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了, 人生的米字路口。

    楚嘉嘉看著面前等待她答案的四個人，這原本一點真實感也沒有的畫面, 經過他們的不懈努力，終于變得無法虛待。

    她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看得出每一個人都很緊張。

    她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念頭，他們要是早一點回來就好了。

    在她還沒有把真心忘記之前，在她還沒有完全接受這只是個實驗之前，那時候要順從自己的心作出選擇，不說是輕而易舉，可起碼比現在容易。

    她要做出選擇了！

    四人的心情都隨著夜色中飄進來的音樂一起進入了高.潮部分，變得越發激烈起來。

    【選擇我！】

    【請選擇我……】

    這一刻, 他們的心聲交織在一起, 渾然一體, 完全分不清誰是誰。

    夜風從窗外吹來，拂動了白色的窗紗, 就在四人的警惕降到最低的時候，他們的心中忽然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這聲音熟悉得很，聽起來就像是來自他們潛意識里的自問，它問道：“留在她身邊，跟她一起，這就是你的愿望嗎？”

    當然是，四人都毫不遲疑地回應了它。

    然后，就像是回答了金角大王的葫蘆，楚嘉嘉看著面前四個人身上同時爆發出了白色的光芒, 他們臉上的神色一變，只來得及向她靠近一步，就被盛大的白光給吞沒了！

    楚嘉嘉：“？？！”

    整個客廳被淹沒在一片白光之中。

    當光芒亮度攀升到頂點，從外面看去，這間公寓里仿佛正在發生一場安靜的核爆。

    極致之后，這光芒又急劇收縮，猛地向內坍塌。

    楚嘉嘉看著四人原本站立的地方空無一物，只留下四個白色的光點。

    虛空中緩緩地伸出了一只手，那手掌仿佛蘊藏著星辰，有著吸引力，將這四枚光點悠悠地吸到了掌中。

    四枚光點互相追逐著，最終在那手掌之上融為了一體，變成了一個光芒伸縮不定的光球。

    楚嘉嘉：“……”

    先前還讓她頭痛的四個人，竟然一個都不見了。

    她看著這只手掌，心中震驚且茫然。

    這又是什么發展？

    手掌的主人在握住這光球之后發出了一聲輕嘆，然后身影一閃，整個從虛空中走了出來。

    這人一走出來，楚嘉嘉就立刻認出了他：“……李老板？”

    “是我。”樓下商場的老板站在她面前，這個平平無奇的中年人站在原地，手上握著光球對她微笑。

    這一幕看起來就像一部荒誕電影里的畫面，楚嘉嘉的目光從他臉上移到他手上，又再從他手上移回臉上。

    她剛買下這公寓的時候，曾經在他的商場里買了不少電器，成為了樓下商場的高積分會員。逢年過節，商場總會送她一些禮物，有時是小電器，有時是茶葉，總的來說，她對商場老板并不陌生。

    可是此刻看著他，楚嘉嘉卻感到非常陌生。

    平時每次他們要干點什么正事，他就在下面亂放bgm，這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跑到她的家里把這四個人變沒了？

    這一幕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圍。

    商場老板收起了手掌，那白色光團洇滅在他掌心里，令楚嘉嘉的心顫抖了一下，怕他把他們給捏死了。

    然而老板卻擺了擺手，說道：“沒事。”

    他仿佛是看穿了楚嘉嘉的心，才給了她這么一句解釋，之后整個人都松懈下來，伸手抹了一把汗，說道：“啊，不容易啊，總算搞定了。”

    總算搞定了什么？楚嘉嘉暫時失去了語言能力，以眼神發問道。

    “稍等。”老板舉起一只手，示意她稍等片刻，然后身上又放出了剛剛那樣的白色光芒。

    這一次，他的身影被白光淹沒，等到光芒散去時，站在原位的依舊變成了一個身穿白衣的俊美青年。

    在他周身都縈繞著白色的光芒，身上透出一股神性。

    他看上去很年輕，可是眼睛里卻沉淀著漫長歲月留下的滄桑與睿智，仿佛能夠看穿一切。

    她后退了一步，就看到面前的人對她露出了笑容，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也變了。

    白衣男子對她說道：“這樣的形態，是不是比較好接受？”

    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楚嘉嘉一時間無法把眼前這個帥哥跟自己認識的人對上號，這個假扮成商場老板的男人臉上露出了笑容：“這樣還沒認出來？”他頓了頓，換了個神秘兮兮的語氣說道，“跟我簽訂契約，成為地球的定點怎么樣？”

    楚嘉嘉：“——！！！總系統？！”

    白衣人點了點頭，感慨地道：“總算想起來了。”

    楚嘉嘉終于把這個神秘存在的聲音跟他的臉對上了號，不由得問道：“你在這里做什么？他們四個呢，你把人變到哪里去了？”

    這是什么陰謀嗎？

    白衣人搖了搖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想讓一切回到正軌上。”

    他走到空蕩蕩的沙發前，然后坐了下來，對楚嘉嘉說道：“這是一個挺長的故事了，要聽嗎？”

    兩人坐在沙發上，面前擺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

    白衣人看起來很久沒有跟人交流過這件事情，以至于一開始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該從哪里說起呢？”他說道，迎著楚嘉嘉的目光，對她笑了一下，“這樣，還是先做個正式的自我介紹吧，我來自宇宙中的一個高等文明，耗費了漫長的時間在多維宇宙中建立起了這么一個系統網絡，為的只是把我的孩子找回來。”

    楚嘉嘉拿起杯子的動作一頓，看著眼前這個儼然是失獨父親的白衣人：“怎么你們的文明也有人口販子？”

    對方因為她這話而露出了笑容，好像楚嘉嘉說的話在他聽來完全就是童言無忌：“宇宙中自然是沒有人販子敢對我的孩子下手，發生這樣的事情，主要還是我的錯。”

    簡單來說，就是他的妻子在生下孩子之后沒多久，就在戰場上去世了。他變成了單親爸爸，一個人帶大了兒子，然后遇見了一個非常強悍的戀人。

    他們這個種族非常容易被可以跟自己并駕齊驅的強者所吸引，這種特性在熱戀的時候能夠為戀情增色，可是在分手的時候，就會帶來一些嚴重的后遺癥。

    “我這一次交往的戀人非常強悍——實際上，過于強悍了，我都有些打不過她。”他說著，向楚嘉嘉攤了攤手，“我們有過一段很愉快的時光，可惜最后還是分開了，我覺得我們不適合彼此，于是提出了分手。”

    大概是他提出分手的姿勢不大正確，狠狠地傷了她的心，并且在她試圖挽回的時候，又沒有給她應有的關注，所以她一氣之下就對他的孩子動了手。

    楚嘉嘉：“……”當你們高等文明的孩子，生命安全竟如此沒有保障，還好她mama當年選擇了地球這樣的低等文明。

    “不管怎么說，交往不成就向孩子下手，這也太沒品了。”楚嘉嘉放下杯子，問道，“所以，她是對你的四個孩子都下手了？”

    原霆，阿爾，夜危樓，秦雁回，這四個難兄難弟。

    除此之外，楚嘉嘉實在是想不出他們同時消失的理由。

    然而，坐在她面前的人卻說：“不是的，我只有一個孩子。”

    第42章

    楚嘉嘉：“……”

    那他們怎么會四個都不見了？

    她說：“不會是你搞不清楚自己的孩子是他們中的哪一個, 干脆就全都收了吧？”

    白衣人搖了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

    楚嘉嘉：“……那是怎樣？”

    “當年她出手過重，毀了我孩子的身軀, 等我趕到的時候，我孩子的靈魂已經變成了無數碎片，在宇宙中四散。”

    而他知道她做了什么以后，立刻就開始搜尋兒子的靈魂碎片。

    為此，他在多元宇宙中建立了一個強大的搜尋系統，耗費了無數宇宙年的時間，才把靈魂碎片都找齊了。

    他們這個種族的強悍之處在于靈魂，即便像這樣碎成無數碎片，在宇宙中也能夠保存下來。

    然而問題是這些碎片分離得太遠, 在把它們都找齊之后, 想要重新聚合起來, 卻是一時半刻做不到的。

    于是只能劃了四塊區域，先分別把這些區域中的靈魂碎片聚集起來, 合成了四塊。

    “沒錯。”白衣人看著楚嘉嘉的表情，說道，“就是后來的他們四個了。”

    楚嘉嘉：“你逗我？”

    他們四個其實是同一個人？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難以相信。”白衣人說道，“畢竟他們看起來就是四個完全獨立的人。”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從年幼的兒子靈魂被打散成無數碎片，到他把這些碎片重新合成四塊，當中已經過去不知多少年月。

    就連普通被拐跑的孩子過個十幾二十年，都能長成親生父母完全不認得的樣子，何況是破碎又重聚的靈魂。

    “本來把靈魂重聚，對我們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只是這個收集重塑的過程太長了，以至于這些靈魂碎片都已經變成了獨立的個體，到把最后四塊碎片兩兩相融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個工作無法再進行下去。”

    在幾次失敗之后，他就不得不放棄了直接把這四塊靈魂合在一起的想法。

    可兒子的靈魂若是不完整，生命就會受到限制，在遇到危機的時候也無法保全自己，作為父親，這實在不能容忍的事。

    “為此，我想出了一個辦法。”

    原本為了尋回兒子建立起的龐大系統連通了很多個平行宇宙，他在其中選擇了四個世界，把這四塊魂片分別放了進去。

    他說著，手掌中浮現出了四個章紋。

    楚嘉嘉認出了其中的兩個，放大之后就是她曾經在阿爾跟原霆的世界見過的圖騰。

    白衣人眼中映出這些章紋的光芒：“它們單獨出現的時候，就是一個世界圖騰，而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就會變成一個整體。

    “我原本打算給他們幾個各自安排一段命運，讓他們不得不登上世界之主的位置，這樣，在命運的驅使下，他們就會朝著同一個目標邁進，然后得到一部分章紋。

    “當他們的靈魂跟章紋融為一體以后，只要將這四個分散的章紋重新聚合成一體，四塊靈魂也會跟著一起被聚合起來，無從反抗。”

    這是一個成熟的計劃，實施起來不著痕跡，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但不會太久。

    楚嘉嘉聽著都覺得萬無一失，不知道自己在這個計劃當中有什么意義。

    察覺到她的疑問，白衣人看著她，開口道：“你是想問，既然如此，我為什么還要找上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