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3 是不是中邪了

    霈兒擁有上神的智慧，但不論在凡間仙界，他都還是個孩子。

    當(dāng)他封存自己龍族仙體的智慧時，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娃娃，會不聽話會做傻事，平日里的撒嬌胡鬧，都是孩童的本性，而不是為了讓自己像個孩子，才刻意表現(xiàn)出來。

    此刻被親爹扇了一巴掌，簡直委屈壞了，淚水含在眼眶里，抿唇皺眉，小拳頭緊緊握著，而這個模樣在凌朝風(fēng)眼里，便是沒道理的倔強。

    親眼看見兒子推小晚，親眼看見他拍打母親的肚子，再而三地發(fā)生這樣的事，他怎能不生氣。但他還是先冷靜下來，問小晚是否有事。

    小晚這才想起來，自己懷著孩子呢。

    所幸，只是胳膊和腿摔得重了有些疼，冬日里衣裳穿得厚，并無大礙，至于腹中的胎兒，她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甚至剛才的一瞬，都忘記了自己是個孕婦。

    張嬸和素素都來問怎么了，雖然聽見好大的動靜，她們沒有看見發(fā)生了什么，但此刻聽說是小晚從樓梯上滾下來，都嚇得不輕，立刻要攙扶小晚回房躺著。

    小晚被眾人擁簇著塞回房間，霈兒卻警覺地盯著屋子里，凌朝風(fēng)安頓了小晚后，便走到兒子面前，怒目相待：“回你的房間面壁，什么時候我叫你了，你再出來。”

    “我不去。”霈兒一走，那生魂又會來靠近母親，不殺了娘，許氏的生魂不會罷休。就算大伯父說娘的陽壽很長，可不就是已經(jīng)死過一回了嗎，誰來保證這次有沒有事。

    “你越來越無法無天。”凌朝風(fēng)大怒，“你以為有你娘護著，我真的不會再打你？”

    張嬸來勸道：“你沖孩子發(fā)什么脾氣呢，到底怎么了？”

    凌朝風(fēng)沉沉地說：“他之前拍打小晚的肚子，方才又把小晚推下樓，嬸子，你說我該怎么教他？”

    “怎么可能……”張嬸不敢相信霈兒會是這么惡毒的小孩，但凌朝風(fēng)也沒必要愿望自己的兒子是不是？

    “我沒有。”霈兒哭了，胖乎乎的小手委屈地揉著眼淚，一抽一抽地說，“我沒有……”

    孩子一哭，小晚的心就疼，她坐在床上喊著：“霈兒，過來，到娘身邊來。”

    霈兒便扭過身子往小晚那里跑，可凌朝風(fēng)一把拽住了兒子，冷聲道：“你不能護著他，他做錯了事不受罰，將來會闖更大的禍。”

    說著，他拎起霈兒往門外走，小晚急了，做了母親，總會有意想不到的力量，所有人眼中溫柔甜美的小娘子，此刻竟是大聲喊住了自己的丈夫，怒道：“凌朝風(fēng)，你把孩子放下，他是你兒子，你要不就好好抱著，要不就讓他自己走，你把他拎來拎去，當(dāng)他是畜生嗎？”

    凌朝風(fēng)一怔，手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指間一松，霈兒就迅速跑向他娘。

    小家伙窩在小晚懷里嚎啕大哭，傷心壞了，小晚也不再理會凌朝風(fēng)，抱著霈兒，揉揉他挨了巴掌的臉，拍拍小屁股哄他不要哭，那邊廂，凌朝風(fēng)被張嬸他們勸了出去。

    張嬸對凌朝風(fēng)說：“這事兒，你先和小晚好好商量一下，這幾天你沒在家，娘兒倆好好的，霈兒雖然纏著小晚不放，可也沒做任何傷害她的事。小晚興許是不小心才摔下來的，你別沖孩子發(fā)脾氣，他才多大，懂什么？”

    可是凌朝風(fēng)幾次三番看見縈繞在霈兒身上的戾氣，那么小的孩子，為何會有那么深的怨念，明明是他自己要弟弟meimei，不可能容不得小晚再有身孕，難道……

    張嬸念叨著：“會不會是中邪了，對啊，那天我們?nèi)ユ?zhèn)上布施，來來往往好多人喜歡他、圍著他，會不會是撞見什么了。就從那天開始，他天天纏著小晚不放。”

    凌朝風(fēng)也想起來了，臘八之前的日子，霈兒一直都很聽話。

    素素害怕地說：“要真是中邪了，是不是要請道士驅(qū)邪？”

    凌朝風(fēng)冷然道：“那些道士神婆都是騙人的，你們怎么能信？”

    張嬸嗔道：“街上擺攤兒的，當(dāng)然不能信，終南山上得道高人，那可都是有真本事的。你廣結(jié)善緣，朋友遍布四海，霈兒若真的不正常，去請一位道士來驅(qū)驅(qū)邪，又何妨？”

    凌朝風(fēng)眉頭緊鎖，見屋子里霈兒的哭聲止住了，他也冷靜了，頷首道：“容我和小晚商量。”

    臥房里，母子倆依偎著躺在一起，霈兒摸摸娘親的胳膊，心疼地問：“娘，疼嗎？”

    小晚溫柔地笑著：“娘不疼，娘可結(jié)實了。”

    霈兒吸了吸鼻子，湊上來，親了親母親的胳膊。

    小晚則捧著他的臉頰，親吻兒子挨打的地方，那里guntangguntang的，一巴掌的力道仿佛還沒散去，兩邊臉都不一樣大了，凌朝風(fēng)那個家伙，真是下得去手。

    “我也不疼！”霈兒一面說，淚珠子就掉下來，小晚便學(xué)著他哭的樣子，逗他笑，對他說：“不要理你爹，他眼花了，還真當(dāng)回事。”

    但是小晚忘不掉，自己被活生生掐著喉嚨透不過氣的事實，第一次是夢里，還能當(dāng)做是夢魘，那這一次呢？

    當(dāng)時若非霈兒跑來，她很可能就被掐死了，現(xiàn)在想來實在后怕，但怕的不是死，而是自己真的死了，難道凌朝風(fēng)以為是霈兒殺的她？

    “娘會好好把你爹罵一頓，看他還敢不敢對你動手。”小晚摟過熱乎乎的小胖子，憐愛地又親了幾口，哄著說，“霈兒不怕，有娘在，娘會護著你。”

    霈兒嗚咽著：“我也要保護娘。”

    小晚嘿嘿笑道：“等你長大了，到時候你跟爹爹一樣高，就打得過他了。”

    凌朝風(fēng)剛好在門前聽見這句話，真真哭笑不得，小晚疼愛霈兒，他很感動也很感激，可溺愛不是法子，但這次的事，若真是自己的錯呢……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間微微發(fā)麻，剛才那一巴掌，真是打重了，他很后悔。

    凌霄客棧外，許氏的生魂徘徊了片刻，一直無法接近穆小晚，她的怨念越來越深，再次回到許氏的rou身上，許氏睜開眼時，正被獄卒綁在雪地里。

    “你這婆娘，最近真是懶得很，劈個柴竟然直接在柴堆里睡，不讓你清醒清醒，看來你是不會老實。”獄卒兇狠地說著，“你再睡啊，睡過去，活活凍死了，也是自找的。”

    原來今日，許氏在和其他犯人一起干活為衙門里劈柴時，想起了曾經(jīng)躺在熱炕頭上，看著小晚瘦弱的身子在寒風(fēng)瑟瑟的院子里劈柴的光景。

    曾有一次，因為屋外燒炕的火熄滅了，大半夜的把她冷醒了，她瘋狂地沖到柴房里，把睡夢里的小晚毒打一頓，逼她一整夜守著爐子。

    曾經(jīng)的她，多風(fēng)光多了不起，于是想著想著，生魂再次離體，而她自然也就暈過去了。

    結(jié)果被獄卒當(dāng)做是偷懶，要把她綁在雪地里凍醒她，這會兒醒了，若是再睡，真就要再也醒不過來，被活活凍死了。

    許氏哀求著，獄卒們卻不肯饒恕她，這里本就是人間地獄，誰也不會來管她。

    她感覺到手指腳趾被凍得骨頭仿佛脆了，感覺到寒風(fēng)像刀子似的刮在皮膚上，滿心的怨恨和恐懼交纏蒸騰，許氏忽然兩眼一翻，再次暈了過去。

    凌霄客棧里，大哭一場的霈兒累了，在母親的拍哄下，睡了過去。小晚耐心地守在一旁，輕輕拍哄著他，凌朝風(fēng)端著燕窩進來，放在桌上，冷冷地對小晚說：“來吃吧，嬸子叫你補補。”

    小晚瞥了他一眼，背著身體不理睬他，凌朝風(fēng)走過來，想看看熟睡的兒子，小晚故意護著霈兒不給他看，說：“怎么，還想把兒子拎起來打一頓？”

    凌朝風(fēng)嗔道：“我又不是沒道理的打他，你卻來怪我，我怕他傷害你。”

    小晚氣道：“霈兒會傷害我嗎？你也不用腦子想想？”

    凌朝風(fēng)大丈夫威嚴(yán)，惱道：“你在跟誰說話呢？”

    小晚坐起來，傲然看著相公：“不然，你也賞我一巴掌？”

    “不許鬧。”凌朝風(fēng)說，“今天的事，或許是我看花眼，但是那天他拍打你的肚子呢，晚晚你自己說，是不是你袒護他了？”

    “可是……”小晚欲言又止，她也是那一天，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要被掐死似的。她定了定心，看了眼霈兒依舊熟睡，拉著相公走遠(yuǎn)幾步，輕聲道，“相公，我跟你說件事，你先別激動。”

    正文 214 若無死何來生

    聽聞小晚兩次被看不見的東西掐著脖子，起初以為是夢魘，而今天好好地站在樓梯口，差點被活活掐死。

    小晚說：“不論霈兒最近為什么不聽話，要傷我的絕不是霈兒，方才若非霈兒從房里跑回來，他哪怕遲來幾步，我可能就被掐死了。相公，是我自己踩空了從樓梯上摔下來，你看見霈兒推我，但其實他是想拉我。幸好沒有拉到，不然他那么小怎么可能拉得住，只會跟著我一起滾下來。”

    凌朝風(fēng)面色鐵青，他自然信妻子，此刻想來，他剛才到底有沒有看清，那段記憶已經(jīng)開始動搖模糊了。

    “可他拍你的肚子。”凌朝風(fēng)說到這里，少了幾分底氣。

    “小孩子沒輕沒重的，他或許覺得好玩兒呢？那天被你說了之后，他可沒再這么做。”小晚輕輕晃動夫君的胳膊，好脾氣地說，“朝風(fēng)，霈兒真的很乖，你嚇著他了。”

    凌朝風(fēng)干咳了一聲：“他的臉還腫嗎？”

    小晚點頭：“腫得發(fā)燙，他那么嬌嫩，你的手比他的臉還大，都把他打飛出去了。”

    “是我不好。”凌朝風(fēng)后悔地說，“我當(dāng)時急了。”

    小晚溫柔地說：“朝風(fēng)，你答應(yīng)我，往后不論如何，都不要急了打孩子。如果霈兒真的做錯事，也要同他講清楚了，再動手打他，那我是不會攔著的。可不分青紅皂白地打，會把孩子嚇壞的，把父子感情打散了怎么好？”

    凌朝風(fēng)說：“他還那么小，懂什么父子感情？”

    小晚笑瞇瞇地嗔道：“這會兒知道兒子還小了？”

    大男人愧疚地說：“等他醒了，我好好給他賠禮道歉。”

    小晚笑問：“大風(fēng)箏呢，買了沒？”

    凌朝風(fēng)表示他立刻去買，更與小晚商定，明日一早，他就去山里請道長。

    而此刻，睡夢中的霈兒，被祖母召喚回了天庭，胖乎乎的小金龍，臉上腫了一塊，把龍后心疼壞了，生氣地把兒子罵了八百遍。

    不過霈兒卻很奇怪，奶奶給他仙桃吃，為他揉傷，絮絮叨叨數(shù)落父親的不是，但卻沒有像從前那樣，管那么多的事，也沒有提起娘親。

    霈兒啃完兩大只仙桃，摸著圓滾滾的肚皮問祖母：“奶奶，許氏的生魂，是自己跑出來的嗎？”

    龍后輕輕點了點孫兒的鼻頭，笑道：“難道你以為，又是奶奶搗鬼？”

    霈兒嘿嘿笑：“孫兒不敢。”

    龍后道：“你放心，這一次，就算你爹把天捅個窟窿，奶奶也不會再插手。不說別的，我孫兒都這樣求我了，我能不答應(yīng)嗎？不過霈兒，你說的對，凡間本就有很多坎坷，就算沒有你娘，你爹也不會那么容易就順順利利。若無坎坷，又何來順利，若無死何來生，是一樣的道理。之前，是奶奶錯了。”

    霈兒放心了，在祖母身邊又蹭了一只長壽果，心滿意足地返回人間。

    他站在云端上，便見父親匆匆從鎮(zhèn)上歸來，背后綁著一只碩大的風(fēng)箏，小家伙高興了幾分，正打算回家，忽然見白沙鎮(zhèn)上空陰氣沉沉妖氣凝聚，掐指一算，那許氏的生魂，竟猙獰成了妖魔。

    霈兒望向蒼穹，九天之上的人，看不見這里的事嗎，還是他們管不過來？

    客棧里，父親帶著風(fēng)箏歸來，正與娘親一道輕輕喚他醒來，霈兒無奈，只能先回到自己的身體里。

    睜開眼，爹爹的面容在眼前，沒有了急躁和怒氣，溫和地說：“霈兒，爹爹給你買大風(fēng)箏了。”

    霈兒現(xiàn)在可沒心思玩風(fēng)箏，悶悶地坐起來，想著該怎么辦才好。

    凌朝風(fēng)伏在床邊，和兒子平視著，輕輕捧過他的面頰，愧疚地說：“霈兒，是爹爹不好，爹爹不該打你。”

    霈兒剛要開口，只聽張嬸在樓下喊：“掌柜的，你快下來看看，快來……”（本章免費）

    正文 215 試魔

    凌朝風(fēng)下樓來，便見客棧門前站了幾位素衣長袍的修道之人，正是凌朝風(fēng)和張嬸想要尋找的可以驅(qū)邪避災(zāi)的老道長。

    但他們與凌朝風(fēng)并不相識，僅僅是路過，因從白沙河碼頭上來走了十里地，口渴了想要一碗水喝。

    “有熱茶點心，還有剛熬好的米粥。”張嬸好生客氣，說，“幾位道長，進門歇歇腳吧。”

    “多謝店家，我們還要趕路，不敢打擾。”為首的老道長，已是白發(fā)白髯，可精神矍鑠中氣十足，手里一把長劍，身上衣裳單薄，瑟瑟寒風(fēng)里，真真是仙風(fēng)道骨。

    凌朝風(fēng)常說那些街上擺攤兒的江湖道士是騙子，要張嬸素素他們不得信，但張嬸說山里有修為的道長，那都是有真本事的，凌朝風(fēng)在江湖上也有幸見過幾位，因此眼前的人一看，便知是有來歷的。

    張嬸和素素送上熱水，又為他們將隨身的水袋灌滿，老道長合十道了一聲“無量壽福”，一行人便要上路。

    張嬸推著凌朝風(fēng)，輕聲道：“你怎么不留下他們，請道長為我們驅(qū)邪。”