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她和邱占梅的恩怨，她沒有否認，甚至還很坦白：“大學里，她想追求棠棠——就是梁靳棠，因為我和棠棠關系好，就天天纏著我約他。我很了解梁靳棠，他最討厭女孩子像蒼蠅似的圍在他身邊，尤其是邱占梅這種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敗類。”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對，她這人太虛偽了，表面上對人很好，背地里總是想辦法陰人、搶風頭，就拿大二那年的迎新唱歌比賽來說吧。她為了表現(xiàn)她部長的威嚴，特地選了三組人備用，其實她收了人家的好處，早內(nèi)定了第一組，可面上還是不斷忽悠第二組和第三組的，給人家希望，撈好處，到了比賽那天才毫不猶豫地把人踢開。她就是這種人，她們系很多人都知道?！?/br>
    “她們系？你們不是一個系的？”

    陳珞搖頭，只回想了一下，表現(xiàn)得挺鎮(zhèn)定：“我和子期讀的都是化學生物學和制藥方面，她是中醫(yī)藥理學的?！?/br>
    閆峰說：“聽說，你新開的醫(yī)藥公司邱占梅有入股？你們還因為這件事起了沖突？”

    陳珞冷笑：“該給多少錢就得多少股份，是她太貪心了，我真的不想跟她打交道。不過，生意嘛，我這公司還是剛剛起步，你們明白的，私底下去可以和她翻臉，生意場上最忌諱這個?！?/br>
    閆峰理解地點點頭，想了想，暫時沒有別的問題了。

    陳珞這時卻爆料說：“你們別太相信杭薇，她和邱占梅只是表面上關系好，實際不然，沒準還是仇人。”

    “怎么說？”

    “大學里，邱占梅為一個學長墮過胎，不過，后來那學長拋棄了他，這里面是有原因的。”她扯了扯嘴角，眼角掃過對面兩個警察，頗為諷刺，“因為那學長跟杭薇好了。杭薇說的好聽，美其名曰是為了試探他，為了邱占梅好，讓她看清那學長的真面目。但是實際上，她一直都不大看得起邱占梅，這么做，更多的是為了在她身上找點兒優(yōu)越感。”

    女生之間的勾心斗角，閆峰不是很懂，不過聽她這么剖析，大抵也明白了。

    “最后一個問題——”季峰道，“你和湯稚暉是什么關系？”

    陳珞怔了一下，低聲說：“我是湯家的養(yǎng)女，和子期、小輝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我一直拿他當我的弟弟?！?/br>
    “你弟弟？”

    “對。”陳珞言簡意賅。

    “好的。陳小姐，謝謝你的配合。”季峰讓一個年輕的警察送她出了門。

    ……

    送走人后，檢驗科的人送來了資料。

    還是新來的女法醫(yī)親自送來的，和她一塊兒來的還是她的助手小陳，負責幫她拿資料。案子迫在眉睫，花驪也不廢話，把一份化驗單遞給閆峰。

    這地方雖然偶爾有案子發(fā)生，大多時候是小偷小摸，一年半載都碰不上命案，閆峰也不是專業(yè)出身，看不懂這玩意兒，只匆匆掃了眼，又給塞了回去。

    他壓唇輕嗽一聲：“大家伙兒都在這兒呢，您直接給翻譯一下唄。就我一人看獨份兒，多不好？”

    其余人忍不住笑起來。

    氣氛放松了不少。

    花驪也笑了笑，抖了抖單子說：“死者，年二十六，女，北京xx縣人，祖籍甘肅xx……死亡原因是中毒?！?/br>
    “中毒？”閆峰皺了皺眉。這點和之前檢查時的判定一致，不過還是有些意外。

    “什么毒？”閆峰問。

    花驪沉吟道：“相思子?！?/br>
    “什么？”閆峰聽都沒有聽過，轉頭看其余人，也是一臉懵逼，心里才舒坦了些。

    花驪給他們解釋：“是一種上紅下黑的植物，含有劇毒，攝入0.01克即可致死。不過，這種毒素不會馬上發(fā)作，有幾個小時到數(shù)天的潛伏期?！?/br>
    閆峰怔住：“……你的意思是，下毒的不一定是案發(fā)時在屋里的其他人？”

    花驪沒有正面回答：“直接服食、吸入和注射，以及攝入的量，毒發(fā)時間都是不一樣的。我解剖過她的尸體，胃里含有這種毒素，是直接服用中的毒，這個劑量，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致死量，從中毒到毒發(fā)，應該需要幾小時到兩天。要準確推算出發(fā)作時間，得找到毒源，作準確的化驗?！?/br>
    閆峰的眉頭深深皺起。

    這就麻煩了。屋子屋外都搜遍了，五個嫌疑人也接受了檢查，但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照這么說，邱占梅也有可能是在來別墅前中的毒，直到屋里再毒發(fā)？

    那這個排查范圍就廣了。

    可是，也不能排除在屋里下毒的可能。

    甚至不能排除是意外。

    花驪又說：“由于起效時間長，服下后不會立刻出現(xiàn)中毒癥狀，死者很難察覺，最后大多是由于延誤救治時機而死。”

    閆峰：“你的意思是，如果立刻發(fā)現(xiàn)，是有可能搶救過來的？”

    花驪點頭：“看攝入的量，如果是微量，且馬上發(fā)現(xiàn)并送到醫(yī)院搶救，是有很大幾率存活的?！?/br>
    可是，從中毒到發(fā)作，可能有數(shù)小時甚至四五天的潛伏期，如果不是自殺，誰知道自己中了毒？

    那時候，就算察覺，送到醫(yī)院也晚了。

    臨走前，花驪又給了一條線索：“這種毒素發(fā)作時，會出現(xiàn)頭暈、目眩、抽搐等癥狀，痛苦難當，最后由內(nèi)而外，內(nèi)臟潰爛而死。我想，兇手選擇用這種殘忍的方式殺人，不可能是為了財物，應該是仇殺或者情殺。”

    “謝謝?！遍Z峰親自送走了她。

    ……

    走出警局后，湯子期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

    俞北平在外面等她，他身份特殊，得了許可，車開進院內(nèi)后停在了門口的一棵白楊樹底下。從她站的地方望去，他靠著車門抽煙，今天就貼身穿了件毛衣，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的小臂結實修長，手腕處往上延伸的地方有微微凸起的青筋，透著男人的力量感。

    他身量高大，微微弓著腰的模樣很慵懶、很隨性，眼神也平靜地如一汪清水，可腳底下堆著的厚厚一沓煙頭出賣了他。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湯子期有些心酸，飛快跑過去，扎入他懷里。

    本來也沒那么矯情，可這會兒眼眶下意識就是一酸。她抓起他胸前的毛衣，把眼淚一股腦兒擦了上去。

    “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兒了？”俞北平握住她的肩膀，心疼壞了。

    她摟著他的脖子不吭聲。

    俞北平暗嘆一聲，把她攔腰抱起：“回家再說。”

    小姑娘瘦，也比他矮了大半截，就這么直直的，他一只手攬著她的腰，輕輕一提就給她整個兒懸空提了起來。他手里使勁，還往上墊了墊，把她抱高了些。

    上了車，發(fā)動了，他又彎過腰來給她系上安全帶：“晚上想吃什么？”

    車里狹隘，他保持這個姿勢問她，顯得格外親昵。

    湯子期抬了下眼簾，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唇，不算削薄，甚至唇瓣潤澤，很飽滿，笑起來時，弧度很性感。

    不過，他很少笑就是了。

    就算是笑，那也是冷笑，鮮少這么親切的關懷。

    她心里暖洋洋的，伸出雙臂抱住了他，兩只小手軟軟地搭在他的后背上，隔著毛衣，摩挲著他堅實的背脊。

    很寬闊，她得費老大力氣才能夠著另一只手，骨骼堅韌，摸著很安心。

    他難得沒制止她，伸出雙手把她攬到懷里：“嚇壞了？”

    “……也沒?！本褪强吹剿滩蛔∠肴鰝€嬌。

    被人慣著的感覺，還真挺好的。

    第049章 探討

    出了這種事兒,

    晚宴也只能草草結束。

    過兩天,

    等風頭過去些，湯子期和俞北平去海淀那邊看了何舒青。湯子期難得起個大早，出門時還不住揉眼睛。

    俞北平遞給她鏡子：“把眼屎給擦擦?！?/br>
    湯子期羞惱交加，拍開他的手：“你才眼屎！”

    俞北平早習慣了,

    也不生氣：“成，那一會兒上了車，我讓你對著后視鏡擦。”

    湯子期狠狠擰了他胳膊一下。

    這天禮拜天,

    所里也沒事,

    閆峰呆在家里，正好上門看望何舒青。

    進門時，客廳里放著電視，閆峰卻在沙發(fā)里看著報紙。湯子期和何舒青對了個眼神：什么情況？

    何舒青把他們叫到一邊，偷偷跟他們說：“還不是最近那個案子。雖然壓了下來,

    不過是發(fā)生在城中,

    還是高檔小區(qū)，影響不好，上面試了壓，勒令兩個星期內(nèi)破案，你閆叔急著呢?！?/br>
    湯子期心里“咯噔”一下,

    試探道：“那要兩個禮拜破不了呢……”

    話還沒說完，閆峰的聲音就從后面?zhèn)鱽恚骸耙窍奁趦?nèi)破不了啊，我就卷鋪蓋回家給你媽打下手，在她這兒討口飯吃了?！?/br>
    “瞎說什么呢？”何舒青白他一眼,

    回頭繼續(xù)和湯子期說，“你們那天到底是什么情況？你跟你閆叔多說說，看看能不能提供什么線索，這么僵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閆峰忙擺手，示意他們別亂說。

    他難得跟何舒青犟，何舒青都愣了愣，心里有些詫異，但想著他這幾天的境遇，也就罷了。

    幾人各懷心事，一頓飯吃得心事重重的。因為剛剛的不愉快，閆峰吃完飯就拿鑰匙出門去。何舒青問他：“老閆，你上哪兒去？”

    “走走?！苯又情T合上的聲音。

    何舒青有些訕，在女兒女婿面前覺得下不來臺，吃了兩口就收拾碗筷去了廚房。

    氣氛有些僵。

    湯子期手里的筷子頓了頓，到底是夾不下去了。

    “再吃點兒吧?！庇岜逼絼袼?/br>
    湯子期搖頭：“不了?！比N房拍了拍何舒青的肩膀。

    何舒青背對著她，眼淚不覺掉了下去，盡量壓低了聲：“我還不是關心他嗎？有氣就朝我撒，有本事他破案去??！沖我撒什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