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十一點,和去年一樣,他騎著自行車她坐在他自行車后座上,后座還有釣具面包牛奶。 去年鮮魚湯至今她還念念不忘呢,釣魚是嘉澍的事情,她只需要保持安靜就可以了。 一直到太陽西沉,他們才釣到魚。 鮮美的魚湯下肚,他拉起她的手推開院子門。 沿著紅土鋪成的小巷,小巷越走越窄,到只能容納一個人身位時他依然沒放開她的手。 拉著手變成拖著手,穿過小巷就到了紅土小廣場。 夜間十點對于這座小鎮(zhèn)來說已經(jīng)是夜深時分,廣場寥寥幾人,手里拿著啤酒的游客迎面來,他把她護在身后。 出了小廣場就是老居民樓改成的民宿,旅游旺季,民宿門口紛紛貼上客滿的告示。 民宿窗臺上擺滿鮮花,花朵顏色以紅黃為主,一簇簇和著紅土圍墻,有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的力量。 連嘉澍的腳步停在最后那家民宿的窗臺下,她也只能跟著他停下。 他瞅著她,她朝皺鼻子,片刻,他笑開,她問他有什么好笑的。 “土妞。”他指著她包頭的蝴蝶結(jié)。 她這才想起,做飯時頭發(fā)是累贅,隨手拿了原來房主的下菜田時的頭巾,頭巾顏色看著老氣橫秋,于是她就綁了一個斜蝴蝶結(jié)。 斜胡蝴蝶現(xiàn)在還在她上待著呢。 他的那聲土妞讓她氣得跳腳,從窗臺處拿走了民宿主人用來裝飾的鵝卵石。 握著鵝卵石,她追著他就跑,嘴里嚷嚷著連嘉澍,你最好不要被我逮到,被我逮到了我非在你的頭殼上鑿出一個大包。 小巷盡頭,那顆鵝卵石被她拽出細細的汗來,背貼在墻上,被吻腫的嘴唇半咬著,肩帶從她肩膀上脫落時,鵝卵石也從她手里脫落,伴隨著他的牙齒力道,一邊的手隔著他衣服在他后背摩擦著,一邊的手滲透進他的頭發(fā)里,閉著眼睛,身體在劇烈抖動著,一次次挺腰送入他的口中,手掌心里頭,牛仔褲在墻上摩擦的聲響打破了小巷的靜謐,頭頂傳來的冰涼觸感很好地緩解由他制造出來的燥熱。 一點兩點,瞬間十幾點,她推著他肩膀,低聲說,嘉澍下雨了。 無果,他頭依然深埋在她胸前,而她不愿意去睜開眼睛,直到頭頂傳來“噗嗤”一聲。滑落的肩帶被拉回,被打開的襯衫領口被捂得嚴嚴實實。 她被他拉到他身后,眼前的狀況讓林馥蓁心里覺得多多少少有些丟臉,那滴落在她頭頂上的不是雨點,而是…… 躲在連嘉澍背后,惱怒地朝趴在窗臺上的孩子狠狠瞪了一眼,那哪里是雨水,那是壞孩子把裝冰水的塑料袋戳出一個個小孔所制造出來的人工雨。 半夜醒來的孩子被窗外奇怪的聲響弄醒了,也許是想到電視里看到的某個情節(jié),從冰箱拿出冰水袋。 論比壞,論胡說八道小法蘭西很難遇到對手,用意大利語模仿了意大利黑手黨們耳熟能詳?shù)膸拙滟嫡Z就把那孩子嚇得哇哇大哭。 當孩子的mama打開門時,他們已經(jīng)快速拐過那個彎道。 到那個雜貨店門口時,林馥蓁抑制不住自己的笑聲。 雜貨店門口放著霓虹燈牌,色調(diào)溫暖,在溫暖的色調(diào)里頭,他安靜的瞅著她看,直把她看得都不好意思一個人獨自去笑了。 事實上也沒多好笑,只是,從坐上他自行車后座時她的心底里就有細細綿綿的東西在發(fā)酵著。 那發(fā)酵的情緒到了這個瞬間宛如雨水遭遇了春風。 收住笑,抿著嘴,低聲:別看。 怎么還在看呢? 她也知道自己頭頂上的蝴蝶結(jié)土,可用蝴蝶結(jié)包頭很涼快來著,算了算了,呼出一口氣,連嘉澍按住她想扯下蝴蝶結(jié)的手。 “不是說土嗎?”她頓腳。 “土是土,可人漂亮。”這話輕飄飄地溜進她耳朵里。 這個人可真是的,她戴上價值千萬的珠寶也不見得他夸她一句,這會兒,倒是夸起土里土氣的蝴蝶結(jié)來了。 抿著的嘴角眼看就要松開了—— “請問你們需要點什么嗎?”渾厚的男低音讓林馥蓁松開的嘴角抿回。 雜貨店店主要打烊時,看到門口的男女順口問出了一句。 挑了幾樣生活用品連嘉澍遞上一百歐,一百歐找回五十歐外加兩個避孕套,用雜貨店老板的話來說,避孕套比糖果巧克力得實用。 “祝你們擁有一個火熱的夜晚。”裝在粉色小盒子里的小玩意被放進購物袋里,購物袋遞到他們面前。 一出雜貨店,林馥蓁沒好氣伸出手:“給我。” 連嘉澍給了她一個冰淇淋。 冰淇淋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接過冰淇淋,吃完冰淇淋,林馥蓁再次伸出手:“給我。” “林馥蓁,我不喜歡吃甜品,冰淇淋我只買你的份。” 可真會裝。 “不是冰淇淋!”她沒好氣,“連嘉澍,我可一點也不愿意和你度過一個火熱的夜晚。” “我也沒打算和你度過一個火熱的夜晚。”連嘉澍的語氣倒是像模像樣。 “那你要那個東西做什么?”林馥蓁加重聲音。 “雖然,我沒打算和你度過一個火熱的夜晚,但是,你口中的那個東西可以讓我和別的姑娘度過一個火熱的夜晚。”連嘉澍的聲音也不低。 一呆,回過神來,就去搶連嘉澍的購物袋。 她出手快,他也不慢。 購物袋被連嘉澍高高舉到頭頂上,她好幾次跳起來都夠不著,高舉著手,氣急敗壞嚷嚷著“連嘉澍,你還不快給我。”“林馥蓁,錢是我掏的。”“我不管,馬上給我。”手在半空中揚起,誓不罷休的模樣。 “給你干什么?” “丟掉,我要把它丟到臭水溝里。” “為什么要把它丟到臭水溝里?” “還能為什么?”高舉手,跳起,還是夠不著,聲音越發(fā)氣急敗壞,“自然是要你用不了它,連嘉澍,你休想和別的姑娘擁有火熱的夜晚。” 夏末夜晚沒有一絲風,小巷又深又窄,她的聲音似乎被凝固在小巷里,每一縷回音都直敲她的耳膜。 一個字一個字的。 回過神來,林馥蓁拔腿跑,但還是慢了一步,她被老鷹提小雞般提了回去,先貼上那堵胸腔的是背部。 她從背后被牢牢環(huán)在他懷里。 逃不掉了。 只能吶吶開口:“嘉……嘉澍,你……你不覺得那個雜貨店老板……老板的話很討厭嗎?” 意思就是說因為雜貨店老板的話討厭,她才會有剛才那番話的。 “林馥蓁,如果不是因為那雜貨店老板討厭的話,是不是意味著我和別的女孩可以共度火熱的夜晚?” 諸多的“我……我……我”之后,索性撒潑了起來,連嘉澍你這話什么意思,你這話的意思是在埋怨我管你了,連嘉澍,你和那個雜貨店老板一樣是不折不扣的下流胚子,腦子就只會想火熱的夜晚。 “小畫眉。” “閉嘴。” 她都被他抱得透不過氣來了,可神奇地是她一點也不想從那種框固中解脫出來,甚至于她心里隱隱約約在等待著。 那隱隱約約的等待讓她無所適從,導致于嘴里一刻也不能安靜,一些話不經(jīng)過大腦張口就來,具體說些什么她也沒什么概念,逮住就說。 比如—— “小畫眉,我們好吧。” “我們不好還能吵架不成。”沖沖說出,腦子似乎被塞進一團亂麻。 “小畫眉,我們像男人和女人那樣好。” “你胡說八道些什么,難不成你不是男人,我不是女人嗎?” 淺淺笑聲從耳畔暈開,之后,是嘆息聲。 “小畫眉,我想和你共度很多很多個火熱的夜晚。” 驟然間,后腦勺似乎被哪個壞心眼的家伙大力敲了一下。 “連……連……嘉……嘉澍……你……你……不要……不要說話。”一段話就這樣被硬生生拆成好幾段。 “好,我不說話。”他的手形成覆蓋之姿,包裹住她的手。 時光似乎被凝固在這個只能容納一個人身位的小巷里,云上云下,斗轉(zhuǎn)星移似乎和他們無關。 他在她耳畔: “我們都知道,一些東西已經(jīng)悄悄改變了,雖然,我們都不知道那些被改變的東西是什么,但我們都知道,我們和從前不一樣了,我們……也回不去了從前。” “以后,小畫眉和小法蘭西只玩一個游戲,只屬于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游戲。” 要不要和嘉澍玩男人和女人的游戲?和嘉澍玩男人和女人的游戲好嗎?那個游戲是不是會延續(xù)到他們死去的那天?這些念頭從離開胡西昂就開始折磨著林馥蓁。 回到蒙特卡洛兩天了,她還是被這些念頭折磨著。 夜深人靜,站在窗前,把臉埋進水里,躲進被窩里,甚至于連夢里也在想。 怎么會不愿意呢?怎么會不想和嘉澍玩男人和女人的游戲呢?怎么能不想,怎么敢不想和嘉澍玩男人和女人的游戲呢。 但是—— 嘉澍沒有允諾那個游戲要玩一輩子,沒有允諾從此以后,一輩子他們就只玩一個游戲。 一輩子和嘉澍玩一個游戲,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游戲,這才是她要的,她所想要的,她渴望要的。 因為太渴望了反而害怕,要是玩著玩著嘉澍忽然不玩了,那她要怎么辦? 她會不會也像mama一樣,看著結(jié)婚錄影獨自哭泣,包里終年放著阿司匹林。 她憎恨那樣的mama,她接受不了自己最終有一天變成自己憎恨的模樣。 嘉澍只給她一個禮拜的考慮時間,她多要幾天都不行。 “林馥蓁,我只給你一個禮拜考慮時間,如果到時你還不能給我正確答案的話,我們就回到從前的關系,我說到做到。”這個壞家伙語氣一丁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很明顯,他看準她拒絕不了他。 從胡西昂回來的第四天,林馥蓁接到蘭秀錦的電話,蘭秀錦在電話里傳達的內(nèi)容讓她暴跳如雷。 “mama!蘭秀錦女士!沒人稀罕你頭頂上的圣母瑪利亞光環(huán)!沒人稀罕!!” 林默,也就是蘭秀錦的前夫因繼女的事情給蘭秀錦打電話了! 事情是這樣的:林默的繼女,也就是方綠喬已經(jīng)連續(xù)缺課一個禮拜了,房東說方綠喬這一個禮拜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方綠喬的鄰居說半夜從方綠喬房間里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