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舊案重提
待日落時,我方在龍榻上逐漸醒了酒。 冥帝司站于一旁,悻悻說道:“都說過你貪嘴誤事,此番人皇立儲君一事你未能想出個法子解決,還同那尋了亮壇陳釀喝的歡暢,當真是沒了心,便記不得事兒!” 我挑眉,露出一抹干笑,連忙走下榻來:“說笑,自是欒溪的事我何曾不放在心尖尖上惦念著,只是今天皇帝老突然來了興致,方才小酌兩杯,這凡界的酒勁兒忒大,一時未留神方才......” 他索性擺了擺手坐下來,甚為恨鐵不成鋼的看過來,推了推桌上涼好的清茶:“你且先喝了醒酒茶,再一同與我回到冷宮找欒溪商量出個法子來!” 我點頭說:“我同欒溪都是初次到凡界,與你不同,于儲君一事而言你才是能提法子的,如今心中必然已有上策了吧?”話畢我又朝冥帝司的方向湊了湊,使得他一臉嫌棄卻推脫不得,只能拂了拂袖起身解釋道:“我雖說是經常游走于凡界的仙家,可卻也只是個小仙罷了,見過凡人奪嫡屠親,此事非同小可,何來什么良計。” 這廂話音剛落還未等我揶揄冥帝司兩句,便見他忽而眉頭一皺,伸手在指尖掐算了一番得知,梁煜同皇后賊心不死,竟真的要走翻案之路將欒溪逼死在宮中,如今已然帶著侍衛趕去了冷宮,茶盅應聲落地屋內再無人影,只有兩道清風拂過,吹亂了走進來的宮人發鬢。 冥帝司這人術法不精,騰云若急些便也不大穩當,此番送我過去時,手一抖便落錯了地方。 我將將落地摔在欒溪身后不遠的地方,登時抬手一喊道:“且慢!即便是皇后娘娘傳人,也總該三令五申下給出個由頭,不能這樣不清不楚便將人帶出宮去,豈不是藐視我皇室顏面!” 唔,此番話說的極為威風,只是我這廂坐在地上,儀態有些不雅。 然畢竟是正逢得寵的妃子,侍衛都需顧忌了些,唯有欒溪站在當中無所動,我曉得她此時被晏修遠傷了心,對著世間萬物爭斗都沒了興致,倒不如索性隨了去,也算輕松,只是那樣我歷經萬難來著凡界尋她便再沒有了意義。 皇后聞言蹙了蹙眉,抬手命身后的侍衛退下,方才緩步走到了我面前說:“本宮知道仲靈與洛紫珊親如姐妹,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不能仰仗著皇上對你寵愛,便包庇親人,試問那皇嗣一案,至今都仍有多數未能解釋得通的疑點,此番重新審案也是為了不冤枉任何一個!” 隨后皇后便拉起欒溪的手,一步步離開了冷宮。 我站在原地縱有鐵齒銅牙,也難駁回那話,當初欒溪欲皇后合謀,即便沒有親自參與謀害古麗腹中皇子,可這廂人證物證都在,想要翻案又何嘗容易呢。 再次來到大理寺,欒溪一點都不陌生。 只是不同于上一次來時,堂案上有我在陪著,而堂案下有晏修遠陪著,此番卻只有她一人。 確有幾番涼薄之意。 皇后看了一眼,便命人將皇嗣一案所屬卷宗盡數拿上來,只是上面所寫都有晏修遠所監,恰恰將欒溪罪責減了去。 繆若嘴角冷笑凡人的把戲太過幼稚,指尖緩緩劃出一道靈光便轉了字面之意,罪責甚重。 因欒溪此時雖廢黜了品階,但到底曾是皇家的人,顏面多少還是要顧忌些,便用不得那些難上臺面的刑具,只命人寫好了罪狀取紙筆認罪畫押。 然先前有晏修遠那番悉心囑托,她握住頓住了,看清了那罪狀,每一句都將罪名落實,饒是這些都屬實,認罪領罰便罷了,可恨就在于皇后竟將自己從其中摘了干凈,那預謀已久的藏紅花來處去處,此時都寫得一干二凈,試問她一個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又從什么地方能弄來這些禁藥入宮,這番一想心口便像是堵了口氣,憋悶得厲害,手中的那桿筆也掉在了地上,濺起飛墨。 繆若見欒溪未能依照畫押認罪,反將紙筆都仍在了地上,十分惱火,便命侍衛緊緊制壓出欒溪說:“放肆!本宮如今已然將你的罪名縷清,為何不認罪,切莫再想動些什么小腦筋,尋些個阿貓阿狗的朋友來救你,這大理寺也不是誰想進來說話都可以隨便說的。” 欒溪仰頭回看皇后,忽而苦笑一笑道:“皇后娘娘竟有如此心機,當初又何必強拉紫珊與您為伍,謀害了皇貴妃又害了古娘娘,如今紙包著不住火了,便想將這盡數大罪推給紫珊,紫珊死不足析,可這關乎太傅府和仲靈何事?你何必強加罪名。” 繆若神情輕佻的看向飄落在地面的那只罪狀,的確她為了能夠一舉能夠殺死欒溪,便將那皇后腦海中所殘留記憶中的罪名盡數寫了進去,若依照凡界的規矩,犯了這么多難以饒恕的重罪,即便不能被拉出去砍頭,也多半是要被裝進豬籠扔到護城河浸死,哪里還需再與仲靈等人過多糾纏,達到目的便可。 這番想著繆若嘴角一笑,緩步下去拾起罪狀遞到欒溪面前:“本宮不想與你再多爭辯什么,就問你這罪狀簽是不簽?” 欒溪未能應聲,只是被侍衛硬逼著抬起了頭與繆若對視。 繆若見狀索性甩了罪狀,說道:“那好!既然你如此維護自己的朋友,那本宮只能另尋他路,將這罪狀給仲靈看看,說不準還能問出些沒聽過的事兒。” 聞言欒溪慌了神,仲靈護她比自己性命都重,此番見了這份罪狀,又豈能不護著。 她紅了眼眶,看著地面上不知何時被踐踏過的罪狀,蹲下了身子,顫抖著指尖拾起來說:“敢問皇后娘娘,只要紫珊聽您的,簽下了這份罪狀,是不是就再不會尋仲靈和太傅府的由頭?做人不能言而無信,您依然失信于我過一次,決不可有第二次,舉頭三尺有神明,您再做,天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