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
連盼一看他的身影,眼淚瞬間就落下來了,“嚴易!” 她希望他來,又不希望他來。 她擔心張童和她未出事的孩子殞命于此,又擔心自己走了嚴易沒人照顧,爺爺無人養老……但她更擔心,嚴易前來后,那個瘋狂的人會做出更加瘋狂的事。 嚴易的到來,不僅沒有緩解連盼的痛苦,反而讓她感覺更加絕望。 因為很明顯,他是一個人來的。 他太聰明了,一下子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 嚴易目光在連盼和張童身上掃視,確認兩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后便立在了原地,目光緊緊盯著站在連盼身旁的年輕人。 司機顯然很滿意自己看到的狀況。 “跟聰明人打交道,果然很省事。” 司機站在連盼身旁,手里拿著一把藍光匕首。匕首大概有30厘米長,十分鋒利,刀刃在樹林漏下來的眼光里閃著點點寒光。 現在這把刀,正架在連盼脖子上。 對于嚴易只身前來這件事,他顯然很滿意,嘴角發出了一聲冷笑。 似乎在嘲笑嚴易的自不量力。 “榮軒。” 兩人對峙了大約三秒,嚴易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人神情一滯,臉上表情頓時崩裂,嘴里咬牙切齒喊出了兩個字,“嚴總。” 這真是兩個天上地下的稱呼。 嚴易直呼左榮軒的小名,而他直喊他嚴總。 因為叫出了名字,連盼瞬間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這個人,果然是沖著嚴易來的。 而她和張童,此刻都成了嚴易的累贅,或者說……軟肋。 “你不在法國好好呆著,回國做什么?” 嚴易似乎并沒有看到連盼脖子上架著的刀,轉而皺眉問起了左榮軒留學的事宜。 和嚴易的冷靜相比,左榮軒顯然要狂躁許多。 嚴易話一出口,他眼睛里幾乎立刻就暴出了一圈的紅血絲,刀口瞬間又往連盼脖子上壓了幾分,“別tm在這兒給我裝模作樣,我怎么回來的,你不知道嗎?你殺了我爸爸!” 左榮軒臉上青筋暴漲,整個人幾乎都在嘶吼,似乎下一秒就要撲上前去,將嚴易撕成碎片。 他大概還殘留了最后的一絲理智,知道連盼才是嚴易的軟肋,雖然身子往前傾了許多,最后卻終于還是忍住了,刀口始終都沒有松離連盼的要害部位。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一直都緊盯著嚴易,眼珠外凸,看上去形狀可怖。 這樣的目光,狂躁又嗜血,很嚇人。 嚴易卻似乎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底,聞言只是淡淡一笑,“你搞錯了吧?左叔叔是跟你一起去看鐵塔的時候意外身亡的,說起來,罪魁禍首是你才對吧?” “自己沒保護好左叔,內疚至死,活不下去了……于是就準備把這份內疚轉移到別人身上了嗎?看來這幾年,你在國外的確很有長進。” 嚴易的聲音很好聽,他正常講話的時候,字正腔圓,音調華麗,聲音溫和,聽上去讓人感覺十分舒服,猶如春風拂面,暖意襲人。 然而現在這樣溫和的聲音說出這些充滿諷刺的話語,就如同微笑著往左榮軒身上扎刀一樣,字字見血,字字誅心。 左榮軒幾乎在瞬間就被激怒了。 他原本在索邦,也就是現在俗稱的巴黎第一大學念研究生,學經濟。paris1享譽歐洲,左榮軒一直是家里的驕傲。 但是這個驕傲截止在今年年底——父親左宗泉到巴黎探望了他一次。 左榮軒在巴黎待了一年了,在這一年里,他多次懇求父親或母親來巴黎游玩順便看看他的學校,但父親一直沒同意。 左宗泉在廣元地產任董事,身家不菲,事務繁多,并不是普通的五十歲無所事事的老頭,在拒絕過幾次之后,左榮軒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直到今年年底,左榮軒因為要趕學校的論文,沒有回家過年,左宗泉突然提起要去兒子的學校看看,左榮軒十分高興,立即就為父親安排了滿滿的行程。 從鐵塔到凱旋門,從歌劇院再到學校旁邊的先賢祠,幾乎所有巴黎著名的景點,他都安排到了。 意外就發生在行程開始的地方——埃菲爾鐵塔。 新年期間,巴黎很多中國游客,路上發生了槍擊案,父親中彈身亡。 左榮軒被帶去錄口供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雖然兇手在一周后就立刻被抓到并且關押了,但他始終無法原諒自己——如果他不帶父親去看鐵塔,或許父親就不會死在兇徒槍下。 遺體無法運回國內,只能就地火化,他帶回國的是一個骨灰罐子。 母親聞訊,痛不欲生,只反反復復地重復一句話——“這是報應!” 左榮軒是典型的無神論者,又怎么會相信報應一詞? 他多次詢問母親,母親只是三緘其口,整日燒香拜佛,在家里的佛堂里以淚洗面。 在國外呆了很久,左榮軒甚至都不知道家里何時建了一個巨大的佛堂,里面擺滿神像,整日煙霧繚繞,看著有些嚇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父親的去世給母親帶來了打擊,一個月后,母親的精神狀況就出現了一些紊亂現象,左榮軒不得已將母親送去療養。 在療養院里,母親瘋言瘋語,說了這樣一句話——“一定是他!他們都死了,只有宗泉還活著,宗泉逃不過的!” 她很害怕,每天都要看到左榮軒才能入睡,一會兒喊他榮軒,一會兒又喊他宗泉,精神狀況極其糟糕。 醫生說是恐懼導致她出現了幻覺。 世界上有鬼嗎?或許有吧,左榮軒更愿意相信,她是在怕人。 他始終沒有問出這里面的真相,直到有一天,母親偷偷從療養院出來,跑到了后山里,對著一個土包燒了一大堆的紙錢。 一邊燒,一邊哭,仿佛在向什么人訴說。 “學海啊!你放過你大哥吧?你大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我,是嫂子見利忘義,是嫂子逼著他干的!” 她邊哭邊在地上磕頭,“你放過宗泉吧!你要我的命好不好?嫂子給你磕頭了,你放過我們吧!” 嚴學海是嚴易的父親,也是父親的中學同學,兩家人從前關系很好,一直來往親密。 左榮軒和嚴易的關系也不錯,兩人從前甚至一度以兄弟相稱,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兩個人就漸漸疏遠了。 母親言語不詳,左榮軒也根本問不出更多的內容。 他不傻,稍微一查,就明白了母親為何如此恐懼——廣元創建之初的十二名董事元老,到今天,竟然已全部死得一干二凈。 全部都是意外。 和嚴學海有關系嗎? 當然沒有關系,嚴學海已經死了十年了! 誰還會做這種事? 左榮軒只能想到嚴易。 除了嚴易,這個世界上,誰還會想致這些手握股權的董事于死地? 左榮軒回國時就在學校辦了休學手術,父親已死,家庭崩裂,他立刻終止了學業。 國內遺產繼承很麻煩,一個月后,他被律師告知,父親手上的股權已在生前主動歸給了廣元地產,平均稀釋到了所有現有股東中。 過億資產,拱手讓人。 一件大衣穿十年都不舍得換的父親,竟然把萬貫家財,全部歸還給了廣元——這才是最反常的地方。 和現在動則一擲千金,奢靡浪費的富豪不同,左宗泉是個很節儉的人,也是很愛惜財富的人,以父親的性格來說,歸還股權是絕不可能做的事。 所有事實的真相,都指向了嚴易。 這個人,就像一個魔鬼一樣,一點一點,吞噬掉了廣元創立之初的十二位元老。 他沒有任何證據,可是內心卻無比相信自己的推斷。 突破口在巴黎寄回國內的結案報告上,法國人辦事拖沓,案宗姍姍來遲。 父親左宗泉死于槍傷,子彈來源于聞名海外的“10狙”,有效射程1500米,軍用品,madeina。 ------題外話------ 這更比較短,晚上還有一更~ 第228章 魔鬼軟肋(二更) 父親左宗泉死于槍傷,子彈來源于聞名海外的“10狙”,有效射程1500米,軍用品,madeina。 一群法國人,在巴黎街頭火拼,誤傷他父親的槍支卻產自中國,是專供軍方使用的狙擊槍。 再多的東西,左榮軒也查不出來了。 他腦子里構成一個模糊的猜想,越想越令人瘋狂。 幾個月下來,不僅母親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精神病,左榮軒自己也幾乎面臨崩潰。 很久沒有刮過的面頰上胡茬密布,頭發也全部油膩打結,他現在的樣子,完全不像一個富二代,只像一個街頭的流浪漢。 左榮軒不是專業的偵探,只是一個還算聰明的輟學研究生,幾乎只是憑著一己之力,想要摸清楚一樁龐大謀殺案的真相。 就算所有事實都指向了嚴易又怎樣? 他并沒有證據。 一夕之間,他由備受羨慕的天之驕子,變成了家破人亡的喪父子,家里還有一個精神失常的母親。 父親股權歸還后,左家失去了最大的經濟來源。 他們的確有房有車也有一些存款,但和過去的生活相比,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左榮軒這個時候才發現,失去了父親的庇佑,他什么也不是——他和千千萬萬普通人一樣,只有一雙手,兩條腿而已。 他什么都做不了。 既不能替父親報仇,也無法讓母親復原,更無法回到以前——他家庭還健在的日子。 父親就是家中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