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話來喜沒有說，冬瑜亦沒有接話，只是重重一點(diǎn)頭：“拜托公公了。”

    “好，姑姑隨咱家走吧。”

    二人轉(zhuǎn)身往外走去，才走數(shù)步猛然停下來。

    “公子——”看著出現(xiàn)在桂樹旁的池燦，冬瑜吃了一驚。

    池燦一身粗麻孝衣，襯得他明珠美玉一般讓人移不開眼睛，聽了冬瑜的話涼涼一笑，問道：“冬瑜姑姑這是要去哪兒？”

    冬瑜面色微變，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池燦目光移向來喜，神色更冷：“來喜公公想帶冬瑜姑姑去哪里？”

    來喜對這個煞星很是頭疼，干笑著道：“有點(diǎn)事與冬瑜姑姑商量。”

    “來喜公公來此是為了協(xié)助料理我母親的后事，想來能與冬瑜姑姑商量的也是這個。既然如此，為何不與我直接商量？”

    “呵呵。”來喜只剩下了干笑。

    池燦掃冬瑜一眼：“正好我也有事找姑姑，冬瑜姑姑隨我來吧。”

    他說完轉(zhuǎn)身便走，冬瑜想了想，抬腳跟上去。

    二人很快一前一后走進(jìn)一間屋子。

    池燦雙手環(huán)抱胸前，冷冷看著冬瑜：“現(xiàn)在冬瑜姑姑可以說說，究竟要去與太后說些什么了。”

    “公子知道了？”冬瑜一怔。

    池燦冷笑：“我不瞎。”

    冬瑜遲疑了一下，在對方的逼視下終于難忍心中不忿，咬唇道：“太后是殿下的母親，應(yīng)該知道真相。”

    第809章 無情

    聽到冬瑜的解釋，池燦瞬間怒意沖天：“真相？你知道什么是真相？”

    “姑娘是從殿下腹中取出來的，殿下也是因此而喪命！”

    “所以你準(zhǔn)備去找太后告狀，讓太后治冠軍侯夫人的罪？”池燦攥緊了拳頭。

    冬瑜往后退了半步，面色卻不見多慌張：“奴婢只是想讓太后知道殿下真正的死因——”

    “夠了！”池燦毫不客氣打算冬瑜的話，“你畢竟伺候了我母親二十年，別逼著我對你動粗。母親的真正死因需要質(zhì)疑么？母親就是死于難產(chǎn)，如果不是冠軍侯夫人，母親發(fā)作那一天就已經(jīng)去了！”

    那多出來的半個多月，是彌足珍貴的一段時光，想到這些日子與母親的點(diǎn)滴相處，他對她便充滿感激。現(xiàn)在卻有人想要把她拖進(jìn)麻煩之中，無論這個人是誰，他都決不允許！

    冬瑜動了動唇，想要爭辯。

    “冬瑜姑姑有話盡管說，今天我們有大把時間。”

    “公子有沒有想過，當(dāng)時有那么多太醫(yī)與穩(wěn)婆，殿下或許還有機(jī)會？”

    “呵呵呵——”池燦笑起來，嘴角掛著譏諷，“難怪都說做人難，做好人更難。當(dāng)時是有很多太醫(yī)與穩(wěn)婆在，可他們已經(jīng)對母親判了死刑，冬瑜姑姑卻對此視而不見嗎？”

    “公子——”

    “說什么母親還有機(jī)會，不過是你不接受母親的死，心有不甘罷了！”

    “公子，我與侯夫人無冤無仇，怎么會故意給她找麻煩？只是每個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fù)責(zé)任，當(dāng)時侯夫人什么都沒交代就敢給殿下剖腹，現(xiàn)在殿下去了，她難道不該承擔(dān)責(zé)任嗎？”

    “她當(dāng)時什么都不做，連來都不用來，那么我母親一尸兩命就半點(diǎn)責(zé)任都沒有了。”池燦上前一步，面無表情看著冬瑜，“冬瑜姑姑真的沒有不甘心？”

    “公子，您為何這么說？”

    “自然是因?yàn)槟赣H去了，偌大的公主府中那些男人都要驅(qū)散，不方便冬瑜姑姑與情人私會了。”

    冬瑜猛然后退數(shù)步，臉上血色盡褪。

    池燦卻絲毫不留情面，揚(yáng)眉冷笑道：“冬瑜姑姑不甘心這樣的日子被打破，又不愿承認(rèn)自己運(yùn)氣差，所以總要拉一個人一同倒霉，是不是？”

    隨著池燦步步緊逼，冬瑜不斷后退，猛然搖著頭：“公子，您把我想成什么樣的人了？我是有情人不錯，可是想要找太后稟明此事，絕對與此無關(guān)——”

    “好了，冬瑜姑姑，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了，你的私事我亦不想關(guān)心。但你最好安分些，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倘若再想生事，那么我就要你和你的情人做一對同命鴛鴦！”池燦說罷，拂袖而去。

    冬瑜呆愣許久，倚著門痛苦閉上眼睛。

    喬昭與邵明淵回到府中，對著滿桌佳肴皆沒什么胃口。

    “昭昭，長公主的事你已經(jīng)盡力了，不要因此影響了心情。”

    喬昭笑笑：“并不會，當(dāng)時我已經(jīng)竭盡全力，現(xiàn)在自然無愧于心。只是想想池大哥如今孑然一身，有些唏噓罷了。”

    “放心，明天我還會過去幫忙。”邵明淵拍拍喬昭的手。

    “明日我想回黎府看看了。”

    生兒方知父母恩，她雖沒有經(jīng)歷過生產(chǎn)，卻親自給長容長公主實(shí)施了剖腹取子之術(shù)，更能體會母親的不易。

    她想母親了。

    “去吧，等我?guī)屯昝腿ダ韪幽恪！?/br>
    來喜回到宮中，把冬瑜的異常稟報給太后。

    “你是說冬瑜有事要稟報哀家，卻被燦兒攔下了？”楊太后輕輕**著長長指甲，喃喃道，“莫非長公主的死另有隱情？”

    來喜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應(yīng)聲。

    “來喜，想辦法帶冬瑜來見哀家，燦兒總不可能一直盯著她。”

    “是。”

    來喜得了太后吩咐，到底是得了機(jī)會把冬瑜帶到了慈寧宮。

    看著神色緊張的冬瑜，楊太后笑了笑：“冬瑜，你也是從宮中出去的，現(xiàn)在不過是回家而已，不要緊張。”

    “是，太后。”

    “那天你不是要見哀家嗎？有什么話對哀家說？”

    “奴婢——”

    “慢慢說，哀家聽著呢。”

    冬瑜神色變幻莫測，在太后的注視下，撲通跪了下來：“回稟太后，殿下生前曾對奴婢提過姑娘的生父是何人……”

    公子已經(jīng)警告過她，殿下剖腹產(chǎn)子的事萬萬不能提，那么只有以此才能搪塞過去。

    楊太后目光一縮，聲音轉(zhuǎn)冷：“是公主府上那些男人中的一個？”

    “正是——”

    楊太后擺了擺手，阻止冬瑜再說下去：“一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是哪個有什么區(qū)別？罷了，你退下吧。”

    冬瑜悄悄松了口氣：“奴婢告退。”

    楊太后閉上眼睛，心中說不出的失望。

    “等等。”冬瑜退到門口，楊太后忽然睜開了眼。

    冬瑜立刻停下來。

    “冬瑜，你來。”

    冬瑜恭敬走上前去。

    “那個孩子可還好？”

    聽楊太后提起孩子，冬瑜一顆心莫名提了起來：“姑娘挺好的，這幾日又長胖了些。”

    “挺好？沒了母親的嬰兒怎么會好？”楊太后聲音冷冷的，沒有絲毫波動。

    冬瑜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心猛然跳了一下。

    “冬瑜，你伺候了長公主二十來年，是個聰明的，應(yīng)該明白哀家的意思吧？”

    “太，太后！”冬瑜晃了一下身子，臉色蒼白如雪。

    “怎么？”

    冬瑜撲通跪了下來，不斷給楊太后磕頭：“太后，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楊太后一言不發(fā)，漫不經(jīng)心**著指甲。

    冬瑜依然在磕頭，一下又一下，很快雪白的額頭就一片淤青。

    楊太后始終沒有制止，就這么冷眼看著，不知過了多久，才開口道：“夠了。”

    冬瑜停下來，渾身顫抖盯著光可鑒人的金磚。

    “去吧，哀家等你的回復(fù)。”

    “太后——”

    “冬瑜，哀家說了，你是從宮里出去的，這里原就是你的家。慈寧宮里正好空缺一名女官，等你辦好了這件事，便回來吧。”

    冬瑜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楊太后不耐煩揚(yáng)眉：“還不去！”

    良久后，冬瑜低低應(yīng)了一聲是，默默退了出去。

    第810章 抉擇

    離開皇宮回到長公主府，冬瑜把自己關(guān)到房中痛哭一場，拿冷帕子敷了眼睛，這才走了出來。

    長容長公主身份尊貴，需要停靈七七四十九日，此時外面依然忙忙碌碌，哀樂聲聲。

    冬瑜去了安置女嬰之處。

    兩名乳母一見冬瑜來了，忙站起來問好。

    “我來看看姑娘。”

    “姑娘在里間睡呢。”

    “不要緊，我就是看看，你們忙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