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醋意
入了夜色,原本安安穩穩躺在小床上的艷艷,忽而一瞬睜開了眼睛,四周張望了下昏睡的宮婢,這才松懈下來,輕手輕腳跑出了寢殿。 云霧之下,西角殿宇之上,昭華站在這里許久,喃喃道:“自入了這欒華子之境,竟不曉得該如何喚醒仲靈,也或許不喚醒,讓她這般睡著,更好?!?/br> 艷艷一手爬伏著墻壁,問道:“那天君可是后悔了?” 昭華聞言轉過身,輕抬抬指尖將艷艷懸浮在半空,說:“本君從來不后悔,只是如今連本君自己也不清楚,這樣做的結果對她而言,是好還是壞,”話畢,微風襲來吹亂了他額間散落的長發。 艷艷皺了皺眉:“可天君幫大王擋了數劫,又何錯之有?” 昭華一笑:“你倒看得通透!” 艷艷佯裝著揖了揖手,笑道:“艷艷原本就是幽幽谷中一支得了氣候的人參精,如今幸得大王點化有了些模樣,卻也不過是畫虎反類,昭華天君不嫌,艷艷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如今欒華子已開,法陣已破,想必東海之上的景象天君比艷艷更為了解,可巧雀已死,法陣再也不能構成,而仲靈心中所系欒溪散魂,艷艷只不過收集了三兩片,效果甚微?!?/br> 昭華瞧著艷艷兩三歲孩童模樣,卻要強撐做大人裝,失笑道:“罷了,今后拾散魂一事本君來,守護獸死了,你怕是也跟著元氣大傷,才會委身在這孩童身上,本君自會助你!” 聞言艷艷樂不思蜀,這廂一個激動,便忘記眼下正在宮宇之上,由著那寬大的衣袍,滑落下去。 見著遠處幾名宮婢慌亂跑出,昭華皺了眉,一手撈起艷艷,消散在夜色中。 正入得夢鄉深處時,我卻忽而被侍奉的宮婢搖晃醒了,說是那走不穩的小人兒,此刻竟不知不覺間偷溜出了寢宮,腦袋如浸了涼水,猛地直起身說:“你可是聽清楚了,是太子自己偷溜出宮?” 那宮婢顯然也是被這不大現實的事情嚇昏了頭腦,愣了半響后,方才覺悟出猛地點頭,這廂生下他便沒甚大的記憶,如今孩子不見都沒甚反應,怕是那皇帝又要哭唧唧尋來。 未免再遇到白日里的那副情景,不等侍奉宮婢拿來披風和外衣,我一手提上鞋子便風風火火跑向了太子寢殿,只見那跪在地中央的四名宮婢,正紅著眼眶懊悔。 見我瘋魔般站在寢殿門口,她們心中膽怯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驚愕道:“太子呢?你們沒一個有所察覺嗎?” 其中一名當屬還算情緒穩定的宮婢,率先跪著走過來,抱著我的小腿哭道:“啟稟皇后娘娘,太子睡熟時正是辰時,奴婢們一時乏累便也跟著打了個盹兒,誰知......誰知起來便這樣了。” 我瞪目結舌,且不說孩子,單論四個宮婢駐守的寢宮內不想驚動任何就逃走,怕是我也不曾能做到,可見這宮中怕是出現了什么飛賊強盜,嗯,不然除了這種緣由,總不至于是那走路都不穩的孩子,自行走出寢宮的。 勒令宮婢四處尋找,我翻遍了寢宮,卻沒發現丟失任何財務。 忽而寢殿門口出了一聲嘆息,皇帝聞訊趕來上氣不接下去說:“皇后,太子可是被賊人偷了去?” 誠然我沒甚大反應,卻總覺那孩子不知是何處十分怪異,但皇帝這親爹對此感情頗深。 也算情理之中,我十分不安扶了扶已然快散開的發鬢,坐在踏前安撫道:“本宮趕過來的時候,已距太子消失許久,但四名宮婢皆在,也無財寶丟失,可見是這宮中防備不當,遭了賊人?!?/br> 皇帝好似失了主心骨般,癱坐在地上,哭喪道:“老子盼了這么久的孩子,而今是處處提防著,可還是沒能保住,可見老天對老子一直這般不堪,”話罷感覺此話似曾熟悉,又問道:“皇后,朕此時可丑陋無比?” 我瞧著皇帝極為有失儀態的模樣,不得已咧嘴一笑道:“皇上自是不丑,只是思念太子過極?!?/br> 皇帝點了點頭,卻又安奈不住火氣,說:“時至今日,朕還是想不通你如今的性情,為何與記憶之中相差了這么多,明明是那么溫婉賢淑的人,此刻竟這般荒唐無常,”話音剛落,便抬手摸向了眼角,好似擦了些淚水。 我想不起從前的事情,只得勸說道:“我雖忘了,卻還是知曉你同太子是至親!”緩步上前倚在身旁,再無半點兒心動,可他終究是喜歡我的,那便已足夠了。只是這廂才算安撫好情緒,那寢殿門口便傳來一聲輕咳。 原是聞訊趕來的司徒大人,臉色鐵青,說:“啟稟皇上皇后娘娘,微臣特此前來查詢太子遺失一案。” 我心甚慰,只是他這副臉色,卻不如白日里好看。 那單單垂下來的長發,恰好又多了份書生氣。 也不知這樣像極了畫像中的男子,最終會娶回家個什么樣的女子,相敬如賓,安度余生。 許是我這廂看久了,那人便有所察覺。 趁著這空擋,自司徒身后暗處晃晃悠悠爬出了一個小身影,未能扶穩,便摔了一個趔趄,十分可愛。 急忙上前,接過宮婢手中提著的一盞宮燈,那小身影可不就是消失了半夜的太子奶娃娃,我一手將他抱起,卻見司徒仍不偏不倚站在當中,只得淺笑才算避開了他。 心中卻有些緊張,好似被人抓到了小辮子。 反觀皇帝也是一臉的不悅。 但司徒畢竟是他急召而來,只得簡單看了看奶娃娃,便領著人一路趕回了書閣議事,徒留我一人坐在榻旁,不是滋味。 艷艷吃著宮婢送來的果湯,不時眨巴兩下嘴,一面又暗暗觀察著神色,感嘆世事多揣。 昭華緩緩跟在魔君身后,一路臉色又沉下幾分,回想起方才與仲靈親昵的樣子,便抿直了嘴角。 隨著心中愈發憤然,夜空也跟著下起了暴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