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當時林慕是受了重大車禍住院，整整在床上躺了兩個月才能活動，照顧時衍這么說，如果她當時把兩個同伴退出來擋著的話，應該不會受那么重的傷。

    “那你怎么能確定，推人的是林慕？”

    顧時衍腳步頓了頓，側眸看了他一眼，神情冷冽：“當時在場的三個人，一個是蘇然，一個是林慕，還有一個是……”

    他捏了捏拳頭，全是極力在忍耐什么：“她害死了人，這筆帳，能抵掉嗎？”

    陸紆嘆了一口氣：“顧時衍，你愛林慕么。”

    這是今天，第二個人問他這個問題了。

    可顧時衍，卻回答不上來。

    愛？怎么會。

    “你在意的到底是她害死的那個人，還是她害死了人？你敢面對自己的心嗎。”

    陸紆說完這句話就走了，只留下顧時衍獨自站在原地，唇角勾起一抹譏笑，他十歲時，遇到了想要保護，想要照顧的女孩，可這個女孩卻因林慕而死。

    他怎么能愛上她？怎么可以？

    或許陸紆說的對，他不敢面對自己的心，因為那里有靨，一旦打開，便會鮮血淋漓。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會放林慕走。

    糾纏到死，也無妨。

    ……

    林慕本來正在花園里懶洋洋的曬太陽，但陸紆突然打了一個電話來，語氣有些嚴肅，她打著哈欠就出來了。

    咖啡廳里，陸紆眉頭皺的緊緊的，似乎是在猶豫著要不要說。

    “喂，你叫我出來不會就是為了看你表演眉毛秀吧？”

    “……”

    陸紆沉重的心情，一下被她逗的有些哭笑不得：“林慕，你真是沒心沒肺。”

    被點名批評了一番，林慕癟了癟嘴，開門見山：“到底有什么事，說吧。”

    “你……”盡管陸紆不相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但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背負人命這么大的事，他又怎么能輕易問出口。

    林慕看著他幾次三番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得皺眉：“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走了。”

    “我說我說，年輕人性子別那么急嘛。”陸紆輕輕吸了一口氣才試探著開口，“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是怎么出車禍的嗎？”

    ☆、第25章 不值得被原諒

    她頓了頓，眸色有些暗淡。

    那些，是她最不愿意提起的事。

    本來以為已經忘了，可沒想到重新提起的時候，還是這么痛。

    “你非要知道嗎？”

    陸紆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天，我和瑤瑤，小蘇，從倉庫里逃出來之后，和其他孩子走散了。小蘇說她mama送給她的發夾掉了，那是她們之間唯一的紀念了，我和瑤瑤就陪她回去找，結果路上出了車禍，瑤瑤為了救我，死了。”

    “具體是怎么回事？”

    林慕閉了閉眼，那天的場景仿佛重新浮現，入眼之處，全是觸目心驚的血。

    當時車開過的時候，小蘇被嚇到了，她和瑤瑤去拉她，可是小蘇卻把她們兩個往前一推……

    瑤瑤明明和她差不多的年紀，在車子撞過來的那一刻，卻緊緊護住了她的頭，而她自己，卻當場死亡。

    “瑤瑤雖然護住了我，但是因為撞擊力，我掉到山溝里去了，渾身上下都被樹枝劃的稀巴拉，送到醫院之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了。”

    她說的云淡風輕，可陸紆從她眼里看出一抹死寂與黯然。

    他默了默才道：“那個叫小蘇的，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么。”

    “不知道，我們一直都叫的小蘇，就像我小時候也沒名字，都叫我丑丫頭。車禍之后，我被送到了其他一個孤兒院，不久就被領養到另外一個城市了，才取了名字，我的養父母很好，前兩年他們相繼去世了，顧爺爺也找到了我，他……”

    話說到這里，林慕卻沒有說下去了，只是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陸紆完全明白了，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林慕口里的小蘇，就是蘇然，如果事實如此，那蘇然欺騙了他們所有人！

    這他媽真有意思。

    “林慕，你難道不恨小蘇嗎，如果不是她，瑤瑤也不會死，你也不會受重傷。”

    她平靜開口：“恨有什么用，我早就和孤兒院那群孩子失去所有聯系了，我養父說過，不論什么時候，都不要失去自己的善良，那時候，她也只是一個孩子。”

    陸紆突兀的笑了一聲：“你這么認為，可別人卻不這么想。林慕，人是不可以失去自己的善良，但有些人，是不值得被原諒你。”

    “什么意思？”

    陸紆什么都沒說，只是給了她一個電話號碼：“這是你們當年所在孤兒院新的地址和聯系方式，這里有之前在孤兒院里的所有孩子被領養后的去處，你可以去看看，相信你會發生很有意思的東西。”

    他能幫她的只有到這兒了，剩下的，都必須要她自己去做。

    林慕拿著他給的紙片，皺眉。

    她不明白陸紆為什么會突然來問她當年車禍的事，也不明白他為什么讓她去聯系以前的孤兒院，更不明白他的話里有話。

    這些故事，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就連周安安也不知道這些。

    陸紆他……

    唉，算了。

    林慕回了那個不屬于她的家后，將花草修剪整理了一番，正要拿去出去丟，卻看到躺在沙發上的丑娃娃。

    她走過去，拿起扔在垃圾袋里。

    ☆、第26章 徹底被遺棄了

    曾被她視作珍寶的東西，如今卻失去了所有意義。

    她把所有東西收拾好之后，直接拿到外面的垃圾桶里丟掉。

    毫無留戀的轉身進屋。

    顧時衍回來的時候，天色低沉，黑云陣陣，淅淅瀝瀝的小雨悄然而至。

    興許是因為寒風太過凜冽的原因，垃圾袋被吹開來，丑娃娃正安靜的躺在里面，臉上滴了水珠，像是無聲在哭泣。

    他彎身，將其撿起。

    腦海中閃過的是一個女孩瘦弱的身影，她總是站在人群之外看著所有人，眼中有希冀，有渴望，卻始終不敢邁出那一步。

    那個娃娃是他特地去買的，但送給她的時候，說的話卻極其別扭。

    可當他最后一次見到那個娃娃的時候，它的主人已經躺在血泊之中，血rou模糊。

    而它，也安靜的陪伴著。

    陸紆問他，為什么他能這么肯定當時推人的是林慕，其實也是因為這個娃娃，丑丫頭死了，蘇然受了傷，但林慕卻不知所蹤。

    除了她，又還能有誰？

    可眼前這個，卻不是當年那個。

    顧時衍隨手將它扔在垃圾桶里，折身往門外走去。

    丑娃娃，這次是徹底被遺棄了。

    ……

    林慕思考了一夜，決定還是去孤兒院一趟，反正還有五六天的時間，她想要做的事，很快就能做好。

    這也算了了她心里一個解。

    孤兒院的新地址不算很遠，她打車不過一個小時便到了。

    這里和以前完全不相同，沒有一絲一毫的熟悉感。

    林慕走到一個義工面前，道：“你好，請問院長在什么地方？”

    義工給她指了方向，又去忙其他事了。

    每走一步，林慕心里都有些忐忑，親手將那些過去揭開，原來比想象中要難，站在門口，她松了一口氣。

    好在，院長還是原來的。

    院長已經七十多了，看起來精神不錯，此刻正戴著一副老花眼，一個字一個字的讀著紙上的內容。

    隔了半響，他才察覺到門口有人來，抬起頭看著她，微微瞇了眼睛：“你是新來的義工吧，歡迎歡迎，這里的孩子調皮，給你添麻煩了。”

    林慕眼淚一下就出來了，在孤兒院的幾年中，院長就像他們的親人一般，待每個孩子都極好。

    她走近，吸了吸鼻子才道：“院長，你還記得我嗎？”

    院長把老花眼取下，仔細看了一陣后，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姑娘，我人老了，記性不好，你以前是孤兒院的孩子嗎。”

    林慕點頭：“我小時候，叫……丑丫頭。”她伸手朝自己臉上指了指，“這里有很大一塊疤。”

    沒想到的是，院長卻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站起來，身子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其他什么原因顫抖：“你……你是丑丫頭？”

    “是我。”

    “可是十多年前那場車禍里，丑丫頭不是死了嗎，我記得還是我親自去認的尸，她平時抱的那個娃娃也在旁邊啊，怎么……”

    “院長，死的不是我，是瑤瑤。”

    瑤瑤和她年紀一樣大，體形也差不多，她當時掉到山溝失蹤了，可能陰差陽錯，他們認錯人。

    ☆、第27章 為什么偏偏是她

    坐在沙發上，老院長仍然不能平復自己的心情：“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我一把老骨頭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重新見到你，丑丫頭……不對，現在丫頭漂亮了，一點都不丑，你臉上這塊疤，是怎么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