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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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該這么說了。一直以來,都在干什么? 真的,早就該對他這么說了。 第68章 紀鍇在健身房跟泰拳教練關系不錯,被教了不少擒拿小技能。 所以對付朱凌這種毫無章法的類型很是輕易,直接反扭手腕把人推開,一氣呵成。沒有什么多余的動作,甚至沒有用多大的力氣。 整個人同時后退了半步,徹底拉開了安全距離。 眼前的男人在雨中穿了一身黑,看起來有些單薄。踉蹌站定、愣愣看過來的眼神迷茫得有些真實,讓紀鍇一時間想起很多老電影里的橋段。 只可惜,這并不一個悲傷的故事,而只是一出鬧劇,白瞎了這么稀里嘩啦的布景。 輕輕嘆了口氣。 或許每一個付出真心,卻被傷害、辜負過的人都曾經幻想過這樣一幕—— 總有一天,辜負了英俊瀟灑善良可愛的你,轉身跟奇形怪狀歪瓜裂棗跑掉的那個瞎了眼的舊愛,終于幡然悔悟。然后駕著七彩祥云回到你面前,嗷嗷哭成狗求原諒,從此大仇得報。 紀鍇本質上也是個俗人。 在跟黎總和小刺猬一家三口過得樂不思蜀之前,也曾在心里偷偷預演過很多次這一天可能的場景。 甚至猜對了這是在一個陰森森、有點兒濕冷的雨天,在他辦公室的爬山虎墻邊,朱凌依舊身上某處閃閃亮亮的,頭發有些凌亂,身子搖搖晃晃,雙眼通紅。 也做好了準備迎接再一次的指責和裝可憐,迎接影帝一如既往的爆棚演技,還有各種各樣歪理邪說的可能性。 一回生、二回熟。經過游樂園、超市兩輪對峙,作為一個溫和的經驗主義者早已經掌握好了應對套路—— 很簡單,無非就是平靜拆穿,言辭拒絕,然后大肆秀恩愛,標榜自己如何幸福。大致就是把超市那次的套路升級再來一遍,只是更加地不留情面。 可他萬萬沒想到。 朱凌這一次,又沒按套路出牌。 …… 后來,紀鍇仔細想了想,朱凌這個人好像就是從來都不會按套路出牌,總是能給你“意外驚喜”。 比如,當你以為他特別疼你、愛你的時候,他華麗麗出了軌;而當你以為他外面那個是“真愛”,打算成全他的時候,他卻哭著求饒。 剛離婚時,在所有朋友都覺得他一定在難過、在反省,等著看他苦追紀鍇不放的好戲時候,他選擇出國一走了之;等黃花菜都放涼了之后,他又回過來各種糾纏、各種責難。 通過朱凌回國以后的種種的表現,紀鍇幾乎已經可以確定。 他愛過的那個人,早就已經不在了。 現在不知道被什么鬼東西附了身的朱凌,倨傲、戾氣又重,可以毫不在意地踐踏他們曾經的一切。多次sao擾,絕不是因為愛他,只是不服氣、只是不甘心。 卻偏偏在這一刻,在這一片細雨中—— 那個被淋濕的男人,沒有動。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用一種癡癡的模樣望過來。 眼神緩緩變了,明明剛才從臺階上抬起頭時,還有些兇惡、怨氣與復雜,卻在這仿佛拉長電影一樣的靜默中,逐漸軟化,甚至變得單純清澈。像是一幅曾被埋在土里多年的舊油畫,在被漫天的細雨洗滌之后,終于褪去蒙塵、洗去鉛華,露出原本的顏色。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變化。 烈風襲過,吹得爬山虎沙沙作響。濕氣中,e summer的香氣幽幽襲來,紀鍇陡然一個激靈,一個惡意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問,你看,他是不是回來了? 你愛過的那個年輕人,好像有點回來了呢。 …… …… 滿口謊言的朱凌,戴著虛偽面具的朱凌,怎么樣都好對付。 但陡然“曾經的真愛突然回來了”這樣的戲碼,卻讓人難以招架。繼而,朱凌的聲音也回來了,在雨水中低啞而澀然。 “鍇哥,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我就說……怪不得你瘦了那么多,原來是出了事。” “你傷哪兒了,嚴不嚴重?鍇哥我、我真是混蛋,呵……我那時候怎么能走,一直留在你身邊就好了。你差點就死了,我卻不知道,我居然不知道!” 【鍇哥,我不知道,我居然不知道。】 當年,賣了房子,錢全部給了唱片制作單位。紀鍇想起那天好像也下著雨,以至于眼前這一幕,幾乎一模一樣地發生過。 那時的朱凌,還是一身便宜的低價外貿貨,比現在土多了。抬起袖子抹著臉,似哭不哭,似笑不笑的樣子,卻讓他一瞬間甚至覺得別說賣房賣車傾家蕩產了,為了他下半輩子這日子都不過了,也完全沒關系。 再回到當下,簡直是莫大的悲哀——因為理智跳了出來,認認真真地冷眼旁觀。 它在判斷什么呢?它竟在努力地判斷,這一切到底是不是又是影帝新的一出精湛至極的表演。 曾經,就算被小三的男朋友找上門來都不會懷疑的人。如今在他面前,絲毫沒有半點“信譽”可言。 很快想明白這些的紀教授眼神暗了暗,維持住自己生硬冷淡、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人設,沒心沒肺地笑了。 “沒事的,我那個時候反正也有人陪、有人照顧。” 面對朱凌幾乎扎心窒息一樣的難過,很無奈,卻也只能遺憾無奈了。 是戲,或者不是戲,你是真心或者假意,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太遲了,朱凌,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 雨還在下,比之前更大了,身上卻一點都不冷。 最近總是這樣,只要想起某個人,整個心房都是溫暖發燙的。里面的小東西在不斷地跳啊跳,紀鍇也很清楚,它為誰在炙熱、在跳動。 再看看眼前寒雨中瑟縮的人,微微閉了閉眼睛。 “……朱凌。對不起,以后別來找我了吧。我愛上別人了,我不想讓他誤會,真的。” 千真萬確。 他看著我的樣子,讓我想用盡所有的溫柔只寵他一個——所有的溫柔,包括曾經給你的。至于這句“對不起”,就算是給曾經喜歡過的那個人最后的溫柔了。 “我們兩個,再也不可能了。” 即使沒有他,也永遠都不可能了。 …… 曾經的一切,紀鍇沒有失憶癥,也不會忘記。 從被按門鈴到在餐桌上插了把刀的全程高能,第一次朱凌辯解說是誤會,他信了。第二次用孩子打親情牌,好,也不追究了。第三次,那個喧囂的雨夜,終于讓一切轟然崩塌。 最后從書上撕下的那張紙,那句【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我寧愿記住它最好時的模樣,而不是然后終生看著那些破碎的痕跡】,并不只是說說而已。 當然,他也可以舊事重提,一遍又一遍,例數朱凌的種種罪責。 在怎么惡意的嘲諷,和朱凌特別狼心狗肺時候說出來的那些傷人話相比,大概也并不是那么過分。 可是非得一報還一報,他倒真的沒有那么大的怨怒。 【人生短暫,誰都有后悔、有怨恨、不甘心的時候,但時間終歸無法倒流。】 【只有接納現實,努力往前看。】 小時候,隔壁的周叔叔經常這樣一邊叼著煙,一邊篤篤篤做著木工。那一天,紀鍇看他拿了一塊摔碎的啤酒瓶底,在磨木工具上打磨。 “叔叔,你在做什么呀?” 【做個玻璃球給你們玩。你看,原來那么扎手的酒瓶子,在經過一次次打磨之后,也能變成拿在手里很舒服、又漂亮的小球。人生也是一樣的。】 那個時候小小的他,從周叔叔手中接過成型的玻璃球,對著陽光懵懵懂懂看著絢麗的光澤,不明白這一切和“人生”有什么關系。 現在卻終于有點明白了。 在一起磕磕絆絆的那些年,確實朱凌做錯了事,他自己也不是完美無缺。 所有失望、掙扎的日子,某種意義上也磨平了他的棱角,很傷心卻也是好事,至少后來遇到某個超級容易受傷的人時,才懂得怎么愛護他、珍惜他。 …… 雨越下越大,朱凌茫然的臉上已經看不出是水還是淚。 他低頭抹了一把,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喃喃道:“不可能了……是啊,不可能了。都是因為我,都是我的錯。” “我們原來那么好,一家人在一起那么幸福,結果我卻做錯事……鍇哥,你說,我為什么就是個這樣的人呢?好像總是錯漏百出,總是搞不清楚狀況,只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傷害。” “……” “如果那個時候,我沒去南美多好?” “如果我能像黎未都一樣,在你最脆弱的時候陪在你身邊——如果我那個時候守著你,說不定一切來得及!” “不……現在說什么也遲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鍇哥,我、我是不是也該走了。” 他說著,搖搖晃晃,卻又突然折了回來,整個人沖到紀鍇面前,卻又不敢抓他領子,只能低著頭一遍一遍吭哧絮叨。 “鍇哥,我、我這不是故意說黎未都壞話,這次真的不是……不是我嫉妒他,不是的。” “只是你跟別人在一起,我都能放心,江小白也好、左研也行,就連戚揚,戚揚他說實話也不是那么差。真的,但是黎未都他、他真的腦子不正常,我不放心,別到時候傷了你……” 紀鍇:“他不會傷害我。” “不是,鍇哥你不知道,他是真的精神不對勁,他……” “他沒有病!朱凌,我愛他,他對我來說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你要是再這么說他,別怪我現在就對你不客氣!” “行,行,”朱凌苦笑著點了點頭,“鍇哥,那……萬一你哪天覺得他不好了,你來找我我,我、我會一直……” “你還記得你送葉氤的那枚戒指嗎?”紀鍇打斷他。 朱凌一震,臉色慘白,又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提到這一茬,急急解釋道:“我后來退掉了,鍇哥,那個戒指其實不是你想的……” “forever,‘永遠’,那是很沉重的誓言。” “我后來一直在想,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所謂的‘永遠’?” “有……”朱凌抖了抖嘴唇,馬上又改口,“沒、沒有!” “我覺得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