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是這個診斷，相信許多人都會和周周一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過年時的那個女騙子。

    雖然后來找到了那個女騙子，但是從周爺爺這里騙的錢已經被用于賭博、吃喝玩樂等揮霍光了，警方根本追不回來，直接把她關起來坐牢，而周爺爺則只能是自己吃虧。

    目前看來，無論是金錢還是身體上，周爺爺都深受其害。

    實際上，此時的周周和周mama還并不知道，周爺爺的輝煌歷史還不只是這個女騙子，還包括了許多女性——學生，離異大媽，發廊小姐，洗浴中心小姐……各種各樣，應有盡有。

    而周奶奶是在他確診之后心中有所懷疑，嚴厲逼供下才知道了的。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周奶奶才真正的開始轉性，雖然說話方式和語氣一時半會兒改不了，但性子轉變的非常大。

    在周mama的帶領下，幾人很快就到了老中醫的店里，是一家自己開辦的中醫小診所——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口碑一直很好。

    每天找老中醫看病的人很多，排了很久的隊才輪到他們。

    看了周爺爺的單子之后，老中醫一口肯定是癌癥，幸運的是還是良性的。

    在老中醫給出的治療方案中，周爺爺不假思索的選擇了先喝中藥——雖然療效沒有開到什么的那么快，但副作用最小。他認為如果要做手術，還不如直接一刀殺了他來的痛快。

    周周和周mama沒有說話，一直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周爺爺看病、配藥，聽老中醫的各種囑咐，周奶奶也全程安靜，沒有任何表情。

    周奶奶的漠然忽然讓周周覺得心驚膽戰。直覺告訴她，一定有事！

    周爺爺外面有很多女人，還被女騙子偷走了那么多錢，周奶奶怎么就這樣輕易的原諒了他，還陪伴著東奔西走的看病？

    也不能怪周周懷疑，以二老這樣的性格和之前的所作所為，周奶奶本來脾氣也不見得好，哪兒像是會做這樣有情義的事兒來？

    當然，周周不敢妄下定論，畢竟目前為止，周奶奶的表現都是很好的，只是有些冷漠而已。

    結束之后走出診所，眾人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

    周mama也覺得有些尷尬，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既然是事實，咱們也沒有再懷疑的道理。我和你們早就是陌生人了，就咱們兩家現在的關系，要我拿出多少錢來給你們，我也實在不太愿意。但是周周畢竟是你們的親孫女，她沒有賺錢的能力，那么就當作是我‘借’給周周的，之前的兩張欠條不用還了。”

    “……”

    周周有些無語，什么叫做“親媽借錢給女兒，讓女兒把錢給爺爺奶奶看病”？

    這樣才奇怪好嘛！

    不過對于周mama的決定，周周當然是無條件支持的。

    “然后呢？”見周mama沒有繼續說話，周奶奶雖然表情冷漠，但眼中或多或少的帶著些希翼，炯炯有神的看著她。

    周mama頓了頓：“什么然后？”

    其實她的確在考慮要不要聽外婆的再另外給他們一些錢，但周奶奶忽然這樣一催促，周mama才如夢中驚醒——面前的不能算是正常人家的奶奶，而是一個貪心的無底洞呀！

    如今老爺子生病這樣的好時機，再不撈錢還等到啥時候去？

    “你應該知道，我們的錢被騙走了，沒有存款……”周奶奶的口氣明顯有些著急。

    “但你們有高額退休金，還有兩套房子。”周周幾乎可以預想到她接下來會說什么，直接打斷：“雖然我和我媽沒有錢，物質上幫不了你們，但其他瑣事上還是多少能幫上一些忙的。你們打算先賣哪一套房子？可以掛到我媽的房產中介，保證優先賣你們的，而且不賺中介費什么的。”

    周奶奶一聽立刻黑臉，可是不一會兒居然就恢復了臉色沒有爭辯，還一口答應：“好，沒問題，那就先賣離你學校比較近的那套房子吧。”

    “……”

    這么多年來，周奶奶從來沒有用這樣的口氣和周周說話，一時之間還真讓她接受不了，呆愣了半天還是周mama先開口了：“沒問題，咱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我對那套房子多少有一些了解，賣房信息我會填好的，如果有人來看房，再通知你們。”

    周奶奶又詢問了一些賣房細節之后，拉著一聲不吭的周爺爺回家了。

    回家路上，周周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媽，你說他們今天……是不是很古怪？”

    “咱們還是小心為妙，我總覺得還有事。”周mama也有同樣的預感，沉吟了片刻才開口囑咐周周。

    ☆、10.13更

    為了以防萬一，周mama和周周還是保留了欠條和賣房子的所有票據，每一個環節都保證至少有店里兩個以上的店員作證。

    周周已經沒有閑情逸致來cao心這件事了，距離高考的時間越來越近，爭取多接觸一些自己沒做過的題型是她現在最迫切想做的事。

    偏偏周奶奶還不讓她省心，在這天傍晚放學時，特地守在學校門口等她。

    周周還沒有習慣最近的周奶奶，也不喜歡她直接來學校找自己，總擔心有什么事，所以一直沒有露出笑臉。

    “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麻煩，更不是來要錢的。”周奶奶看著周周的黑臉，淡然地說：“我是來請你幫忙的。”

    周周聽見這話第一直覺就是不信任，一臉狐疑的說：“除了錢，我還能幫你什么？”

    “我記得你的生日好像在六月中旬，應該快到了吧？我希望你mama幫我把房子賣了之后，能夠用你的名字開一個賬戶，把錢存在你的名下。”

    納尼？

    這是真的要把房子送給她？

    周周的內心非常驚訝，但心底還是有一個聲音在喊：不可能！她如果有這么好，根本不會等到現在。

    “為什么？”

    似乎早就算到她會很謹慎，周奶奶也很直接、很有耐心的解釋：“我老了，需要有錢防老，也更不想再把那么多的錢花在這樣的男人身上。”

    “……”

    不得不說，周周的內心有一個聲音是非常贊同周奶奶的想法的。

    當一個自尊心非常高的人真心愛上另一個人的時候，誰能夠容忍對方多次的背叛？

    也許，周奶奶對別人都不怎么樣，但對于周爺爺，至少曾經應該是真愛。真心付出了這么多年后卻遭到如此對待，她沒有采取任何過激的行為，已經讓周周覺得很佩服了。

    周奶奶如今的舉動儼然是為了給自己留后路，而自己似乎是她認為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來找自己也無可厚非。

    只是周周被她諷刺、傷害了太多次，實在忍不住會有防備之心：“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可是……”

    “你放心，我們可以立字據。”周奶奶笑了笑，“這錢就當作是我借你的，先存在你那兒，咱們立一個字據就行了。等我和老頭子的事兒結束了，你就把錢還給我，字據作廢。”

    周周一聽要立字據，深覺不妥。

    上次的兩張欠條還在家里的柜子里放著呢，這次怎么就突然反過來了？

    “不行。這件事你自己想辦法，我不參與。”周周一時還想不通其中的兜兜轉轉，但總覺得哪里不對，干脆一口拒絕。

    周奶奶的笑意明顯頓了頓，又說：“到時候你的□□上就會一下子多出很多錢，是你的同學奮斗很多年才會有的數字呢！而且我畢竟是你的親奶奶，我的錢放在你那里也再正常不過了，以后等我也生老病死了，這些還不都是你的？”

    周周搖頭，就是不松口：“就算你沒什么花花心思，但誰能保證你兒子從里頭出來以后不會找我麻煩？到時候我去外地上了大學，他還不是要找我媽麻煩去？你少給我添堵，我可不想再參與你們家的事兒了。”

    “給錢都不要，真是豬腦子！”周奶奶顯然有些著急了：“大不了不立字據了，這些錢就白存你那兒還不行嗎？我也真的是沒地方放了，不然你以為我傻呀，白白把錢送給你這只白眼狼？”

    一見她的本性又有些暴露了，周周立刻斜眼冷笑：“是呀，我就是白眼狼，可我這只狼現在學乖了，不想再招惹是非了，你請回吧！”

    話沒說完，周周就向著最近的公交車站跑去，一點都不管身后的周奶奶氣的跳腳的樣子。

    周周有那么一瞬間覺得很不可思議，明明一開始有一瞬間都已經覺得同情她、想要幫她了，最后怎么又能變成這樣了？

    回到家后，周周把這件事告訴了周mama。

    周mama坦言：“她來店里找過我，原本是想直接把錢放我這兒的，我說這事兒要和你商量，她一聽啥都沒說就走了。其實我當時還覺得有點心軟，原本還想告訴她，我店里有一個公賬戶頭，可以把錢存在那兒的。”

    “幸好你沒說！”周周立刻瞪大了眼睛，很不可思議的看著周mama：“我算是發現了，對他們家的人，咱一定不能心軟！”

    “好了好了，越說越沒譜了。”周mama擔心一天到晚糾纏在這些事里會影響周周高考，皺著眉頭說：“還有兩個多禮拜就高考了，你不許再想這些事了。這幾天也不準再看書到那么晚了，晚上十點必須關燈睡覺，早上不到六點不準起床，每天的睡眠時間必須保證八小時，聽見沒？”

    周周撅著嘴看著她：“媽，我也就辛苦這兩個多禮拜……”

    “到底誰是媽？學習重要還是身體重要？就這么定了，事關你的身體健康，不許你給自己太多壓力。你要是敢不聽話，就跟你奶奶過去！”

    “……”

    夠狠！

    周周竟然覺得無言以對！

    “還有。”周mama原本已經走進了廚房，突然又退了回來：“下周就是你的十八歲生日了，原本是想給你大過一次的，但考慮到要高考，反正也隔不了幾天，考完之后給你補。”

    周周點點頭，進房間拿出了卷子。

    對于生日怎么過，周周沒有多少要求，只要全家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就行了。當然，如今還要多加一條：沈儼的生日禮物。

    周周記得很清楚，去年的生日，沈儼送的巧克力蛋糕可是深深敲開了她的心門呢！

    一想到自己正在滿心期待著他的禮物，周周的腦袋就會放空，整個人都覺得輕飄飄的。

    說起沈儼，周周最近一直覺得他有些反常，但就是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兒。

    一中的高三，畫風和許多學校都不一樣。

    越臨近高考，學校對高三的學生反而越放松，許多課程幾乎都變成了自習課。反正要學不要學都已經這樣了，只要能安全畢業，什么戀愛、考勤等等，一切隨意吧。

    一些排名靠后的班級里，許多同學甚至已經無所謂是否準時上課了。上午第一節課鈴聲響起時，還有很多座位是空的，直到過去了半節課，還有同學陸陸續續的走進教室；傍晚就更不用說了，放學鈴響起時，班里剩下的同學已經寥寥無幾。

    當然，成績越好的同學越自覺，因為他們還是希望能夠考上好的大學的，特別是周周和沈儼所在的班級里，沒有人有任何缺席。

    之前每天中午在食堂吃飯，沈儼都會給周周排隊打飯，買好她最愛吃的菜；上學放學時也都等著她一起走，哪怕一路上不說話也會覺得很開心。

    可是最近幾天，沈儼突然像失蹤了一樣，總是見不到人。難得出現在周周面前，也都說不上幾句話就走了。

    周周每次問他，都被用各種理由搪塞，一臉的“我有問題”，急匆匆的就轉移話題離開。

    倒是沈遲，似乎是看準了沈儼不再的空檔，一天到晚都黏在周周的身邊：“最近開心嗎？學習上有沒有問題？生活上有沒有困難？今天天氣很好吧？……”

    周周每次都被他跟的煩了，就大吼一聲：“滾！”

    可沈遲只是從她背后換到了身體的另一邊：“滾完了，我表演的好嗎？”

    “……”

    反復幾次之后，周周也變得沒耐心了，直接開口問：“沈儼最近都在干嘛？怎么這么神秘兮兮的？”

    “管那個大冰塊干嘛？人家都不理你了，明顯是有新歡了啊！你看我多好，這么久了一直都只跟著你一個人……”

    “你以為他和你一樣賤啊？”周周斜眼看著被她一句話噎死了的沈遲，冷哼道：“不要拿我家沈儼和你比，沒有可比性。”

    “……”

    在沈遲的插科打諢中，周周的生日很快就到了。

    沈儼很少在回家后打電話到周周家里，所以生日這天突然接到他的電話，周周覺得非常驚訝。

    在周mama狐疑的眼神中，周周倉惶逃下了樓，在小區門口的拐角處找到了躲在暗處的沈儼。

    “怎么了？”雖然猜想到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生日，但周周還是決定裝一下矜持，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問道。

    沈儼看上去有些局促，支支吾吾了很久之后，才從身后的陰影下拿出了一個小盒子：“生日快樂。”

    見到東西的時候，周周這幾天來見不到他人的各種小情緒一瞬間就煙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感動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