許討好,“娘子,你看這顏色好襯你,做了衣裳一定好看。”

    白白心口莫名酸澀,眼眶有些濕潤,現(xiàn)下于她來說已經(jīng)不是夫妻間的吵架別扭,這顯然已經(jīng)超出了她所能處理的底線,她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一時直垂眼看向身前的紗布不知該回什么。

    秦質(zhì)見她不說話也不另尋話頭,只一直拿著布料看著她。

    布莊的掌柜瞧見了剛進(jìn)來的二人,又打量了眼秦質(zhì),一看就是個出手闊綽的,忙上前笑道:“這位相公好眼力,這紗襯得你家娘子好顏色,瞧著和天上下來的仙子似的,叫人看傻了去。”

    雖說白白面皮生得好經(jīng)得起夸,但這話也太過夸張了些,擺明了哄人在他家多買幾匹布,可架不住掌柜的夸到了點子上,說得話秦質(zhì)愛聽,眉眼都彎了起來,拉著白白的手便開始“搜刮”布莊的各類花色。

    白白就像一只小犬兒,秦質(zhì)牽哪兒走哪兒,很是呆懵懵,后頭實在有些看花了眼,滿腦子都感覺擠滿了布,便看向外頭街上去了,這布莊連著幾排大門敞開著,視線很是開闊。

    街對面江湖郎中擺了個攤子坐著吆喝,一旁搖幌上頭寫著幾個大字。

    白白看著只覺極為熟悉,片刻后才想起,這一行字可不就是老大夫錦囊里寫的字?

    她心中好奇,便趁著秦質(zhì)專心致志聽掌柜的介紹布料的功夫跑出布莊,去了那江湖郎中攤子前。

    那江湖郎中攤子前頭極為冷清,有人路過便指著搖幌上的字揚聲兒吆喝道:“懸壺濟(jì)世,醫(yī)者仁心,醫(yī)德也。”

    白白一愣,連忙掏出了懷里的錦囊卻不見了,才想起昨日秦質(zhì)看見時給隨手扔了。

    她面色不好看地伸出手,仔細(xì)看了眼搖幌上頭的字,在心中對比了一番,形狀確實一模一樣,半點不差。

    她連忙上前幾步指著搖幌,認(rèn)真問道:“你說的醫(yī)德可是這上頭寫的?”

    那江湖郎中聞言不解,“自然是的,這是我們醫(yī)者行走江湖的至理名言,醫(yī)德所在。”

    她眼睫微微一顫,唇瓣微動,茫然無措般輕道:“那如果一個學(xué)醫(yī)之人說這是無用的廢話,那說明了什么?”

    江湖郎中伸手拈須,故作高深隨口說了一通,“學(xué)醫(yī)之人需心存良善、救死扶傷這是根本,若他覺得這是無用的廢話,那往后豈不有可能見死不救?這樣的人姑且不說他是不是一個好的醫(yī)者,在為人方面或許也稍欠妥當(dāng)。”

    白白聞言心口被刺了一下,面色蒼白,眼中神情恍惚,半晌才喃喃道:“是嗎?”

    “娘子?”秦質(zhì)從身后快步走來,伸手扶在她肩上,溫和關(guān)切道:“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他掃了一眼搖幌,心中微微一沉,眼眸微轉(zhuǎn)淺聲道:“布料都選好了,等回頭裁成了衣裳,你便有好看的裙子穿了。”

    白白垂首默然不語。

    秦質(zhì)一默,拉過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睛,“我們要不要再去別處看看?”

    白白看了一眼他,眼眸清澄,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可她好像從來沒有看清過他,她不知道他的來歷,也不知道他往日是什么樣子,更不知道他心里想得是什么?

    她一時直覺胸口發(fā)悶,氣都透不上來,他越是這樣溫柔體貼就越是讓她心中壓抑難受,她沉默了許久才低落道:“相公……我們回去罷……”

    秦質(zhì)看了她許久,片刻后才輕道:“好。”

    白日里的客棧人來人往,堂中極為熱鬧喧嘩,里院的樓上皆是客房。

    秦質(zhì)為了安全,將整個客棧的房間全都包了下來布了陣,又由褚行看著,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nèi)。

    白白快步進(jìn)了屋里卻不知道該做什么,只得坐在窗旁的榻上默然不語。

    秦質(zhì)慢了幾步進(jìn)來關(guān)上了門,轉(zhuǎn)身見她坐在矮榻上悶悶不樂,便緩步上前在她面前蹲下,仰頭看著她,眉眼清潤溫和,“娘子,你有什么想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