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yán)戏蛉俗蛱炀妥尯问洗虬l(fā)冰綠去疏影庵告了假，喬昭今日自然是不用出門的。

    她也出不了門。

    昨天參加聚會(huì)的各家貴女，或是因?yàn)楹闷妫蚴且驗(yàn)槎Y貌，紛紛遣人送來禮品，如朱顏、蘇洛衣等人更是上門探望。

    無論是出于禮儀還是早有的打算，喬昭都一一見了，頗有些應(yīng)接不暇，好在她已經(jīng)能開口說話，不至于太憋悶。

    “姑娘，尚書府的大姑娘來了。”

    喬昭拿著茶杯的手一頓，面上不動(dòng)聲色：“哪個(gè)尚書府？”

    “刑部尚書寇大人府上。”

    “請(qǐng)寇大姑娘進(jìn)來。”

    很快珠簾輕響，寇梓墨走了進(jìn)來。

    喬昭起身相迎：“寇姑娘——”

    寇梓墨快走幾步，握住喬昭的手：“黎三姑娘快快坐下，按理說不該現(xiàn)在就來擾你的，不過我實(shí)在放心不下——”

    她一雙美目從喬昭臉上掃過，不由紅了眼圈：“竟然這么嚴(yán)重……”

    阿珠奉上香茗。

    “多謝寇姑娘來看我，請(qǐng)喝茶。”

    寇梓墨接過茶盞，目光忍不住往喬昭臉上飄。

    這樣的傷勢(shì)，分明就毀容了，黎三姑娘為何能如此平靜？

    自覺這樣有些失禮，寇梓墨強(qiáng)行收回目光，看向別處。

    窗臺(tái)上擺著一只天青色大肚花瓶，瓶中養(yǎng)著一簇梔子花，潔白如雪，讓整間屋子都縈繞著淡淡清香。墻上則掛著一幅鴨戲圖，寥寥數(shù)筆把一只只鴨子勾勒得活靈活現(xiàn)，盯得久了，仿佛能聽到鴨叫聲。

    這應(yīng)該是名滿天下的喬先生早年畫作，奇怪的是，此畫的落款并不是喬先生的名。

    “寇姑娘對(duì)這幅畫感興趣？”

    寇梓墨回神，下意識(shí)點(diǎn)頭：“喬先生的鴨戲圖，誰不感興趣呢？”

    “寇姑娘若是喜歡，便送你了。”喬昭笑道。

    寇梓墨呆了呆，忙擺擺手：“不，不，我只是看看，哪能收這般貴重的畫作。”

    喬昭走到墻邊，踮著腳干脆把畫取下來，折回身來遞給寇梓墨：“是我閑來無事隨手畫的，不是什么喬先生的畫作。寇姑娘若是不嫌棄，就收下吧。”

    嗯，為了討好表妹，她也是拼了。喬姑娘自嘲地想。

    “黎三姑娘畫的？”寇梓墨大驚，不由去看畫上落款，喃喃念道，“阿初作于榴月……”

    “阿初”是黎三姑娘的小字嗎？好奇怪的名字。

    寇梓墨本是沉穩(wěn)的人，可眼前畫作太過驚人，讓她好一會(huì)兒回不過神來。

    “真的是黎三姑娘畫的？”

    喬昭笑笑：“喬先生的畫作哪能隨意見到呢，寇姑娘要是不喜歡，就把它放一邊吧。”

    寇梓墨忙把鴨戲圖抱住：“怎么會(huì)不喜歡，每天瞧著這幅圖，我都要多用一碗飯了。”

    喬昭笑起來。

    面前少女笑靨淺淺，明明該是美好如畫，偏偏猙獰的傷口破壞了一切。

    寇梓墨心中一嘆，道：“黎三姑娘，我今日來，還是替歐陽微雨向你道謝的。”

    第190章 祛疤良藥

    “歐陽姑娘現(xiàn)在怎么樣？”

    寇梓墨面上閃過一絲傷感：“她的父親已經(jīng)有了消息，被貶到北定去了，大概用不了多久，他們一家就要啟程了。微雨不方便來見你，所以托我對(duì)你說一聲謝謝。”

    “我并沒做什么，讓歐陽姑娘想開些，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可為家。”

    寇梓墨點(diǎn)點(diǎn)頭，語帶欣慰：“是呀，無論如何，這已經(jīng)是很好的結(jié)果了。雖然以后我們恐怕很難再見面，但想到她好好的，還能時(shí)常書信往來，就挺知足了。”

    歐陽大人得罪的是誰？那是當(dāng)朝首輔蘭山。她雖是姑娘家，也聽說過，很多彈劾首輔蘭山的人最終都落得個(gè)枉死的下場(chǎng)，好友一家只是被貶黜到北定，已經(jīng)是慶幸了。

    這時(shí)，阿珠進(jìn)來稟告：“姑娘，東府的二姑娘來看您了。”

    喬昭面不改色：“請(qǐng)二姑娘進(jìn)來。”

    東府的二姑娘黎嬌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出門了，今天居然來看她？

    不多時(shí)珠簾掀起，走進(jìn)來一位柳眉鳳目的少女。

    黎嬌穿了一件蔥綠色繡纏枝花的褙子，杏色褶裙，襯得肌膚如雪，吹彈可破。

    “三妹這里有客在啊？”黎嬌眼波一轉(zhuǎn)，看清寇梓墨的樣子，頗吃驚，脫口而出道，“寇大姑娘？”

    居然是刑部尚書的孫女寇梓墨！

    她的父親是刑部侍郎，作為同一個(gè)圈子的女孩，她在許多場(chǎng)合都見過寇家姐妹的，只是一直沒有熟稔起來。

    寇梓墨笑著解釋道：“昨天馥山社的聚會(huì)上，我對(duì)黎三姑娘一見如故。黎三姑娘受了傷，我挺擔(dān)心她的情況，就來叨擾了。”

    黎嬌一聽，暗暗咬了牙。

    果然是因?yàn)槔枞肓损ド缴绮庞辛诉@些機(jī)緣，攀上了寇梓墨這些人。

    要是她還在馥山社——

    黎嬌越想越是不平，目光落在喬昭的臉上，不平之氣這才出來。

    攀上寇梓墨這些人又如何？黎三臉毀成這樣子，難道以后還跑出去嚇人嗎？

    “三妹，你的臉怎么傷得這么重？”黎嬌驚呼一聲，“我聽說了你的事，還以為只是一點(diǎn)皮外傷呢，誰成想是毀容了呀。三妹，你可要想開些，雖然女孩子的臉很重要，但既然已經(jīng)這樣了，再難過也沒用了。以后你要是覺得悶，我就常來找你玩。”

    “多謝二姐關(guān)心，我沒事。”喬昭笑笑。

    原來是看熱鬧來的。

    “怎么能沒事呢，三妹你這般強(qiáng)顏歡笑，我瞧著怪難受的。也就是三妹堅(jiān)強(qiáng)，要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寇大姑娘，你說是不是？”

    寇梓墨暗暗皺眉。

    黎二姑娘雖然口口聲聲都是關(guān)心，可一直提人家傷心事就不好了。

    “讓二姐cao心了，我真的沒事。”喬昭淡淡道。

    黎嬌伸手握住喬昭的手：“三妹，你越這樣說我越不放心，往往說沒事的人心里都藏著大事呢。哎呀，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不然嬸嬸該多傷心呀。”

    喬昭啞然失笑。

    黎二姑娘是多盼著她想不開啊，只可惜，她注定要讓她失望了。

    “二姐的心可以放下了，我肯定不會(huì)想不開的。”喬昭用眼尾余光掃寇梓墨一眼，抽出手來，狀似隨意地道，“我臉上又不會(huì)落疤，干嘛想不開呢？”

    寇梓墨神色微變。

    黎嬌猛然看向喬昭的右臉，而后搖頭嘆道：“三妹，我知道誰都不想自己臉上落疤的，可你這傷太重了，不留疤是不可能的。”

    說到這里，她從袖中摸出一個(gè)碧玉盒子，遞給喬昭：“這是我從祖母那里求來的云霜膏，雖然不能把你臉上的疤痕消除，但能緩解一下也是好的，三妹拿著吧。”

    喬昭沒有接：“多謝二姐了，不過我應(yīng)該用不著。”

    “三妹，你這樣，是不是還因?yàn)榉鹫Q日的事惱我呢？”當(dāng)著寇梓墨的面，黎嬌收起了所有小性子，趁機(jī)解釋道，“那天我真的不是有意搶你風(fēng)頭的。我也沒瞧僧人手中的佛經(jīng)，聽祖母喊我，就以為真的是我呢。不怕三妹笑話，我這一年來每天都花好長時(shí)間練字的，真覺得自己進(jìn)步挺大的，沒想到鬧出這樣的誤會(huì)來。”

    不想再看黎嬌做戲，喬昭淡淡笑道：“過去的事，二姐就不必多說了。我是真的用不著云霜膏。二姐應(yīng)該知道，我干爺爺是誰吧？”

    寇梓墨心中一跳，目光灼灼望著喬昭。

    “是那位李神醫(yī)？”黎嬌不情不愿問道。

    “是呀，李爺爺給我留了上好的祛疤藥，還把治療碰傷、燒傷的方子教給了我。”喬昭笑著對(duì)黎皎道，眼角余光則留意著寇梓墨的動(dòng)靜。

    果然就見寇梓墨在聽到“燒傷”兩個(gè)字時(shí)眼神一縮。

    “真的會(huì)有這么神奇的祛疤良藥？”黎嬌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李爺爺是當(dāng)世神醫(yī)，他的藥肯定是極好的，會(huì)不會(huì)這么神奇，等我臉上傷口愈合就知曉了。”

    黎嬌一聽，心中冷笑一聲：這樣的傷口能不落疤？做夢(mèng)吧！

    她雖不信，可聽了喬昭的話，也沒了看熱鬧的心思，又說了幾句閑話便提出告辭。

    送黎嬌出去后，喬昭轉(zhuǎn)身往回走，卻見寇梓墨垂眸盯著雙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寇姑娘有心事？”喬昭在一側(cè)坐下來。

    寇梓墨壓下紛亂的思緒，目光忍不住往喬昭臉上落。

    這樣的疤痕，也能消除嗎？

    這世上真有這么神奇的藥？

    “我是聽黎三姑娘說有比云霜膏還好的祛疤良藥，有些吃驚。”

    事情如愿按著自己預(yù)料的那樣發(fā)展，喬昭心中有些小小雀躍，面上卻若無其事：“不是比云霜膏還好，而是比云霜膏好百倍。”

    寇梓墨眼睛一亮：“那——”

    她想問燒傷落下的疤痕是否有效，又覺得實(shí)在難以相信，便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轉(zhuǎn)而道：“那等黎三姑娘好了，定要知會(huì)我一聲，我也好為黎三姑娘高興高興。”

    喬昭意味深長笑笑：“一定的。”

    城外官道旁的茶棚里，池燦苦等了大半日依然不見佳人蹤影，臉色冷得能結(jié)冰，氣惱站起來決定回府，忽然一陣頭暈反胃。

    第191章 男扮女裝

    池燦伸手扶住了桌子才沒有栽倒，陣陣眩暈感襲來，臉色蒼白如雪。

    一個(gè)人影旋風(fēng)般沖了過來，扶住池燦：“公子，您怎么了呀，到底怎么了呀？”

    池燦慘白著臉瞪著小廝桃生：“再搖我就吐了！”

    看了一眼池燦臉色，桃生嚇了一大跳：“公子，您臉色好嚇人，出門時(shí)不還好好的嘛，這是怎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