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演一場戲,讓良九以為苦盡甘來的好戲。”如此這般的與他們二人說了一通,完后寧善還有些云里霧里,“二哥為何要煞費苦心與他們演這出戲?直接成全他們,讓他們終成眷屬豈不是更好?” 寧儉看了寧善一眼,眼中似有深意,“若是直接成全,少了壓力與阻撓,那么他們日后一旦遇到問題,便會后悔現在所做的決定。若是讓他們歷經千辛萬苦,無論什么問題都無法將他們分開的時候,不更是成人之美嗎?” 寧善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那我明日就去接九meimei回來?” 寧謙似笑非笑的看著寧善,“還沒聽明白嗎?你這個壞人是要當到底的。好人,自是我去做。” 良九心里還在忐忑,不知道這個四哥到底是不是與二哥和那個寧善一伙的。 柳牧原迎了上去,作了一揖,“不知相爺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寧謙擺擺手,“柳兄此話差矣,今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這么客氣作甚。” 良九松了口氣,好在,四哥不是寧善和二哥請來的說客就好。 柳牧原靦腆一笑,“相爺大人里面請。” 三人落了座,“九meimei,我與柳大夫有些話要說。”良九看了一眼柳牧原,“拿我去找柳小姐。” 看著良九走了出去,童子上了茶,寧謙才說明了來意。 “今天過來,就是想與柳大夫說一說您和舍妹的事情。”柳牧原看著含笑的寧謙,“我自知無論家世還是門戶都及不上九小姐,但牧原實在是愛慕著九小姐,還希望相爺大人能成全。” 寧謙笑笑,“放心,柳大夫。我來,自然是成全你們。況且,柳大夫的妹婿酒我是定要喝上一杯的。” 柳牧原狂喜,“如此,那便多謝相爺大人了。” “哎,該叫四哥才對。” “對對對,叫四哥。” 兩人相視一笑。 良九重新入座,三人一起商量對策。 “我倒是有個法子,就是需要九meimei受些苦。不知你們可能狠得下心?” “我不怕!”良九的毫不猶豫讓柳牧原嘴角上揚。 “牧原可有能夠讓女子容貌變得丑惡的湯藥?善六為九meimei說了汪家的汪二公子,過幾日汪二公子定是要上門親自拜訪的。你們就趁此機會服下藥,借此試探汪二公子的真心,也正好是牧原在二哥與六弟面前表明心意的好機會。”柳牧原與良九想通個中關節,紛紛起身向寧謙行禮,“多謝四哥!” 寧謙從牧原堂出來,身后跟著春光滿面的良九。 “九meimei這也算是馬上就要心想事成了吧?”良九上了馬車,“我定不會忘記四哥的恩情的。” 汪家二公子汪夢龍將自己收拾一新。望著銅鏡中面若冠玉的男子,心中暗暗得意,自己這副樣子,寧家那位九小姐定會對自己托付芳心。 美不滋兒的想著,將管家喚了進來,把見面時的禮品又一一詳查了一遍。 “走,去寧家。” 寧家此時早亂了套。寧府的九小姐三日前突然病了,聽說是全身生了皰疹,格外猙獰。昨日那些皰疹竟全部開始流膿,現在滿房全是腥臭氣,連粗使的下人都不愿意靠近。 寧善在良九院子門前徘徊不前。他已經延醫問藥,城中的所有好大夫都被他請了個遍,居然一個個都搖頭表示束手無策。 寧儉正在看賬本,寧慶站在一旁抓耳撓腮。 “二爺,九小姐病了,您也該去看望看望。”寧儉聞言抬頭,“今日是第幾日了?” “九小姐病了第三日了。” “汪家二公子可是今日下帖子?”寧慶點點頭,“是今日,看日頭,估摸著這會兒就要到了。” 寧儉放下賬本,“那敢情好。走,去看場戲去。” 寧善望著進進出出的丫頭捧進去一盆清水,又捧著一盆混著膿水和血水的臟水出來,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寧福從院子外跑進來,“爺,汪家二公子到了。”寧善一個激靈,“啥,快請去前院花廳去!別讓他到后院來。” 寧儉望著忙的腳打后腦勺的寧善,笑得歡暢,“快去請柳大夫過來,讓他先在門房等候,什么時候汪二公子回府了,什么時候再讓他進來。” 寧慶依言出去了。 汪夢龍被寧福引到了花廳,“汪公子,您喝水。我家六爺這就過來。”寧福捧著茶托,小碎步的跑了出去,躲在屏風后頭的寧善將他一把拽過去,“汪家公子沒說什么吧?”寧福搖搖頭。 寧善松了口氣,“行了,到門口候著去吧。” 寧福如蒙大赦,屁顛屁顛的跑走了。 “哎呀,不知汪公子今日駕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寧善理理身上的袍子,,拱手走進了花廳。 汪夢龍見到寧善陡然一喜,“六爺說的哪里話,,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何須說這些見外的話。” 寧善被汪夢龍的“不見外”弄得有些尷尬,“呵呵,是啊是啊。” 二人寒暄一陣,汪夢龍四處打量,“話說六爺,為何一直不見令妹?” 寧善望望他身后管家模樣的老者領著一應家仆,人人捧著一方朱漆雕盒。心思流轉間,“舍妹最近身子骨不太好,在屋里正休息。大夫說舍妹這病最忌見風,所以今日沒能出來見客,實在是抱歉。” 汪夢龍擺擺手,“無礙無礙,身體要緊。要不在下去看望令妹?正巧我這兒有棵老山參,最是溫補,不若就給令妹下藥,身子要緊嘛!” “這個,她房中藥味甚濃,怕是唐突了汪公子。”他前兩日剛得知良九生病時,也是被駭了一跳。 “無礙,我母親也是整日延醫問藥,房中湯藥味甚重。但時間久了,倒也不覺得難聞,六爺還是前面帶路吧。”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汪夢龍這一副深情款款,關心備至的樣子,讓寧善實在提不出什么異議。 饒是寧儉修養極高,忍耐力極強的人,進了良九的屋子也不免掏出了手帕掩住了口鼻。 看著像模像樣躺在床上“虛弱不堪”的良九,寧儉不由低笑。 良九臉上、胳膊上布滿了淌著膿水的皰疹,抽了抽嘴角。這個柳牧原下手也真夠狠的。這幅丑樣子,無論是哪個男人見了,哪里會起丁點兒“色心”。 汪夢龍望著房門緊閉,門簾緊掩的樣子,皺了皺眉。現在他在院子里沒有見到一個侍候的丫頭仆婦,該不會是個不受寵的庶女吧? 剛一撩起門簾子,一股腥臭氣味撲面而來。汪夢龍頓時面色大變。 寧善嘆了口氣。汪夢龍剛想開口,就被那股氣味嗆了個臉紅,忍不住跑到一邊,扶著墻大口喘氣。 “六爺,我突然想起家中還有些事情未完,既然令妹身子不爽,在下就改日再來探望。這就先行一步了。”說完拱拱手,猶如火燒屁股般逃離了寧府。 寧善搖搖頭,“唉,原本還以為汪二公子是個可以托付的良人,想不到啊想不到。” 良九聽見外面的動靜,唇角微揚。她已經成功一半了,接下來就剩下讓柳公子前來“剖白心跡”。 柳牧原見到寧慶,就匆匆忙忙趕來了寧府,還未到寧府的門房,就看見一位俊俏公子急匆匆的離開,身后呼啦啦的跟著一群捧著朱漆雕盒的家仆。 寧慶將柳牧原帶進后院便沒了蹤影,柳牧原按照先前計劃好的,徑直奔向良九的院子。 寧善一見到柳牧原進來,還像模像樣的攔了一攔。 “誰準你進來的?這里是女子閨房,得避嫌!”良九一聽到柳牧原的聲音,眼神一亮。 柳牧原給寧善深深作了一揖,“求寧六爺讓我見九小姐一面。” “你也是來糟踐我meimei的嗎?我告訴你,我meimei身份尊貴,天生就是做貴婦人的命格。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么身份,哪里能配得上我的meimei!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別讓我放狗攆你出去。”寧善的話說的尖酸刻薄,就連寧儉都不由皺了眉頭,不敢茍同。 那只柳牧原就好像壓根沒有講寧善的話放在心上,不為所動。 “撲通”一聲,柳牧原跪在了寧善面前,“牧原自知身份卑賤,但求六爺讓我見上九小姐一面!”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柳牧原這一跪,不僅是寧善,就連寧儉與寧謙都為之動容。 ☆、第二十一章 我愿照顧她一輩子 柳牧原這一跪可不得了,直接把寧善跪沒了脾氣,“你,你這是……” 寧善向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一見柳牧原這個樣子,他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寧儉挑開門簾子,“老六,讓柳公子進來。” 見柳牧原手腳并用的爬起來,像一陣風似的沖進良九的房間。寧善不禁咋舌,“乖乖,這戲演得也太真實了吧!” 寧善與寧儉用手帕掩住口鼻,遠遠站著。而柳牧原竟像是聞不見一般,直奔內室。 “順良!”柳牧原握著良九的手,撫摸著她的臉龐。 “牧原,你怎么來了?我現在這幅丑樣子,我如何見你?你走吧。”柳牧原將良九擁進懷里,“我不走,你什么樣子都好看。順良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哪怕你一輩子如此,我也愿意照顧你一輩子!” 二人緊緊相擁,動情處,良九的眼淚像是玉珠兒一般掉落。真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寧善也不由紅了眼眶,面色悲戚。 “你跟著哭什么?”寧善偷偷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潮濕,寧儉瞥了他一眼。 “我這是喜極而泣。”寧儉眼見著任務完成,也不再多留,徑直回了院子。 柳牧原衣不解帶的照顧良九,寧善三不五時的過去送些吃食,卻再也放不出一句狠話了。 沒幾日,良九在柳牧原的悉心照料下,身子已經大好,甭說什么皰疹,連個印子都沒留下,反而讓皮膚比以前更光滑了。 寧善算是默認了柳牧原與良九的親事。隔日,柳牧原就遣了媒人上門提親。雙方親親熱熱的交換了庚帖,柳牧原的媒人又說了不少好話,連帶著聘禮也一并送了過來,這婚事就算是正經的定下了。 方將軍府這日有人遞了帖子進來,說是樞密院執事寧五爺攜夫人,不日將會前來拜會寧府。 寧儉淡淡接了,就說了一句“曉得了”,讓人摸不清他的態度。 方將軍府的人剛走,寧儉接著就吩咐寧慶找人,去把寧尚以前的院子收拾出來。 旁人也許不知,但他心里清清明明的。這個二爺看似對五爺不冷不淡的態度,但那些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其實心里還是很記掛五爺的。 寧善依舊每日清晨帶著德十跑步。德十也會經常托病偷懶,或是半夜偷偷爬墻去偷小廚房。寧善干脆從早到晚守在德十身邊,為這個姑奶奶cao碎了心。 這日一大早,柳牧原帶著柳翩翩來到寧府辭行。 本應早該成行的柳牧原,因著良九的事情,耽誤至今才得以抽出空來回瀘州。 寧儉特意擺了酒席為柳牧原踐行。 “望柳兄一路平安。”兩人碰杯,寧儉不得飲酒,只是意思意思,柳牧原卻是一飲而盡。 “承寧兄吉言。也拜托寧兄多多照顧舍妹。舍妹頑劣,寧兄多費心了。”寧儉擺擺手,“何須見外,今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柳兄的妹子自然也是我寧家人的妹子。” 良九親親熱熱挽了柳翩翩的手,“正好讓翩翩meimei與我作伴,我們女兒家也正好說說話。” 柳牧原微笑看著良九,“也好,有你作伴,我也是放心的。” 柳牧原到底是走了。初初幾天,良九總是詢問柳翩翩一些關于柳牧原的事,以慰相思。 柳翩翩揶揄良九,“jiejie這是想哥哥了吧?” 良九羞紅了臉,“哪里有,不過是想問一些他的喜好罷了。” “哥哥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喜好,我估計只要jiejie嫁過去,肯定jiejie喜歡什么,哥哥也一定會喜歡的。”良九想象著以后他們一起生活,他為她畫眉,她為他紅袖添香的場景,竟莫名覺得胸中一陣激蕩。 柳翩翩羨慕的看著良九,“都說待嫁的女子最幸福,現在一看,果然如此啊。看jiejie面若桃花的樣子,我都想趕緊找個如意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