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節
太后定然極不喜她,才把她架到火上烤。不過是小小調換了一下召見順序,她什么都沒做就把幾位國公夫人得罪了。 內殿中燃著香,穿過重重帷幔,喬昭看到端坐上首的楊太后正端著茶盞喝茶,在她左下方坐著長容長公主,右下首則是沐王妃,除這二人外還有一名三十來歲的婦人恭謹坐在一只小杌子上。 喬昭不由多看了那名婦人一眼。 婦人梳著規矩的圓髻,姿色秀美,氣質溫和,眉梢眼角都透著柔順,見到喬昭進來,與楊太后等人審視的目光不同,眼中瞬間迸發出渴盼與激動。 盡管那絲渴盼一閃而逝,還是被喬昭捕捉到了。 這個婦人她還有印象,正是睿王眾多侍妾之一。 當時她給睿王侍妾診脈,在那群黑壓壓的侍妾之中這名侍妾排在最前面,可惜卻沒有診出身孕來。 這也不奇怪,以睿王對子嗣的渴盼程度,定然會多在年輕好生養的侍妾那里留宿,而以眼前婦人的年紀,顯然是沒有多少機會了。 喬昭猜測這名婦人應該就是自睿王妃過世后暫管王府內宅事務的侍妾,所以才有見太后的機會。 楊太后此時正與那名婦人說話:“你也知道王府子嗣多么珍貴,現在府上有三名侍妾快要生產了,你可要把她們照顧妥當,若是出了差池,哀家就要唯你是問。” 婦人低眉順眼,忙道:“請太后放心,賤妾定然照顧好meimei們。” 楊太后這才點點頭,看向走進來的喬昭。 喬昭向楊太后見禮:“臣婦謹賀太后新年新喜。” 楊太后定定看了跪在地上的盛裝女子一眼,淡淡笑道:“起來吧。” 喬昭又向沐王妃與長容長公主見禮。 沐王妃啟唇笑道:“春日宴會上我見到冠軍侯夫人,就覺得這樣鐘靈毓秀的人兒滿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個來。” 長容長公主淡淡接話:“是啊,這般年輕的國公夫人我也是頭一次見呢。” 若是楊太后對喬昭有七分不喜,長容長公主對喬昭的不喜就有十分了。 長容長公主最恨的就是引得男子意亂情迷的狐貍精,而眼前這個小姑娘,先是勾得她兒子動了心思,而后竟一躍成為冠軍侯的妻子,這其中若說沒有蹊蹺就怪了。 冠軍侯與燦兒是至交好友,她一個小姑娘能認識冠軍侯,定然是借了兒子的助力。 這可真是好得很,先把她兒子迷住了,再通過她兒子攀上冠軍侯,這般有能耐的小姑娘她還是頭一次見呢。 這可比她府上只知道勾引駙馬的那個賤人有本事多了。 喬昭微微動了一下眉梢。 若說沐王妃那話只是尋常場面話,長容長公主話中刻薄之意就太明顯了,喬昭如何會聽不出來。 她輕輕看了長容長公主一眼,目光下移,在其腹部停留片刻,收回視線。 長容長公主蹙眉:“黎夫人為何這般看本宮?” 喬昭笑笑:“臣婦謹賀殿下新喜。” 莫名其妙! 長容長公主淡淡瞥了喬昭一眼,不屑再開口。 楊太后冷眼看著,心中一動。 從第一次見到這個小丫頭,她就發現她很不一般,后來治好真真的臉更是出人意料。 據說,黎氏的醫術得了李神醫真傳—— 若是如此,她剛剛看長容那一眼莫非有別的意思? 楊太后存了這個念頭,對喬昭露出慈愛的笑容:“黎夫人,哀家早就想看看你了。” 她說著沖喬昭招招手:“來哀家身邊坐。” 喬昭走上前去:“太后厚愛,臣婦惶恐。” 楊太后拉過喬昭的手拍了拍;“哀家得向你道謝呢,聽說睿王府上三名侍妾有孕都是你發現的。” “臣婦不敢當,婦人有孕早晚都會知道的,換了其他醫者同樣能夠診斷出來。” 楊太后笑笑:“話雖如此,但能及早發現才是頂要緊的。這婦人啊,有孕前三個月最嬌貴,半點大意不得。” 喬昭跟著笑笑,沒再多言。 她不需要討好太后,只要保證不出錯就好。 “黎夫人可否給她瞧瞧?”楊太后一指睿王侍妾,“她是個頂規矩的,多年來把睿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就是不知道這肚子什么時候能有消息。” 就黎三那個會作妖的jiejie,雖然生下了目前睿王府唯一的孩子,她依然瞧不上。 楊太后這么說,喬昭自然不好推脫,替睿王侍妾把過脈,笑道:“姨太太身體康健,想來早晚能稱心如意。” 婦人眼中滿是失望,強笑道:“妾承侯夫人吉言。” 楊太后神色倒是沒有什么變化。 她雖對這名侍妾印象不錯,但也僅此而已了,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兒媳婦,還要專門費心。 之后楊太后拉著喬昭問了諸如“在侯府可還習慣”之類的問題,這才放喬昭離去。 見喬昭走出來,等得心焦的命婦們精神一振。 可算出來了,也不知等太后召見過幾位國公夫人,還有誰會被召見。 “太后今日有些乏了,請各位夫人回去吧。”來喜笑道。 喬昭頓時感覺到無數視線投過來,要是那些視線能化為實質,她此時恐怕就被扎成了馬蜂窩。 內殿中,楊太后打發走了沐王妃與睿王侍妾,獨獨把長容長公主留了下來。 “母后還有事?”長容長公主漫不經心問道。 楊太后沒理會長容長公主,吩咐來喜道:“去請楊太醫來。” 第754章 新喜 聽楊太后命來喜去請楊太醫,長容長公主眉頭輕蹙:“母后不舒服嗎?” 大年初一,為了圖吉利一般是不看大夫的。 楊太后深深看了長容長公主一眼:“哀家沒有不舒服。” “那母后為何請太醫?” “哀家是給你請的。” 長容長公主一臉訝然:“給我請?我沒有哪里不舒服啊。” “有備無患,還是看看吧。”楊太后心里存著事,不愿多說,閉上了眼睛。 “母后,您究竟是什么意思?”長容長公主自從被死去的駙馬傷了心就變得性情乖張,面對人人敬畏的太后如在公主府中一樣隨意。 她是楊太后唯一的女兒,從小受盡寵愛。 楊太后睜開眼,緩緩道:“剛剛黎氏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 長容長公主微怔,而后失笑道:“母后多慮了吧,她就是聽出我拿話刺她了,年輕氣盛不服氣唄。” “可她對你說的話也有些奇怪。” “她說了什么?”長容長公主回憶了一下,“她就是給女兒拜年問好,沒說什么特別的,不是和對母后說的話一樣么?” 楊太后搖搖頭:“不一樣,你仔細回憶一下她的話。” “她對您說‘臣婦謹賀太后新年新喜’,對女兒也說的這句話啊。”長容長公主越發覺得楊太后大驚小怪了。 “不一樣,她恭賀了哀家新年新喜,卻只對你恭賀新喜。” “這有什么不同?”長容長公主隨口反問,忽然想到喬昭落在她腹部的那道視線,不由打了個激靈,臉色猛然變了。 這時來喜的聲音傳來:“太后,楊太醫到了。” “傳他進來。” 很快一名頭發花白的老太醫就提著藥箱走了進來,一進門便給楊太后和長容長公主拜年:“微臣謹賀太后新年新喜,長公主新年新喜。” 楊太醫是楊太后本家,深得楊太后信任。 “太醫給長公主把把脈。”楊太后現在聽到“新喜”兩個字就腦仁兒疼。 大年初一給長公主把脈,楊太醫識趣沒有多問,走到長容長公主面前道一聲冒犯,號起脈來。 一摸到脈象,楊太醫手就一抖。 大過年的這不是開玩笑吧,長公主這明明就是喜脈啊! “怎么?”楊太后一直仔細留意著楊太醫的表情,見他變了臉色心中不由一緊。 楊太醫神色凝重看向楊太后。 “太醫盡管直言。” 殿中除了楊太后與長容長公主就只有來喜伺候著,來喜是楊太后的頭號心腹。 “回稟太后,長公主殿下有喜了。”楊太醫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抬眼看楊太后的表情。 聽到結果的瞬間長容長公主騰地站了起來,失聲道:“怎么可能?” 楊太后臉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寡居的女兒居然有喜了,這能是什么光彩事? “幾個月了?”楊太后強行壓下心中波濤問道。 “尚不足一個半月,剛剛能診斷出來。” “好了,太醫先退下吧。”楊太后示意魏無邪領楊太醫出去。 很快殿中只剩下太后母女二人。 瞧著長容長公主不可置信的模樣,楊太后氣得一拍茶幾:“孩子是誰的?” 楊太后一發火,長容長公主反而鎮定下來,懶洋洋道:“我怎么知道。” 她養了那么多面首,天知道是誰的。 只是她明明生了燦兒后就再沒受孕過,到了這個年紀怎么突然就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