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邵惜淵瞪大了眼:“母親,您怎么知道?” 沈氏瞪他一眼:“我是這內宅的主母,你被人打了,能不知道?” 許是覺得幼子年紀還小,沈氏沒有在意太多,邵惜淵卻心中一涼。 母親居然派人監視他? 這個年紀的少年最煩這個,心里立刻來了火氣,梗著脖子道:“反正大哥不是二哥打的。父親,您不知道,二哥看完母親送的東西就吐血了,還昏倒了呢。” 邵景淵一見母親與三弟因為這個鬧起來,艱難插了一句:“是長公主府的池公子打得我……” 靖安侯卻完全顧不得長子說什么了,臉色一變抓住邵惜淵的手腕:“你二哥吐血了?” “是啊,二哥臉色可難看了,雪白雪白的。” 靖安侯松開幼子的手,目光沉沉看向沈氏:“你到底給老二送了什么?” 沈氏揚眉:“為了一個逆子,侯爺這樣與我說話?” 吐血昏倒了? 呵呵,這可真是太好了! 她就說,那個孽障看了那些信,真能冷心冷肺毫不在意?她就是要他難受,生不如死! “我問你,你到底給老二送了什么?”靖安侯上前一步,箍住了沈氏肩膀。 邵景淵與邵惜淵愣住。 父親回京養病這么多年,對母親從沒高聲說過話。哪怕母親對父親最偏愛的次子冷漠苛刻,父親也沒像現在這樣對母親聲色俱厲。 “是信……”邵惜淵不大明白二哥見到那些信為何會那樣,怕父母更僵持,忙開口道。 “信?什么信?”靖安侯聲音冰冷,落在沈氏肩膀上的手不停顫抖,可以看出壓抑的怒火。 這么些年靖安侯從未對沈氏發過火,沈氏心里是不懼的,當著兒子們還有長媳的面被落了面子,不快道:“那個逆子寫給喬氏的信我攔下了。怎么,侯爺要為了這個休了我嗎?” “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又如何?是老二寫給喬氏的信,我現在給他送去,不行嗎?誰知道你那頂天立地的兒子這么脆弱,一看就吐血了。” 啪的一聲脆響,靖安侯揚手狠狠打了沈氏一個耳光。 沈氏一個趔趄栽倒在椅子上。 “母親!” “你打我?”沈氏捂著臉,恨恨問道。 靖安侯渾身都在抖:“沈氏,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也曾重兵在握,是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北征將軍,哪怕因為常年在北地熬垮了身體,回到京城養病,也不是那些沒種的男人。 他對妻子處處忍讓包容,是為了什么?不過是因為愧疚,不忍讓她傷心難過罷了。 所求的,只是希望她對明淵多幾分憐惜。 如今看來,是他大錯特錯了。 靖安侯眼中的失望與憤怒狠狠刺痛了沈氏,那些在她看來夫妻間心知肚明卻這輩子沒打算讓兒子們知道的話脫口而出:“我讓侯爺失望了?那侯爺呢?侯爺早就讓我失望過了。當年說什么舉案齊眉,情深義重,結果不過是笑話罷了。我的二兒子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不理會邵景淵與邵惜淵的震驚,沈氏恨聲道:“侯爺告訴我,現在的邵明淵,究竟是你從哪里抱回來的野種?” 第255章 二郎已死 “你——”靖安侯嘴唇抖著說不出話來。 沈氏氣勢更盛:“你說啊,說話啊?說不出來了吧?呵呵,你以為我是傻瓜嗎?母子連心,二郎被你抱走看病,再抱回來后,我就知道,那不是我的二郎了!” 說到這里,沈氏撲倒在椅背上,泣不成聲。 那時候她坐著月子,她的二郎才剛出生幾天,就因為身體不好抱離了她身邊。 他們怎么會認為,她當娘的認不出自己的兒子來? 哪怕她只看過一眼,哪怕在所有人眼里剛出生的嬰兒都是一個樣子,可在她的眼里心里,她的二郎是獨一無二的啊! 沈氏扶著椅背,放聲痛哭。 屋子里早就屏退了下人,只剩下沈氏的哭聲回蕩。 良久后,邵景淵問:“父親,母親說的是真的?” 靖安侯一張臉難看極了,沒有吭聲。 沈氏抬頭冷笑:“侯爺說不出口了?今天話既然說到這里,我要問問侯爺,你到底把我的二郎弄到哪里去了?” “二郎——”靖安侯艱難張口,卻發現后面的話那么難以說出口。 “你說啊,你說啊,是不是為了給那個野種騰位置,你弄死了我的二郎?” “沈氏,當著孩子們的面,你在胡說什么?”靖安侯不可思議看著沈氏。 難道這么多年,她都是這么想的嗎? 他們是結發夫妻,年輕時雖然相守的時間不長,卻也沒有紅過臉,她怎么會認為他能做出害死自己親生兒子的事來? “我胡說?那你說,二郎哪去了?我的二郎哪去了?” “二郎死了!”靖安侯終于說了出來。 “沈氏,你自己不清楚嗎,二郎生下來就體弱,太醫早就說活不成的,二郎病死了啊!” “我不信,我不信,就是你為了那個野種害了二郎!”沈氏聲嘶力竭喊道。 靖安侯只覺無比疲憊,抬手扶住額頭問沈氏:“夫人,我們當了這么多年夫妻,你一定要把害死親子的罪名扣在我頭上才安心嗎?如果是這樣,那就隨你吧。” 常年的病體纏綿,讓曾經手握重兵的靖安侯身體單薄如讀書人,臉色白中泛青,加上現在索然的神態,瞧著頗讓人心慌。 沈氏心軟了幾分,語氣一轉:“二郎真的是病死的?” 無數個晚上,她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想到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很可能早就死了,讓一個野種霸占著他的身份,享受著他的待遇,就恨得滴血。 可恨過后,她心底深處又隱隱有著奢望。 或許,她的二郎沒死呢? 只是被他這個狠心的爹給弄走了。 靖安侯緩緩點頭:“嗯,咱們的二郎病死了。沈氏,你是二郎的娘,我是二郎的爹啊,難道我不希望二郎活著嗎?” “嗚嗚嗚——”沈氏掩面痛哭。 邵景淵與邵惜淵大氣都不敢出。 邵惜淵尚且還好,邵景淵就慘了。 他的豬頭臉還等著大夫給上藥呢,現在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啊? 父子三人默默無言。 沈氏哭夠了,猛然抬頭看向靖安侯:“那么邵明淵呢?這話我悶在心里二十一年了,今天侯爺能不能告訴我,他究竟是從哪來的?” 邵景淵與邵惜淵齊齊看向靖安侯。 是啊,既然他們的二弟(二哥)死了,那現在的二弟(二哥)又是誰? 靖安侯不做聲。 “侯爺說話啊!” 靖安侯嘴唇翕動,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沈氏逼問再三,靖安侯一直一言不發。 “我明白了,那個野種是你與外室生的,對不對?” 靖安侯一怔。 “你說啊,說啊!”沈氏氣急了,站直身體道,“話已經說到這里,侯爺就不要再瞞著我了。你今天要是不說個清楚,我就撞死在這里!你告訴我,他到底是不是你和外面的狐貍精生的?” “是!”靖安侯閉了眼,沉聲道。 沈氏愣了愣,而后猛烈咳嗽起來。 “母親——”邵惜淵嚇壞了,去扶沈氏。 沈氏一邊咳嗽一邊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還有那個野種,最好是早早死了別給我添堵!” “你住口!”靖安侯冷喝一聲。 沈氏瞪大了眼睛:“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理直氣壯?” “我為什么不能理直氣壯?這么多年,侯府中可有一房小妾?一個通房?沒有吧?夫人可以去打聽打聽,那些勛貴之家哪一家不是妻妾成群?就算那些文臣清流,哪怕是名滿天下的喬家,喬御史的夫人自覺上了年紀還給夫君納上一房小妾呢。我就算曾養過外室,就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名了嗎?” 靖安侯一連串的反問,讓沈氏差點氣昏過去,偏偏竟無力反駁。 是啊,這個世道對女子何其不公,男人納妾天經地義,換成女人,哪怕尊貴如長容長公主,養幾個面首就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話既然已經說開,我就明白跟夫人說,邵明淵雖然不是從你肚子里爬出來的,卻是我的骨血,按禮法,他叫你一聲母親也是天經地義的。所以,我不想再聽到你那些刻薄的話。還有——” 靖安侯掃了兩個兒子一眼,收回目光看著沈氏:“先前關于明淵的一些流言傳出去也就罷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今后明淵外室子的身份若是傳出去,那么,夫人就別怪我不念多年夫妻之情,回娘家去吧。” “父親!”邵景淵與邵惜淵大吃一驚。 靖安侯面色陰沉,一字一頓道:“你們兩個也給我記著,只要有關老二的身份傳出去只言片語,我就送你們母親回娘家!” 他說完,轉身大步往外走。 邵惜淵忍不住問:“父親,您去哪兒?” “去看你二哥!” 靖安侯拂袖而去,沈氏氣苦不已,一口氣沒上來昏了過去。 靖安侯府頓時雞飛狗跳。 冠軍侯府中,同樣是氣氛緊張。 楊厚承急著去請太醫,被池燦一把拉住:“不能去請太醫!” 邵明淵的身份實在太敏感,一旦他吐血昏倒的消息傳出去,恐怕會讓多方勢力生出不該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