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數已改
坦白來講,天上地下的監牢我已經住了無數,但無論哪一所牢房卻都沒有這金陵皇城的陰森。遠處刑具仍散發著駭人的氣息,尚且算干凈的木床泛著潮濕,我蜷縮在上面,腦中所設想的,卻是在這宮墻之中什么是情,什么又是真,亦或如今所見的,才是那最原始的面目。 那日夜里,也只有欒溪曾來過,一連在冷宮照顧了我數日,可若是她將藏紅花藏于梳妝盒里,又何必大費周章再去施以同情,到最后說不準會惹禍上身,忽而腹中那種抽疼再次襲來,我蹙眉張開雙手卻再見不到那縷微弱金光閃現,隨著痛意襲來,我不得不半仰在木床上,眼前恍惚間有一抹人影閃過,好似那夜幽幽谷中,被調戲的少年郎。 昭華隱去身形悄然藏于牢房暗處窺探著。 青侖木,處在元界盡頭,看來九重天已下手了。 神識之中的寧靜被一道女聲打破,昭華不得不閃身回到了天祿閣內,看著面前佯裝成一臉焦急的皇后,正欲為古麗痛失皇子一事懺悔。 雖是假胎,但也造的五臟感知皆在,人皇自幼與皇后成親,至今未有子嗣,其中少不得皇后功勞,可這一套并非是時時都好用。 侯爺府內院仙氣與妖氣四處彌漫,冥帝司被捆仙鎖束縛幾日已然大傷元氣,忽的被一本書從天而降砸醒,免不得心中升起了一股火氣。 他眨了眨眼,卻發現落在面前的這本書分外眼熟,正是前不久被繆若搶走的氣運簿。 只是運用靈識翻動了幾頁之后,卻發現凡界運數已然被改的面目全非,形勢大亂,心間一涼便抬起頭,帶看著繆若,聲音極憤然:“縱使天后目無法度,可卻也需得顧念著天下信封您的蒼生,三界運數不穩,有損天道,隨后東周大地便會失去平衡,不周山一事才不過萬年,洪荒之水洗禮三界又有誰會彌補過錯,天后又要重蹈前人覆轍嗎!世人都說人心叵測,依帝司所看,仙者亦是如此。” 繆若聞言瞇了瞇眼眸:“憐憫三界眾生,可昭華什么時候憐憫過本宮,天一閣就是最好的騙局,這一切都是讓你們逼的!” 冥帝司呆愣,原來天一閣早已敗露,掩藏的一切,也不過是他們的掩耳盜鈴,九重天知道仲靈所在,正如,那一夜的天雷滾落他藏得住一時,卻永遠不能為天君藏下一輩子。 還未等冥帝司回過神來,繆若突然俯下身:“你們所真正害怕的,但卻是本宮最為歡喜的,終有一天你們會為此痛苦,當年天宮一辱,仲靈奪本宮所愛,妄想登上后位,可正是天道所不容,昭華最后對東周大地所宣的是我!刻定在三生石上的名字也是我,帝司是聰明人,應該早就知道識時務者為俊杰這句話,若是此時迷途知返,本宮仍舊可以既往不咎,可如若你仍不勸天君回頭,安安穩穩坐回九重天天君,在這之后所發生的一切,可就由不得你們所說了,本宮會讓仲靈從哪里來再回到哪里去......” 繆若嘴角留笑,轉身踏上一朵祥云離開了侯爺府,留冥帝司愣在原地,不斷回想著那句話。 顫抖著拾起地上的氣運簿,冥帝司擦了擦額間冷汗,匆忙喚了朵云,一路往天祿閣趕去。 昭華坐于軟榻上目光清冷看著皇后,問道:“皇后,你尚可記得前不久朕曾叮囑過你的話?” 皇后聞言抽泣聲戛然而止,神情僵硬。 “那你可還記得,廢黜皇貴妃之時,朕曾與你所告誡的話,不是你所做的朕全然不知,但凡到了不可悔改,你亦會為自己親手所造的果,而付出慘痛的代價。” 皇后悄然握緊了手。 抬頭莞爾一笑:“皇上說笑了,臣妾自是不敢忘記您說過的話,努力安分守己,穩住六宮!” 昭華瞇了眼眸,若有所思。 殿內沉寂了許久,昭華方才篤定心中所想,抬手避退宮人,看著面前一臉驚恐的皇后說:“如此甚好,朝中政事繁多,古麗落胎一事你卻帶朕全全安撫,切勿再出現事端,至于罪魁禍首朕會親自審理,你只需照顧好古麗便可,至于其他就莫要插手了,近日你叔父染上了病疾,你若有得了空閑,回府探望。” 皇后如釋重負般。 連忙行禮退下,生怕再在昭華面前帶上一兩個時辰,心中隱隱猜想著,莫不是事情走漏了風聲...... 豈料才剛走出天祿閣外,便被迎面而來的風吹迷了眼。 而天祿閣內冥帝司因自身修為被捆仙鎖大傷,故而翻窗時不甚帶倒一眾瓶瓶罐罐,惹得昭華冷眸看過來方才愧疚說道:“帝司辦事不利,未能保護好仲靈和神子,還請天君您顧念著往日舊情,繞過這次。” 昭華面色肅穆,聲音帶著隱忍許久的怒氣,說:“你可知神子是重中之重,本君如何饒得!” 冥帝司抬起頭心中不免漏了半拍。 他此前趕回金陵時心中還猜想,此番繆若篡改運道,便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繼而伏地說:“帝司知錯,愿竭盡畢生所學及修為,換回神子及仲靈的安危!” 可話雖這么說,若真做起來便不是說的這般輕松了,冥帝司自知如何如何難,心中也愈發沉悶。 直到昭華嘆息一聲,說:“假胎已落必然不會是偶然,皇后身后有仙家所助,你我還需探清再議。” 冥帝司點頭復議:“帝司此番被抓,正是應了您之前所猜的那般,天后已知曉天一閣是個幌子,追溯到凡界,意欲對仲靈下手!氣運簿不過是個先兆。” 昭華雙眸泛出冷意,她終是不能安穩做天后。 五百年前的那樁舊案要翻了。 迷茫著從夢中驚醒卻周身異常冰冷,隨著昏暗的光線轉進來方才看清所處,之前那些冰涼的刑具,此時竟都掛在了我的身上。 皇后好似在此等候許久,見我醒來便上前冷笑:“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后宮的手段,壓根就不是你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