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所以,第三天上午,蘇苒到溫榆河畔的時候,前腳剛踏進靳家客廳,靳家老太太已經候在客廳,親自喊她談話了。 “蘇小姐,不好意思,從今天開始,你不用過來了。”靳老太太眉眼客套,說話的語氣也不是很重,聽著不會傷人。 可即便這樣,蘇苒還是驚愕得腦袋有一瞬地空白,她不知道靳老太太為什么突然讓她走人。 而這會,她也沒往蘇老太身上想。 隔了幾秒,鎮定回來,蘇苒才問道:“老太太,是靳菀覺得我教的不好嗎?” 靳老太太笑了笑,但眼神里分明已經有了某種瞧不起,“我家菀菀現在年紀還小,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很容易被不好的東西影響,我不希望這樣,蘇小姐明白了吧?” 蘇苒聽懂了,靳老太太嫌她會帶壞靳菀,不過她現在暫時不想離開靳家,蘇馨再過段時間就會回來了,她不能這么快落敗,沉口氣,說:“老太太,我沒有帶壞靳菀,上課的時候,我除了教她跳舞,不會教她其他任何東西。” “蘇小姐,有些東西不是因為你教不教的問題,而是本身的問題,抱歉,蘇小姐,我們靳家實在留不起你。”靳老太太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費口舌,說完,不等蘇苒再解釋,轉身就往里面走去。 留下蘇苒呆呆地站在空蕩的客廳,咬著唇,不知道該怎么辦? 只是這樣在客廳站了也就一會會,就有靳家的傭人過來趕她出去:“蘇小姐,老太太說讓司機送你回去。” 蘇苒松開唇,使勁掐了掐自己的手指,有鉆心的疼從掌心傳來,她才徹底緩過來,靳家老太太親自讓她走,她肯定沒辦法留了。 準備轉身出去。 樓梯口有下樓的腳步聲,蘇苒抬眸,就看到靳澤和他家傭人的女兒柳芠一起從樓梯下來。 兩人走得很近,似乎在聊著什么,并沒有發現站在客廳的蘇苒。 等下到樓梯最后一階臺階時,柳芠直接伸手幫靳澤整理了襯衫的領口,蘇苒看了一眼,什么也不說,轉過身,快步往外面走去。 她現在需要冷靜,想想靳老太太為什么會說那些話? 第24章 只是,她再怎么想冷靜,腦袋還是有些亂,快步走的時候沒當心自己腳下,快到門口時,一不留神崴了腳,頓時清脆地‘咚’一聲,右膝蓋脆生生直接瞌到大理石面,緊接著身體也半跪下來,撐在冰涼的地面。 霎那,如折骨般得疼自膝蓋骨傳至身體每一根神經,隱隱爆裂。 讓她忍不住嗤痛出聲。 身后,看見她跌下去的傭人,驚呼地喊了聲:“蘇小姐,你沒事吧?”驚呼完,卻沒想過來扶她起來。 蘇苒這會疼得厲害,沒力氣回頭,也沒應那個傭人。 強忍著痛,緩了緩想爬起來,一只手突然從她頭頂伸下來,沒等她看清是誰,她就被這只手的主人,從大理石面上拉了起來。 “蘇老師,剛過來就走這么急,又有什么事嗎?”拉她起來的男人,等她站穩后,松開手,緩緩開口。 聲線干凈平淡刻意保持著一種距離,外人絲毫聽不出有關心的成分。 只有蘇苒能聽出他話里其實帶著一絲絲不滿。 不滿她三天兩頭有事,突然走人。 果然,微微搓揉了下撐在大理石面上磕疼的掌心,抬眸,就對上他那雙銳利如狼又帶著沉色的黑眸,窒密的迫人。 頓時讓她有幾秒的失語和沉默。 如果,她向他提出留在靳家繼續教靳菀,他會站在她這邊嗎? 蘇苒沒有底。 靳澤這樣的男人,她從沒把握讓他能為她淪陷。 但她還是想試試。 隨后,用和他一樣在外人面前保持距離的聲音,輕聲說:“對不起,靳少,以后我不能來教靳菀了。” “理由?”沒有意外也沒有質問,依舊是淡淡的聲腔。 整個人平靜地有些出人意外。 “老太太的意思。” 話落,是片刻的靜默,隔了會,靳澤才開口:“你先回去。”只這一句,沒有說挽留也沒說不挽留。 蘇苒知道他脾氣,不多問,乖乖點頭,‘嗯’了聲,轉身,拖著崴傷的腳,慢慢往外面走去。 靳澤看了眼離去的背影,想了想,對一旁的傭人問道:“老太太現在在哪?” 傭人立刻回:“去小佛堂了。” 靳澤點點頭,都忘了身后還跟著一個人,就那么直接往小佛堂走去。 這讓從剛才開始一直等在旁邊的柳芠琥珀色的瞳孔,隱隱縮著,就在剛剛,她忽然在他們身上看出了某種不一樣的東西。 如果之前他去扶她的時候,生冷客套地稱她‘蘇老師’,所有人都不好察覺到這里面有什么異樣,直到最后,他那句‘你先回去’。 不是稱她為陌生人一般地‘蘇老師’而是類似關系熟悉的‘你’。 那就不一樣了。 柳芠算是在靳家長大的,比靳菀都要了解靳澤。 他不是那種會隨便和只是關系很淺薄的陌生人就如此熟悉地稱呼,而且現在還親自去找老太太了。 所以……他們會有什么嗎? 柳芠突然很怕自己的第六感。 …… 蘇苒慢慢挪著腳一步步下臺階,去等在門口的車旁。 因為腳崴的緣故,她走得很慢。 等到了車子旁,拉開車門準備上車,一直跟著靳澤的保鏢突然追過來,將一小瓶跌打藥水遞到她手心,“蘇小姐,這是靳少給你的。”說完,也不停留,返身往別墅內走去。 蘇苒低頭看了看掌心這一小瓶紅色瓶身的跌打藥水,也不管那保鏢聽沒聽到,說了聲:‘謝謝’,就慢慢卷起手心。 上車。 回去的路程,大概知道以后再也不會來接她去溫榆河畔,司機沒有開很快,一直以勻速龜速行駛。 想作個惜別。 他雖然是個司機,但來來回回這么幾次接她,心里比溫榆河畔那些人更要通透。 這個女人對靳少不一般。 不過,他也不會多嘴。 要想長期替雇主開車,最主要的是不聞不問,什么心思都爛在肚子里。 送到那幢老舊小區,蘇苒自覺下車。 跟之前一樣,先進小區,等司機開了很遠,再出來回家。 …… 這一天,許久未有陰云覆蓋的盛夏,在臨近垂暮時分下起了肆虐的暴雨。 豆大的雨滴狂風作浪般地拍打在后院的葡萄架上,莎莎直作響。 蘇老太在午睡中被噩夢驚醒,夢里被厲鬼所折磨,讓她生不如死,驚嚇中醒來,整個人如嚇出了魂魄一般滾下床,身板著地,疼得嗷嗷叫。 幸好家里的傭人發現早,立刻打了120救護車,送她去醫院,才不至于出大事。 蘇苒知道蘇老太住院后,沒什么情緒波動。 就坐在小屋屋檐下,一遍遍翻著手里的那些翻案資料。 有價值的資料太少又零碎。 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現在唯一的寄托就是那個刑警。 到了晚一些的時候,阮巧容撐傘從醫院回來,到屋檐,收了傘,對依舊靠在小屋墻邊,捏著一堆資料,對著雨幕發呆的人,說:“老太太沒事,晚一點就能回來。”現在,她們寄人籬下。 也不能明著和蘇老太撕破臉。 所以她就去了一趟醫院看看蘇老太,免得她以后為難蘇苒。 “嗯。”依舊沒什么情緒波動,眼神呆呆地看著眼前那片暗下去的雨幕。 “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飯。”阮巧容拉拉身上有些淋濕的衣服,繼續說道:“你腳好點沒?要不要去趟醫院?你以后還要靠跳舞吃飯,不能讓腳受傷。” “好多了。”靳澤給的那瓶跌打藥水效果挺好。 擦了沒多久就不怎么疼了。 阮巧容看了她一眼,微微嘆口氣,說:“你別多想,不能去靳家,也好,那個刑警不是接手這個案子了嗎?咱們等著就行。” 蘇苒沒吭聲,只點點頭。 她和阮姨不一樣,她要的不止這些,從進蘇家那天開始,在他們面前隱忍這么久,不爭不吵,委曲求全,不是單單要讓殺人的償命。 做了害人的事,總要付出代價。 包括她自己也一樣。 大約到了晚上10點過后,蘇家老太終于從醫院回來了,一到家,蘇老太不顧依舊隱隱泛疼的背,執意撐著傘親自來了他們蘇家后面這個院子。 10點,小屋早已滅了燈。 黑漆漆一片。 陪著蘇老太一起過來的傭人打開手電筒,照了照小屋的門,輕聲說:“老太太,要不要去敲門?” 蘇老太握著傘柄,看著被手電筒照亮的那扇門,背脊不自覺地抽疼起來。 那個夢想起來就讓她一陣陣生寒。 “不用了。”進去找她們兩個能說什么? 現在靳家已經不讓她去當家教了。 她找她們多廢話也沒意思。 只是蘇苒這個丫頭留在蘇家一天,她心里就不安生。 又不能馬上趕她們走,怕她們兩個出去亂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