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看著顧薇，眼神突然活絡了起來，跟她傾述的想法愈發強烈，赧然一笑道：

    “你現在忙么？”

    “我不就在你面前，自己不會看？”

    我有些尷尬的鬧了撓頭，徑直坐在了吧臺旁邊的椅子，“我想跟你聊聊。”

    顧薇撩了下頭發，嘴角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說道：“年輕人，我對你不感興趣的。”

    “呃......我又不是想泡你，只是單純的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已。”

    “我猜，你現在有些壓抑，對吧？”顧薇突然微微前傾，眼神戲謔的打量起了我。

    “嗯，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確實如此。”

    我已經快要崩潰了，如果不把拘泥于心中的那些煩惱吐露出來，我真的很容易在這座城市中瘋狂......我是正常人，更是一個俗人，被戀人拋棄、被朋友背叛，一連經歷這兩件事情，除了絕望，我感受不到任何情緒。

    儼然，站在我面前的這個不算熟悉的女人，成了我的精神依托，直覺告訴我，她會有辦法將我拯救出來，無關情愛風月，無關社交圈子，只是想跟她大吐苦水。

    如果非要準確的形容出來，大抵，顧薇于我而言，成了一個樹洞。

    “很想找個人來說說話吧。”

    “難道還不夠明顯么。”

    “要不要jiejie給你拿一個主意？”

    “你有辦法？你還不知道我要說的事情。”

    “再點一杯深海，我就告訴你怎么樣？”

    顧薇調皮一笑，言語中的蠱惑，就像有了人類初始，誘惑他們去善惡樹上摘果子的魔鬼一般，我毫無意外地淪陷了，因為我想知道那個辦法。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急切的對她說道。

    “絕對有用。”

    顧薇神秘的眨了眨眼，再度轉身去調試咖啡。

    我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難道說，是她想讓我請她喝一杯咖啡，然后充當我的傾訴對象么？

    不，不會。

    我還沒傻到這種程度，她是一個能在寸土寸金的國貿，都可以很任性的女人，會缺了我這一杯咖啡？

    那么，究竟能是什么原因呢？

    ......

    過了大概十分鐘左右，一杯新的深海咖啡出現在了我面前，我清楚的看到，在末了的時候，顧薇在里面加了糖。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么？”

    “你求我啊。”

    “......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雖說這種時刻不應該笑，但我偏偏笑了出來，誰能想到，總給人一副成熟模樣的她，會流露出這樣一種樣子？可當我見到她漸漸瞇起了雙眼的時候，還是強迫自己止住了笑意，軟下語氣，對她說道：

    “jiejie唉，我求您了。”

    “這還差不多。”說過之后，顧薇向我左側的位置呶了呶嘴，“與其跟我這個與你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來傾訴，不如跟她去說。”

    帶著疑惑，我將頭轉了過去，下一秒，就滿是錯愕。

    短發她有剪過，現在又回到了那個利落的時刻，我們那天分開之后，我就有想過，這輩子都不會遇見。

    可我還是見到了她。

    即便目所能及的，僅僅是一個背影也不例外。

    愛了七年，我怎么可能認不出她來？

    “這座城市，真小。”

    我忍不住說著，不知道是自己感慨，還說給身邊的顧薇。

    “四九城可不小，小的是人心，還有緣分。”顧薇是真正的在感慨，她道：“印象中，你跟她來這邊的次數最多，對了......在你拿走那兩封信之后，她也有來過問我要.......我告訴她之后，她就哭了，眼淚大把大把的，偏偏沒有聲音。”

    “你怎么才說這些？”我不解的問她。

    “以往，你也沒有像這樣跟我聊天的時候啊。”

    “我......”

    “你什么你，快去吧，她坐了有一會兒了，晚了的話，估計她就要走啦。”

    顧薇將那杯新的深海推到我面前道：“這杯是按照她的口味來的，有些話，只有跟最熟悉的人，才能說。”

    她的話，恍若一道光，照進了我的心中，并且驅散陰霾。

    這座陌生的城市里，最了解我的人，不是張瑤，不是王雨萱，不是杜城或者孟陽，而是她，那個坐在角落里的女子，我們愛了七年，從學生時代的青澀到社會闖蕩的成熟，身邊的人一直在變，沒變的唯有她。

    如果這世界上，有一個人是另外的我的話，那她一定是佟雪。

    可是，我該去找她，然后打擾到她的清靜么？

    我們已經約定了告別，真正的告別，是不再聯系，是當對方沒有在自己的世界里出現過......上次的儀式告別，已經過去半個月了，我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她。

    但在此刻，我的心臟，還是會忍不住加速跳動。

    有虧欠，也有懷念。

    我就這樣怔怔地看向那邊，沒有動作。

    “去啊，你還在磨蹭什么？”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我們已經分手很久了，前段時間，也做出了徹底的告別，如果這個時候我再度出現，對她來說，是不是不公平了一些？”

    “你這是什么邏輯？”

    顧薇聲音中帶著點不滿，說道：“緣分這種東西，不是你自己所能決定的，今天你們還能遇見，就是緣分......我沒有讓你們破鏡重圓的意思，但至少，遇到了也要打個招呼吧？再說直白一些，跟一個懂你的人傾述好一些，還是跟一個隨時可能對你產生反感的陌生人傾訴好一些？”

    她給我出了一道選擇題。

    而這個選擇題的答案，又是那么的明顯。

    我長吁了一口氣，終于拿起了面前的兩杯咖啡，對顧薇說道：“謝謝你的主意，如果不是咖啡足夠便宜的話，我會覺著你是jian商的。”

    “嘿，無商不jian嘛，甭管多少錢，我都多賣出去了一杯。”

    我們相視一笑。

    帶著幾分復雜與沉重的心情，我走向了那個角落。

    一步，兩步......在第三十三步的時候，我走到了她的身后。

    近距離看她的背影，是那么清瘦，她，過的一定不會很好吧？不然怎么又瘦了呢？

    我咳了一聲，“真巧，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