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元剛剛在他們面前很牛氣，此時卻求情道：“看著同事家屬的份上，請上峰判決時手下留情啊。”

    “你這樣一說，郝樂山那小朋友的罪名也要一條條列清楚。”

    柳江元趕緊說：“他一直到時候才知道前因后果，地府不能這樣不講人情。”

    零零八看他那表情，只好說：“好吧好吧，到時候再說。”然后從手心變出個缽，對眾人道：“進來吧。”

    郝納川尚不知頭尾，就被他一聲喊到了缽里，郝家眾后生也跟著像小飛蟲似的變小飛進他手中的容器里。

    只有郝納明還在羈押室里關(guān)著，眼睜睜看著整個郝家一夕之間被收服，心里止不住荒涼，向冉冬冬道：“姑娘，你跟樂山好了一場，他是個好孩子，你幫他求求情。”

    冉冬冬說：“這個不用你說。”

    零零八叫柳江元打開羈押室的門，先后把郝納明和郝樂山也裝進缽里。走之前對柳江元說：“我會向下面替你們請功的，另外郝家那個祖宗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那樂山呢？”柳江元問：“他是無辜的，以后能不能回來？”

    “到時候要看他的‘生前鏡’，要是真沒做過什么錯事，會放回來的。”

    柳江元聽他這樣說，就知道郝樂山多半是回不來了，‘生前鏡’里像錄像帶一樣記錄著人生前的所有資料，連上廁所和行|房這種私|密事都無法逃脫。郝樂山當初對辦公室抵死不認的事，百分百會被扒出來。

    送走他們一群人，辦公室里忽然空了一半，事情圓滿畫上句點，眾人心里卻空落落的不好受。

    冉冬冬從剛剛跟郝納川斗法開始，心里便撐著一口氣，此時把人送走，陡然松下來，整個人連站也站不住，直接向后倒去。

    蔣森眼疾手快扶住她，問：“你怎么了冬冬？”

    冉冬冬動了動嘴唇?jīng)]說出話。

    秦松宇說：“電池用光了，她只有那點法力，跟郝納川斗法的時候全輸出了。”他一邊說一邊回到里屋，從隨身的小皮箱里摸出一包糖丸兒，給冉冬冬塞了一粒進嘴里。

    蔣森問：“是護心丹嗎？”

    秦松宇搖搖頭，說：“阿爾卑斯太妃糖。”

    蔣森：“……”

    “我不是煉藥的。”

    兩人一起扶冉冬冬到椅子前坐下。眾人都沉默了，明明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wù)，可是比抓耳撓腮找不到案件頭緒的時候更讓人失落。

    龍二看著蔣森，說：“要不要去客棧里吃點好的補補？”

    蔣森過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應(yīng)該是冉冬冬。身為紅塵客棧的老板娘，他也充了一次大方，打破眼前沉悶的氣氛，道：“不然咱們?nèi)埗目蜅４暌活D？”

    秦松宇第一個說：“好，還沒去睚眥大人府上拜訪過。”

    蔣森心想，你早就已經(jīng)拜訪過了。

    柳江元不好掃大家的興，便跟著點點頭，只有冉冬冬還癱在椅子上，只用眼皮眨了眨算是答案。

    下去的時候他們一起從小書店那里走的。蔣森背著冉冬冬走了兩步就被龍二一臉不高興地搶過，說：“你不是腰不好？”

    “……那你背。”蔣森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小聲說：“德行。”

    龍二卻被他罵得很爽，嘿嘿一笑，把他背上的冉冬冬惡心得夠嗆。

    第五十三章

    眾人從狹窄的書店樓梯蜿蜒到紅塵客棧的大堂, 才發(fā)現(xiàn)此時不過上午十點鐘。冉冬冬恢復(fù)了一點力氣，從龍二的背上爬下來，說：“上午十點，咱們來吃什么啊？上午茶嗎？”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來參觀一下吧。”蔣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冉冬冬誒嘿兩聲，玩笑道：“傍上大款了不起啊。”

    蔣森也笑著應(yīng)：“對啊，忍不住炫耀一下。”

    旁邊秦松宇佇立在那兒久久挪不動腳步, 問蔣森：“小蔣，這是你家的店啊？”

    “……”蔣森想起秦松宇對紅塵客棧的評價，為難地斟酌了一會兒說：“其實我們店除了價格貴點, 其他還是挺童叟無欺的。”

    秦松宇：“……”

    幾個人吵吵鬧鬧在大廳站了一會兒，鼠大來招呼他們：“老板好，老板娘好。”

    龍老板說：“我今天要撐場面。”

    鼠大知道他腦子不好使，聽見這話也不覺得他傻, 習(xí)慣性地點頭：“好的好的好的，給您開個包間吧？”

    “可以。”

    他們一行人往后面餐廳的包間去。

    姬惠云剛剛起床從樓上下來, 看到他們一群人的背影，問吧臺里站著的鼠二：“老板跟老板娘回來了？”

    “嗯，還帶了幾個朋友，老板說今天要撐場面, 特意給他開了一個包間。”

    “他們從哪兒進來的？”

    “從樓上。”鼠二指了指吧臺上面的位置，意思是從書店那里進來的。

    姬惠云的眉毛微微皺起來，點了點頭，說：“可勁兒造, 今天給老板撐足場面。”

    她叮囑完，跟上去包間的那群人，招呼了一聲：“小森森。”

    蔣森回頭看過來，見是她，笑起來：“不好意思，今天帶了幾個朋友過來，叨擾了。”

    “你們自己的店，叨擾我什么？”姬惠云笑道，又轉(zhuǎn)頭向柳江元打招呼：“柳主任你好呀，好久不見了。”

    柳江元趕緊跟這美女蛇點頭：“你好你好。”

    秦松宇跟她吵過架，倒不陌生，只是還記仇，繃著臉不說話。姬惠云也不放在心上，笑容可掬道：“這位先生我見過，以前在我們店里住過，對不對？當時要是知道你是我們老板的朋友，就給你打個大折扣了，今天敞開了肚皮吃啊，補上。”

    姬惠云是真正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她也不管秦松宇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便微笑著對上不遠處的冉冬冬，道：“喲，這位小|美女是誰？有點眼生，你們辦公室的人可真標志。”

    冉冬冬從第一眼看見她，目光就直勾勾地盯上去，此時被她看過來，卻又不敢抬頭了似的。躲躲閃閃結(jié)結(jié)巴巴說：“你……你好，我叫冉冬冬。”全沒了平常那股刻薄伶俐的勁兒。

    眾人都當她是剛剛那股勁兒還沒恢復(fù)，便沒人放在心上。

    姬惠云第一次見她，還當她害羞，只是很友好地笑笑，請他們進去了。“今天好好玩兒，先吃點兒點心，我們后面還有洗浴中心和溫泉池，盡情玩兒。”

    柳江元對她道謝：“多謝款待。”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我們老板娘。”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又對蔣森說：“小森森，你能不能先出來一下？我把上次說的東西給你。”

    蔣森忘記了是什么東西了，起身跟出來，兩人走到包間外關(guān)上門，他便問：“什么東西？”

    “上次不是說有一款補藥特別好用嗎？忘了給你，前兩天我叫人多買了兩瓶，一會兒給你送過來。”姬惠云還是一臉笑模樣兒，說完這件事，又壓低了聲音繼續(xù)道：“小蔣，以后再帶人來，別從書店那里走了。”

    蔣森一聽這話，誒喲一聲，這才明白過來，估計姬惠云叫他出來不是為了說什么帶東西的事，趕緊道：“抱歉抱歉，我忘了。”

    “沒事，我估計你也是忘了。”姬惠云說：“畢竟是密道，雖然都是信得過的朋友，但走的人多了難免會出破綻，叫人看見就不好了，最近地府查得也嚴。”

    蔣森趕緊說：“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下回一定不走這邊了。”

    姬惠云笑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蔣森回到屋里，聽見龍二正在說：“我們打算在陽間開間分店。”

    柳江元應(yīng)和他：“那是好事。”

    “我想叫森森辭職過來幫忙。”

    “……”柳江元聽到這里，說不出好字了。

    冉冬冬也皺眉，問：“森哥準備辭職？”

    “你別聽他瞎說。”蔣森走進來，坐到龍二旁邊坐下。

    “不是瞎說啊。”龍二說：“咱們不是說好了嗎？”

    “什么時候就說好了？”蔣森從桌上拿了一塊點心喂進他嘴里，說：“沒說好，你別瞎傳播。”

    柳江元剛丟了郝樂山這個兵，心里已經(jīng)非常難過了，此時聽到蔣森竟然也有要走的心思，頓時沒忍住嘆了口氣。

    “我沒有打算走。”蔣森趕緊給柳江元倒了被茶，說：“您別唉聲嘆氣的。”

    柳主任還沒來得及答話，龍二咽下嘴里的點心就說：“明明就是說好的，你轉(zhuǎn)頭就說話不算話了。”

    第54章

    龍二低著頭不高興, 說：“你就是不講信用。”

    蔣森也不搭理他。

    柳江元心里不好受，說：“小蔣，咱們這行兒待遇低又辛苦，可是……可是我們有情義啊，我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蔣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起來。

    冉冬冬和秦松宇也跟著笑。冉冬冬都快笑岔氣兒了，說：“主任, 咱剛把郝樂山送進去，就別提啥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了。”

    柳主任嗯了一聲，非常失落地低下了頭。

    眾人看到他那表情, 都收斂了笑意。秦松宇說：“柳主任，別難過了。”

    “我有一個提議。”柳主任像是要證明他們確實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似的，說：“這次圓滿結(jié)案，零零八答應(yīng)給我們論功行賞, 我的賞就算了，我打算跟零零八說說, 我不要賞，就要他們對樂山從輕發(fā)落就行。”

    蔣森聽見這話看過來，柳主任平時多么吝嗇的一個人，竟然能為了郝樂山說出這種話, 著實令人感動了。蔣森說：“論功行賞什么的，我無所謂。”

    冉冬冬也說：“依照咱們地府一貫漲工資的尿性，我是不相信他們會給什么特別高的獎賞的，我也不要了。”

    整個屋子只剩下一個秦松宇, 眾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秦老師喝著茶裝作沒聽見。冉冬冬笑著說：“師父，你心理素質(zhì)真強大。”

    老秦這才抬起眼看向他們：“我要是不漲工資就不能出去租房子了。”

    “你以后就住在辦公室，我們還省的派人值班了。”柳江元趕緊說。

    “主任您終于想通了！”冉冬冬痛心疾首道：“我都不知道咱們?yōu)槭裁匆蛋啵k公室里一件值錢的東西都沒有，還一晚上不讓睡覺……”

    柳江元怕再失一員小將，就沒跟她計較，抿著嘴沒有說話。

    幾個人喝了一會兒茶，到后面的溫泉池去泡溫泉，蔣森跟龍二一起去房間換了衣服，出來的時候龍二一路上都不高興。蔣森教訓(xùn)他：“你別跟我擺臉色啊。”

    “你說話不算話！”龍二翻來覆去只有這一句。

    “我怎么說話不算話了，我本來就說辭職的事不行，要考慮，怎么現(xiàn)在就變成我說話不算話了？”

    龍二撇著嘴又不說話了，他叫姬惠云安排了單間，各個溫泉用竹簾子隔開，他跟蔣森一間，柳江元跟秦松宇一間，冉冬冬一個人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