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是。 * 吳少嫻在書房住了三天,韋依也被關了三天。 這兩天,她不吃飯也不說話,只是哭。直到她再度因為低血糖昏倒,送進醫院。 曹淑晴也不再大聲罵她吼她。只是坐在病床旁,一邊流淚一邊跟她講道理。 她說韋依,我跟吳文輝是半路夫妻,結婚后,商量不再要小孩,他才答應我撫養你讀完大學。現在你要是退學,以后怎么辦?你拼命讀書不就是為了你爸爸嗎?你想想你爸爸還在坐牢,你要再為了那家人自毀前途,你覺得值嗎?我將來也只有靠你,如果你現在為了一個男孩子,甘愿讓父母痛苦,那你就去學校找副校長解釋,自甘墮落吧。 韋依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滯的望著天花板,淚流不止。她覺得自己的胸口像被刀在桶,腦袋也像被什么東西捆住了。又痛苦又糾結。 * 韋依不知道方昱澤真的退了學,她堅信自己不去解釋,學校也不會真的開除他。 是他自己說的啊,學校沒有這項權利。他們沒犯多大的事,可以去上告。 周一早上她被放回學校,進教室后專門走到方昱澤課桌前看了看,他東西都還在,她放了心。 下了早自習,班主任突然來教室找她,說副校長讓她去一趟辦公室。 韋依在走廊上與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擦身而過。著裝正派,如果不是在學校,一定是某公司的高管。 她沒有在意,跟著班主任下了樓。 那男人徑直走進了他們教室。 郭聰認識,走上前打招呼,“尹秘書。” 被喚尹秘書的男人點了下頭,道,“我來給小少爺收拾東西。” ...... 副校長把手機遞還給她,又交代,“這個節骨眼上,千萬別受這件事影響,不然三年的努力可就全白費了。” 她伸手接了過來,又點了下頭。 “事情既然已經解決了,學校也不會再追究,但要引以為戒,高考的檔口千萬別再出岔子。” 解決了?怎么解決的? 沒有處罰她也沒處罰方昱澤....... 難道是方昱澤找了律師跟學校談? 韋依安靜了片刻,小聲問,“學校怎么解決的?” ...... 韋依離開校長辦公室后,一口氣跑回了教室,找到郭聰,氣喘吁吁的問剛剛教室是不是進來了一個男人。 郭聰如實告訴她。 她懵了兩秒,轉身拔腿就往教室外沖。 剛出教室,看到林蔭大道盡頭的校門口,站著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少年,她腳步頓了頓。 是她第一次進16班時,他穿的那件風衣,她記憶猶新。 東去春來,溫度卻還未回暖,光禿禿的樹枝,還來不及抽出新芽,一片凋敝的景象。 頭頂灰色的天空在飄雨,他單手撐著一把黑色的傘,背對著學校,身形單薄。 她眼里頓時蒙上一層水霧,用力眨去。 下一秒,跑向樓梯口。 第43章 她得跟他講清楚啊! 不能讓他誤會。 他肯定認為那手機是她交給老師的,傷心透了。 她目光緊緊的守住校門口那道身影,兩條纖細的小腿交替的又慌又急。害怕再晚一步,就來不及了。 眼見轎車停在了他面前,她心里更加急,不料意外發生,她猛地撞上了前面的人,自己差點絆倒,被人拉住。她驚慌回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瞳孔。 岑浩把她扶起來,她卻猛地推開他,回頭朝校門口望了一眼,岑浩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西裝革履的男人下了車,正走向車后門。 她拔腿就跑,胳膊卻被人扯住,她被牽制。她通紅著雙眼回頭,身體都在抖,拼命要拽開他的手,可她哪里有男生的力氣大。 她大喊,“你放開!” 岑浩嚴聲道,“你現在跑過去,被老師看到怎么辦?!” 她才不聽,急了,直接低頭咬他的手。嘴里傳來血腥味,岑浩咬牙忍著,卻不肯撒手。 周圍同學都訝異的看著他倆扭打在一塊兒,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 韋依踢他的腿,又踩他的腳,可他就是不放。 她急到喉嚨里發出隱忍的嗚咽聲,臉頰和耳根都憋得通紅。岑浩也燥了,伸臂箍住她脖子,把她往16班教室拖,“你是想老師再給你一個處罰?!啊!” ...... 校門口,尹秘書給方昱澤拉開后車門,他卻呆呆的望著前方的某處虛空,不動。 尹秘書又走過來,接過他手里的傘,“小少爺?” 他眼瞳微斂,又靜了好幾秒,人已經回過神來,抬步走向車門邊。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下來,頓了頓,回頭,視線落在了二樓16班教室門口。 學校響起經年不變的上課鈴聲音樂,理查德克萊德曼鋼琴曲《souvenirs d’enfance》,飄蕩在整座校園的每個角落。 愛的紀念。 只是這里的一切,都再與他無關。 走廊上的人群都已散去,漸漸安靜下來。 他收回目光,回過頭,上了車。 ....... 韋依被岑浩拖回教室,郭聰過來安撫韋依,讓岑浩先回教室。哪料韋依趁機從他手中逃走。 岑浩趕緊追出來,卻見她凝滯的站在走廊邊,望著校門口,那里已經空空如也。 他頓了頓,走過去拉了下她胳膊。下一刻,她回身就朝他發泄似的亂抓,恨得咬牙切齒,岑浩臉上瞬間被抓出一道紅痕,滋滋冒出血絲。 岑浩抓住她的手,斥道,“鬧夠了沒有!” 韋依急紅了眼,惡狠狠的瞪著他,斬釘截鐵道,“是你!一定是你!卑鄙小人!” 岑浩眸色一冷,甩開她的手,用大拇指拭了拭自己被抓傷的臉頰,“隨你怎么罵,做了就是做了,沒做我也不會承認。” “除了你想害我們,沒人會做那種齷蹉的事!” 岑浩鐵青著臉看她,“沒有就是沒有,你愛信不信!”他轉身,從后門走進了自己的教室。 又響起了第二遍上課鈴,郭聰走過來勸她,“先進去上課吧。” 韋依站在原地沒動,抬起手抹了下臉上的眼淚,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拉住郭聰,“能不能把手機借給我?” 她手機電話卡被下了。 郭聰明白她要做什么,皺眉猶豫,還是決定告訴她,“我知道你想給他打電話,剛剛尹秘書離開后我也給他打了電話,無人接聽。他心情不好就喜歡一個人悶著,現在可能不想跟人說話。” 韋依心一疼。 “今天下午是他爸爸追悼會。” 韋依怔住。 郭聰,“你別著急,聯系上了他,我馬上告訴你。” 韋依哽咽道,“那他.....那......什么時候能.....” 郭聰也無能為力,當年因為他哥的事,他到現在一直耿耿于懷。這次是因為他自己,害他爸爸舊疾復發,搶救無效...... “人摔了跤,也總得爬起來繼續走。”郭聰只能安慰她,“周末我要是回大院,幫你看看他,你先別急。” 韋依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半個月,才得到他的消息。 在這期間,她去監獄看了韋進一趟。她沒把最近發生的事告訴他,害怕他擔心。 韋進又勸她,高考后選專業一定要慎重考慮,做她自己喜歡的事,不要鉆牛角尖。 他說,其實當年也只能怪他自己工作失職。如果他做事夠謹慎,也不會給別人在他眼皮底下做手腳的機會。 韋依悉數聽著,不贊同也不辯駁。 只是那晚回來之后,韋依徹夜未眠。 她茫然,深思,糾結。 反復琢磨韋進給她講的那句道理:世事如棋,讓一著不為我虧;心田似海,納百川亦可容忍他。 她以前一直認為,這種思想,說好聽點是胸懷似海,與人無爭。說難聽點,就是懦弱無能,找借口安慰自己。 到底是她觀點扭曲,還是本身就存在矛盾? 她久久不能入眠,直到天亮。 * 雖然學校沒有公開這件事,但沒有密不透風的墻,也不知道源頭是從哪里開始傳開的。方昱澤是因為跟韋依談戀愛違反校規,被勸退的新聞,瞬間成為了學校論壇的熱點。 而這次風波,也再次給學校那些沒被抓到的早戀學生們,一個嚴厲的警告。 令人沒想到的是,大家大多數的聲音都是在同情,可憐,惋惜方昱澤。雖然韋依沒有遭受謾罵跟指責,卻都為方昱澤鳴不平,為什么只有他被勸退,而韋依卻沒受任何處分。 那天晚自習前,李甜甜上來看她,安慰,“依依,你真的算挺幸運的。如果真遇到像熊寧榮那樣的男生,他就算是被處分肯定都會拖上你。” 韋依一聲沒吭,沉默的看自己的書。 “你也別胡思亂想了,誰的青春不瘋狂呢?你應該慶幸,受傷的那個人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