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節
先是動手動腳,后來總得寸進尺,若不是顧著腹中孩子, 她總是要屢屢吃大虧的。 “是不想,可你又得去……”師寧遠沉吟了下,問他:“燕青衣那事兒要怎么解決?” 奇怪的是他們并沒有找到扶煙,不管是長生島還是后來找到的暗部巢xue, 都沒找到她的蹤跡。 奇怪得很。 就算是殺了,也總得有尸骨的吧,雖說師寧遠是涼薄的人,并不在意扶煙生死,但他在意許青珂對燕青衣的承諾,他不愿她失信于人,然后進而自責。 許青珂只是淡淡一笑。 —————— 許青珂去蜀宮的時候,師寧遠反而沒跟著,這讓在場的秦川等人都有些詫異,但也不想問。 不想看到她提及師寧遠的樣子,寧愿她單身一人。 感情之上,素來自私。 鐘鳴鼎器,五國一共上千官員朝拜,協議的簽署十分嚴肅威嚴,全程不摻雜任何國事以外的事情,從開始到結束,唯一能讓一些人心不在焉的也大概是最上面在一群剛強硬朗的帝王將相中無比纖細清美雋俊的人吧。 也是奇怪,幾年前不知她是女兒身,只覺得這般兒郎大概窮盡了世間造物的陰陽柔美,后來知曉了,又覺得這般女郎也亂徹了世間的兒郎。 四國君王外加明森等權臣簽下名字之后,許青珂跟秦川同時拿起筆。 秦川看了她一眼,筆墨沾點,提袖下筆,但問:“今后如何打算?” 他這問題輕飄飄的,不輕不重,似乎漫不經心,但謝臨云抬眸覷了這位帝王一眼。 “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吧。”秦魚這一回答,秦川下筆的筆尖歪了下,硬生生把自己的名字給寫歪。 謝臨云等人反而沒在意這個,因他們都被許青珂這個回答給弄愣了。 當時還不太明白她這句話什么意思,直到后來他們才知道。 ———————— 燕青衣在簽訂了協議后跟許青珂見面,他的表情有些蒼白,仿佛這些時日蹉跎了他的年華。 “找不到是嗎?”沒有質問,沒有憤怒,只有準備了很久才敢問出的話。 其實問出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預感了。 “是沒找到……弗阮沒有將她留在身邊。” 沒有留?這話什么意思?是殺了? “沒有殺。” 許青珂側身倚著王庭欄桿,看著邯煬的都城建筑。 “扶煙有孕……當年他的妻子也有孕,我沒死,你的妻子也不會死。” 弗阮那個人既是瘋魔,卻也讓人猜不到他的行為。 可以殺,可以不殺,他為什么選擇不殺?是遺憾,還是絕望? 她心頭不愿再想,只扭頭看向燕青衣:“她大概是不想回到你身邊……至少不想回到一個君王的身邊。” 君王者,必有后宮以平衡朝堂勢力,這天下間迄今也沒有一個君王能做到后宮僅一人的,就算是淵的那位高祖也沒做到,不過是后世美化了而已。 扶煙大概是看透了在燕青衣因為她而不得不舍棄一切登上君王之位,他們之間就已經沒有緣分了。 她會成為他的負累,也會彼此消磨掉原本最真摯的情愛。 習舞之人多數也重情,也易傷情,所以才想離開吧。 她離開了,于燕青衣就是最大的折磨,這也不算忤逆了弗阮最初玩弄人心的本意。 許青珂說出的話也是很直白的,燕青衣也不是個傻子,自然懂了,沉默良久,忽吐出一口氣,說:“如今這樣也好,帝國一統,我也不是君王了。” 許青珂:“需要幫忙嗎?” 燕青衣搖頭:“不用,從前是她先喜歡我,我也素來鮮少對她表現過多大的看重,或許她也是因此覺得只要她抽身而退便可以了……我總得讓她知道,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 但他也看向許青珂:“你的人厲害,替我保證她安全即可。” 許青珂頷首:“這是自然。” 她的人也差不多已經找到了,但燕青衣既這么說,就這么辦吧。 這世上的幸福來的不易,才曉得珍惜。 —————— 協議簽署完畢,五國地域合并,官僚重新編制,當然,最重要的是關于各國皇族的安排。 所有人都以為許青珂會參與到最后……但三日后的一個夜晚,秦笙跟許青珂同宿一張床,沒有國家大業,也沒有朝堂家族,更無蒼生疾苦,她們只談幼時趣事,還有如今的幸福。 或許當年幼時都沒想過十數年后,她們各自都有了喜歡的男兒,其中一個肚子里還有了孩子。 “你們的婚禮會辦么?”秦笙問她。 許青珂:“我不甚在意這個,不辦反而簡便輕松。” 她是真的這樣想的。 秦笙卻笑了,“那上師閣下好可憐。” 啊?許青珂反應過來,也失笑了。 好像是有些可憐。 “若是你們辦了,一定要跟我說,無論多遠我都會去的……” “那彧掠呢?”許青珂問得也直接。 秦笙悶了下,無奈:“他可還不曾跟父親提親。” 許青珂:“我只是問他要不要一起來,沒問你們成不成親……想來是你想成親了。” “你!”秦笙羞惱,掐了下許青珂的手臂,“你怎就能一本正經這么壞呢!可比小時候壞多了。” 小時候多可愛啊,如今真真是壞極了。 許青珂莞爾,卻伸手摸摸秦笙的臉,輕輕說:“他把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不過是跟你一屋,便要把我瞪出一個窟窿似的……” 說到這里,許青珂也是有點無奈的。 秦笙紅了臉,卻也笑:“你以為你家那位就好相與了?你都有他孩子了,還把你看得跟什么似的,表面上裝作很大度,私底下見著誰都當情敵……不過他的情敵也的確多。” 嗯……這個她就沒法反駁了,許青珂也很無奈啊。 雖有很多話,但兩女都沒熬夜,過后就挨著一起睡著了,如兒時那般。 凌晨,許青珂醒來,輕輕拉開秦笙的手,替她蓋好被子,而后穿戴好出了門。 她一出門,秦笙就睜開眼了,眼里卻有水光。 —————— 道兩旁,馬車在,師寧遠在朝露朦朧中等著,見到許青珂來了便仔細上前看,看了后就心疼了,“要么我進去把秦笙也一起帶走吧,我去找麻袋。” “不許胡鬧。”許青珂哭笑不得,但回頭看了一眼,說:“她跟我不一樣,父母家庭都在,離不開,而我卻是不能再待在這里了。” 她對帝國的影響太大,并不利于這個帝國秩序重建,久而久之反而會讓朝堂不穩。 她走了,那些本忠于她的人才能陸續淡忘,進而服從新朝。 再何況…… 她是的確不喜歡這個地方。 “反正呢,我是跟著你走的,從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許對我不好。”師寧遠這話聽起來很古怪——這該是男兒說的話? 可他特別自然認真,許青珂想了下,也很認真說:“那以后你若是覺得我對你不好了,你就哭給我看吧,不用憋得跟小媳婦一樣。” 師寧遠微笑:“我就憋到你生完孩子。” 許青珂:“……” 正此時,金元寶汪汪汪跑出來,原地兩個點來回彈跳,十分興奮。 一輛馬車兩個人一只狗,一個坐在里面看書,一個坐在外面趕車,大狗在道旁林間竄跑,時而汪汪汪~~偶有話語聲傳出,馬蹄清脆,噠噠落在地上。 其中有這樣的對話。 “張青那些人你都遣散了?” 許青珂沉默了下,說:“他們已經因為我蹉跎了好些年,也總該有自己的生活。” 是肆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還是去尋一個相愛的伴侶,她從前覺得自己沒有將來,可如今她都如此幸運,何況趙娘子他們。 她希望每個人都能有極好的歸宿,不負這些年的陪伴。 對于許青珂這般想法,師寧遠也只是一小,他曉得她清冷的性子下其實十分溫柔。 但他對于趙娘子那些人會不會離開不予置評。 直到他們到了邯煬碼頭,江金云一看到許青珂就笑了。 “才到了小半個時辰,公子來得好早。” 抬手作揖,低頭掩去多年不見許青珂的激動。 年紀不小了,要穩重,不能在公子的小媳婦面前丟面子。 這般想,抬頭后就從容多了,許青珂看了看他,說:“你仿佛胖了……” 她覺得不能說得太直白,就慢悠悠補充:“一些。” 胖了一些。 何止一些啊! 旁邊跟著江金云十幾年也就等于為許青珂做事很多年的管事憋著笑。 我的江老板可比當年體型翻了一翻啊。 江金云臉一紅,拍拍啤酒肚,苦笑:“沒法子,這年頭做生意沒點富態人家都覺得跟你做生意要虧的。” 不就是吃多了嘛,師寧遠翻白眼,但忽笑了。 “小許,你確定那些人都走了?” 許青珂順著他不懷好意的目光看去,看到并排的最前頭一些船只甲板上渾然站著趙娘子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