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順勢而為……順勢,而為。”手指因為用勁兒有些泛白,“姬”字也有些模糊不清。 蘭戈面對無方有些忐忑不安,“小世子,您……”一大早,無方就敲開了蘭戈的臥房門。 “回去,現在就收拾東西動身?!?/br> 宋真君望著無方嘆了口氣,“我一直以為你的推演之術已臻至登峰造極,卻沒想到,你竟也算不出自己的命數?!?/br> 無方點點頭,“弟子給世人推演世事,洞曉天機,卻總不愿為自己算一算吉兇。只因弟子明白,就算知曉,天道無常,也躲不過所有禍事,倒不如不知,豈不是自在如常?” “你能如此想就很好。”無方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弟子多謝師父教養之恩。” 宋真君拾起放在一旁的拂塵,“此去為師就送你一句話,要知道‘天地人生,因緣際會’,事出有因,凡事隨緣?!?/br> 無方將這句話念了兩遍,“師父,你是要我看清局勢,靜待時機?” “局勢如何,時機如何。去罷,往后,可沒有人再管你貪睡貪酒,你算是自由了。” 三匹馬,三個人,三道影。 一旦出了京城,就自此黃沙漫漫,再無中原風流繁華。 “小世子,大王妃還在等您?!睙o方留戀的看了一眼城門。高大巍峨,每年年關上面就掛滿了宮制大紅燈籠,他每每騎在師父的肩上,看著煙火升天,互道一聲“新年好”。這些是他再也看不見,再也聽不見的。 “走罷。”無方調轉馬頭。蘭戈與蘭桑趕緊催馬趕上。 —— “嗐,兄臺怎么還在這兒?今兒城東平固王府娶妃,寧府嫁女,這么大的熱鬧你不去湊一湊?” “當真?這位兄臺等等我,待在下關了鋪子咱們同去!” “好極好極,正愁無人結伴?!?/br> 平固王府上下紅綢漫天,喜慶非常。 “宮里行完禮,王爺和王妃已上了步輦往王府里來了。趕緊再把東西都規整一遍?!笔ド蠐芰艘晃粚m人前來報信兒,隨侍忙上下打點起來。 德十握緊了手里的同心結,上面已被汗水浸濕,滿是褶皺。 “恭迎王爺,恭迎王妃?!兵x鴦繡帕阻隔了德十往外瞅一眼的想法,只得聽著外面山呼“千歲”,卻無緣見一眼這盛況。 被寧喜扶著行至新房,“王妃,咱們到了?!?/br> “王爺呢?” 寧喜幫德十整理好衣裳,“外頭盡是賓客,王爺自然是去了外頭?!睂幭差D了頓,語氣中滿是羨慕,“王妃您不知道,今日您可真是威風,百姓都夾道向您叩頭。王爺今兒一身喜服,比往日更是英俊。” 這時有位宮人走了進來,“王妃娘娘萬福。老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來為王妃娘娘送東西的?!?/br> 寧喜上前,接過了宮人手中的物件兒。 一塊白絹。 “奴婢告退?!睂m人見東西送到,不再逗留。 寧喜握著白絹有些為難,“王妃,這……” 德十成婚前在宮中學過禮儀,成年王爺成婚時,身為后宮之主,皇后都是要送上一物。 正是那白絹。 “放著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上班還挺好的,閑著碼字~ 白絹用來做什么呢?【邪惡的微笑】 你們猜~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逃犯? 良九這日正坐在園中曬太陽,柳牧原從宮中回來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 “寧家meimei出嫁,寧府怕是越發受圣上忌憚了?!绷猎似鸩璞K,輕輕抿了一口。 良九將一個剝好的金桔放在他面前,“有四哥在,怎么可能讓寧府就輕易受了圣上猜忌。四哥從小就最會揣摩圣上心思,事事都往人家心眼兒里碰,還怕出錯?” “就是因為太會揣摩,平固王爺這步棋才不知是對是錯。” 漣漪這時匆匆過來,“夫人,齊御史府上齊夫人做壽,給咱們下了帖子?!?/br> “哎喲,我都差點忘了。遞帖子的人可還在?”良九忙道。 漣漪點點頭,“奴婢怕夫人有話交代,就做主將人留在門房了?!?/br> 良九將一串鑰匙遞給漣漪,“就說我近日才有了身子,要在府里好生將養,壽宴不能過去親自拜壽,替我向齊夫人說聲對不住。再去后頭小樓里找一對兒的青花兒的萬福瓶,前些日子金玉軒送來的一整副的翡翠頭面也加上,算是我孝敬齊夫人的?!?/br> 漣漪一一應下了。 “齊夫人是個厲害的,雖失了丈夫寵愛,卻能以一己之身獨擋一面,處處落好實在是不易。家中那些姨娘們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庶子庶女們又挖空了心思與她作對。這么多年也是難為了她?!?/br> 良九懷著孩子,體弱虛不受補,柳牧原就特意讓下頭的人將平日里的茶水都換成了藥茶。 “還說旁人呢,你懷著孩子還cao心府里上下,也是個厲害的!”良九掩嘴偷笑,“我有夫君的疼愛,可算不上厲害!” “你呀!伶牙俐齒,孩子若是隨了你,我可就要遭殃了?!绷猎Φ溃罢f到孩子,咱們是不是該想一想名字了?” 良九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夫君可知柳家這一輩行什么字?” “柳家自我父親一輩很早就敗落了,我與meimei自小就是被師父帶上山,哪里有輩分可言?!?/br> 良九想了想,“既是如此,倒不如夫君自立祠堂,新修家訓豈不是妙哉?” —— “滿月樓”重新開張,人們紛紛駐足在門口圍觀。 鶯鶯與青若笑吟吟站在門口迎客,望著門楣上閃閃發亮的“滿月樓”三個字,人人心中都是感慨萬千。 寧儉與寧善站在人群之中,“現在,可算是如愿了?” 寧善望著掛滿紅幔,門口還高挑著一只梔子燈的滿月樓,“如愿了如愿了。若是每日有萬兩的黃金入賬,那就是更遂了愿!” 寧儉冷哼一聲,“別被你搞砸了才是。輕易就將這個鋪子交給旁人打理,真不知你對這到底上不上心?!?/br> “自然是上心的,我還指著這件鋪子養老呢!”寧善笑道,“當然了,比不得二哥。若是今后和香樓再開起來了,弟弟怕是就要去喝西北風了?!?/br> 寧儉瞇起眼睛,“你這話倒有趣,我何時要說開和香樓?” “隨便說說咯,二哥不必放在心上?!?/br> 二人打著旁人不懂的機鋒。寧善略站了站,就要往“群賢畢至”去,“好歹不進去坐坐?” 寧善擺擺手,“不了?!?/br> 互道了告辭,出了人群。這時,卻有個著了一身玄衣的人慢慢擠進了人群,帶著一個碩大的兜帽。 “喲,看見沒,滿月樓招人呢!你不是最喜歡瑩瑩花娘的嘛!還不趕緊去試試?” “我可不敢,家里媳婦兒管的緊?!?/br> 玄衣人聽聞“招人”二字,眼神微亮。有什么,比混跡花樓更有遮掩? 風微微吹起玄衣人的兜帽,赫然是當初逃出大理寺的趙安謨。 “請問,你們這兒要人嗎?”鶯鶯被身后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要。這位公子……” 趙安謨取下兜帽,露出了他的臉。 上面有著縱橫交錯的疤痕,完全再看不出當年那個偉岸英俊的趙安謨。鶯鶯倒吸了一口涼氣,“公子,您這副樣子……” “我可以在后面幫忙,絕不嚇到客人。”趙安謨忙解釋道。 青若拍了拍鶯鶯,“jiejie,樓上的客人……”猛然看見了趙安謨的臉,青若大叫一聲,滿臉惶恐。 鶯鶯忙捂住了她的嘴,“真是對不住,我們這兒不招人了,您請自便?!壁w安謨望了一眼青若,轉身離去。 青若眼看著趙安謨出去,拍著胸脯,“真是太嚇人了,那位公子是誰啊?” 鶯鶯白了一眼青若,“我哪里知道,人都讓你嚇走了!” 趙安謨其實并未走遠,他轉過滿月樓,在樓后的墻根蹲下,從懷中掏出一塊干硬的干糧。 誰能想到,昔日吃珍饈飲佳釀的榮王,如今竟淪落到啃干糧的窘境。 —— 夜里,才是滿月樓開始忙碌的時刻。鶯鶯單單要了一間遠離主樓的后院住下,現在她才剛剛收拾好,準備入睡。 聽著前邊兒熱鬧的嬉笑聲,漸漸夜深。 “啪嗒”輕輕一聲,在幽靜的夜里十分清晰。 “誰!”鶯鶯猛然驚醒,坐了起來。黑夜里,一道身影立在她的不遠處。 鶯鶯顫顫巍巍從枕下摸出一把匕首,“閣下是誰,半夜闖人房間不妥吧?” 那人動了動,桌上的燭臺被點亮。待鶯鶯看清來人,不禁一愣。 “是你?你想做什么?”趙安謨慢慢坐下,“別害怕,在下就是想找姑娘聊聊?!?/br> 鶯鶯給自己披了件罩衣,“您這聊聊還真夠嚇人的?!?/br> “我如今無處可去,只希望能在姑娘這里暫時棲身?!柄L鶯往他臉上看去,“你看著有些眼熟,案犯?” 趙安謨一頓,“不是?!?/br> 鶯鶯在風月場中也算是見多識廣,趙安謨的小動作一揚樣都沒能逃過鶯鶯的火眼金睛,“殺了人,還是得罪了大人物?” 趙安謨無奈道,“在下不是案犯?!?/br> “那就是逃犯?”有區別嗎? 鶯鶯擺擺手,“罷了罷了,管你什么犯。后廚缺個幫手,每月月錢是六錢,做得了就留下,做不了麻煩出門記得關門。” “有住的地方嗎?”趙安謨問。 鶯鶯指了指旁邊,“那里有間柴房,歸你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你以為他是好人?不你錯了,他只喜歡姑娘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