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理寺之爭(下)
梁煜半伏在地身子隨著激憤之處一顫一顫。 我在一旁瞧著也頗為受感染,緩步上前,說:“害人之心必然是極其險惡,可這案子卻不一定清白!” 繼而抬眸看向了高位。 果不其然那皇帝老也會看著,許是每一日上朝時都需得被這幾位老臣揶揄下,方才能隨了正聽下道不輕不重的旨意來,只是如今一石激起千層浪,再也含糊不得了,他沉聲道:“愛妃雖說犯了宮規參與了朝堂,但卻也是此案如今洛太傅唯一的親人了,朕也甚為理解,加之相國所言,句句在理,我大晉必然國基為重,豈能任由賊人霍亂后宮前朝,所以皇嗣及洛太傅一案,朕還想再聽聽大理寺之言。” 晏修遠聞言緩步走出說:“微臣以為此案的確疑點頗多......” 梁煜卻冷哼一聲甩袖上前:“如老夫沒有記錯的話,晏少卿與那后宮的妃子,好似關系十分親密,坊間傳聞頗多,只是不知是哪一位娘娘。” 果然多事之秋,皇后那一遭看透了欒溪,自然也能曉得,那歡喜了許久的男子是何許人也。 只是如今情況不同,若是單說坊間的傳言而論,在座的各位多少都有,只是輕重不同罷了,而這傳聞到了皇帝腦袋上,基本也就算是一家老小的滅頂之災了,而如今太傅府已然死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欒溪這個落難小姐仍逃離在外,我這個外人而做的妃子,反倒成了唯一的矛頭。 誠然做不做矛頭,同我這廂能不能留在宮中有很大關系,皇帝老自是護著綱常不違,可也不會任由梁煜及開國侯這般胡來,只是這屎盆子扣上去便再摘不下來。 正當我猶豫不決時,皇帝老掃了眼崔公公,繼而端上了個紅木椅子。 終日里忙乎著皇嗣一案的事,竟然忘了,這兩宗案子里我還都是個吃虧的,自己的孩子也沒了。 梁煜伸手捋了捋下顎的胡須,好似在藐視著,女子能登上高堂,站立在百官中,得了座椅,真乃大晉的奇聞。我嘴角一抿坐上起氣勢不減,這原就是不公平的,此番搏一搏何然,再不濟皇后也能消停個兩三日,這樣一來,十里坡的欒溪也能輕巧些,否則未能等到冥帝司教授完仙緣,這朝氣數便盡了個完全。 百官之中仍然唏噓不斷。 一則傾向于開國侯,畢竟是要邀功的,遠不似梁煜那般在這趟渾水里已然攪和了個來回,即是得到了好處,嘗到了甜頭,身子便要往后撤一撤,畢竟看著梁煜殘敗,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指尖輕點,我靜靜等待著下文。 開國侯和善道:“老臣年事已高,卻仍清楚記得這仲娘娘,此前入秋時身子方才調養得好,怕是兩案之中,難免有了些性情,相國何不多擔待些呢?” 這話雖看似向著我,實則卻正中擊在了梁煜的心上,只見他臉色青白交替站于當中怒瞪著。 這一場朝堂爭辯戰,終究是在皇帝老掩面呢喃說著身子不適方才結束了爭論,只是梁煜未點頭,開國侯那方目的又未能得逞,被百官簇擁著出了朝殿后,一甩袖竟堵上了后方走過來的我,屆時不再撐著朝堂上的那一副道貌岸然,露了底氣的真面。 此前在九重天,我多多少少還不曾知道這人還能擁有兩張不同面孔,只是從焰冰地獄墜落、在偏殿被刨心,方才曉得人心多可怕,如今見梁煜這樣的面目,反倒是比剛剛那張偽善的臉,看著更為順心了,借著才剛升起的朝陽,那陰影下方的人步步相逼,要將捏造好的一切扭轉翻盤。 微微垂眸淺笑,倘若我真是個凡人,估計也會同那些官員一樣,對梁煜馬首是瞻,哪怕是犧牲掉了自己最親近的人,也要包住頭上那頂烏紗帽,只是我是仙而非人,欒溪的性命三界沒人可奪走。 朝殿不用于旁的,乃是個四方廣闊的大殿,皇帝不費吹灰之力低聲一句,殿內百官皆可清晰可聞,這廂我站在殿內,梁煜站在殿外,只要稍稍說錯一句話,這罪名便也不再只是犯了宮規。 只是,自我入了這金陵皇城以來皇后依然在無時無刻教導這個道理,所以他所想要的必然拿不到,那口口聲聲所逼迫的,洛太傅一家老小又豈能這般枉死,繼而一腳跨出殿外,到將梁煜擠到了別處。 我將將才走兩步,便看見遠處的崔公公正小跑似得過來,將梁煜送到了宮門。 我站在原地還未能想出個所以然來時,眼前卻已看到了那抹明黃站在閣樓上看風景。他早就料到了,朝堂之上的結果,此時百年已然是最好,多一份不算多,少一分也不算少,恰好權衡了兩黨之間的力量,只是這份帝王之策對洛太傅未免有些不公,對欒溪而言也太過不公,頓了頓,一手輕提起裙擺,踏在青石臺階上,一步步走向了皇帝老。 冬時金陵風大,發鬢步搖亂顫,我輕聲道:“皇上既然已經都算好了,為何不能給洛太傅一家好一點的結局,偏偏要落個罵名?” 他淡淡道:“這世間其實貪官并不可怕,帝王之術錢財皆可是權衡之術的因,但卻不可沒有因,有時候人太固執,便會適得其反。” 我思量又道:“皇嗣一案后宮中另有他人,皇上明明早就清楚一切卻仍要裝作不清楚,試問這天下難道也是帝王之術中的因果嗎?亦或說仲靈也是其中一子?” 他終是回了頭帶著一抹蕭瑟,說:“那在你心中我又可算作一顆何時的棋子,適時安插又在合適的時候丟棄,就像這座城和這天下山河,我念及過山山水水,卻從不會有一處因我念及而更過絢爛,四季無常,人心異變,唯有不變的是那方初心,不予辜負,也不予回報,仲靈,今日你我之間不談舊案不談國事,只是像兩個普通夫妻一般,同站一處看看世間風景,不枉此生,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