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寧疏乖巧地點點頭,要跟著外婆出門,舅媽跑過來塞了半個窩窩頭在寧疏手里:“邊走邊吃,別餓著?!?/br> 這時候弟弟狗娃也跑了出來:“我也要去看!” “你一個小娃娃,甭去,當(dāng)心沾了晦氣,回來生病?!本藡尭馄啪昧?,也學(xué)會這一套套的話。 狗娃委屈地瞅著寧疏,寧疏沖他比了個鬼臉,更惹得這小子心癢癢的了。 寧疏跟奶奶走到朱家大宅的時候,老遠(yuǎn)就聞到一股子沖天的臭味,寧疏趕緊捂住嘴,可是難擋這股刺鼻臭氣直往腦門兒鉆。 也是難為了周圍這些看熱鬧的村民,臭成這樣了,還仰著腦袋,伸長了脖子,往人家院子里打望,這份恒心毅力如果用來建設(shè)祖國,祖國早就超英趕美了。 因為屋子里不通風(fēng),周紅花已經(jīng)被挪到了院子里,她全身潰爛躺在涼席上,奄奄一息地呻//吟著。 寧疏跟著外婆走近她,她只穿著一件小背心,身上的皮膚成片狀潰爛,流著膿血,看上去尤為瘆人,讓人直冒雞皮疙瘩。 尤其是這大夏天,蒼蠅蚊子圍著她嗡嗡的,就連自己的家人都不敢上前管照,因為實在是...太臭了! 此時此刻的周紅花,疾病纏身,早已經(jīng)沒了之前的戾氣,她大口地喘氣,每喘一下,胸膛就劇烈地起伏一下,喘息聲里帶著nongnong的嘶啞,她哀求著說:“胡奶奶,求您救救我,我真的不行了。” 外婆冷冷地看著她,說道:“既然如此,就把你做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興許還能保住一條命?!?/br> 于是周紅花開始講述,她跟那麻子怎么在苞米地里偷情,李麻子是怎么樣每天晚上來他家后院學(xué)青蛙叫,聽到暗號她就下樓,溜出去跟她幽會,到最后倆人在林子里幽會被寧疏看到,他們怕這丫頭出去亂說話,一合計,決定將她推下山坡......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外婆的臉色很冷很硬,眸子里燒灼著怒火。 而朱永瑞整個人都傻了,他沒想到,他家的媳婦,居然跟別的男人幽會,給他戴了這么大一頂綠帽子。 有不少村民聚集在他家門前,聽到這些話,簡直跟炸了鍋一樣,這個朱家媳婦,不僅背著丈夫偷人,這還要害人性命??! 真是太可惡了! 而朱家的老母親聽到這些話,簡直氣得要瘋了,順手拿起院子邊兒的扁擔(dān)就要往周紅花身上砸:“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爛貨!” “你給我們朱家臊了皮不夠,還差點害了人家小姑娘的性命!我們朱家娶了你這樣的媳婦簡直倒了八輩兒的楣!” 幾個妯娌連忙拉住了朱家老母親,勸慰她不要氣壞了身子。 朱家老母親將扁擔(dān)往地上一扔,老淚縱橫,拉著外婆就要給她下跪:“胡jiejie,是我們朱家對不起您,如果您家小孫女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們真是做了大孽了!這個女人算是遭了報應(yīng),死有余辜,您就不要救她了,我們也不認(rèn)這個兒媳婦?!?/br> 外婆連忙扶住朱家老母親,說道:“朱家世代都是良心人,我胡英做事也是憑良心,既然她說出了事情的真相,也給我外孫女道了歉,該做的事,我還是會做,就當(dāng)看在倆年幼的孩子的份上。” 外婆說完,從箱子里取出朱砂筆,畫了幾張符紙,點火燒成了灰放在碗里,泡了水遞給朱永瑞:“讓她把這碗水喝下去,每天早中晚,用云南白藥摻槐樹皮粉,涂抹在傷口上,養(yǎng)三個月,應(yīng)該就沒事了?!?/br> 朱永瑞本來還不大愿意,他現(xiàn)在看著女人一眼,心里都窩著火氣,只是家里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孩子這么小,總不能讓他們沒了娘。 朱家老母親取來了厚厚一沓的紅包,遞給外婆:“這就當(dāng)是我們給寧寧的一點補償,實在不成心意,但是如果胡jiejie不收下的話,我們良心難安?!?/br> 寧疏看著那一沓的紅包,好家伙,跟磚頭似的,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錢?。≈旒夜皇怯绣X人! 外婆正要拒絕,寧疏冷不丁地說道:“前兒舅舅還說,要帶弟弟進(jìn)城縫兔唇?!?/br> 弟弟的豁唇要動刀子,相當(dāng)于一個小型的整容手術(shù)了,肯定花費不小,再加上寧疏也馬上要上初中,到處都要用錢。外婆終于還是收下了這筆錢。 外婆平時給人看事,基本上也不怎么賺錢,就是收個村民的心意,有時候事主家里沒錢,一掛臘rou,或者一籃水果,也算了結(jié)。 外婆做這事兒,還真像她自己所說的,匡扶正義,除魔衛(wèi)道。 不過寧疏可就不這么想了,尤其是經(jīng)歷了上一世娛樂圈沉浮,她明白這個世界上,有錢才是大爺,像陸錚那一掛的富豪巨擘,有錢有勢,玩死她寧疏這種小人物,就跟碾死一只螞蟻似的。 這一世,寧疏不想再淪為砧板上的魚rou,任人宰割,她必須要賺錢,賺很多的錢。 有了這樣的目標(biāo),寧疏接下來的路子也就明確了,現(xiàn)在她才12歲,但是不能像普通十二歲的小孩那樣瞎胡鬧,她必須為了自己的未來和人生而努力,第一步就是攢錢。 就在寧疏心里頭暗自籌措著她的賺錢大計的時候,一晃眼,只見不遠(yuǎn)處的人群堆里,有一個臉色蒼白的小男孩,穿著絲綢褂子的黑衣服,正遙遙的看著她。 周圍這么多大人抱小孩的,之所以寧疏會一眼被這個小孩吸引注意,是因為他渾身散發(fā)著一團(tuán)黑色的鬼氣,陰森森的,與周圍人完全不是同一種畫風(fēng)。 而這個小男孩皮膚白得跟紙似的,完全沒有血色。 而他整個臉部輪廓,完全就是陸錚的翻版!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超過五字評論全部有紅包哦~~ ☆、香又?jǐn)嗔?/br> 那鬼小孩轉(zhuǎn)身就走,寧疏趕緊追過去。 “團(tuán)子!” 當(dāng)她沖出人群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到鬼小孩的身影了。 寧疏腦子一團(tuán)亂,那個小孩是她的兒子,寧圓子的哥哥。 她第一次見到他,他趴在周紅花的肩膀上,那時候模樣比剛剛駭人,寧疏并沒有認(rèn)出來,剛剛一晃眼見到他,寧疏神經(jīng)抖擻了一下,還以為見到了翻版的小陸錚。 她也是這樣才認(rèn)定,那個小孩是寧團(tuán)子,是她的兒子。 他幫她,讓周紅花說出了真相,還她一個公道。 寧疏在院子外面四處尋找著,再也見不到寧團(tuán)子了,她的心情有點復(fù)雜,一來寧團(tuán)子這樣幫她,讓她覺得非常感動,二來,想到剛剛周紅花的模樣,實在太過凄慘,寧團(tuán)子做到這一步,手段也是相當(dāng)狠辣決絕,而且他全身散發(fā)著一股子煞氣,跟女兒身上氣息截然不同。 她不僅隱隱有些擔(dān)憂。 “寧寧,瞎晃悠什么呢?”外婆背著箱子走出了朱家大院,遠(yuǎn)遠(yuǎn)地叫喚寧疏:“回家了?!?/br> “噢,就來?!?/br> 寧疏又看了看四周,然后跟上了外婆。 “外婆,我來給你拎箱子?!?/br> “行了就你這小身板的。”外婆牽起寧疏的手,帶她一塊兒回家。 “外婆,朱家給您多少事金啊?”寧疏好奇地問。 “估摸著,能有兩萬。” “真好,那弟弟看縫兔唇的錢就有了。” 外婆嘆息了一聲:“照理說,這錢不該收,那小鬼害周紅花,估摸著是路見不平,要幫你出這口氣,一報還一報,你也討回了公道,周紅花也得到了報應(yīng),收了這錢,我良心不安?!?/br> “外婆,您別這樣想,您也出力了?!?/br> “唉,都怪外婆沒本事,現(xiàn)在連狗娃子看病的錢都拿不出來?!?/br> 寧疏知道,外婆這些年給人看事,也不是為了掙錢,做的就是良心活,她心里隱隱地敬佩外婆,不過如果換了她,肯定做不到,她要掙錢,至少為自己將來的生活掙得一份保障。 傍晚時分,舅舅剛下了地回來,剛下?lián)?,對大伙兒道:“聽說了嗎,剛剛村東家那李麻子,摔下山崖了?!?/br> 外婆正在廚房里忙活著,聞言,連忙跑出來,手里還拿著沒淘完的萵筍葉子。 “怎么摔的?” 舅舅說:“好像是喝醉了酒,走路不看道兒,就這么直挺挺摔下去了。” 舅媽冷哼一聲:“真是報應(yīng),誰讓他跟朱家媳婦勾結(jié)害我們寧寧的,這叫老天開眼?!?/br> 外婆眉頭緊皺了起來,寧疏知道外婆肯定不會像舅媽那樣想,老天爺開不開眼她不知道,但是李麻子摔下山崖絕非偶然。 多半,又是寧團(tuán)子的杰作。 “人怎么樣了?”舅媽又問。 “人倒是沒死,現(xiàn)在正在鎮(zhèn)上醫(yī)院搶救,聽說是折了半條腿,將來要當(dāng)瘸子了。” 吃過晚飯后,寧疏幫外婆收拾碗筷,外婆問寧疏:“你最近有沒有沾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寧疏心頭一驚,連忙搖頭。 外婆有些想不明白,平白無故的,小鬼怎么會這樣幫自家孫女去伸張正義。 “我也不明白?!睂幨栊奶摰卣f:“不過外婆,那天周紅花身上趴了小鬼,我看到了?!?/br> 她不說自己認(rèn)識那小鬼,只說看到了他。 “你看到了?”外婆訝異:“你怎么看到的?!?/br> 寧疏便將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外婆,只是隱去了寧團(tuán)子和他的關(guān)系一節(jié),甚至她還把那日救下屎殼郎的事情,也都統(tǒng)統(tǒng)告訴了外婆。 外婆聽聞以后,沉吟了很久,終于說道:“你跟我來吧?!?/br> 寧疏跟著外婆重新來到了天師祠,天師祠依舊晦暗,燃著裊裊的檀香,讓人心神寧靜。 外婆牽著寧疏,跪在墊前,點了香,虔誠拜道: “天師爺,小女寧疏天眼將開,有志繼承胡英半生衣缽,胡英厚著臉皮再度前來懇求天師爺,收下小女為徒,胡英必將好好教育小女,將來除魔衛(wèi)道,匡扶正義。” 寧疏也連忙跪下來,接過了外婆手里的香,跪在天師神座前,脆聲說道:“寧疏是真的很想學(xué)習(xí)陰陽玄術(shù),求天師將我收歸門下?!?/br> 她話音剛落,面前三根香,齊刷刷斷裂。 又是這樣! 天師還是不肯收她! 就在這時,一個渾厚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此女心性不純,寡情薄義,切不可收歸門下,將來為禍一方?!?/br> 外婆連忙跪下來給天師磕頭:“天師爺,阿寧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將來絕不會為非作歹,若真有那一天,我胡英第一個饒不了她!” “寡情薄義,為禍一方...” 寧疏會想起上一世,她寄人籬下的心酸日子,進(jìn)入娛樂圈又被人陷害嘲弄,有了那樣的經(jīng)歷,怎么可能還像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一樣,天真無邪,保持著孩童的赤子之心。 可是就因為如此,天師便三番四次拒絕她,仿佛她就是大jian大惡之人,將來也必定不會走正道。 寧疏緩緩站起身,在外婆驚訝的目光中,她驟然抬頭,惡狠狠瞪著天師神座,一字一頓地說:“你憑什么這樣說我,你知道什么!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當(dāng)然先保護(hù)自己,這有什么錯,你說我心性不純,薄情寡義,我看你們才是真的站著說話不腰疼,道貌岸然虛偽做作!” 就在這時候,窗外響起一聲驚雷! 分明沒有下雨,卻打起了雷,而這一聲雷,仿佛就在耳邊炸開似的,格外劇烈!震得人肝膽俱裂。 狂風(fēng)大作,窗戶被風(fēng)開,吹翻了天師座前的水果盤子。 寧疏嚇得腳桿子發(fā)軟,下意識就要跪下來。 面前的天師神座,兇神惡煞地等著她,無比猙獰。 寧疏的手都抑制不住地抖動著,外婆似乎也嚇壞了,連忙向天師磕頭:“天師爺息怒!小女年幼無知,冒犯了天師爺,望天師爺切莫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