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雖然以他的地位,冉冉再怎么樣都能護她周全,可等他不在了以后呢?幸虧他沒打算把冉冉嫁入高官勛貴之家,十三無父無母,將來娶了冉冉,不會有長輩拿捏著冉冉的名聲來磋磨她。 不過,十三居然對黎家的女孩子有興趣? 江堂心中殺機一閃。 若只是小女孩的玩鬧,即便他替女兒道個歉亦無妨,可若是十三對別的女孩子有非分之想,他不會容許威脅到冉冉地位的人活在世上! 江堂目光投到喬昭面上。 廳中眾人,最了解江堂的非江遠朝莫屬,一見江堂的眼神,江遠朝心中一沉:糟了,義父對黎姑娘起了殺機! 他有些懊悔剛剛的沖動,卻不敢流露出任何異樣。 鄧老夫人把喬昭拉過來,冷笑:“江大都督,您瞧瞧老身的孫女臉毀成了什么樣子,這還是小女孩的玩鬧嗎?如果是您的女兒被人傷成這個樣子,也是一句小女孩的玩鬧就算了?” 江堂被問得一滯。 如果有人把冉冉弄成這個樣子,他把對方全家挫骨揚灰都不會解恨! 但是,他的女兒傷了人,又有誰敢在他面前這么問? 這黎家人,一個個還真是硬骨頭。 “那老夫人打算如何呢?”江堂平靜問。 “老身希望令愛能給我的孫女真心實意道歉!” “出了這樣的事,小女嚇壞了,老夫人就不要為難她一個孩子了,等回去我會好好教訓她的。這樣吧,我替小女向諸位陪個罪。十三,吩咐人準備禮品,送到黎府去。” 江遠朝應諾。 鄧老夫人冷笑一聲:“老身算是知道,令愛的飛揚跋扈,是從何而來了!” 江詩冉是江堂的死xue,聽人這樣說女兒,當即就變了臉色,淡淡道:“老夫人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諸位擾亂衙門秩序的事,我本不想追究的——” 竟有這般不識相的人家! “江堂,你快些追究吧,最好把我們都抓進錦鱗衛大牢好了。說不定別人會相信,我準備造反呢!”黎光文大聲道。 江堂額角青筋跳了跳。 他雖然位高權重,能令滿朝文武聞風喪膽,但要收拾黎家人還真不能在這個時候,至少不能是現在胡亂安個罪名把這些人抓起來。 一個小小的翰林修撰,說他造反誰信啊,世人都會明白他是為了女兒公報私仇。 眼下他自然不懼什么,可以后一旦新皇登基,這就是送上門去的罪名。 要知道歷任錦鱗衛指揮使都是天子最信任的人,而這樣的人,在新皇登基后,沒有一人能夠連任的,能全身而退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江堂看向面色沉沉的鄧老夫人,心道:這老太太是看透了這一點,才如此膽大吧? 膽大的人不可怕,看事透徹的人也不可怕,膽大又看事透徹的人就讓人頭疼了。 堂堂的錦鱗衛指揮使,連當朝首輔都要禮讓三分的人,此刻破天荒生出幾分憋悶。 罷了,暫且先把這件事擺平,等以后世人忘得差不多了,再尋個機會收拾這一家人也不遲。 能成為當朝天子最信任的人,江堂自然拿得起放得下,確定了這一家子都是光腳不怕穿鞋的,丟官罷職也不怕,便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氣勢,語氣溫和道:“黎修撰說笑了,錦鱗衛大牢抓的都是亂臣賊子,怎么會是黎大人去的地方?本都督豈是如此公私不分之人?老夫人,您看這樣可好,等我下了衙,就讓小女登門致歉,算是給令孫女一個交代。” 江堂有些發福,語氣溫和起來,半點不見了錦鱗衛頭子的氣勢,反而有幾分慈眉善目。 鄧老夫人點了點頭。 江大姑娘能登門道歉,至少在以后很長時間內,誰要欺負黎家的人都要掂量一下。 至于江堂以后會不會報復,那是以后的事。人活在世,活的就是一口氣,要是只顧著以后而一直彎腰茍且活著,又有什么趣? 鄧老夫人心中輕嘆。 這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見好就收的道理她還是懂的,總不能把子孫都折進去。 見鄧老夫人點了頭,江堂笑笑:“十三,送老夫人一家出門。” “老夫人這邊請。”江遠朝伸出手來。 一直默默站在鄧老夫人身側的喬昭卻忽然上前一步,站到了江堂面前。 喬昭的舉動出乎了所有人意料,江遠朝不由皺了眉,又恐江堂發現異樣,旋即恢復平常神色,事不關己般垂眸而立。 江堂深深看了喬昭一眼,問道:“怎么,小姑娘還有事?” 喬昭輕輕頷首。 當然不能就這么走了,不拿出讓江堂真正在意的東西,難道要等以后江堂秋后算賬嗎? 第185章 她是我照顧的人 “昭昭,來祖母這里。”鄧老夫人心中一緊,開口喊道。 喬昭投給鄧老夫人一個安撫的眼神。 “小姑娘怎么不說話?”江堂面上很是和藹,心中卻一片冰冷。 能站在他江堂面前而面不改色的小女孩,光這份膽量就不簡單了,也難怪十三會對這位黎姑娘另眼相看。 江堂目光停留在喬昭被毀的右臉上,心中殺意不減。 他了解十三,十三對女色并不看重,就算這位黎姑娘毀了容,只要別的方面有令十三欣賞的地方,依然會對冉冉造成影響。 所以,這個小姑娘是不能留了。 毀了容?呵呵,女孩子因為容貌被毀想不開而尋了短見,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嘛。 喬昭是走過死亡線的人,對殺意格外敏銳,哪怕江堂掩飾得再好,她的后背在這一瞬間泛起一層涼意。 江堂是想……除掉她嗎? 為什么? 她想過江堂不甘心被黎家落了臉面,將來會找機會秋后算賬,卻想不通江堂怎么會對她一個小姑娘升起殺意來。 就算江堂視人命如草芥,那也應該有個理由。 錦鱗衛指揮使這個位置,絕不像普通百姓想的那樣行事毫無顧忌,他是皇帝手中一把刀,砍人時毫不猶豫,但對不相干的人,亦不會浪費力氣。 所以,還是她的存在,觸動了這位指揮使的某些利益? 喬昭暫且把這疑惑壓下,并不畏懼江堂的殺心。 她伸手入袖,把在家中時就寫下的紙條攥在手里。 紙條上的內容,是她保護黎家不被秋后算賬的憑仗,如今也是她保住自己性命的憑仗。 喬昭已經能預料到,當江堂看到紙條上的內容后,恐怕會有一番震動。 她不由緊了緊手中紙條,準備把它遞過去。 就在這時,一名錦鱗衛進來,稟告道:“大都督,冠軍侯拜訪。” “冠軍侯?”江堂有些吃驚,頃刻間就把黎家眾人放到了一邊去,對江遠朝道:“十三,送老夫人等人出去。” 他說完,沖鄧老夫人點點頭,親自迎邵明淵去了。 冠軍侯這個時候來找義父有什么事?江遠朝不自覺看向喬昭。 莫非,和黎姑娘有關? 喬昭同樣有些驚訝。 邵明淵是因為聽說了她的事,來找江堂的嗎? 不對,晨光回來時帶來了云霜膏,對祖母他們來錦鱗衛衙門是不知情的,那邵明淵應該也不知道。 所以是她想多了,冠軍侯有事情來找江堂也不足為奇。 喬昭捏了捏手中紙條,嘆氣。 就是害她沒把這個送出去,她只得再找機會了。 江堂快步迎出去,朗聲笑道:“是什么風把侯爺吹到咱們錦鱗衛來了,快快里邊請。” 邵明淵依舊穿著樣式簡單的白袍,因是夏天,輕薄的料子勾勒出他修長偏瘦的身材,瞧著不像是縱橫沙場的武將,更像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 江堂心中輕嘆:誰能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令北齊人聞風喪膽的鐵血閻羅呢。 面對著當朝首輔蘭山,江堂不落下風,但面對著邵明淵,他卻不敢托大。 蘭山已經老了,即使站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又能站幾年呢? 可是冠軍侯卻不同。 若是放到太平盛世,這樣一個人,逃不了兔死狗烹的命運。可如今南北皆亂,南邊有邢舞陽抗倭,北邊靠的就是冠軍侯威懾。皇上一心求長生大道,最恨的就是時局不穩定,這樣一來,只要這二人沒犯實打實的謀逆大罪,皇上是不會拿他們開刀的。 這位把北齊人打得狼狽潰逃的將軍實在是太年輕了,年輕到等新皇繼位頂多才到壯年,正是最得用的時候。 他就是不考慮別的,只想想女兒,也不會輕易得罪這樣一位前程遠大的年輕人。 二人進了待客廳落座,有錦鱗衛上了茶水。 江堂擺擺手,示意廳內的錦鱗衛全都退出去。 頃刻間,廳內只剩下二人。 江堂笑笑:“咱們衙門里沒有什么好茶,侯爺勿怪。” “江大都督客氣了,在下今天前來,是有個不情之請。” “侯爺請說。”江堂身體前傾,擺出認真聆聽的姿態。 “在下聽說,令愛今天傷了一位姑娘。” 江堂一怔,拿不準邵明淵的意思,點頭道:“是,都是江某管教無方,把小女養的任性了些。今天小女因為玩笑弄傷了翰林院黎修撰的女兒,剛才他們一家還找上門來。” “呃?”邵明淵有些意外。 黎家人這么快就找上錦鱗衛衙門了? 邵明淵腦海中不自覺閃過喬昭的樣子。 少女側顏靜美,美好如畫。 她究竟被人傷成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