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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他的小尾巴在線閱讀 - 第19節

第19節

    以前,這人吃飯就這德行,非要塞得兩個腮幫子鼓鼓的才罷休。甭管他勸了幾次都不奏效,后來也就懶得說她了。

    相比于她的風卷殘云,方戒北吃得很文雅。

    方辭抬起眼角瞥他一眼,發現他眼底那么幾分無可奈何的味道,就不滿了,拿筷子敲碗:“你就瞧不上我這吃相是嗎?”

    何止是吃相,她很多壞習慣他都瞧不上。不過,他知道這丫頭根本就不會改,就算當面答應了,回頭還是我行我素,所以,一開始說過她幾次后,他就不愿意管她了,干脆負責幫她善后,還更省事點。

    她哪里知道,他不是瞧不上她,是瞧不上明明不喜歡她這些壞習慣還對她不能自拔的自己,不管她多么荒唐不懂事也舍不得摒棄。

    她就是魔王波旬派來阻撓他成佛的魔女,是他不愿意面對卻又真實存在的心魔,是明鏡臺上的愛欲和貪嗔癡恨,是再修身養性也沒有辦法否認的弱點。

    有時候,是真的瞧不上這么稀罕她的自己。

    明明就是個長得稍微好看點,性格開朗點,純粹點……但是實際上一無是處、缺點一大堆的死丫頭。

    “吃飽了?”方戒北問她。

    方辭毫不避諱地打了一個飽嗝,習慣性地攤在座椅上,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臉上的幸福幾乎要演繹出來。

    方戒北皺了皺眉,起身說:“那走吧。”

    要走路了,她又不情愿地爬起來,懶洋洋的樣子像是沒有骨頭似的,看著就來氣。

    “你就不能抬頭挺胸點嗎?”

    方辭這才稍稍把腰挺直了些。她轉頭看看他永遠挺直的腰背和筆直的雙腿,又有些泄氣。她就是個懶骨頭,怎么能要求她一整天都跟他一個樣兒?

    現在才11點不到,距離開會時間還早,方戒北沒有送她回去,把她帶到了東南角一個二層的小洋樓里。

    樓里大廳沒什么擺設,就幾張桌椅,方辭看得皺眉。

    “將就一下吧,別的地方也不能亂走。這里以前是個辦公廳,后來改遷了,說要拆,不知道為什么一直留到了現在。”

    大廳挑空了,直接通到二層,頭頂是色彩艷麗的琉璃瓦,細雨中,陽光晦暗地籠罩下來,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折射出比平日要稍顯暗淡的光暈。

    方辭看得有些驚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上個世紀四五十年代的老房子。

    “去樓上吧。”方戒北拍了一下她的肩。

    方辭回身,跟著他的腳步上了樓,進了右邊盡頭的一個房間。

    屋子有些空蕩,只有角落里擺著矮榻和一張椅子。方辭還在愣怔,他把脫下的外套蓋在她的肩上,把她推到角落里的榻上:“睡一會兒吧。”

    衣服上還有他的體溫,方辭有點不大適應。

    窗外還在下雨,灌進來的風有些冷。方戒北到窗邊,上了拉栓,合上窗簾,折返回榻旁的椅子上開始閉目假寐。

    早上還大熱的天,這會兒卻感覺冷。方辭躺在榻上,把他的軍外套牢牢蓋在身上,又伸手掖了掖,抬眼靜靜地打量對面的男人。

    明明都快三十了,看上去還是那么年輕,白凈的面孔,閉著眼睛的時候看上去更加英俊,湊近了定睛看的時候,逆光里還能看到頰畔邊緣如新生兒般微不可見的茸毛。

    在窗外連綿不絕的淅瀝小雨中,她一瞬不瞬地打量著他。

    眼中一片清明。

    第022章 擁吻

    聽到響動聲,方戒北睜開了眼睛。

    方辭披著他的外套站在他面前,鞋子都沒穿,腳底光溜溜的。

    “怎么又不穿鞋?”他蹲下身幫她穿上。

    方辭難得那么順從。

    穿完以后,她還在原地沒動。方戒北眼中露出詢問:“怎么了?”

    方辭伸出手:“有煙嗎?”

    方戒北皺眉:“我在執行任務,怎么會帶煙?”

    方辭不肯罷休,拿大眼睛瞅著他。

    方戒北算是怕了她了,帶著她的肩膀下了樓。

    他讓她在廡廊下等著,自己撐了傘去了院外。方辭看他在雨中走遠了,抬起他的外套,擋在頭頂,快步跑出院落,進了就近的一座歇山式敞軒。

    這天氣變得真快。雨停了,太陽還埋在烏云里,天地間靜謐而祥和。

    東南邊有個長發女人款款走來,穿著件淺灰色銀蔥亮絲的上衣,下邊搭了條黑色的魚尾裙,襯出婀娜的身段,腳下踩著一雙白色鏤空面的平底鞋。

    走得近了,她抬手撩了一下耳邊的碎發,在不遠處的岔口停下,四處望了望,似乎是在找路,還掏出手機看了看。

    方辭定定地望著她,抬手拉了拉肩上的衣服。

    在尋找的過程里,童珂終于看到了這邊的方辭,眼中閃過難以掩飾的訝然。

    方辭也揚起了嘴角。

    ——這可是個老熟人啊。

    ……

    童珂是童參謀長的女兒,在承遠長大的,后來隨著父親調到燕京,一家人也跟著過來了,定居在總參下面的某處機關大院里,家世顯赫,且飽讀詩書。

    在她來到方家以前,同一個大院里的孩子都知道,童珂和方戒北走得很近,兩人經常在一起下棋,一對弈就是大半天。

    他們還經常在一起討論功課。

    童珂和方辭這種艷驚四座的長相不同,清雅如菊,長發飄飄,儼然一個氣質至上的文藝女神。方辭能跟那些男孩子玩地很開,甚至打打鬧鬧勾肩搭背,童珂卻永遠只會坐在遠處,手持一本書籍笑著看著他們。

    在那些孩子心里,方辭是一個玩伴,是可以吵吵鬧鬧不用顧忌的,童珂卻是需要他們仰視的。

    而且,整個大院里誰不知道,方辭就是賴在方家混吃混喝的野孩子,童珂那可是真正的勛貴世家出身的將門之女,母親也是燕京大的院士,家學淵源,非比尋常。

    哪里是方辭可以比的?

    不過,方辭也不是個鉆牛角尖的人。小時候,她雖然羨慕童珂,卻并不嫉妒,因為,方戒北總是護著她的。

    她那時候以為,方戒北是喜歡她多過喜歡童珂,所以才維護她。直到后來,她才算明白,只有對待有疏離感的外人,才會多加照拂。因為她是外人,他對她好,不過是不想讓別人說方家的閑話罷了。

    童珂卻不同。

    他們心有靈犀,惺惺相惜,就像伯牙與鐘子期,哪怕沒有他和她那樣朝夕相對,卻能明白對方心里在想什么。哪怕他為了她和童珂吵架,童珂也不會生氣。

    方辭還記得,她十六歲生日的時候,童珂曾經給她看他們一同寫的字帖,一起完成的論文,還有他們曾一起登頂高山留下的紀念照。

    童珂靠近她,因為身高優勢,看著她時自然呈現一種俯視的姿態。她的笑容充滿自信,貼著她的耳畔說說,她和他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她對他太了解了。方戒北是不會喜歡方辭這種庸俗聒噪的女孩子的,不過是看她可憐,憐憫她罷了。

    童珂又說,可能是安靜太久了,覺得她這樣嘰嘰喳喳的小姑娘也挺好玩的,才樂意逗弄逗弄她。可等他這份新鮮勁一過,他就會回到她的身邊。

    方辭那會兒可狂了,仰著腦袋說她不信,哥喜歡的就是她。

    她還上下打量了童珂一眼,頗為不屑地說,jiejie,你還是先把胸和屁股去隆一隆吧,前面飛機場,后面平底冰箱,方戒北提得起興趣才怪了。

    童珂當時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不過,還是忍耐住了。

    現在想起來,方辭都覺得自己當時說的太過分了。不過,她那時候就是這么不知天高地厚,把方戒北當做她的私有物,哪個女人敢來搶,她就像刺猬一樣豎起渾身的刺,非扎得對方遍體鱗傷知難而退才肯罷休。

    方戒北高中的時候,每天起碼能收到十封情書。

    所以每天放學,方辭都要搜查他的書包。

    方戒北也只是笑笑,甚至還縱容著她。

    還有賊心不死的,方辭就親自找上門去,大多女孩見了她的模樣,就再也不敢去sao擾方戒北了。

    方辭的美貌毋庸置疑,小小年紀就極具侵略性。

    加上她得理不饒人又刁鉆潑辣的性格,很少有人能在她手里走過三招。

    童珂恰恰是個意外。

    她有方辭沒有的籌碼,那是方辭來不及見到又錯過的十五年,是獨屬于童珂和方戒北朝夕相處的十五年,那是方辭窮盡一生都沒有辦法窺伺的過去。

    哪怕她再佯裝不在意,他們之前的默契,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如同埋下了一顆陰暗潮濕的種子,在年復一年的歲月里逐漸生根發芽,最后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她和童珂,就如烈火和水,永遠都不可能共存。

    不止是為了方戒北,打從第一眼看到彼此開始,她們心里就知道,她們厭惡彼此。

    ……

    雨已經停了,檐下的水珠卻還在不斷滴落,敲打在濕漉漉的臺階上。

    方辭抓著身上披著的外套,隔著五六米的距離,平靜地望著那個女人。論五官,童珂比不上方辭,但是眉目如畫,婉約清秀,散發著一種成熟女人的知性魅力,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哪怕面對方辭這個充滿敵意的情敵,她也遠遠地對她笑了一笑。

    這時,方辭才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李芊芊從偏殿過來找她,一邊收著傘一邊說:“跟我走吧,童珂姐,我認得路。都怪我不好,害你走了那么多冤枉路。”

    童珂善意一笑:“沒事兒,是我自己亂走。”

    李芊芊背對湖泊,沒有看到遠處的方辭。和她說話的功夫,童珂眼角的余光卻不由自主掃向方辭。

    然后,緩緩落在她肩上那件衣服上。

    那是一件陸軍常服的外套,藏青色為底的肩章,左右兩道金杠,中間嵌著三枚星徽。這個銜位,讓她有些敏感,下意識多看了兩眼。

    不過很快,她就把這種念頭驅逐出了腦海。

    不可能是方戒北的。

    童珂笑著問李芊芊,不動聲色地跟她聊起了話題:“聽說方辭回來了。”

    李芊芊一怔,隨即露出嫌惡的表情:“她怎么還有臉回來?”

    “她真的回來了?”童珂饒有興致地說。

    李芊芊哼了一聲:“聽大宇他們說,是回來了,不過我沒見過。她沒有回過大院,住在外面呢。”

    童珂想了想,抱著肩膀點點頭:“有時間幫我約她,怎么說都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一塊兒吃個便飯。”

    李芊芊皺起眉:“你請她干嘛?她之前那么對你。”

    “都過去了。”童珂拍拍她肩膀,笑容莞爾,可是,這笑容沒有維持到下一秒——因為,她看到只穿著軍襯的青年撐著傘從東邊湖畔走來,徑直上了那敞軒。

    方辭往她這邊看了一眼,對她笑了一笑,回頭跟方戒北伸手。

    方戒北板著臉,從胸口的袋里取出一根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